他们一离开，季天凌的目光彻底黯淡下来。
他以为自己可以洒脱的，可是还没离开，竟然这不舍得的情绪已经冒了出来。
真可怕，他心里这样想着，随后自嘲的笑了笑。
季萱草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旁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季天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朝她招了招手。
“阿慧，过来。”他柔声说道。
季萱草听话的朝季天凌这边走过来，季天凌拉着她的手离自己主动近了几步，就这样看着她。
“天凌爹爹——”她喊了一声，因为季天凌一直就这样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嘘——”季天凌说道，“别说话，我在想象阿慧长大以后的样子。”
他比划着，说的好像已经看到了一样，“应该眼睛会大一点，眉毛修直了好看。”
他笑了笑，随后便松开了季萱草的手，“明天要做的事情清楚了吗？一定不要乱跑，跟着接你的叔叔走，知道吗？”
季萱草点了点头，眼眶已经泛了泪。
季天凌没有说什么，而是站起来，“那我走了，早点睡，天凌爹爹一直都会在的。”
季萱草目送着他离开。
一夜无眠。
邬瞳照旧晚上睡不着，这夜醒了好几次。
第二天清晨，季天佑帮着邬瞳洗漱完之后，还没出房间，便听到门铃响了。
“哥，外面下雨了，今天的行程还是放到明天吧。”季天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季天佑，说道。
“嗯，也只能这样了，看来你天气预测的有误啊。”季天佑还不忘打趣季天凌，他可记得这家伙指着一张海报跟他说这里天气好。
季天凌挑了挑眉：“看看雨景也不错嘛，就在这里待着咯。”
随后又拿出来几张名片，偷偷的塞给了季天佑，低声说道：“哥，巴黎这边有一些不错的医生，这上面也有这些医生所在的医院，你去看看吧，瞳瞳腿上的伤处不是还没好完全吗？也有心理医生的，帮着疏导疏导，可以的直接请回国内吧。”
季天佑翻了翻这些名片，感激的看了季天凌一眼。
“嗯，我下午就去看看。”
“这有个医生特别难约，诺，这个，巴黎最好的心理医生，就在今天上午有空，我都给你约好了。”
“上午——”季天佑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坐在**的邬瞳，有些不放心。
季天凌看出来了季天佑在担心什么，“好了，我会照顾好瞳瞳的，你就放心去吧。”
季天佑这才点了点头：“那我就去一趟，瞳瞳不能受凉了，上午记得给她随时添衣服。”
“放心吧你就，冻死我也不会冷着她。”季天凌夸张的说道。
季天佑服侍邬瞳用完早饭之后便和邬瞳说了想先去一个医生那里看看情况，邬瞳也没有多问什么便放他去了。
季天凌随后便带着苏然然一起过来，只不过苏然然全程没敢说一句话。
季天凌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邬瞳，这才坐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说道：“瞳瞳，我们这次来巴黎主要还是为了你的身体的，旁边就是一家医院，里面有巴黎最好的眼科大夫，一个月之前我就在各地帮你联系医院找有没有适用的眼角膜，昨天医生刚联系我，说正好医院里有一个患者去世，生前表示愿意捐献眼角膜，按受赠顺序已经轮到我们了，手术都安排好了，所以瞳瞳，我们马上要去做个手术，你也很快就可以看见了。”
这好消息突如其来，来的太快，邬瞳不可置信的问道：“天凌，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可以重新看见了？
季天凌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轻轻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可是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手术是今天吗？”邬瞳实在太过意外，但是心里也有些疑惑。
“上午的手术，不跟你提前说是怕你害怕，还有，别怪我哥没陪在你身边，你身子没有痊愈，这体寒腿疼的毛病哥也一直在想办法帮你找好的医生治疗，上午他去见的医生档期一直很满，所以他不得不去，好不容易约上的。”
邬瞳有些震惊，“上午的手术？那我们现在——”
这一切来的太快，让她措手不及，喜悦也几乎让她大脑空白。
“没事，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医院就在旁边。”
“我不会怪天佑的，你放心，就是想到要手术我还真的有点害怕。”邬瞳紧张的说道。
“没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季天凌这才站起来，同时扶起来邬瞳。
“我们现在去医院好不好？等会要是怕就喊我，我一直在的。”季天凌哄道。
邬瞳点了点头。
“你们也真是的，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提前说虽然会害怕但是不至于这么手足无措啊。”邬瞳一边靠在季天凌怀里走着，一边有些嗔怪的说道。
“时间比较紧，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轮的上，万一希望落空不是更难受？这不昨天才下来的通知吗？”
邬瞳能够察觉出来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天凌，旁边是不是还有谁啊？天佑回来了吗？”
苏然然闻言紧张的看了一眼季天凌。
“哥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了，不过他见完了那里的医生就会很快赶过来的，瞳瞳，这个月好好在巴黎修养。”季天凌连忙回道。
邬瞳这才明白为什么要在巴黎待一个月，原来他们早有准备，却一直瞒着自己。
不过这也让自己少了那些天痛苦的期待过后又落空的感觉，虽然这喜讯来的确实让人不知所措。
“你们就知道瞒着我。”邬瞳嘴上这么说，其实眼睛都是笑的。
季天凌能感受到邬瞳心里的喜悦，他扶着她的胳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邬瞳没有追问下去，走了一会儿，能闻到医院里特殊的药水气味，她便知道已经到了。
季天凌松开了些邬瞳，说道：“瞳瞳，护士带你进去换病号服，别怕。”
随后苏然然便连忙跟着另外一个护士一起扶着邬瞳进去了。
出来的时候，苏然然已经换上了邬瞳的衣服，邬瞳则被护士扶着出来。
季天凌朝苏然然使了一个眼色，苏然然便一刻也不敢停留的连忙往酒店赶去。
苏然然一走，季天凌便立马也去换了病号服出来。
一系列的术前检查过后，他们分别躺在了两张病**。
邬瞳一直都忍住，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任由护士带领，听着医生的话。
可是真到躺下来的时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害怕。
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换心脏手术的那一次，笑笑就躺在自己的旁边，她还拉着自己的手，冲自己笑。
而今——
“天凌在吗？”邬瞳真的害怕了，她想起来季天凌说过的只要害怕就喊喊他。
果不其然，她立马就听到了季天凌的回应。
“瞳瞳，我在，别害怕。”季天凌走下床来握住她的手，他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了。
他看着她，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起来。
“天凌，我好紧张啊，等会手术的时候，你也会在吗？”邬瞳问道，明显的声音颤抖，手心里都冒出了汗。
“会，我会一直在的，已经跟医生请求过了，瞳瞳，不管什么时候，怕就喊喊我，嗯？”
邬瞳点了点头，心脏已经开始狂跳起来。
她没有说话了，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嘴唇也紧抿着。
季天凌握住她冰凉的手，搓了搓，就像往年冬日那般为她取暖。
他看着她，恨不得把她的所有都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时间终究还是这样过去了，季天凌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他也有些慌乱了起来。
“瞳瞳，别怕，要进手术室了。”他松开了她的手，重新躺到了病**。
微微侧头，看到了邬瞳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刚刚说的他没有听清楚。
他们同时被推进了手术室，他请求医生先瞳瞳麻醉，他想用最后的清醒去赶走她的恐惧。
他怕他先睡，她就害怕了，没有人陪。
“天凌——”
“别怕。”
邬瞳被麻醉的前一秒，仍能感觉身旁有一股力量伴随着她，从手心里传来。
苏然然紧张的躺在**，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她真的好害怕被季天佑发现，可是更害怕的是，手术结束之后，季天佑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看着墙上的始终，手术应该已经进行一半了。
心口蓦地一疼，哪怕是做为旁观者，她都能这么难受，也不知道季哥哥能不能撑过去。
还要事后顾忌邬瞳的感受，帮季天凌一起瞒天过海。
怕什么来什么，正在苏然然胡思乱想的时候，竟然听到房门有了响声，随后便是有人进门的声音。
苏然然吓得连忙把眼睛都给闭了起来。
季天佑一进来，竟然发现“邬瞳”已经躺在了**一副入睡的模样，立马动作轻缓了很多。
他轻轻的放下东西，看了看周围，便又出去了。
苏然然微微睁开眼，看到空****的房间，松了口气。
季天佑有些疑惑的来到季天凌的房间，说要照顾人的人跑哪儿去了？
正要敲门，却看到季萱草拉着季茵茵站在了她们房间门口。
季萱草说道：“季叔叔，天凌爹爹去给我们买点心了，让我回来告诉您一声，还有瞳姨在睡觉，千万别吵着她。”
季天佑明白的点了点头。
“爹地。”季茵茵冲过来，抱住季天佑的大腿。
“你们饿了没？想吃东西我现在带你们去楼下吃。”季天佑说道。
季萱草平时一贯都是摇头的，生怕麻烦了长辈们，可是这一次她却主动点了点头。
“正好有些饿了。”季萱草说道。
季天佑理所当然的带着两个孩子下去吃东西。
季萱草尽量在餐厅里多磨蹭了一会儿，最终肚子实在撑不下，才说吃饱了。
季天佑打包了一份吃的，便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两个孩子在季萱草房间里玩着，季天佑轻轻的打开门。
看到邬瞳还在睡。
有些不放心的过去看了看她，医生说嗜睡和体寒也有关系，今天上午他跑了两个医院呢，担心瞳瞳在酒店不习惯，才连忙赶了回来。
可是，他才看一眼，便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慢慢的走近，凑过去看了会儿。
苏然然紧张的呼吸明显得不平稳起来，季天佑一把掀开被子，就把苏然然从被子里拉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他怒吼道，因为心里的不安让他丧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