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慎面色骤红,放了手中的物件,冲过去将月妩手中的里裤夺了回来,背在身后。
月妩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失色的时候,心中越发好奇了,站起身来看着他:“你真尿裤子了?”
“不是!”温慎急忙回答,将那条里裤揉成一团,想要攥在手心里,胡乱解释一通,“昨日未洗的,与湿衣裳放一起,也沾湿了……”
“喔。”月妩半信半疑,又躺回去。
温慎抬袖擦了把冷汗,快速舀了水将里裤洗了。
昨日便是觉得有姑娘在,晾晒里衣多有尴尬,才不会生了这样的事来。若他早知晓会如此,还不如早些洗了罢了,总不会有比方才更尴尬的事儿了。
“你要洗衣裳?”月妩忽然开口。
他怔愣一瞬,抬眸看过去:“嗯。”
月妩也看过来:“我的衣裳也该洗了。”
温慎几乎第一时间就能猜到她下一句想说什么,果然下一刻,她开口道:“但我不会洗衣裳。”
“我可以教你。”温慎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是不愿给她洗,只是那是贴身衣物,如此多有不妥。
月妩还未厚脸皮到那种程度,便顺势应下:“好,我去将衣裳抱来。”
她快步跑出去,将衣裳抱了过来,用脚尖勾来一个小凳,坐在温慎身旁,问:“我的衣裳要和你的放一起洗吗?”
“不不不!”温慎连连拒绝,起身往身上擦了擦水,从木架底下又拖出来一个盆,摆在月妩跟前,“你用这个洗。”
月妩点点头,将衣裳放了进去。
“先倒些水。”温慎挽起袖子,舀了两瓢水往盆里倒去。
月妩学他,也将宽大的袖子往上挽。
他只瞥了那白皙的手臂一眼,便立即避开,强装镇定示范:“先这样泡一泡。”
“噢好,泡一泡。”月妩用手按下浮在水面的衣裳,手被水冷得往后一缩,“好冰!”
“是我大意了。”温慎起身,舀了两瓢热水添进月妩的盆里。
盆里的温水一下暖和起来,月妩双手泡在水中,喟叹一声:“啊,这样果然暖和多了。”
温慎微微弯起唇,未说什么。
“诶?你为何不加些热水,不冷吗?”月妩伸着手指往他盆里探,冻得立即又放进自己的温水盆里。
温慎眼中带着笑意,道:“我不怕冷。”
月妩看一眼他发红的手指,转了转眼珠子,没说话。
“泡一会儿,弄些皂荚涂抹在袖口这种容易脏的地方,轻轻搓洗。”他继续往下教。
月妩学他往袖口上涂抹了皂荚,接着垂头闻了闻,皱着眉道:“和你被子上的气味不一样。”
温慎哪儿敢接话,连手指都不敢动了,垂下眼眸,眼睫飞颤。
月妩没太在意,搓掉袖口上的脏污,自顾自道:“然后清洗干净便行了,对吗?”
“嗯。”温慎应声。
“那我很快就能洗完啊。”她快速搓洗完一件,又去搓洗另一件,口中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听起来倒是挺快活的。
温慎悄悄看她一眼,低声提醒:“衣领也要洗的。”
她下意识转过头看他一眼,噢了一声,又翻起上一件,清洗衣领。
衣裳洗完,她手掌也红起一块,又痒又疼。
“温慎!”她伸出手给身旁的人看。
温慎看见她微微撅起的嘴,不由得怔愣一瞬,而后看见了她手上的红肿。
“是这样的,过一会儿便好了。”
“可是好痒!”月妩跺了下脚,身子也不自觉扭了扭。
温慎无奈:“不若用些冰水敷一敷?”
“哪儿有冰水?”
温慎正要回答外头有,月妩已把手伸进了他盆里。
冷水覆盖到发热发肿的手上,舒服得月妩感叹一声:“好受多了。”
温慎深吸一口气,心中庆幸方才已经洗完了,这会儿已换了一盆干净的水。
“好些了吗?”他问。
“嗯。”月妩点点头,但手没有挪开。
温慎透了把衣裳,走去檐下晾上,嘱咐道:“你一会儿晾在这边这儿。”
月妩连头也没回一下,敷衍应声。
温慎站在窗外看了她一会儿,回到厨房里做饭。
很快锅里传来一阵香味,月妩的手也好的差不多。她端着木盆往外去,十分自然地将未完全拧干的衣裳挂在温慎衣裳旁边。
“饭好了。”
屋里传来声音,她立即抱着木盆钻进屋,放下木盆,用屁股关上门,用手指摸着耳垂:“外头好冷。”
“喝口热稀饭便不冷了。”温慎的衣袖微微卷起,露出一截布满青筋的手腕,拿着勺子盛粥。
他今年还未至弱冠,头发半束半放,书卷气中带着一点儿稚气,可眼中的神色又是坚定的沉稳的。
月妩看了他好一会儿,坐到他对面,接下那碗粥,轻声道了谢。
晚饭是稀饭和腌菜,稀饭香甜,腌菜清脆可口,月妩十分满意,觉得做的比原来伺候她的那些婆子做的还要好。
吃罢饭,温慎顺手将碗筷洗了,举着竹盏送月妩进主屋。
那根蜡烛他用了快半年,月妩一晚上就点去了一截。
但他没说什么,还嘱咐她:“若是害怕,便不要吹蜡烛了。”
月妩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屋外太黑,又有风雪声,月妩站在窗边也没能看见他的背影,只听见厨房门发出轻微响动,才明了他已经进门了。
她没敢吹蜡烛,又是睁着眼好久才阖眸,直到第二日,她迷迷糊糊醒来时,温慎已坐在炕边了。
人影有点儿模糊,她看不太清,想要撑起身来看,却被人按着肩膀躺下。
“你怎么来了。”她一口,嗓子嘶哑难挡。
温慎端来一碗水给她。
她裹着被子缓缓起身,尝了一口,被苦得清醒不少,瘪着一张脸道:“这是何物?”
温慎坐在床边的凳上,盯着她将药汁喝完,才解释:“你受寒了,这是发热的药,我自己在山上采的,喝过许多次了。”
她皱了皱眉,将空碗递出去:“好苦,你快给我倒点儿水。”
语气像是在使唤人,可温慎没一点儿不适,反而微微扬起唇,倒了水来。
“多谢。”月妩脸还苦着,咕咚几下将一碗水全喝了,“什么药,这样苦?”
温慎又倒了杯水来,温声道:“药哪儿有不苦的。”
月妩撇着嘴不说话了。
“再喝些水,散散苦味儿。”温慎递水给她。
她苦得魂儿都没有了,连手也不想抬一下。
温慎收回水杯,从桌上端来盛着粥的碗:“红薯粥,应当能解解苦味儿。”
月妩这才肯抬手去接,捧着碗抿了一小口后,她眼睛亮了起来:“好甜。”
“能解苦吗?”温慎微微弯起唇。
“能!”月妩狠狠点头。
“你生病了,要多休息,我先出去了,若有需要,唤我便是。”说罢,他起身要走。
月妩躺下,随口一问:“你去哪儿?”
“还有些活儿要干。”温慎往外走。
“好。”月妩意识也不太清醒了,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便合上眼眸。
再次醒来时,外头天已经黑了,屋里没人,只有外头传来的隐隐读书声。
月妩喉咙发干,微微撑起身子朝外喊:“温慎,温慎…”
读书声停了,有脚步声传来,接着门开了,温慎走了进来。
“我想喝水。”她道。
温慎倒了水来,想将水递给她,又见她还没做起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问:“要我扶你起来吗?”
“好。”
温慎心中一紧,放下水杯,犹犹豫豫坐在床边,几次伸出手却不知该往哪儿放。
“你在做什么?”月妩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声音都有点儿发颤了:“没…没做什么…”
月妩实在是渴得厉害,纵使胳膊再没力气,也强撑了起来,靠在墙上,又叫他:“温慎,水。”
没有回应,月妩奇怪看他一眼:“水。”
“噢噢…”他胡乱应几声,颤着手腕端起水杯,半杯洒在了被子上。
“你怎么了?”月妩看着他,一脸诧异。
“没、没…”温慎慌慌张张又去倒了杯水端了来,“你喝吧。”
这一回,水没洒,缘因他只倒了半杯。
月妩喝了水又躺回**,总感觉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什么时辰了?”
“快到用晚饭的时候了。”温慎放好水杯,站在桌前,手指轻轻戳着杯子。
“我饿了。”月妩道。
“那我去盛饭。”温慎松了口气,立即往外去,在厨房磨磨唧唧半晌,心中稍稍安定些后,才端着饭菜往正屋里走。
屋里点了灯,窗子上映着她的身影。
温慎脚步顿了顿,敲了门,得了许可,才推门进屋。
“在炕上吃就行。”他搬了小桌子放在炕上,饭菜也都盛好了,唯独自己不好意思除鞋上去。
月妩拿了筷子,正要夹菜,见他还站在一旁,问:“你不吃吗?”
“吃…”他别着身子坐下。
“你怎么不上来?”月妩咬了一口菜,上下打量他。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只能硬着头皮,如实答:“我…我们男女有别,同坐在一个炕上不好。”
月妩一脸不可置信:“就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