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展昭他们赶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客栈都已经打烊了。曲华裳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味,她忍不住皱了眉头,抬手砰砰砰的就开始砸门。展昭捂着头看见曲华裳一脸焦急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他觉得曲华裳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

曲华裳砸了几下门之后,门里传来了小二的声音:“来了来了莫砸了……哎呦喂我的门啊别砸了砸坏了怎么办!”

小二睡着觉被吵醒了当然很不爽,但是当他满脸怒气的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同样满脸焦急的漂亮姑娘一把推开自己冲了进去,小二刚想拦住那个姑娘,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小二哥,抱歉,开封府查案,还请行个方便。”

小二回过头,就看见了开封府的国民偶像展昭展护卫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对着自己抱拳说话。

小二一愣,顿时瞌睡虫都飞了,他赶忙摆手道:“呦,是展大人呀,什么案子劳烦您深夜前来啊!来坐,坐!”一边说,小二一边迎着展昭走了进来,他拉开一条椅子,从柜台上拎起一壶正温着以备夜间有人口渴来喝的茶给展昭和几个衙役倒上了。

“不必了,”展昭对着小二哥摇了摇头,又对几位衙役说道:“我上去看看,劳烦几位在下面守着了,有什么情况立刻上来通知我。”

说完,展昭拎着刀上楼去追曲华裳了。之前掌柜在给包大人交代事情的时候,告诉了他们他把小女孩藏在了云来楼的天字二号房内,展昭辨认了一下方向,试探的推了推天字二号:“曲姑娘?”

“展大侠,进来搭把手!”曲华裳的声音传来,带着淡淡的焦急。

展昭不再犹豫,他推开门走进去,看见曲华裳坐在床沿上,怀里抱着一个面泛黑紫色的小女孩,她一只手扣在小女孩的手腕间,另一只手握着一根银针,正在她的胸前慢慢的下针。

“要怎么做?”展昭看了看情况,从旁边拉过来一条凳子放到床前坐下,问道。

“帮我按住这个小女孩的肩膀……”曲华裳把小女孩从自己的怀里面扶了起来,小女孩双眼紧闭,脑袋低垂着,如果鼻间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看不出来这个人是活着的。展昭皱着眉头站起身,帮着曲华裳把小女孩的姿势摆成了面朝外的样子,按住了她的肩膀,帮她保持住了平衡。曲华裳松了手,整个人往后退入了床榻里面。在**盘腿坐下之后,曲华裳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抽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握在手里面,开始对着小女孩施针。

除了之前在后院远远的看过一眼曲华裳给自己的马正骨,这是展昭第一次看见曲华裳下针救人。离得近了可以看见有墨色的真气从针尖之上慢慢溢出,随着曲华裳的动作被刺入了小女孩的身体之中。小女孩一直一动不动,直到曲华裳扎下第三根银针的时候,她才有了明显的反应,展昭感受到手下的人猛地一震,然后小女孩的四肢就开始剧烈的挣扎。

“帮我按住她,现在我不能点她的穴道,毒素会在体内淤积无法排出来的……”曲华裳皱着眉头说道,她额头上开始沁出细细的汗珠,展昭能看出来,这几针扎下去,似乎是费了曲华裳很大的精力。

“我先帮她扎两针稳定一下伤势……她快撑不住了,赶紧带回去给公孙先生一起看看!”曲华裳下完三针之后,一挥手把三根银针同时拔了出来,然后骈指如风在刚才给小女孩下针的穴位上连点数下,小女孩顿时安静下来。展昭松开手,曲华裳抱起小女孩下床,对着展昭说:“我们快回去吧,我先用离经易道的真气稳住了她体内的毒,但是拖得时间太久了再不医治很可能就命丧黄泉了。”

“走!”展昭点点头,两个人下楼,楼下的衙役们看见两个人下来了都站了起来,小二看着曲华裳手里抱着的那个昏迷的小女孩,惊讶的跳了起来:“这位姑娘,这、这是怎么了……这位小姑娘是?”

“不关你们的事情,半夜打扰了,抱歉。”曲华裳对着小二一点头,展昭则吩咐了衙役们留下善后,去楼上搜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来,之后再回去。然后展昭和曲华裳两个人一路施展轻功奔回了开封府。

公孙先生早就在客房准备好了,曲华裳一回来把人放下,公孙先生看到小女孩那张泛着黑气的脸,眉头就皱了起来,一把拉过小女孩的手腕开始给她把脉,一边把一边问曲华裳:“怎么变成这样了?”

“毒性太霸道了,掌柜的能把她的命吊了这么多天也已经是极限了,今晚若是咱们救不了她,那以后就真的没人再能救她了。”曲华裳捂着心口慢慢的说道。之前为了暂时稳定小姑娘的伤势,她暗中切了离经易道的心法,太素九针原本施展就极其耗费心神,这小姑娘的毒又忒霸道,三针下去曲华裳耗费了不少的精力,之后她没来得及把心法切回来,就抱着小姑娘一路施展轻功飞回开封府,所以现在内力有些接不上来。

“你没事儿吧?”公孙先生怀疑的看了一眼曲华裳,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开始把脉。

“我没事儿……”曲华裳失笑,“只是刚才跑的太快了,现在没事了,来看看她吧。”

公孙策点点头,两个人把展昭赶出了屋子让他回去睡觉。展昭摸摸鼻子被赶了出去,在门口碰上了前来查看的包大人。简单跟包大人交代了一下情况,展昭赶着包大人先回去睡觉了,他自己想了想,然后从院子里的杏花树下挖出了一壶之前白玉堂埋在那里的酒,坐在院子里面一边喝酒提神,一边等消息。

这一等就从半夜等到了天明。那一小壶酒展昭喝的再慢,也早就喝完了。他趴在石桌上休息了一会儿,夜里凉,石桌上结了水汽,触手十分冰冷,展昭从屋里面拿出个披风垫在石桌子上将就了一下,等他趴的头脑发晕的时候,东方鱼肚发白,客房的门“吱呀”一声响起,曲华裳双眼通红的推门走了出来,看见展昭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她明显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之前和公孙先生一起把他赶出去的时候,好像忘记告诉展昭让他回去睡觉第二天再来了。这人还真是个心眼好的没话说的啊……曲华裳一边摇头,一边回屋拿了一件公孙先生的衣服出来,给展昭披上了。

曲华裳把衣服盖在展昭身上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清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是曲华裳,展昭立马站了起来:“曲姑娘,你和公孙先生治完了?怎么样?”

“没事了。”曲华裳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按着太阳穴轻轻的揉,医生讲究养生,若不是为了治病救人她是绝对不会熬夜的,很久没有这样费过心神了,曲华裳表示自己有点吃不消。眼前略略发黑,曲华裳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说道:“救回来了,公孙先生开了方子,按着方子吃几服药再养养,一年之后余毒全清差不多就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病根落下,不过毕竟是姑娘家,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门又被推开了,公孙策晃着头走了出来:“曲姑娘,我今日可算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太素九针了,等有空了一定向你讨教!”

“哪里,若不是有先生在,我一个人也没法把毒解了啊。”曲华裳笑道。

“咱俩别客气了!总之合作愉快。”公孙策走过来把药方塞入曲华裳的手中,“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加减的吧,我先去睡觉了,年纪大了,身体熬不住啦。”

“这药方已经是最好不伤身体的了,没什么需要改的了。”曲华裳瞥了一眼公孙策开的药方——若是让她来开药,那药效必定比这副要虎狼一点,但是见效也快。不过那小姑娘身体是一定吃不消的。

“行,你看着吧,我先去睡了,有事再喊我。”公孙策摆摆手,自己回另一边的院子去了。

“展大侠,你在外面守了一夜,虽说习武之人身强体壮,但是寒气入体也不是闹着玩的,一会儿你去厨房找大娘帮忙熬碗热姜汤来喝,去去寒气,记得千万要喝。然后路上你看见府里的丫鬟,喊她们过来帮忙照顾一下,我先去给那小姑娘抓药了,回头抓完药我也去补补觉,真心熬夜受不了啊……”

“成,曲姑娘你先去吧,我去厨房。”展昭点点头,他抖了抖自己铺在桌子上的披风,简单的叠了一下,就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曲华裳则拿了钥匙去了开封府后门、公孙策开的药铺子里面自己抓药去了。

抓完药,又自己烧火把药熬上,等着熬好,曲华裳在小药铺里面又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等她端着熬好的热腾腾的药回到开封府的时候,发现包大人已经在那小姑娘的房间里面坐着了,而刘尚书也在,正握着那小姑娘的手在哭。

曲华裳一看就明白了,花店掌柜救的这个小姑娘,只怕才是真正的刘小姐,至于五天前失踪的那位,就不知道是何方居心叵测的替身了。

曲华裳把药端到了床前,那小姑娘还躺在**昏迷着,看见曲华裳过来了,包大人赶紧问道:“曲姑娘你回来啦?之前没找到你在哪里……本府已经看过了,这个小女孩就是刘大人的女儿,这才差了人去尚书府请刘大人过来。刘小姐一直未醒是何原因?”

“刘小姐没事了,昨晚我和公孙先生已经把人救回来了。她现在不醒是因为太累了睡着了,再过上几个时辰差不多就能醒过来了。”曲华裳把药碗递给了站在一边的丫鬟,自己握上了刘小姐的手腕帮她把脉,片刻之后她对刘大人说:“脉象平稳,刘大人不必担心,今日刘小姐必定会醒来,先让我喂她喝了这碗药。”

“好,好!”刘尚书松开了握着女儿的手,走到包大人的旁边坐下来,满脸激动:“希仁啊!谢谢你帮我找回了女儿啊!谢谢啊!还有这位姑娘,谢谢你治好了小女啊!老夫真是……无以为报啊!”

“哎,别这么说,这是应当的。”包大人拍了拍刘尚书的肩膀,“老刘,这件事情挺复杂的其实,要不然你跟我去别的屋,我都告诉你?这里就让曲姑娘和丫鬟们帮忙照看一下吧。”

“好,好,听你的希仁!”刘尚书站起来走到门口,吩咐跟他一起来的仆人道:“快回去告诉夫人,小玉找到了!现在已经平安了,让她别再担心了,一会儿我就带着女儿回去啊!”

“是!老爷!”下人得了命令,转身就跑回去了。

那照顾刘小姐的丫鬟是跟着刘尚书一起来的,此时正端着药碗低眉顺眼的站在床前。曲华裳送走了两位大人,打着哈欠走回来,搬了条凳子坐在床前,她翻开刘小姐的眼皮看了看,又给她仔仔细细的把了一会儿脉,确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曲华裳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了药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熬的那碗浓浓的墨黑色汤药,慢条斯理的问道:“这位姐姐,你是刘小姐的贴身丫鬟吗?”

“回姑娘的话,是的,”丫鬟没想到曲华裳会跟自己说话,怔了一下之后,立即干脆的回答,“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已经跟了小姐好几年了。”

“哦?是嘛……”曲华裳拿银勺子搅着汤药慢慢的晾凉,“可是我很怀疑啊,如果你是你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你怎么会认不出来你家小姐是真是假呢?”

“姑娘这是何意?奴婢不明白。”丫鬟垂着头十分平静的回答。

“不明白?”曲华裳停止了搅药的行为,把银勺子放在了桌子上面,“那我就说明白一点,你是个冒牌货,替换了你家小姐原本的丫鬟,还下毒毒害了你家小姐,把你家小姐换了人。现在真的刘小姐被我们救回来了,你又想故技重施毒杀她……”说到这里,曲华裳站起身,端着药碗走到窗户边上,把满满一碗的药都泼进了窗台上养着的一盆花上面。眨眼之间,盛开的花朵枯萎了,而翠绿的叶子也变成了枯黄的颜色逐渐萎缩。“这碗药从我熬出来到刚才我泼出去,只有你我二人经过手,这毒既然不是我下的,那么就只能是你了……”

曲华裳话音未落,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那丫鬟抬手打出一蓬暗器之后夺门而逃。曲华裳楚腰一折闪开暗器的攻击,然后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刘小姐的床边,在凳子上坐下,也没去追那逃跑的丫鬟,只是摇了摇头。

那丫鬟刚刚逃出门,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蔑的话语:“啧,光天化日之下敢在开封府衙行凶,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该说这开封府的治安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丫鬟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就被一个坐在房顶上的白衣人凌空一巴掌给拍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