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五 入魔(八)

谁知道,她才刚刚往那边探了个脑袋,就猛然被一股大力扯过去。

陈衔玉竟然猛地转身,手一伸就将她扯了过来。

他正要下杀手,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她的脸,立刻住手:“师父?”

“您怎么……”

“不要说那些,你先放开我。”

她现在以挺尴尬的姿势被陈衔玉搂在怀里。

陈衔玉脸一红,连忙松开手,让骆雨荷能站直。

骆雨荷整理了一下衣裙,检查一下自己的样子,这才抬起头看向陈衔玉:“原来你没睡着?”

“大晚上的我怎么会不睡?”陈衔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姿势古怪,是坐着,“咦?”

他的震惊看起来不像是做戏。

骆雨荷半信半疑,道:“那你真的是梦游?”

“梦游?”

师徒二人这些年一向是出双入对,骆雨荷听说的事情,他当然也听说了。

他诧异地说道:“我梦游了?”

“你挠墙了……呃。”骆雨荷不信地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你……啃墙了?”

陈衔玉的手干干净净,指甲不长不短,但没有石粉的踪迹。

倒是他的嘴边,像是被涂抹一样抹上了一大堆石粉,张口说话的时候,口中的石粉更刺目。

骆雨荷万万想不到,原来他不是挠墙,是啃墙?

看现在他这个样子,她很难相信他不是啊。

陈衔玉一惊,道:“我?”

他摸了摸他自己的嘴巴,果然摸出了一堆白色的石粉,这才惊异地相信此事。

总不会是骆雨荷给他抹的。

她才刚凑近,就被他察觉,虽然他是梦游,但也迅速将她拿下了。

骆雨荷现在简直不知道先说哪个好了:“你……手脚挺快啊?”

刚刚迅速抓住她,她别说还手,连逃脱都做不到。

她的徒弟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简直让她刮目相看。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徒弟。

骆雨荷看着陈衔玉,一时间五味杂陈。

陈衔玉犹豫了一下,道:“其实,自从我身上发生变化之后。我就感觉到我的实力上涨了不少,不管是攻击力还是速度,都比之前强了许多……”

这还是陈衔玉第一次谈起那个改变。

之前,她也好,陈衔玉也好。都将这个视为一个敏|感话题,极有默契地避而不谈。

但现在陈衔玉既然已经说了,骆雨荷自然也不好装没听见。

何况,仔细想想,讨论这件事或许对于让他压制这种感觉,会更有帮助。

既然连陈衔玉都不介意,愿意说,她难道还不敢陪他聊?

骆雨荷便道:“那你每次进入那种感觉的时候,与现在,有什么区别?”

她记得每次陈衔玉变得奇怪的时候。周身都笼罩着一股紫色的气息。

但现在却不见了。

陈衔玉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对那并不是完全没有记忆的。

也许有的人发生变化的时候,会失去记忆,但是,他却能模模糊糊想起来一些事情。

“那时候……我感觉脑子里有些沉重,好像有人往里面塞了东西一样,实在受不了,看到任何东西,表面都蒙上了一层紫色的雾,看什么都是紫色的。看什么都几乎没有感觉。”

陈衔玉说的是血。

他能那样残忍冷情,也是因为对付人的时候,看到的并不是鲜红的血,而只是一团紫色的粘稠物。看着那样的东西,他又怎么会有感觉呢?

“紫色的?”

“紫色的。”

骆雨荷疑惑地回忆了一下,但却想不到什么状态会有这种奇妙的观感。

陈衔玉接着说他自己的感受:“等那时候,我会很容易生气,任何东西都能够激怒我,我也不知道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有时候明明知道并不是对方的错误,但当我看到其他人,心中便会升起一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感觉……”

那叫杀性。

杀意。

陈衔玉心中清楚那是什么,但他实在不敢将如此简洁明了的话说给骆雨荷听。

她知道他变了是一回事,他不敢让她知道,不知不觉开始,他已经变得这么可怕。

“衔玉?”

骆雨荷却没有他想的那样心情复杂。

她担心地摸了摸他的肩膀,光是用看的,她也看到他现在正在发抖。

恐惧?

担忧?

“没关系,你现在已经……忍耐住了。”骆雨荷道。

陈衔玉苦笑一声,没有接她这句话。

他有些无奈,便想要转移话题,道:“师父,你怎么会忽然过来?”

骆雨荷看着他,哑然半晌。

她原本一直想要找一个时机告诉他,但每一次当时机到来,她都哑口无言。

现在陈衔玉都已经问得这么明白了,她如果还不回答,会否显得太不近人情?

骆雨荷眼睁睁地看到陈衔玉的眼神从充满光芒,到渐渐黯然。

“……也没什么,您凭心意,想不想说,都没关系。”

陈衔玉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显得十分低落。

他看得出来,骆雨荷有一个秘密,而且,正是隐瞒于他。

陈衔玉心中好奇,更多是想要知道,他不是对什么都好奇,只是对骆雨荷隐瞒他什么而感觉到好奇。从前师徒两个亲密无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他好不容易将自己心中一个憋闷的事情说出来,她看起来也挺憋闷,这些天折磨她的事情,或许就是这个,可是,为什么他已经问得这么明白了,她还不肯说呢?

只是折磨骆雨荷的另有原因。

她的确憋闷,但作为师父,有这种毛病,未免会令徒弟失望吧?

骆雨荷甚为自矜,因此,绝不希望让陈衔玉心中自己的形象倒塌。

她当初患得患失,故而有了今日的进退两难。

等到陈衔玉都失望地吐出了几乎是拒绝听的话,她才明白自己的所为,好像是错了。

丢脸与令人失望,到底哪个更可怕?

当骆雨荷从陈衔玉的眼睛里看到难过的情绪,心中一紧,她叹息一声,就算今日作为师父失格了,总也好过一直隐瞒,让他战战兢兢,心中不安来得好。她轻轻扯了扯陈衔玉的袖子——他已经转开了脸,但被骆雨荷轻轻一扯,就立刻转回头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