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墩看着像是被吓到了。
程大江见状, 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下意识拉住了挂在他腿上的程柏瑞。
程柏瑞被吓到了,直接大哭出声。
“哥, 没事儿,你别吓着孩子,”程涛下意识皱眉。他倒是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小孩子很多行为是没有办法理性解释的, 打闹、和好可能就是先后脚的事情。
就像他姐之前说的, 刚刚在饭桌上程小墩和何明禾还差点干仗呢,完事儿他家崽子把嘴撅的老高,刚才来的路上不还是继续“哥哥,哥哥”叫得亲。
不咸不淡的劝罢, 程涛低头看自家崽儿,程小墩正在看大哭的程柏瑞, 这是还没有回过神儿来,还是瞧出乐趣了?程涛都分辨不出来。
程小墩当然没有被吓到, 他这种也不是被吓到的反应。除了最开始程柏瑞突然冲过来,然后又嚎了一嗓子把崽儿吓了一跳, 不过随即就恢复了。他家崽儿胆子并不小,只是长了一副胆小的模样而已。
程涛捏捏他的小腿,示意他该回神了。
程小墩小脑袋终于转了回来,他趴进程涛怀里, 下把放在他爸的肩膀上, 小小声说道:“爸爸, 窝不要侄子了, 他一点都不乖。”
他不仅不喊他叔叔, 还跟他抢大爷。这次他可以原谅侄子, 因为爸爸在呢,他更想跟爸爸在一块。但是爸爸不在家,他也要跟着大爷的时候,侄子再来抢,怎么办?
程小墩想的可远了。
“嗯,”程涛应了一声。
他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勉强自家崽子,他还小,根本无法理解人和人之间的血缘联系。现在这个年纪,他可以想和谁玩和谁玩。
另外,程涛也不会单纯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不会记仇。相反,如果程柏瑞一直抱持着现在这种嫉妒心,往后俩人碰到一块互掐是必然的。程柏瑞比他崽儿大两岁,他要是强烈排斥程小墩,俩人遇上必定是程小墩吃亏。
程涛可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说句不负责任的话,如果在自家孩子被打和打人之间非要选一个的话,当爹娘的都会选择打人。去他的忍一时风平浪静,要是孩子真和这句话所说的那样,一直忍受别人的欺负,你当爹妈的才该反省。
程涛的声音很小,不过听到的人却不少。刚刚事发突然,完事儿他大姐二姐、程传阔还有外甥外甥女们全都聚到了一起,把程涛他们爷俩儿整个围了起来。
瞧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要干架呢。
程涛这边没当回事儿,程大江却气得不行。孙子回家他没什么感觉,长这么大他就出满月的时候抱过一次,今天之前俩人就是陌生人。别说亲近,程柏瑞都不能大大方方喊他一声爷爷。
现在,自己一抱程小墩,他就这种表现,典型的护食行为。小孩子五六岁什么都不懂,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就得找直接负责人了,这明显是父母教的不好。
“看你们教的好孩子?村里都没见过这么护食的!”程大江脸色铁青的看着程科。
本来这件事也不值得这么生气,主要今天发生的事情不是太多了吗?程大江本来还以为程科回家谁都没说,谁知道全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就瞒着他呢?
刚才想清楚的程大江,胸口憋着一团火,现在完全是在借题发挥。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最受伤的人可不是程科,而是袁文洁,儿子平常都跟着她和她娘家人。她低头,眼泪刷一下就落下来了,一颗一颗直接砸到地上。
看着让人挺心酸的!
李盼弟瞥了一眼,走过去把哭到打嗝孙子拉到自己身边,“瑞瑞记事后第一次见爷爷,他觉得你就是他的爷爷,看见你抱小墩,当然不乐意。孩子这是真想跟你亲近呢,再说他之前又没见过小墩,不知道那是他小叔。”
“还有啊,你也别动不动就说他爸妈教的不好,程科和他媳妇儿都是工农兵大学读出来的,他们教孩子不比咱们庄稼人在行多了?”李盼弟一边给程柏瑞擦眼泪,一边给他拍了拍肩膀。
刚才程涛把程小墩接过去的时候,鞋子蹭到了程柏瑞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了点儿灰尘。
程大江张嘴想说话,又咽了回去。他可以骂程科,这虽然不是他亲生儿子,却是他养大的,但是对儿媳妇,他这个当公公的就不好多说啥了。
“大嫂,这可不能一棍子大死。”程红春笑着说道,“庄稼人教孩子怎么就不行了?父母接受的教育再高,教出败类不在少数。父母没有文化,教出英雄的随便就能列举出好几个,不往远了说,就说我爷奶够没文化的了吧,谁敢说他把我爸教的不好?”
程青松夫妻现在可是万福公社的道德标杆,谁敢说她爷奶不会教孩子。
“红春,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我说的是大概有这么个情况,你非要反着说读过书和没读书的啥都一样,那为什么村里为了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能干起仗来?”李盼弟也不示弱,笑着看向程红春。
不说远了,说就之前落到程传伟身上那个名额不是到现在都还没着落的吗?这上过学的和没上过学的,上到低年级的和上过工农兵大学的,肯定不能放在一条线上比较,起点就不一样。
同理,教育孩子也是一样的。
“我姐也没说读书没用,这不是得分人吗?我看咱们村这些人都没有读书缘,好不容易走出去的不都一个个都回来了?还全然忘了当初在拿到名额的时候,他们当着大家伙的面是怎么承诺的?”程红秋把话接过去,比起程红春,她说的更太直接。
“姐,”程涛无奈扯扯嘴角。要是没发生什么事,他们一家兴许还能好好说说话,一旦牵扯到双方,他俩姐的战斗力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瞧,配合的多默契。
更不用说今天还专门有打配合的,这不,程红秋的话刚落,何明嘉就接起了话茬,“二姨,你这说的谁呀?这不是忘本啊这是?”
听声音,程涛都能想象得出他现在肯定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何止是忘本,程仓里能拿到名额全都是因为咱姥爷,小舅没有捞到半分好处就算了,偏偏有人占了便宜还卖乖。”何明禾语气淡漠。
他说的话配合他的语气,讽刺意味更足。
情况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程涛立刻就想摆烂,想说既然都这样了,也别指桑骂槐了,要不直接开干吧!不过回头看到他哥铁青的脸色,想起前段时间自己一直麻烦他们,就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
主要,事情已经够让人头疼了,他们姐弟不必要火上浇油,他自己就能烧起来。既然这样的话,他们干啥还要讨人嫌?
“行了,都少说两句,就你们长了嘴会说是吧?”程涛说完,看向李盼弟,“嫂子,我大姐二姐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知道她们,从以前就嘴快。”
李盼弟哼了一声,显然不怎么服气。
程涛没管她,又看向程科。“程科,你也别气恼,你大姑二姑这都是手下留情了,你连这都接受不了,回头你在村里也住不下去,既然以这种方式回家来,就别怕人说。另外,别学你娘说什么书是我自己读出来的,工作成绩是我自己努力干出来的,就凭你当初占用了公共资源,你这个理由也无法说服大家。”
“小叔,我没……”
程涛摆摆手,不想挺爱说话。“另外,家里人给你摆脸色更多是恨铁不成钢,你觉得我对你态度怪好吧,其实心里也恨不得揍你一顿,你拿到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当初上面就差直接点名说要给我了。我提起这事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你爹因为这件事情,到现在对我都心怀愧疚。你要是生活的好那这愧疚也值得,起码这个名额没有白费。现在你不吭不响的回家来了,因为特殊理由,我们也不好说啥,但你不能让我们连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程涛说话的时候,院子里非常安静。不管是程涛身边的大人孩子,还是程大江李盼弟都老实听着,没有插话。
“另外,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我没读过工农兵大学,没办法指导你们这些读过书的。”
“小叔,你这就外道了……”程科苦笑。
“不过,你堂弟是我一手带大的,如果瑞瑞只是回到家里不适应,那就什么都好说。要是他一直这样,真就是你们当爸妈的问题了,还需要及时引导。”
别的不说,刚出生的小孩儿跟白纸一样,爸妈在上面画什么,他呈现出什么样子,这句话程涛是认可的,后天教育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
“道理都是老生常谈,今天我都是第二次对你说教了。你比我年长,干了这么多年工作,人情世故什么的比我懂,其他我也不多说,你好好想想。”
“嗯。”程科低声应道。
要说之前他还隐隐有些不服气,之前十几年他都顺风顺水,被比自己小几岁的长辈说教,这谁能受得了?但是程涛这番话却是直接呼到了他脑袋上,他一句都反驳不了。
在这一瞬间,程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他回过神,程涛一行人已经走了。
“你小叔刚才的话,你好好在心里过过,家里没有谁想害你。”程大江说完,自己跑西屋去整木头去了。
程科赶紧应了一声。
刚刚院子里站了一堆人,现在就剩下他们四个,程科这才抬头看向躲在袁文洁身后的程柏瑞,“你给我过来。”
程柏瑞吓得往后挪了挪,见袁文洁不动弹,他又跑过去喊,“奶奶,帮我。”
“程科,你想干啥?孩子这么小,他懂什么?”李盼弟无条件站在孙子这边。
“妈,他比我小叔家的小墩大两岁,人家来看他都知道带个礼物,他知道什么。他跟我爹什么时候亲近过?就刚刚跑过去要把人家扒拉下来,小孩这种心态要不得。”
说句不好听的,他爹跟程小墩比跟他儿子熟得多。他爹妈是看过儿子的照片,但是昨天之前,他儿子连爷爷奶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么小点儿的孩子就知道占地盘,要是普通的闹别扭就罢了,他竟然还伸手扒拉人,就没见过这么独的孩子。
“奶奶,我怕!”程柏瑞再怎么样也是个小孩,看他爸脸黑,直接吓哭了。
“程科,我们小时候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你能耐了是吧?看把孩子都吓哭了。”李盼弟不干了,她转头看向袁文洁,“还有你,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教训孩子,你是孩子他妈,你这时候不护着孩子,要是把孩子吓坏了怎么办?”
“妈,程科他有分寸。”袁文洁说完,李盼弟脸色更不好看了。
袁文洁低头,装没看到。她又不傻,她知道婆婆不喜欢她,这种感觉之前打电话回来跟她说要回来的时候,袁文洁就察觉到了。回到家之后,李盼弟是能不和她说话就不和她说话,这让她坐实了猜想。
袁文洁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在电话和信中对她嘘寒问暖的婆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婆婆不是妈,她又没法问问。
她们本来就不算熟。袁文洁只在结婚的时候跟程科回来了一趟,之后生孩子是公婆去省城,再之后就都是程科自己回来。当然,程科也是两三年才回来一趟。可以说除了每个月接到的包裹,她从来没有把在乡下的公婆当回事儿。
袁文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在公婆眼皮底下讨生活,眼下她别无选择。
不想和婆婆直接对上,她就只能忍着。
“瑞瑞,到妈妈这来。”袁文洁去拉儿子。
程柏瑞已经察觉到在奶奶身边才不用担心被爸爸骂,当然不肯上他妈那边去,一个劲儿挣扎着站在李盼弟身边。
“你能不能小点劲儿?你想把他的胳膊扯断?”李盼弟看不惯儿媳妇儿。
“妈,”程科满心无奈,媳妇儿和妈碰上他应该站在哪一边?在这一刻,他是左右摇摆的。
就是因为他这种态度,两个女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老婆子,你过来给我帮忙,”西屋突然传来程大江的生意。
“我什么不会弄,能给你帮什么忙?”李盼弟想都不想的拒绝。
“过来!”
西屋里传来一声闷响,“砰”的一声,同时砸在了院子里几个人的耳朵里。
李盼弟没有办法,临走前还不忘警告程科,“说两句就得了,你可不能对孩子动手。”
“我肯定不会。”程科满口答应。
李盼弟走去了西屋,进屋之后她就发现程大江并没有在干活,而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脸色阴沉。
李盼弟的心沉了下去,声音软和了几分,“你叫我过来,是要帮什么忙?”
程大江抬起头,深深看了李盼弟一眼。
“你咋了?”李盼弟心里有点儿慌。
“盼弟啊,咱们在一块儿过了十几年了吧。”程大江叹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我看你都忘了自己姓啥了?再不提醒你,你都得上天了。”
“程大江!你什么意思?你嫌弃我?”
程大江立刻站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嫌弃你?老子要是嫌弃你,当初知道你不能生的时候,就不要你了。我就想问问你,日子过的好好的,你又作啥?”
“我干啥了?”李盼弟梗着脖子。
“程柏瑞那是你孙子,他有爸有妈,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当奶奶的养,我们现在都这一把年纪了,干啥还要养个小子?”程大江咬牙切齿,为了不让院子里的人听见,他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只用气声说话,说到最后他大喘着粗气,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李盼弟眼睛下瞥。
“咱们已经把程科养大了,养一个孩子就够了,你当柏瑞奶奶不是挺好的?”程大江都不知道李盼弟到底是怎么想的。
之前有段时间,李盼弟心情非常不好,因为他把一坛子酱给涛子带走,她连着几天都没有笑脸。这几天心情突然好了,然后今天程科就带着媳妇儿孩子回家来了。
程大江老早就发现了李盼弟的异样,朝夕相处十几年,再细微的变化他都能看得出,只是他不想承认。他是想着他们这把年纪了,老实当爷奶,看儿子儿媳妇养孙子不好吗?干啥亲自养在身边,这不是招儿子儿媳妇恨吗?
就李盼弟看儿媳妇这不顺眼那不顺眼的,她能教好人儿子?
能省点心,就省点心吧!
“话是这样说,你不是也想要儿子吗?要不然你看见程小墩为什么这么亲?不过就是过个三生,你看你都准备多少东西了?程大江,当初程科来家里的时候,你可没表现这么亲,瑞瑞出生的时候,你也没那么兴奋。你看程小墩这么亲,不就是因为他是你们老程家的种吗?”
要是他们抱个孩子养在身边儿,程大江就不会这么外向了,李盼弟是这么想的。
“那是因为我知道程科是你前未婚夫的儿子,我看着膈应。”程大江突然扔出一句话来。
李盼弟猛的抬头,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大江!”
“程科他爹是万福饭馆的老板,建国后私营变公营,重组后本来没他什么事,不过他家成分不好,后来家里失了火,就剩下这么个儿子。你想养又怕我不同意,就搞出了一系列的事儿,还把自己弄得真不能生了,我说的可对不对?”
随着程大江往后说,李盼弟脸上的绝望越来越重。她突然跪倒在程大江脚边,拉他的手,“大江,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这些年我一直在调养身体,我也想有个我和你的孩子,但是……”
为了要孩子,她付出过太多,各种偏方、针灸她都试过了,但是没用。她没想到吃个药,让大夫诊断出不孕不育,借此说服程大江领养孩子,到最后她真被那个药害了。
当初在村里宣布自己不能生孩子的时候,李盼弟是笑着的,坦然的。她知道她要是低头,露出异样,村里背后议论的就会更加放肆。但是当时她心里在滴血,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是她没有办法。
从那之后,李盼弟脸上就戴上了面具。她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只要程大江好她就好,因为她对不起他。
但是程小墩出现了,程大江很喜欢侄子,这让李盼弟感到恐慌,她觉得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她和程大江没有孩子,在外人看来感情是很好,但在家里一天到晚都说不了几句话,只有程小墩在的时候,他们才更像一家人。
他们身边该养个孩子,李盼弟突然意识到。程小墩是个挺好的选择,但就在他有这个想法的第二天,程小墩就留在家里,没再过来。
程大江和她一下子就闲了下来,逐渐回到了过去的状态,她不喜欢这种氛围。
那几天她的情绪就不大好,于是在程涛过来取酱的时候爆发了一次。再然后程科那边出事,打电话给她说他们要回家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孙子是不是就得养在他们身边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真好啊!
李盼弟回忆着自己的心路历程,表情有些疯狂。
程大江看着她,脸上露出不止一星半点的失望。他还记得年轻那会在他最窘迫的时候,递了一个肉饼给他的姑娘,笑起来比花儿都好看。
他亲娘,为了所谓的老程家几代单传的独苗苗,痛苦了一辈子。她老人家大半辈子都在等待,却根本不知道她等待的人长什么样,在她嘴里的程青松永远是十几岁猫狗嫌的模样,但其实不是的。
程大江永远都记得程青松领着妻子女儿回村的时候,他和他娘正在万福河边洗衣裳。他们眼睁睁看到一辆绿漆小轿车上下来几个光鲜亮丽的人,相互打量了很长时间,都没认出对方是谁。
那时候,程大江就觉得人这一辈子不生孩子也照样得过,什么八代单传,什么儿子,和他有什么关系?像他娘认了一辈子死理,说什么有儿万事足,事实却是他都还没尽孝,她人就没了,所以说养孩子到底有用吗?
不一定。
他知道事情真相也挺偶然的机会,当年帮过李盼弟的人酒后说漏了嘴。程大江调整了几天就把心情调整过来了,他知道李盼弟和那个未婚夫没有私情,一开始只是觉得孩子可怜,到最后也尝到了苦果,只要她以后不这么做不就好了。
难道他就非得为十年前的事情跟李盼弟翻脸?他已经从心底接受了李盼弟不能生的是既定事实,他也贪恋当下的温馨生活,比起以前,他更想抓住今后。
但是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起来!”
李盼弟没动。
程大江把她拽了起来,没有说安慰的话,转身去做木工活儿了。
西屋里整体氛围闷闷的,李盼弟连呼吸都是轻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传来程科的声音,“爹妈,我进来了。”
两个人赶紧整理了表情。“什么事?”程大江语气平淡。
“我是想着小叔家的小墩明天过三生,你们觉得我和文洁带点什么过去好?”程科开门见山,他们两口子刚才回屋合计了一下,翻了翻自己这次带过来的行李,除了有些钱,票,其他人什么都没有。
像过三生,已经结婚的哥哥或者姐姐大都是送一身衣裳、一双鞋,两包点心也能拿得出手。不过现在说啥都晚了,前两样不必说,他们根本就没准备。至于点心,必须去公社才能买到,程科就想着家里有什么能垫补垫补。
“家……”李盼弟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送啥都是你们当哥哥嫂子的心意,你小叔不纠结这个。”程大江淡淡说道。
“啊,哦。”等走出西屋,程科还是觉得怪怪的,他爹妈吵架了,不能吧?
这边气氛怪异,程涛那边却热烈的很。
“不知道他们咋教的孩子,咋这么独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跟他爷身边长大的。”走出程大江家,程红秋就把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
孩子上午回家,下午就和程大江混这么熟,她咋就这么不信?
“刚才我差点就过去把小墩递给他的油纸包夺过来。”程传阔说道,对我兄弟这么不友好,还接我兄弟的东西。虽然不值得几个钱,可总有种心意被糟蹋了的感觉。
“兄弟,咱俩想的是一样的。”何明嘉和程传阔握手。
“李盼弟对她儿子、孙子护的跟什么似的,对儿媳妇可不咋地。不过她儿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这要是住一个院里,以后他家就热闹了。”
程红秋和大姐的想法差不多,“之前能把儿媳妇儿夸成一朵花,到身边就全都变了,真不愧是她!”
“他们家的事情先放放,那是顺子回来了?”程涛指了指停在家门口的驴车。
“是他。”程传阔确认。
“先开门去,别让人干等着。”程涛指使他。
“知道了。”
一群人热热闹闹去卸货。
……关于程大江家不平静这件事,第二天程小墩三生宴桌上被提起,程大江和程相文表示要申请宅基地,把程科一家分出去。
不过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因为在这件事情之前,程科一家子得先落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