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涛走上万福河大桥, 拐进程仓里。

离老远就看见他家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吵闹声显然也是从这里传出去的。其中高月兰的声音,尤其刺耳。

程涛皱眉, 他都不知道程相良一家怎么还有脸闹出这么大动静。真要计较,这件事情发生到现在,都是程传伟自作孽不可活。

觊觎别人的东西是其一,疯狂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是其二。

现在, 觊觎的东西临时反水, 且在最关键的时候祭出了杀招,直接把他定在了耻辱柱上,现在还不得不面临沉重惩罚。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这个行为,也因为自己的手段不够高超, 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怨谁?

当然是谁手贱怨谁!

当然了,乍然听见这个消息, 程相良一家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就这件事情本身,程传伟本来只需要接受道德谴责就可以脱罪。就算再严重点好了, 程传伟去游行挨批,那也不会持续太久。

因此, 程相良一家从开始就积极作为,想要把程传伟摘出来。没想到最努力最失望,他们找这家关系找那家帮忙,连程锦驹都回来了, 程传伟却因为染上了人命, 即将要接受更严厉的处罚。

不仅如此, 恐怕他们全家的成分也要发生变化。

惶恐, 愤怒, 多种感情交织之下, 当然会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蠢事。

程涛走过去,站在外围听了会儿高月兰的哭诉。

不过,现在说啥都白搭了,公安亲自来村里通知,谁还会听他们一家胡咧咧?不过这声声泣泪,倒是让周围不少人动容。

尤其是当妈的,真真是谁生的孩子谁疼。程相良家就出来了一个高月兰,其他人到现在都没有露面,都在家里当缩头乌龟的。

不过动容不代表心生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高月兰更是其中典型。之前她男人当大队长的时候,她多神气啊,整天恨不得鼻孔瞧人。

另外她怨谁啊?叫她再这么溺爱孩子,该!

像村里半大小子火气方刚,平常难免有矛盾,要是谁家孩子动了传伟,高月兰直接就骂人家去,根本不问谁对谁错。而且,程传伟裤兜里就没断过钱,这哪是农村娃,简直比城里娃过得还滋润。他们村来了不少知青,也没见几个像传伟这样的。

大家虽然不至于幸灾乐祸,但心里还是有几分畅快的。

这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要不然谁愿意站在泥窝里看高月兰鬼哭狼嚎。

程涛绕到后面,他不想掺和这事,但是家又不能不回。当然,不想掺和和害怕掺合是两回事,他并没有刻意隐藏,光明正大穿过几个人挪到了自家大门口。

大雨后,街上泥泞不堪,得小心的贴边走才能不踩泥。

这里围这么多人,有拉人的也有看热闹的,不可避免的每个人身上都溅了不少泥点子。当然程涛身上也不算干净,混在其中,还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就在他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人群中就有人开始不耐烦了,“高月兰,你现在咱们村闹有啥用?要是真觉得你家传伟冤枉,你就该去公社去派出所闹去,看他们能把传伟放出来不?”

明面上是给出主意,其中的嘲讽却怎么都掩饰不住。这一听就是平常和高月兰有仇,或者是看不惯高月兰女士以前所作所为的,语气非常嫌弃。

这有一个人开腔,其他人也都忍不住了。

“是啊,你拉着大队长想干什么,以为你们家现在这名声还挺好听是不?幸亏已经换了大队长了,要不然咱们程仓里大队的名声全让你们家给毁坏完了。”

“对啊,要我说这事还是你们当父母的不自知。自家孩子啥模样自己还不知道,竟然还想把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给他,也不看他压不压得住。看把,你们把他最后这点福气也都给作没了。啧,啧,啧,真倒霉!”

“你们闭嘴,我们家传伟是好孩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高月兰恶狠狠的看向周围,她家传伟从小就听话,咋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和相良还有锦驹之前去看他的时候,明明都挺好的,他怎么可能——

“都怪孟晓琴,都是那个贱女人勾引传伟,他才犯了错。对,都要怪那个贱女人。”高月兰开始喃喃自语,比起说服别人,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人全都安静下来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他们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反应,原来程传伟这一系列事情还真跟孟晓琴有关。

不过,一时半会的,大家想弄清楚整件事情还挺难的。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程涛开大门的声音就尤其明显。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这里,站在他前面的社员还自觉让出了道路,很快就让他直接暴露在了高月兰眼前。

程涛察觉到了,莫名回头。

……就看到了高月兰眼睛里汹涌的恨意。

程涛嗤笑,反手推开门,正准备进门去。

“是你,是你搞的鬼。肯定是你,你和孟晓琴联合起来诬赖我儿子。”高月兰叫嚣着,她声音尖细,带着怨毒。

“哈哈哈,都怨你,都是你的错,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媳妇都管不住,你竟然还有脸在这站着,你个窝囊废!”高月兰指着程涛开始叫骂,“孟晓琴那个贱人,结婚后还勾搭我儿子,背地里不知道和多少人有过关系,恐怕你那么宝贝的儿子也不是你的,哈哈哈。”

程涛顶了顶后槽牙。他看高月兰一眼,抬步进门,把手里的布袋挂在墙壁上,顺手抄起旁边的铁锹。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三两步走到高月兰身边,抬起胳膊。

“涛子!”“程涛!”“涛子叔!”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泥水溅起,周围一圈人都遭了殃,惊慌之下下意识往后撤退,不过不是所有人的动作都迅速完整的,一时间乱做一团。

等一切平静下来,大家立刻看向程涛和高月兰。

高月兰跪坐在泥窝里,浑身全湿,她满脸惊慌,狼狈不堪。她似乎被吓傻了,现在动都不感动。

站在她面前的程涛也被溅了一身泥,泥水顺着高挺的鼻子流下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发现人就是有这个劣根性,总是想挑软柿子捏。高月兰,程传伟是在派出所当着公安的面伤了人,致人当场流产,就算说破大天去,他也得受到惩罚。你们别想把他摘出来,现在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倒不如反思反思自己是怎么把孩子教育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提醒你了,但显然你还是没听进去。”

程涛站起身来,“以后,我不想听见任何人编排程小墩,要是再让我听见一次,我就不会是夯地上这么简单了。”

说着,他把铁锨扔在地上,因为他刚刚使劲儿太大,已经断成了两截。看着周围眼里的惊吓,程涛稍稍满意,他刚刚这话不仅是说给高月兰听的,也是对所有人说的。

有的时候好脾气确实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有的时候确实要犯浑一点,要不然你说出去的话根本没人当真。

虽然大家眼睛中明晃晃写着“他是不是疯了”,但是眼神里的害怕却不似作伪,效果还算不错。

“涛子,你说的情况大家都理解,小墩是咱们看着长大的,都为他着想着呢,你就放心吧。”程相文代表大家表态。

周围大家都随声附和。

“涛子你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大家都明白。”

“今后咱们大家都约束点自己,别啥都当着孩子面说。”

“涛子叔,你放心,要是让我看见谁敢胡咧咧,我就撕烂他的嘴。”最后这个声音特别激动的明显是程传阔。

程涛顺着声音抬头,看到了表情特别激动的年轻人,笑了笑:“那我就在此谢谢大家了。”

收回眼神的时候,程涛顿了一下,程传阔身边站着的那个年轻人是他继兄?

虽然传阔后娘嫁过来之前,大家看见他就调侃,但是等人真正嫁过来之后,却少有人说啥了。不过他这个继兄存在感还真是低啊,要不是他就站在程传阔身边,程涛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乡里乡亲的,说啥谢!”“你这娃子还跟大爷客气。”大家态度都非常好。

程涛点点头,捡起两截铁锹回家,正好和匆匆赶过来的程锦驹擦身而过。

两人的表情都绝对算不上友好。

关门的瞬间,程涛听见哪个小孩喊了一句,“呀,她尿裤子了!”

随即是一阵哄笑声。

程涛关上门,把一切都关在了门外。

因为程涛突然爆发,再加上高月兰丢了大人,外面很快就散去了。

程涛简单梳洗了下,换了身衣裳,又把脏衣裳泡在水里,才出发去接程小墩。

这一路上,他才终于知道到底为什么最后才会闹成那样。

派出所公安来得不巧,当时大家正在村部开会。今年雨水超过往年,不用开渠引水,反而洼地还积了很多雨水,是要继续等还是人工把水排出去,这是两套方案。

这是程相文作为大队长,第一次主持耕种,他生怕出了差错影响来年的丰收,就喊了几个人商量。当时已经是午后,他们差不多已经决定要利用人工把水排出去,就听见外面有人喊。

出去一看,一个年轻的公安站在村部大院,手里还推着一辆塞得满是泥的自行车,身上鞋子哪哪都是泥。今天天气晴朗,出了大太阳,不过气温还挺低的,但那名公安浑身已经都被汗水渗透,看上去十分狼狈。

大家赶紧去帮忙。心里却觉得好笑,这才刚下过雨,泥土路最难走的时候,公社领导一般不会选择这个点下乡,就算下乡也不会骑自行车。那绝对会比徒步要多费好几倍的力气,这名公安没经验啊。

没经验的公安已经累到嗓子眼冒火,这一路上他完全是负重前行,自行车的前轮和后轮完全不转,本来以为这样的情况只是一段路,后边就好了,没想到就一直到程仓里都是这样的路。

“水,先给我一碗水。”

程相文赶紧让堂侄倒了一碗水过来。

公安缓了口气,他哪里还记得上边的叮嘱,直接就把他来的目的给说了。

于是,当场就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事。

后面,程相文陪着公安去程相良家,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大家伙都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当时,高月兰拉着公安不让离开,喊着什么她儿子冤枉。此举把公安弄得手足无措,他坚持走,高月兰又死活不松手,到最后简直变成了俩人在街上和泥玩。

村里妇女看不惯高月兰在这丢人,在程相文的授意下,合力把她拉开了。谁知道高月兰转头又赖上了程相文,拉拉扯扯就到了村东头,接着就是程涛回来看到的那一幕了。

“涛子,你就放心吧,村里没谁听高月兰那疯女人说的话,大家都不会把她的话当真的。”大家对程涛表示善意。

“是啊,小墩看着这么乖,以后你多带他在村里玩。”

“好啊,那我可谢谢大家了。”程涛笑着回话,看着脾气再好不过。

好不容易走到程大江家,抬手刚要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了,跳出一只程小墩,“爸爸!”

程涛稳住小崽儿,抬头打招呼,“大哥,大嫂。”

程大江先是打量下他,确定情绪各方面没有异常,才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他摆了摆手,“来了就好,忙了一整天,快带小墩回去吧。”

“大哥,我都忙了一天了,你都不让我进家去吃顿饭啊?”程涛笑着问。

“看你多大脸,赶紧回去,”一会天黑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再把他大侄子摔了。

程涛把程小墩抱起来,“我们好可怜,你大爷这是撵咱们走呢。”

“爸爸,”程小墩搂住程涛的脖子,纠正:“不是窝,没有窝。”

程涛一愣,拍拍他的小屁股,“你才多大点儿,就知道要和你爹撇开关系了,这以后还得了?”

“嘿嘿嘿。”程小墩小腿一蹬,躲避他爹的手。

“涛子,要想留家里吃饭就留下,我这边也才刚做呢。”李盼弟笑着说。

程大江没说话,但也让开了位置,让他们爷俩进去。

程涛摇头拒绝了,“嫂子,我和大哥说着玩呢。现在路不好走,趁天没黑,我们还是先回去了。”

“那也行。”李盼弟也不硬留人。

程涛抱着程小墩和程大江李盼弟道别,转身往家走,一路上都走得小心翼翼的。

“爸爸,窝好想你啊。”程小墩腻着程涛,声音甜腻甜腻的。

“你做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坏事了?”

“木有,”程小墩立刻回答,却更显得心虚。

“是不是今天又跑到泥窝玩去了?之前不是答应爸爸了?”程涛直接点名,小崽儿的衣裳从上到下换了个遍,他要还啥都看不出来,那才是真就奇怪了。

“哇,”程小墩惊讶,意识到自己干了啥,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爸爸,窝错了。”程小墩主动承认错误。

“错哪了?”

“窝不该不听爸爸的话,去玩水。不过爸爸,他们都在玩,我也想玩。”程小墩声音委委屈屈的。

程涛一愣,随即笑了出声,“他们都在玩儿,就说明这么做是对的?他们不听爸爸的话,你也不听?”

“不是,窝,窝听话的。”程小墩赶紧重申。

“嗯,那为什么还去泥窝里玩了。”

“好玩。”程小墩小小声说道。

程涛一愣,他竟然问孩子为什么去玩泥,除了觉得好玩,还能是其他什么理由?不过大哥大嫂处理的非常得当,给小崽儿洗了澡,换了衣裳,而且也没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显然是这仨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说在小崽儿的软磨硬泡下妥协了。

不过,孩子该教育的时候就得教育,一定不能放松,不然那极容易因小失大。

因此,回到家程涛就把程小墩放到了墙根,让他乖乖站在那。

“因为你没有听话,所以要受惩罚。老实在这站着,我什么时候说可以动了你才能动。”

“爸爸,”程小墩扑向程涛。

程涛往后退了一步,“不行!”

“爸爸?”程小墩吓了一跳。

“乖乖站着,我去做饭。”程涛站起身。

程小墩眼睛里开始蓄泪。

程涛闭上眼睛,他叹了口气,又咬咬牙:“不许哭,眼泪掉下来,今天就没有晚饭吃了。”

程小墩委委屈屈,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程涛哭笑不得,这大概就是吃货的自我修养?提到吃的,让他们做啥都行?加快速度,简单做好了晚饭,程涛才松口程小墩可以挪动。

程小墩第一时间扑向程涛,“爸爸!”

这次程涛没有躲开,抱着他去洗手洗脸,“玩泥玩水可以,但是得在长辈允许的情况下。要是自己去玩,就要罚站,你记住了吗?”

程小墩点点头。

“好,吃饭吧。”

等吃完饭,程涛程小墩又变成了黏黏糊糊的父子俩。

第二天,程涛照样是走着去上班。

到办公室里看到余晋,他还惊讶了一番,“今天就过来了?”

“反正待在医务室,也没什么事需要我去做,还不如回来上班。”余晋随口答道。

程涛点点头,然后就开始按照昨天送来的报修单给两人分配任务,他自己则选择跟余晋一组。

今天,他们的任务还挺重,几乎没什么寒暄就各自出发了。

两人说着话走去五车间。按照惯例,他们会先和车间主管打声招呼,然后由他领着去查看机器,要是小问题顺便就解决了,要是还需要更换零件或者一时半会修不了,就在机器上贴个条,表示这台机器暂不能用。

往常,他们所到之处就算不会受到热烈欢迎,但也不会影响气氛,今天却不一样。他们刚走进五车间,整个车间直接就安静下来了,一个个的都拿眼睛瞥向程涛身边的余晋。

程涛都感觉到了巨大不适,处在视线中心的余晋却神情自若,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

接着开始检查机器,处理问题。

期间,那种眼神如影随形,从未消失。

程涛轻轻皱起眉,他大概知道余晋母子俩有隔阂,问题大概还出在田翠花身上。这两天因为老胡的事情,纺织厂内流言四起。昨天他不过去车间逛了一圈,就听说了不少他们母子的事,其中还牵扯到余晋已经去世的父亲。

纺织厂内,田翠花的风评不好,大家提起她往往是一脸鄙夷。余晋的父亲则完全相反,大家提起他带着浓浓善意。

不过,他也只听到了只言片语,根本没办法把事情串起来。

等问题处理完毕,两个人一起走出了五车间。

两人没有直接走回机修组,而是绕远路走到了仓库后面。程涛是觉得余晋现在应该需要吹吹风,冷静一下。

路上,余晋主动提起,“涛子哥,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情吧?”

“是啊。”程涛笑笑,就算是朋友,也不一定非得什么都了解。

余晋却没打算隐瞒,简单说了一下。

整件事情听起来有些狗血。

余晋的父亲,年少家贫,被父母卖进戏班子,还没等他混成角儿,国家出现大变化,人民解放了。他回家,却被父母赶了出来。

后来,他倒插门娶了大几岁的田翠花,才勉强混上温饱。建国后,万福镇筹办纺织厂,他因为自学过几年维修,从而成为了纺织厂正式工,后来还慢慢做到了副厂长。

余晋的父亲是一个好人,包括程涛昨天在车间听大家说,包括现在听余晋自己叙述,都是如此。相貌英俊,脾气很好,富有责任感,这是大家对他的评价。

但是程涛却觉察不出他是合格的父亲,余晋言语中也没有任何情绪表明这点。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余晋十岁那年,余副厂长值夜班的时候,仓库突然失火,他为了救火救人,把自己的命搭里头了。

“所有人都说他死的伟大,我其实也挺好奇,他为什么到最后一刻还想着成全自己的名声,而不是想想家里的妻子孩子以后该怎么办?”余晋讽刺的笑笑。

程涛没有说话,余晋需要的是倾听者而不是其他。

“有段时间我身体不好。我妈,就是田翠花,为了让我活着吃了不少苦。最难的时候甚至当着别人妻子的面跪到人家跟前,只要肯救我让她干什么都行。”

程涛一愣,一个妇女跪在男人跟前说这种话,可想而知,被传出来后会变成什么样。

“你的病?”

“吸入烟尘过多,仓库失火的时候,我正好在。”余晋语气平淡。

程涛没有再问下去。

余晋的思绪却有些走远了,他甚至还记得当日田翠花罕见炖了鸡腿,让他过来送。他跑到机修组没有见到人,逛着逛着就去了仓库,然后就看到他正在和那个女人说话。

余晋以为他们在说公事,就一直在外面等,想等他出来吓他一跳,谁知道他迷迷糊糊竟然睡了过去。

他是被浓烟呛醒的。

张嘴想喊,正好看到屋里他正挣扎救那个女人,身上只披着一件衣裳。

就算再傻,他也知道发生了啥。

他的好父亲出轨了。

后来,每次想到这件事情,余晋就觉得可笑。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真的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