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驹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 程涛一点都不感觉惊讶。程传伟现在正被关在派出所,家里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人摘出来, 程锦驹作为他的兄长,并且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回来运作运作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之前吴大忠给他的提示, 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是了。

今天有些特别, 本该在田里干活的社员,现在正聚在小广场上说话。

看到程涛,他们先传达了程锦驹回村的消息,接着就热情的告诉程涛, 今天大家下工早,如果要接程小墩直接去你大哥家就行。

程涛应了一声, 道了声谢,就准备离开。却发现车后座被拉住了。

回神, 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周围这几个人平常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只是程涛实在想不到他们找上他干啥。

“涛子啊……”

这第一声出来, 程涛就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你看小墩娘那些事情也过去了,你也该振作起来了,可不能再颓废下去了。像你这样把孩子扔给大哥大嫂,自己这耍耍那耍耍, 你这是完全不负责任的行为。”

“呃, 婶子我……”

“现在的你应该积极挣上工, 努力养活自己和孩子, 人活一口气, 你该让大家看看你的决心, 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两巴掌。”

“是,大娘我也觉得……”

“涛子啊,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让相文给你安排一份轻省活计,让你领着小墩也能干,你可不要辜负我们大家的用心良苦啊。”

程涛被憋了几次,最后只能站在原地听他们七嘴八舌说完。不过与其说是建议,更像是通知就是了。

“多谢大家为我考虑这么周全,不过用不着这么麻烦,最近我白天都不会留在村里。”说完,程涛推着自行车要走。

“涛子,你……大家其实都是一片好心,”说话的程广发的媳妇儿,程仓里的妇女主任。“你说你要是和锦驹一样是工农兵大学生,整天往公社跑,咱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你这无业游民,家里还要拉扯一个娃,这还不正干,你忍心让小墩跟着你喝西北风?还是琢磨着到时候去吃你大哥,你可别忘了,那是你大哥不是你爹,可没责任养着你。”

妇女主任这一番话,得到了周围人一片附和。

程涛本来其实没往心里去,大家一片好心想给他找个活干。换作是他,就是打死,都想不到这一茬。

不过妇女主任这一番话,程涛却听不得。热心肠没有错,勉强对方必须得怎么样,并且在对方拒绝之后,人身攻击,就是你的不对了。

尤其和程锦驹的对比,真的有够戳到程涛的痛处。

不过,程涛没有和他们争论,舆论已经形成,现在他说什么都是错。

没由来的,程涛突然之间有些丧。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情绪发生了变化,如果放任自己继续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但想要立刻恢复心情又不大可能。程锦驹这才刚回来呢,在他这里存在感就这么强,等过段时间对方发挥了威力,那还得了?

把自行车推进大门,程涛锁上门,准备走着去程大江家。

一路上,又听见不少人在讨论程锦驹。

就算程相良一家的名声已然落到了谷底,但提起程锦驹,大家伙儿的评价好像并没有变化,依然是称赞居多。

程涛翻遍了自己的记忆,并没有找到程锦驹做了值得推崇的事情的记忆。而且,不说小时候,就说几年前,程锦驹的名声也没好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程锦驹开始表现出了与众不同,什么事情都爱插两杠子。长辈们也都由着他,对他更有耐心,并且经常给予称赞。但是,真要说出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好像没有,反正程涛完全说不上来的。

这样一想,程涛莫名觉得怪怪的!

来到程大江家,敲门,开门的是程大江本人。

看到程涛的第一眼,程大江就嫌弃的不行。“这也上班了,儿子替你照顾着,钱也要回来了,怎么还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哥,”程涛拉长声音。

“边儿去,别给我来这一套,你想干啥?”最后几个字,程大江软了语气,到底是怕他真有事儿。

“哥,”程涛又唤了一声。

“干,干啥呀?有事说事。”

程涛又不说话了。

“进门就给我来这一套,你倒是说话啊,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还是遇到啥事儿了?”程大江语气有些着急。

“嗯,被人欺负了。”程涛面色平淡的说道。

“被谁?谁动你了?”程大江声音瞬间拔高八个度。

“那可多了去了,一个个的都觉得我好欺负,”程涛小声嘟哝。

“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平常表现太差劲,他们敢欺负到你头上?男人就该用拳头说话,你成天自己缩成一团,谁能看得起你?现在遇到事儿了,知道来找人了,早干啥去了?”程大江恨铁不成钢,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教训程涛,这下机会来了,可不得大说特说。

随着他激昂的演说,程涛的表情越发颓。

程大江反应过来,慌乱了一阵,尝试软和下语气,“到底发生了啥事,你先说说,有事咱就解决,至于吗?”

程涛摇摇头,“不大好说。”

程大江气死了都,正准备教训几句,胳膊就被拉住了。

“你们兄弟俩站在大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吧,小墩正等着呢。”李盼弟招呼道。

程涛应声,道了声谢,率先一步走进了门,接着就听见程小墩高兴的欢呼。

李盼弟低声对程大江说:“大江,我瞅着涛子,应该是遇到啥事儿了,你先别着急逼问他。”

“那咋整?我就看不惯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平常就够弱了,现在又是这副死样子,我看着就烦。”程大江撇撇嘴,虽是这样说却还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唯恐程涛听见。

李盼弟眼里闪过笑意,拍了拍程大江的胳膊,“那就说明涛子是真把你当成大哥了,在外面受了欺负找你安慰,又不想给咱们造成麻烦,就只能自己消化呗。”

程大江垂着眼。

“我琢磨着,要不就是在纺织厂遇到了啥事儿,要不就是和孟晓琴有关。一会儿,饭桌上你旁敲侧击问问,问出来好解决,问不出来咱就先好好吃饭,别心情不好还不吃饭,这不是害自己的吗?”

“那要一直问不出来,就看他这样一直颓下去?”程大江还是觉得他这个兄弟有点菜。

“先看看他啥反应。”李盼弟推了推程大江。

程大江到底“嗯”了一声,跟着李盼弟一起走进了大门。

正在和程小墩抱抱、贴贴的程涛抬头,冲着程大江喊了声“大哥”。

“行了,把脸上的表情收收,今天晚上和小墩一起留下吃饭。都是当爹的人了,就不能成熟点,遇到啥事都着急忙慌的,怎么给小墩做好榜样?”

“知道了。”程涛应了一声。

程小墩不明白发生了啥事,只是敏感的觉得今天的爸爸有些不高兴,他扑进程涛怀里,

“爸爸?”

“嗯。”

“爸爸!”

“嗯?”

“小墩,”李盼弟把程小墩叫到一边,“你继续玩沙包。今天和爸爸留在大娘家吃饭,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好哒。”程小墩偷眼看了看程涛,然后继续玩沙包。

他手里拿着两个沙包,一个是用六块正方块绸布缝成的沙包,另一个则是把袜子剪开,凑合成的沙包。不用想也知道用破袜子糊弄的那个是程涛给做的,另外一个精致很多的则是李盼弟看不惯给做的。

粮食金贵,现在沙包里边当然都不舍得填充粮食,大多数都是放细沙,有时候扔在身上还怪疼的。

程涛怕自家小崽儿受伤,专门找了一把荞麦。虽然轻了很多,但正合适小崽儿玩。不过程涛的缝工实在不怎么样,袜口经常外漏荞麦,但就算是这样,程小墩也没舍得扔,整天宝贝一样揣着。

李盼弟去做饭,要是往常程涛肯定跟着进厨屋帮忙。今天情况不一样,他就窝在程大江身边,看程小墩自己和自己扔沙包。

旁边程大江同志的开导工作还在继续,

“这世上没有迈不出去的坎儿?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他甩你一个嘴巴子,你还俩不就得了?我就不信,只要咱占理,在整个万福公社还有咱们老程家讲不出去的道理。”

“哦。”

看程涛反应平淡,程大江猜测着他心情不畅和纺织厂没啥关系,那就是和孟晓琴有关系了?

“你年纪轻轻,现在遇见点挫折算啥?村里跟你一般大的没成家没孩子的一大堆,你已经走在他们前头了。咱现在不着急,一切慢慢来就行。再说这嘴长在人家身上,咱也管不了啊,只要行的正坐的端,他们说也只敢在背后说,不敢舞到跟前来。”

程大江语重心长,这一会会儿,他几乎把前面几十年的耐心都用完了。

“是,大哥你说的有理。”

“那能不能不丧眉耷眼的?”程大江下意识提高声音,看到程涛幽怨的小眼神儿,又收了自己的脾气,“啥事儿你要是办不了,不是还有大哥的吗?大哥绝对站在你这边。”

“谢谢,大哥。”程涛往程大江身边凑凑,感受着来自大哥的烦躁。这并不是一种负面情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关心自己兄弟?

这种笨拙,明明没有耐心却还要耐着性子哄人的别扭感,一切的一起都让程涛感受到温暖。

晚饭是李盼弟做的,粥,现烙的饼子,还有两碟小咸菜。

程涛接过李盼弟递过来的饼,说了声谢谢。

看程小墩吃的正欢,他跟着咬了一口,才发现竟然是红糖饼子!

呃,虽然舅爷是喜欢吃红糖馒头没错,但是没必要把烙饼也做成红糖的吧?

“怎么啦?合胃口不?我这是第一次做,肯定比不上毛护士的手艺。”李盼弟充满期待问道。为了表示对婆婆的尊重,李盼弟一直称呼后婆婆毛凤莲“毛护士”。

得,大嫂还是考虑到他的口味。

“爸呀?”程小墩也跟着好奇。

“味道很不错,大嫂你费心了。”程涛笑着说道,他把饼撕开,“大哥,小墩,来,也给你们尝尝。”

程小墩看到他爸给他吃的,喜得很,“啊呜”吃了一大口,“甜哒,好吃。”

听说是红糖味的,程涛直觉就想拒绝,但被程涛瞅着,到底还是吃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有就吃的让这个尝尝那个尝尝,好好吃你的饭吧。”

红糖饼子吃到嘴里,程大江一愣,呃,味道还不错,就是稍微有点腻口。看程涛一口一口把剩下大半饼子吃了下去,他张张嘴没说话。

晚饭后,李盼弟开了一瓶糖水罐头。她和程大江早就过了爱吃零嘴的年纪,什么东西尝尝鲜就不愿多吃了。一瓶罐头一千克,他们两口子得吃好几顿,现在天还热着,东西不好放,所以人多的时候开更合适。

别说,味道还真是不错!

程小墩吃得尤其欢实!

吃饱喝足之后,父子俩准备离开。

程大江不放心,说要送他们回家,程涛也没拒绝。

回去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看到程涛和程大江一前一后走着,大家不禁善意调侃。

“大江,以前我说你还跟我犟?你看还得是亲兄弟吧,你这又是给看孩子又是管饭的,换了旁人可没有这待遇。”

程大江打着哈哈,“我八成是上辈子欠他的,上面老子不在了,我不管他谁管他?”

“大江,我说你也劝劝涛子,让他请相文给找个活干,就算挣个中不溜的工分,养活自己和孩子也好啊,总不能靠着你们两口子养着。”

那倒是没有,瓜娃子嘴上占便宜,可实际上很少在他们家吃饭。他们照看着程小墩,程涛都是交口粮的。尽管现在媳妇也不要他带什么口粮了,他确实听话没带,不过还是专门送来了吃的给他们两口子,那是一点儿便宜都没占。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大家解释的太清楚了。

“算了,随他去,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想放松一段时间,我就不拦着了。你们大家也少操心,等到了时间他还恢复不过来,我就是揍也把他揍地里去。”程大江笑呵呵说道,“也请大家相互转告转告,要是我听见谁再嚼舌根,就被怪我不客气了。”

人亲兄弟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真就不能说啥了。

“有你照看着,我们还担心什么。”

程大江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叫上程涛,“还站着干啥,走了!”

“来了。”

一路把程涛送到他家大门口,程大江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程涛看着他走远,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

他刚才一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不然怎么跟小孩闹脾气一样,赖住程大江了,偏偏他大哥还任劳任怨的帮他而不是一把甩掉他。

“爸爸?”程小墩脑袋上一排小问号,他觉得今天的爸爸和以前很不一样。

弯腰把小崽儿抱起来,“崽儿啊,爸爸爱你。”

程小墩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窝也爱爸爸。”

“昂!”

父子俩欢欢喜喜的去洗漱,准备上炕睡觉。今夜的程相良家却注定难眠。

“到底还是把你折腾回来了,实在是你弟这件事,爹娘都没有办法了。”高月兰倒了杯水,递给桌上的青年人。

青年人穿着板正的衬衫,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得出他身材高大,俊秀的五官看得出程家影子,一举一动都透着文气。

“妈,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传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遇到了麻烦,我能不回来?”

“哎,哎。”高月兰连连称是。

“别听你娘,你妈说的这些话,你只要顾好自己,保证自己不受牵扯就好,回来趟这趟浑水实属没必要。”程相良皱眉。

“相良?”高月兰不满意这个说话,难道就这样把传伟放弃了不成?她也知道锦驹耽误不得,但现在他们不是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你闭嘴!”郭老太呵斥,“锦驹,传伟的事情过于复杂,主要现在孟晓琴是死死咬住了他不松口,再加上她怀孕了,人证物证具在。除非她改口供,否则你弟不可能被摘出来,我们一把老骨头就算了,要是因此再牵扯到你,咱家可真就完了。”

程锦驹皱眉,“这件事情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劝阻?传伟不是个能藏住自己心思的,爸妈,你们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竟然还让他接触到公章?”

说到着急处,程锦驹不自觉地带了上位者的气势,直接压倒了屋里他所有的长辈。

“这不是我们这不是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吗?竟然被孟晓琴那小贱人勾着私奔。”高月兰直呼冤枉。

“没想到?平常你就对他手松的不行,他手里有钱,想干啥不行?”程相辰讽刺,他花几块钱,大嫂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对她亲生儿子她可大方的很。

“我,我没有,”高月兰苍白反驳,大儿子前途无量,家里又不缺吃喝花,二儿子要几块钱她就给了,这有什么错?又不是给到别人家。

“妈,你太纵着他了,”程锦驹下定论。

“锦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确定不会影响到你?”

“爸,你就放心吧,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请人和派出所这边通气儿了,看这事儿能不能私了?”

“恐怕不成。”郭老太沉吟片刻,“程青松家小儿子不是好说话的,之前是我看走眼了,觉得他跟他爹跟他哥比起来差远了,现在看来倒是不差。”

“奶奶,这话怎么说?”对待郭老太,程锦驹明显尊敬了很多。

“孟晓琴和传伟被抓住好几天了,公安肯定和程涛说了孟晓琴的招供内容已经案件进行状况,一直到现在村里却一点风声都没有。”

“或许是嫌丢人,他媳妇儿办了那样的事儿,他还有脸往外说?”程相辰冷哼一声。

“或许有这个原因,但守着这个秘密,还成天和村里有说有笑,能吃能喝和你觉得这样的人能是什么简单人?”郭老太嗤笑。

程锦驹皱眉,“程涛吗?明天有空我去会会他,看他到底有什么章程。”

“爸,不论如何,你不该办病退的。”别看一个大队长不起眼,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可都是他说了算。程仓里地多田多,以后开发和利用,都要通过村部表决通过,他们失去了至关重要的一票。

“事发突然,当时没有和你商量就做了决定,我们就想着赶紧把你弟捞出来,别管以后咋样,千万不能影响了你,没想到后来牵出这么多事儿。传伟也是个榆木疙瘩,连个姑娘都管不住,到头来叫人大打一耙。”程相良苦恼极了。

“要说这事儿,坏就坏在程涛竟然醒过来了,我们头天夜里去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咽气了。他还不如死来一了百了,要是再给我个机会,我肯定再补他一闷棍。”看着丈夫儿子一个比一个苦恼,高月兰恶狠狠地说道。

“高月兰!”“妈!”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要是被人听去,你就等着坐牢去吧,你一辈子受苦受难没关系,别连累了我孙子,”郭老太咒怨。

“是啊,妈,这话以后就别说了,怪吓人的。”程锦驹语气平淡。

高月兰闭上了嘴。

“说了这么多,讲了这么多,这事儿到底该咋办?”程相辰有点烦躁。

“小叔,你们就先别管了,这件事我来解决。”程锦驹说道。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

虽然早就想到自己早晚会和程锦驹对上,但程涛万万没想到,会这么提前。

他不过回家把小崽子提溜出来,准备送到程大江家去,自行车旁边就站了一个人。

程涛一眼就认出了他是程锦驹,有着和几十年后出现在电视上的那个人相似的面容。

“你是锦驹?”程涛先发制人,“昨天回村儿,就听说你回家来了。”

“……是,”无故被抢白,就是程锦驹也顿了一下。

程涛把程小墩放在车上,“这么久不见,差点没认出来。你这次回来是休假呀,还是已经毕业了?”

程锦驹似乎没有预料到自己和程涛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形,不过他很快就缓过劲儿来,“差不多已经毕业了,这次回来算是休假。”

“这样啊,既然是放假,好好帮帮家里的忙,你爹前段时间前几天刚办了病退,你多照顾照顾她,要是还不放心,就到省城大医院检查检查,确定身体没有毛病好放心。这老人啊,老了老了,只要不生病就比什么都强。”程涛认真的给出建议。

程锦驹眯眯眼,“涛子……叔,你说的对,我会仔细照看着的。其实我这次回来还有其他一些事情,得为家里解决一些麻烦。”

“那你可真是顾家,出门在外还要关心家里出没出事儿。”程涛夸赞,“锦驹啊,虽然我想和你多聊聊,不过再等会儿小墩他大爷就要下地去了,在那之前我得把孩子送过去。”

程锦驹却没有让开,“听说涛子……叔,最近天天待在公社里,是有什么事情吧?”

“那肯定不是闲着没事儿干,至于什么事儿就不方便多提了,我不想让大家知道笑话我。”程涛直接拒绝。

“这就是小墩吧,我上次见他,他还是这么点儿大。”程锦驹转头看向程涛怀里的程小墩,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伸手去碰程小墩。

程小墩并不是很亲人的孩子,但一般人谁碰他,和他说话,他都能老实的。这一次他却偏头躲过了程锦驹的触碰,小身子隔着儿童椅把手扑到他爹身上,“爸爸!”

程涛一只手把儿子抱起来,“锦驹,你小墩兄弟年纪还小,认生,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程锦驹笑,“我怎么可能会跟一个三岁孩子一般见识,涛子叔你多虑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用不着解释。”程涛大度笑笑。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的大门被推开。

“蓁蓁姑姑好。”程小墩兴奋的打招呼。

“小墩好。”卢蓁蓁走近,伸手捏了捏程小墩的脸蛋,这才笑着说:“涛子哥,你今天比往常要晚啊。”

“啊,哦,我这就要走了。”程涛把程小墩按在儿童椅上,“锦驹,我们回头再聊。”说完,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这次,程锦驹并没有多做纠缠。

等程涛从程大江家返回来,程锦驹正在小广场上和大家说话,身边围了不少年轻人。

李顺,程传杰看到程涛都打招呼,喊:“涛子叔,路上小心。”

程涛随意挥了挥手,骑着自行车通过了万福河大桥。

“你们和涛子叔很熟,那知道他是去干啥的吗?”程锦驹随口问道。

程传杰李顺当然摇头。

李顺说话直接:“还算熟吧。不过我们知道涛子叔去做什么干啥?这又不关咱的事,连大队长和村里人都没说啥,随他高兴呗。”

程传杰说话委婉很多,“昨天大江伯说这段时间想让涛子叔放松放松,过段时间再说让他上工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是这个道理,我想左不过是去放松心情吧。”

“是啊?”

程锦驹看着程涛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