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涛弯腰捏了捏程小墩的脸蛋儿, “知道零花钱啥意思不,你就要,你至少得长到多多哥哥这么大, 才能提这件事。”

“窝知道,买甜甜,”程小墩指着桌上他吃剩下的糖水罐头,说道。

呦呵, 这还能耐了。出来这一趟可不得了, 都知道拿钱能买来东西了。

旁边坐着的陶多则下意识挺起小胸膛,回头对他妈做了个鬼脸,瞧他舅说的多有道理,他这个年纪是该到了要零花钱的时候。

“不过就算长到多多哥哥那么大, 也不能伸手就要零花钱,得帮爸爸干活完成任务才行。”程涛看外甥脸上的自得, 又加了一句。

程红秋叉腰看向儿子,叫你嘚瑟。

陶多翻了个白眼, 这个舅舅也不是个能处的,说什么不好, 偏偏要加了这么一句。

“啊,帮爸爸干活。”只有程小墩乐呵呵重复了一遍。

“是啊,能做到不?”

“窝找大爷,大爷给。”程小墩想了一圈, 他不能像多多哥哥一样找爷爷奶奶, 他都不知道那是谁, 但要说相处最多的人, 他只能找大爷大娘了。

程涛无奈死了, 这才出来多大会都知道曲线救国了, “你觉得你还挺聪明是咋样?最后你爹还不是得还回去。要是要我发现,我就不叫你吃肉了。”

“不要不要,吃右!”程小墩要吃肉,但是甜甜也好吃。很快,他想到一个好办法。

程小墩把程涛拉到沙发旁边坐下,然后把自己吃剩下的小碗递给他?

程涛以为程小墩是叫自己喂他,他也不推辞,那小勺咬了一勺糖水喂给程小墩,没想到被躲了过去。

“爸爸吃,甜哒。”程小墩笑容灿烂,把勺子往程涛嘴边推了推。爸爸只要吃了就知道甜甜好吃,就会给他钱钱了。

程涛顺势抿了一口,笑了,“确实甜,谢谢小墩。”

程小墩乐呵笑了起来,他抓着程涛的手把自己的小碗儿放桌上,自顾自继续吃。他不能熟练用勺子,碗里的黄桃还不听话,他“哼哧哼哧”半天才能吃到嘴里,不过他乐此不疲。

根本已经完全忘了刚才的事情和自己的目的。

程红秋看到弟弟和侄子的互动,非常欣慰。本来以为小弟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会消沉一段时间,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而且她明显感觉到小弟、侄子以及他们父子之间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一旁站着的陶广然看的心口直发热,“唉”他长叹一口气,“红秋,你看小墩多懂事,都记得让他爸尝尝。这是供销社新售出的罐头吧?我也还没吃过呢,不知道剩下俩孩子啥时候能想起端起碗给他们爸妈尝尝。”

程红秋拐了陶广然一眼,配合他,“唉,咱们俩没有这个福气啊。”

陶多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爸妈,这一看就是故意的。另外小胖墩碗里那块儿黄桃被他啃的稀巴烂,都是口水,也亏得他舅吃了下去。

“玻璃罐里不是还有剩,想尝,你去拿呗。”

这小兔崽子,陶广然嫌弃的看了眼儿子。

陶亚就没这么多小心眼,听到爸妈可怜兮兮的,她心疼坏了,把小碗端起来递给她妈,“我的给妈妈尝尝,哥哥的给爸爸尝尝。”

要不说闺女都是爸妈的小棉袄呢?不仅把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还把她哥安排妥了。

“咳咳,”陶多刚喝了一口糖水,就被呛住了,“陶亚亚,你……”

回头就见他妹正小心翼翼的舀起碗里的橘子往他妈嘴边儿送。陶多想起他妈刚才还领着他们仨去供销社买东西,路上遇见强子他妈说的那些酸话,他才知道这八毛钱一瓶的糖水罐头并不是谁家都舍得买的,突然就觉得给他爸尝尝也没啥。

看着碗里还没动一下的黄桃,陶多努力压下心中的不舍,看像他爸,“那,那我就给你尝尝。”不过,“事先声明,你只能咬一小口哦。”

“昂,”陶广然这才算满意了。

程涛没有抬头,不看他也知道此刻二姐脸上肯定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摸了摸他家崽儿的锅盖头,感受着这股由小崽儿掀起的儿女反哺思潮,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程小墩疑惑的看看他爸,下意识就要把勺子递过去。

程涛没接,“爸爸不吃了,你吃。”

“哦。”

因为一瓶糖水罐头,家里的气氛和往常稍微有些不同。孩子们吃完罐头后又回房间玩耍去了,三个大人坐在沙发上各有各的感叹。

“小墩真是懂事,想必在他的教育上,涛子下了好一番功夫吧。”陶广然说道。不仅是个爸妈分享食物,还有刚进门时候的数数,很多孩子到好几岁的时候,爸妈都意识不到这些小细节,但是程小墩却已经做的很好了。

“姐夫,你说笑了。我,你还不知道,平常也没有什么时间管他,这几天我大哥大嫂下田,他就在地头和村里孩子们玩。要说我对他的教育,不过是好好引导他罢了。”

“这每个孩子刚出生时都是一张白纸,咱们在上面写什么,他们就什么样。别管以后他们会有多能耐,多独立,多自主,就现阶段而言,他们的认知和学识还是以咱们家长为主导的。”

“咱们当父母就该发挥自己的有效作用。就比如这吃东西,就算剩的再少,也不能只让孩子吃,不然久而久之他们就养成了吃独食的习惯,觉得东西少的时候自己吃天经地义。另外就是像今天的糖水罐头,就算是东西还有,那也得拿自己分到和长辈分享,长辈明确说不吃才行。”

程涛侃侃而谈,倒不是在炫耀,他其实也是一个初学者,还在摸索阶段。但是,这段时间,他确实是按照这个方法去教育程小墩的,而今天,他的教育结果在陶广然和程红秋跟前展示出来了。

相信他们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如果能以此事让夫妻两个重视多多和亚亚的教育,那是再好不过了。

儿女和自己的隔阂是奶奶一辈子的心结,如果能打破,就算以后这两口子分开了,母子母女之间的感情还是可以留存的。

人的一生中需要很多种感情,有些位置是有些人注定怎么样都填补不了的。重来一世,程涛希望自己能让奶奶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多多和亚亚就是第一步。

事实证明,夫妻俩也的确受到了震撼,不过不是因为孩子们的事情,而是因为程涛这滔滔不绝的架势,当然他所说的这些理论也确实有些道理就是了。

“小弟,”程红秋一巴掌打在程涛胳膊上,“你是不是又看咱妈留下那几本书了?好家伙,这给我说的一愣一愣的。”

程涛猛然回神,不禁汗颜,他刚才似乎太着急了点,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没办法,他太希望改变二姐的现状了。

“啊,偶尔翻翻。”这么说起来他们家还有母亲毛凤莲留下的书?怎么他一本都没见过。

“好的很,好的很,怪不得一下子懂事这么多,都会教小孩了。”程红秋欣慰不已。

程涛:懵。

“涛子说的也有道理,孩子都不小了咱们确实得好好教。红秋,我看这事咱就听涛子的,你瞅瞅刚刚……啧,多多和亚亚长到那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他们递到嘴边的东西。”陶广然语气中充满感慨。

都说他家俩孩子被爹娘教的很好,那也确实是不差,跟大院里其他孩子比起来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干净,懂礼貌,会说话。但是今天看到程小墩,他咋就有一种被比下去的感觉呢?

程红秋也有感触,不过,“那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和爸妈说让多多亚亚回家里来住。”

陶广然怔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孩子还跟爸妈住呢,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心血**,“我知道了,你就瞧好吧。”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媳妇儿就想把孩子抱家来,爸妈不乐意,事情就不了了之。现在他也想领孩子家来,他们夫妻俩都这样想,爸妈应该不会强拦着了吧?

程涛听着他们夫妻说话,微微弯了眉眼。

到点儿,程红秋去厨屋做饭。陶广然和程涛去打下手,然后陶广然因为碍手碍脚,被赶出去看孩子。

程涛一边给程红秋递筐,一边问她,“姐,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姐夫工作以后分的房?”

“那倒不是,是多多他爷奶那时候分的房子,退休之后他们去老宅小院住,这房子就留给了我和你姐夫。

因为是第一批福利房,所以屋里更宽敞。你是没见新修的房子,有的一家十几口全都挤吧在一块,屋里连下脚的地都没有,公婆儿子媳妇扯个帘子睡觉,做饭都得到外面的公共厨房。”

程涛点点头,这里确实挺宽敞的,两间卧室加客厅还有一个厨屋,四口之家住尽够了。

不过,“既然这样,那就让运输队把房子落在我姐夫头上呗。虽然知道的都知道因为我姐夫现在也在运输队工作,这房子你们才住到现在。不知道的,你还以为你们占了公家多些便宜呢。”

“你今天去运输队,有人当着你的面儿说啥了?”程红秋转头看程涛。

程涛没吭声,“没有。”

“我就知道他们这一个比一个事儿多,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成天盯着别人的一亩三分地。不管他们说了啥你都别往心里去,一个个的都是红眼病。”程红秋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其实真没人当着他说什么,他这一路上都没过离开陶广然身边,难道还有人当着姐夫的面说他姐夫小话不成?那不成二傻子了吗?

但是想达到目的,就要利用一点儿手段,再说他都说没有了,他姐不信啊。

“那一天不落实,你们这屋子住着也不踏实啊。”亲家公和亲家婆当年都是县城运输队的工人,第一批分房的时候,就属他们资历最老,这才分到了大房子。他们正常退休后,就剩姐夫一人在运输队,虽然资历不差,但到底不合规定。

“这事儿还得看老两口的意思,他们觉得现在有个大房子住不容易,有他们在,运输队的人也不可能把咱们撵出去。但要是你姐夫主动和运输队商量,要是队里要求重新分房,很可能就分不到这么大分例的了。”

程红秋叹了一口气,这要是他家多个兄弟一起住着,就算人不在运输队上班,也没人上赶着说啥,偏偏他们家一共六口人,公婆有屋子住,俩孩子还跟着他们,他们夫妻是队里住的最舒服的,那些看不得别人好的人当然不乐意了。

当然,有大点儿的房子住,她也不想和人去挤就是了。

程涛能理解他姐的心情,否则要是她坚持规定,老两口就算不愿意,又能如何?是跑得动她,还是骂得过她?

“姐,我是觉得能少些是非就少些是非。单位分到的房子只有居住权不假,这万一哪天公营变私营,这房子成自个儿的了,你和我姐夫就算不用和老两口扯皮,那多多他姑那边能越的过去?”

“瞎说!公家的厂子怎么能变私营?”

“那谁知道呢?早几十年,谁能想到私人饭馆儿都能变国营,连服务员都是有编制的。”

程红秋愣了一下,然后嫌他烦,“行了,行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说教,快一边儿呆着去,我炒菜了。”

“哦。”程涛也不恋战。他已经给他姐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要是真碰见好机会,她肯定果断出击,她就是这样的人。其实程涛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程红秋遗物的记事本上隐约记录了这件事情。

程涛从厨屋走出来,正准备去找仨小孩,就听见门口有动静,转头就看见一对穿着考究的老夫妻。

这就是程红秋的公公婆婆了。

“伯父,伯母,”程涛赶紧打招呼。

陶母打量着眼前笑呵呵的青年,穿着勉强算是体面,瘦高个,五官俊秀,脸上的笑容尤其有感染力。

“啊,这是涛子吧?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陶父先开口。

“您说笑了,我现在可不是小孩了,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正说这话,三个孩子从屋里走出来。

“爷爷,奶奶!”“爷爷,奶奶!”陶多和陶亚熟稔的打招呼。

“哎呦,我的乖孙哦,可想死奶奶了。”陶母一改刚刚的清冷,面部表情丰富了很多。

陶父也一改刚刚公事公办的表情,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爷爷奶奶?”程小墩因为腿短,所以晚来一步,不过他还是学着哥哥姐姐喊了一句。

“爷爷奶奶,这是小墩弟弟。”陶亚拉着程小墩给做介绍。

“窝是弟弟哒。”程小墩捂着自己的胸口承认。

“对,你是我弟弟。”陶亚弯腰跟他说话。

“嘻嘻嘻。”

两个小孩你来我往,说的不亦乐乎,莫名让人觉得很可爱。

“这就是小墩啊,第一次见面,爷爷也没什么好给的,就给你点零花钱。”陶父说完就掏出一块钱递给了程小墩。

程小墩好奇的看着陶父递过来的票子,咕咕就是拿这个东西换了一瓶好吃的甜甜,想到这里,他开始流哈喇子。

不过他没有伸手,而是扭头看向程涛,“爸爸,尝尝哒。”

有人给他们小钱钱了,不用爸爸你出钱,快接下来哒。

程涛戳了戳眼睛放光的程小墩,看他东倒西歪才身后扶住,“不用了,伯父,您太客气了。”

这钱肯定是不能接,亲家公婆本来对姐姐照顾他就颇有怨言,现在再接钱,显得自己多财迷似的。说到这里程涛有些懊恼,刚刚进门的时候,他也该给外甥外甥女准备一个红包的,那样自己肯定特受欢迎。

不过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再给钱反倒像是和老人家斗气似的,那还是下次吧。

“爸爸,窝还想尝尝。”程小墩抱着程涛的胳膊小声说道。

程涛“嗯”了一声,“那回家的时候,爸爸带你去买。”一瓶糖水罐头至多七八毛,能买一斤多肉,算起来是挺贵,不过偶尔吃一两次没关系。糖水罐头是个稀罕物,现在只在县城供销社才能买得到,也得捎两瓶回家给大哥大嫂尝尝。

“好哒。”程小墩高兴了。

陶父以为孩子想要,程涛不让要,又把钱往程小墩身边递了递。“快拿着,涛子,千万别跟伯父客气。”

就连陶亚都跟着劝,“弟弟,你快拿着。”

“快拿着,”陶多跟着使劲儿,这个小傻瓜有人给钱还不接着,不想要待会儿可以给他呀!

程小墩背着小手不肯接,“窝不要了,爸爸给尝尝。”

“这一块钱不肯接,是不是给少了,老陶你再加一块。”陶母看不惯他们在门口推推搡搡,直接说道。

陶父正要伸口袋,陶广然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斤酒。“爹娘还有涛子,你们怎么都堵在门口?干啥呢?”

“没事儿,我这不是寻思着第一次见孩子让你爹给两块钱零花,没想到涛子拦着死活不让要。”陶母笑呵呵说道。

“那你这钱指定是给不出去了,小墩和多多不一样,他可听话,涛子不让接他肯定不伸手。”陶广然一边说一边把儿子搂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什么时候,你能跟你小弟学学,我就舒心了。”

“爸——”陶多挣扎,他不乐意他爸拿他作比喻,尤其他还是反面教材。

“你怎么能这么说孩子,我看多多就好的很。”陶母剜了儿子一眼,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难道他们养出来的孙子还抵不上一个三岁小娃懂事,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就算捧人也不是这么捧的。

陶多倒没什么情绪变化,他看了一眼那个小不点儿,恨铁不成钢,他还真不要哦?那可是零花钱!

陶广然没和他妈争,“爹娘,涛子,你们快坐下,等会红秋上菜了。”

说到就到,陈红就端着两个盘子从厨屋里走出来。“怎么都站在门口?快过来坐呀。”

“这就是涛子拿来的鱼?看着真不错。”陶光明看着那盆炖黄鱼,笑呵呵的说道。

“这是亚亚和小墩的,你们两个要吃鱼得让爸爸剥刺,不能自己夹哦。”程红秋端出来一碗虾仁鸡蛋羹,上面淋了芝麻油,闻起来很香。

“哇!”程小墩表示想吃。

“等着,爸爸给你分。”程涛接过程红秋递过来的小碗,他给程小墩盛出来半碗,又给陶亚盛出来多半碗,剩下的则递给了陶多,“正好多出这些,给多多也尝尝,这个虾仁还不错吃。”

“啊,哦,谢谢舅舅。”陶多低声说道。

“真乖。”程涛揉揉他的脑袋。

陶多低着头,没说话,不过也没躲开他舅的魔爪。

“亚亚,来,奶奶喂你。”陶母招呼一声。

“奶奶,我想自己吃,我自己会吃。”陶亚有点不乐意。

“自己吃会弄一身,香油弄身上可难洗了,你就别给奶奶增加工作了。”老太太说的非常直接。

“哦,”陶亚搬着自己的小板凳挪到奶奶身边。

“爸呀,”看哥哥姐姐都吃上了,程小墩着急了,拉了拉程涛的手,表示我还饿着呢。

程涛温和对她笑笑,回头从他带来的大包里拿出来一个围嘴,围在程小墩脖子上。

小孩自己吃饭,难免弄一身,程涛刚开始是把毛巾搭在他前襟,后来就用旧衣裳。李盼弟看不过去,一下给缝了好几件围嘴,能换洗着用。

弄好了,程涛给程小墩递了一个勺子,“自己吃,吃完喊我。”

程小墩“唔”了一声,迫不及待的挖了一勺鸡蛋羹,呼了几口,用嘴唇试探下,觉得不热才往嘴里送。

“呀,弟弟好棒!”陶亚惊呼一声,“奶奶,我也想自己吃。”

陶母有点不乐意,小孩子家家的,自己吃弄一身,还不如自己三两下喂饱,让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等到了年纪,啥都懂了,再自己吃不就行了,她大孙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娘,你就给她勺子,让她自己吃,你也赶紧尝尝这鱼,秋红精心炖的,挺好吃。”陶广然跟着劝道。程小墩比他闺女小一半都能自己吃,他闺女有啥不可以的?刚刚吃糖水罐头还不是吃的很溜。

陶母这才不情不愿松开了勺子。

陶亚端着自己的小碗凑到程小墩身边,“我挨着弟弟坐。”

程涛帮着把她的小板凳挪过来,“好,亚亚自己吃鸡蛋羹,可真棒!”

陶亚笑呵呵的,被夸奖了,开森!

俩小孩儿亲亲热热的挤到一块儿吃蛋羹。桌上陶广然给父亲,自己和程涛都倒了酒,“今儿涛子难得来家里,咱们怎么都得喝几个。”

程涛没有推辞,举起酒杯。“伯父,姐夫我先敬你们一杯。我二姐嫁过来这么多年,幸亏是亲家和善,姐夫包容,她的脾气我知道,一张利嘴不饶人,这些年肯定得罪了不少人。”

陶母觉得这话还算中听。这年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县里凡是有些家底子的,都沉默了七八年了,就是这样人现在才能好好活着啊。偏偏他家儿媳妇嘴利索的不行,很多时候她这边都没反应过来,人那边话已经说过去了。

最初,她也认真教育了几遍,结果人根本不听,依然我行我素,偏偏男人和儿子还都觉得她多此一举。现在就连她娘家兄弟都这样认为,应该没人说她多事儿了吧?

“说啥呢?我和你二姐都结婚十多年了,她就没出过岔子。”陶广然反驳,“你姐上着班,还要替我照顾老人,养育孩子,家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她操持?”

程涛前面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引出这几句话,听了之后心情当然还不错。他又不傻,就没有娘家人到婆家家里夸自己家姑娘的,但自己不夸,别人得夸呀。

“姐夫你说的那些是我姐该做的,你在外忙活,她在家操持,夫妻俩总得有个分工,要是都在外面或者都在家,那不就乱套了吗?当然这些也离不开伯父伯母的帮忙,他们要不帮着你们照顾多多亚亚,你们恐怕还会忙好几倍。”

“我现在出去上班就只能把小墩交给我大哥大嫂,大哥大嫂也不全闲着,平时还得下地上工。我就生怕他们忙起来顾不上小墩,万一再出点事什么的,到哪放不下心啊。”

陶广然听到小舅子这么说,一时也有些感触,举着酒杯跟他爹碰了一个,“可不就是,我爸妈可帮了我和你姐大忙了。”

正巧这时候,程红秋端着一盆红烧肉走出来,一盘调黄瓜走出来。

“媳妇儿,你也敬咱爸咱妈一杯,这么多年谢谢他们帮咱把多多亚亚带的这么好。”陶广然立刻说道。

“啊,”程红秋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

“二姐,你听儿姐夫的。”程涛直接倒了杯酒塞到了她手里。

程红秋看了眼小弟和丈夫,跟她和公婆碰了杯,“爸妈,谢谢你们,要是多多亚亚从开始就跟着我俩,肯定得遭不少罪。”

陶父陶母心里欣慰,他们照顾孙子无怨无悔,付出这么多,也从来没说过什么。不过儿子媳妇儿知道他们辛苦,并因此感恩,他们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程红秋敬完酒,继续去厨屋做饭去了。

“姐,不用弄这么多菜,吃不完的。”程涛赶紧嘱咐一声。

“你就别管了,先把两个小的伺候好。”程红秋扔过来一句话。

程涛低头给外甥女和程小墩夹红烧肉和黄瓜,还一点都不厚此薄彼的给陶多小朋友夹了两筷子,虽然表面上嫌弃,但是小家伙最后都吃了。

得,这还是一个小傲娇。

路子有点熟悉,嗯,……这不就是像他大哥吗?

哈哈哈,真像他大哥也正常,毕竟外甥肖舅,他大哥那也是亲舅呢。

再听旁边,陶广然正在和他爹娘忆往昔,从刚才自己小时候已经忆到陶多还没出生那会了。

那时候陶广然还只是运输队一名普通工人,程红秋也才嫁过来两年,因为之前流过一个孩子,对这个孩子尤其重视,小两口啥都不懂,这不敢做那不敢干。最后还得爹娘出来主持大局。

陶多出生后,断奶就被老两口抱他们屋里去了,甚至那时候他们还没退休。

陶亚出生后,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后来老两口到了退休年龄,就把两个孩子也带到小院去住了。

在他们的分担下,小两口得以全身心投入工作中,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站稳了脚跟,职称上也有了一些变化。

现在,陶广然是运输队队长,程红秋是成衣厂工会组长,俩人一个月的工资其实很客观。他们的住处和老两口那边离得很近,夫妻俩有空就过去看看。

早在几年前,他们夫妻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忙到大半夜才回家,那时候程红秋就提起过要把俩孩子彻底接回来,但老两口老大不乐意。

陶广然也就没坚持,觉得孩子像这样两边住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看到程小墩之后,他突然就觉得孩子还是养在自己身边好,看小墩对他爸多亲。

“爸妈,这几年辛苦你们了,你们把我养大就够不容易了,现在还要替儿子养闺女儿子。唉,真是……”陶广然满肚子感慨。

“说啥呢,你小时候别提多听话了,大院里谁见你不夸?”陶母眼眶红红的,她不乐意听见儿子贬低自己。

“我就记着住咱家临墙大叔经常提着断成两截的小树苗到咱家要说法,西边的婶子整天拉着他儿子说我又凑她儿子了,还有对门小姑娘经常说我揪她小辫子。”陶广然拆台。

陶母捶了一下他的胳膊,“还说呢,那时候我和你爹下班后没二事,就是拎着你挨家赔不是去,有时候好不容易攒钱给你捎点吃的,那都得赔出去。”

“嘿嘿。”陶广然不好意思挠挠头。

程涛一边听三人说往事,一边伺候仨孩子吃饭。陶亚和程小墩俩人叽里咕噜的说着话,相处很不错。

陶多自己会吃,程涛只要看着点,间或打个岔不让他听大人们说话就成。

其实程涛也没想到陶广然把自己撂在一边,就开始实施计划了,这么雷厉风行的吗?这刚刚才有想法,就开始付诸行动了?

正想着,就听见陶广然说,“爸妈,我想接孩子家来住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