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老师
下午快上课时我才进教室,甲鱼她们三人已到了,范彩眼神复杂地望向我,我却避开了她的视线。贾画坐了我以往坐的范彩的临桌。
下课时,舞蹈来到教室,向同学们宣布:“星期三全校义务献血,希望同学们踊跃献血。”舞蹈的话并未引起我们的重视,他继续说道:“学校为献血的同学免费提供一次自助餐。”大部分同学还是兴趣恹恹。舞蹈冷哼了一声,“考虑到咱们系男生较多的情况,这次我们系自助餐时间和金融系中文系分在一起。”咦?这最后一句怎么这么有力量,系里大半数男生的眼眸已在熊熊燃烧。看来青春期男人的就象火药,只要一点关于女人的火花便能点燃。“另外,做心理辅导的几名学生没特殊原因的话必须献血,作为对学校特派心理教师的回报。”不是吧!你们也不怕我们的血带着心理病毒!
舞蹈扫了我们女生一眼,视线在我的脸上稍作停留,便离开了教室,同学们也先后离开。我慢悠悠地收拾东西,范彩也是。小余收拾好经过我身边时,凑近我低声说:“这次是范彩不对,不过……你别太怪她。”贾画路过的时候,直直地望着我,只是轻轻地拍了下我的肩膀。而她这无声的安慰,竟使我的眼眶立时红了,我第一次有种感觉,她的心似乎比任何人都温暖,不是她冷漠,而是我一直不了解她。
教室只剩下我和范彩两人,我们各自坐在座位上,相隔两个座位,彼此无言。我了解范彩内向,很难先开口,但经由此事,我明白了,我的想法做法也许会无意间给别人带来困扰。半晌后,我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说才得当,最后又闭上了嘴。这时范彩咬着嘴唇,率先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可我……,说出那样的话,很对不起!”范彩说着,脸颊已然挂上了泪珠。我紧抿着嘴,想说劝慰的话,却梗在喉中说不出,只感到鼻子泛酸,眼见泪水就要流出,只得将她紧紧抱住,努力地使口气自然,“别说了,傻瓜,我怎么会有事?”趁抱住她的时候偷偷抹去眼泪,然后扶住范彩的肩膀,扯出一个笑容,“你还不了解我吗?世上有什么能伤害我的?小余也说了,我的神经坚不可摧。别哭了!”我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我知道这时的我不能哭,否则她会更伤心、更内疚。
过了会儿,范彩止住泪水,她冲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回给她一个微笑。我们两人一起离开。
出了教室,没想到正碰到舞蹈迎面走来,喊住我:“尤蓉,找你有事!”舞蹈对我说话,可却望向我身边的范彩。范彩脸一红,垂下头,半挡着红了的眼睛,匆忙与舞蹈告别。
我和舞蹈一同望着范彩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随后舞蹈转向我,自言自语:“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怀疑地望向舞蹈,难道他刚刚看到了教室里的一幕?我半怀疑半指责地说:“你刚刚偷看?”
“你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这不符合你敢说敢做的性格。”舞蹈口气异常温柔,可这份温柔却深深触痛我内心的那片脆弱。我高声说:“那你让我怎么样?让我在她面前,边哭边骂她忘恩负义!说,你以后死活也别再来找我帮忙!说这些吗?……”我已哽咽难语。舞蹈的话正正说中我的心情和痛苦,于是我的最大忍耐也崩溃于这句话下,眼泪止不住地大滴大滴涌出。
舞蹈突然将我揽入怀中,泪水滴融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我竟是没有丝毫不自在,只是痛快地将一切不快委屈全部倒入他的怀中,仿佛那才是我痛苦应该的去处。舞蹈沉沉地说:“你就该是这样的,这样的!不该有任何事情让你伤心,你就该永远挂着呆呆的笑容,伴着蠢蠢的烦恼,委屈的时候大哭出声!”舞蹈的话让我泪如潮水,从舞会的受伤、同学的嘲笑、开学的一切都一股脑涌上心头,我哭出了声,大声地,毫不压抑地,仿佛我一直没有痛哭,只是因为我在等待一个能够接纳我,能让我放情哭泣的怀抱。此时,我才感到,舞蹈的怀抱原来是,这般的温暖,这般的宽阔,又是这般的可靠。
泪水渐渐少去,就在我离开舞蹈怀抱的这刻,却正巧被吴玉贾画还有几个系干部看个正着。我和他们面面相觑,舞蹈则自然地:“她怕死抽血了,求我能不能让她免掉,我不同意,她就吓得哭成这德行了。”你谎话来得真快啊!
“尤蓉,虽说我早知道你怕抽血,也不至于丢人到这样吧!”贾画冷嗤了一声,然后含有深意地瞟了我们一眼,便扭头率先走掉了。咦?她为什么要帮我掩饰?
其他同学们纷纷议论,说看不出来平时连虫子都吃的怪人,竟然怕抽血,嘲笑了我好几句,方才走掉。吴玉走在最后,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
“喂,你破坏我的名声!”他们刚赚我便不满地抱怨。
“你也该体会下范彩的苦恼,否则这对她不公平,更何况人家的名声剩下的比你多得多得多!”我低着头,舞蹈边递给我纸巾,边继续说,“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不吵架的真正朋友。一件事情,两个人也许都没有错,但却因为思考方式的不同而造成彼此的伤害。你的眼泪应该更珍贵才是,不该为此而流。”舞蹈此时的表情和温柔,让我无法不为之所心动,我羞赧地回望舞蹈。这一刻,我觉得他是个很体贴的老师,不,是个很体贴的男人。
“好了,今天的心理辅导结束。”舞蹈最后结语。
“咦?不是吧,我的心理辅导老师这个星期改成你了?”我一脸愕然。
“不仅这个星期,以后都是我!”
“为什么?”
“我比第一个星期的我大哥正常多了吧?”
“恩。”我点了点头,如果和武大夫比的话,恐怕没几个人不比他正常的,我说舞蹈你的标准也太低了点吧。
“我比你第二个星期的那人,为人师表多了吧。”
“恩。”我又点了点头。是啊,世界上原本就没几个比那个人更不能入眼的。对了,他是不是你找来让我用以找到外貌自信的反衬啊?
“和他们俩比,我是不是简直就是天使在人间啦?”
“应该算吧。”
“那你还有什么意见啊!”
“我……我……”我还来不及想到怎样回答,舞蹈就抢先说:“就这么决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将整包纸巾塞到我手里,“反正是专门买给你的,拿去慢慢用!”说完,帅气地在头边用两根手指做了个再见的动作。听了他的话,我心里又是一暖,从未有人象他这般关心我。我呆呆望着他走下楼,眼看舞蹈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他突然回走了几阶楼梯,探出头,一脸嫌弃地说:“你哭起来真丑!”然后得意地走了。
刚才的感动瞬间消散。这是安慰人的话嘛!果然禽兽,嘴里连句人话都没有!
晚上,我和范彩又恢复了以前亲密无间的关系,甚至彼此感觉更为亲密。而通过今天,贾画的神秘开始变得半透明,她并非一个如表面般冷漠的人。虽然今天是让我感到痛苦的一天,但正是因为这个痛苦,让我感到来自他人的关心竟是如此的温暖,连冰冷的眼泪都会因此而化成热泪!老妈说的果然没错,痛苦也会因为随之而来的幸福而变成一种幸福的煎熬,这大概就是生活!
躺在,手里拿着那包纸巾,反复地想着在舞蹈怀中的那一刻,心跳急速难抑,嘴角却挂着微笑,今天的他帅得让我怦然心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秒杀爱情?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也着实吓了自己一跳。不可能!不过看到窗台上那盆舞蹈一直没有要回的翠菊,难道说他原本就是打算送给我的?此时心里蓦然涌出一种陌生的甜蜜,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爱上今天的他!也许,甜美的梦就从今日开始。
(后记:据说我的那篇美女论还得到了校领导们的肯定,说是校园恋爱在此文张贴后,一段时间内成功地得以遏止,同时明显增加了很多勒紧短裤,努力学习向上的大好青年!而武大夫的胸大致命论,我本想拿去气陈晓晓,最后鉴于内容稍显,就再未扩散传播!而范彩从此则对歇顶产生了心理障碍,“歇顶”这词自然归列为本寝室的禁忌词汇。最无辜的是我老爸,第一次去寝室探望我,却被范彩莫名其妙地瞪回去了,而且回家后,那被凶狠视线盯过的头顶竟然起了烂疮!我一直没向老爸讲明真相,善良的他,到现今还以为他上辈子一定亏欠了范彩,否则怎会初次见面便被她如此恨之入骨?所以总是嘱咐我多照顾范彩,替他赎上辈子的罪,可我却觉得主要是他怕再头上长烂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