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晓梅回到家的时候宋子明正在厨房忙活,看到她打开们,急忙从厨房里迎出来说:“老婆,你回来了,累了吧?”
于晓梅疲惫地笑笑,把包挂在壁橱上就向卧室走去,宋子明急忙在身后喊:“你洗把脸再去躺,饭一会就好。”
晓梅没有应声也没有去卫生间洗脸,径自走进卧室把自己重重地抛在**,席梦思床垫猛地颤了一颤,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晓梅躺在**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边用手轻轻拨弄着枕上的长发,天花板是米色的,圆圆的吊灯像是倒扣的圆盘,顺着天花板看下来,她和宋子明的结婚照挂在床头,两个人循规蹈矩地像是旧社会的小夫妻。
到处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东西,晓梅对着天花板轻轻松了口气,今天整整一天,她就像悬浮在空中,现在终于落到地上,是踏实的感觉,但同时也有一种失落。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宋子明端了一杯水进来,看到晓梅疲惫的样子嗔怪地说:“晓梅,你看你每次做婚礼都累成这样,看来真是天生操心的命,公司里那么多人,你就不会放手让他们去做?”
于晓梅一声不响坐起来接过水一饮而尽,并不回应宋子明的话,宋子明看到她的样子于是不再说什么,看晓梅喝完水,把杯子收了悄悄地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宋子明是一个会计师,做人和做帐一样严谨,有时候难免有些木讷,由于他所在的企业不太景气,大半时间闲在家里,他的同事都出去做兼职会计,约他一起去,他急急地推辞说:“我才不去受那份累呢,我在家把老婆孩子照顾好,大人孩子别生病就是攒钱了。”
于晓梅看着宋子明走出卧室宽厚的背影暗暗叹气,也许生活中宋子明是最适合她的,他细心、体贴、豁达,就像这杯水一样,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悄悄来滋润她的心田,她忙事业整天不着家,这个家也多亏了他。
但是感情不是方程式,你付出多少就可以得到多少合理的回报,对于宋子明,晓梅是无可挑剔的,但她在心底的最深处有一把小尺子,那就是总是不由自主地拿他和叶一凡相比,他们两个不是一种风格,所以比来比去是莫名的遗憾,这种遗憾在晓梅的心里像一粒沙子,硌得她无比不适。
于晓梅躺在**,往事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当年和叶一凡分手后她实在忍受不了那种巨大的落寞和失去的痛苦,一度想到了死。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什么东西渴望是一回事,拥有又是另一回事,你得不到只是一时的落寞,但一旦得到了又失去,那就是硬伤了,她可以接受叶一凡的落魄,哪怕他没了事业,哪怕少一条胳膊、缺一条腿,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迎上去,用心给他疗伤。
可现实是这些想法只是于晓梅的一厢情愿,她知道叶一凡会活得好好的,会娶一个有背景的女子开始他的美好生活和前程,那么她的死就毫无意义了,要活下来就免不了心灵的折磨,爱和恨永远是一对孪生姐妹,同样让人欲罢不能。
和叶一凡分手后,晓梅暗暗在心里发誓,她要活就活出个人样来,总有一天她要让叶一凡看到她的成功,要让他像错过一支绩优股一样后悔莫及。她后来干过很多工作,营业员、业务员、促销员,由于文化水平不高,给不了她太高的起点,她总是从最低做起,可终因为看不到希望而放弃,她有着很高的梦想,在别人看来是痴人说梦,但她要去突破。
经过了多方面的尝试后,晓梅终于领悟到一个打工妹要想在一个城市站稳脚跟,靠打工是不可能的,靠别人是永远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靠自己才行,她决定自己创业。
九十年代后期,人们渐渐开始注重婚礼的氛围和质量,开始流行司仪、摄像和花车接送新娘,而此时,政府部门对公车私用开始控制,这无疑使婚庆行业的业务开始拓宽。
晓梅瞅准了婚庆行业良好的发展前景,为了掌握这个行业的业务流程,她不惜放弃高薪工作到一个婚庆公司打工,凭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和能吃苦的本性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和重用,一年的时间学会了所有的流程,直到辞职,老板还在苦苦挽留并许诺加薪,但是晓梅为了心中的梦想拒绝了,她从一间小小的门头做起,吃了很多苦,但为了心中不屈的信念咬牙坚持了下来,终于做到今天在婚庆行业举足轻重的地位。
今天见到叶一凡,晓梅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讶和负疚,这对她来说这是很受用的,但是再见到他,她心里太乱了,他对她仍然有着强大的杀伤力,她几乎落荒而逃。
“晓梅,饭已经做好了,快来洗手吃饭。”于晓梅正想着,宋子明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桌上是两菜一汤,很开胃的搭配,晓梅中午饭没吃,现在才感觉肚子饿了,她洗过手坐在餐桌旁,看宋子明正忙着把红枣莲子粥盛到碗里。
自从晓梅生孩子的时候医生说她有点贫血,宋子明就天天煲红枣莲子粥给她喝,三年来几乎成了他们家雷打不动的保留节目,这不能不让晓梅从心里感动。
晓梅看着宋子明宽厚的背影,其实和叶一凡分手之后晓梅是打算单身过一辈子的,经过了和叶一凡的爱,她感觉自己很难再爱上一个人了,这个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总会相爱,有一种爱是涓涓细流,水到渠成地结婚,爱情慢慢转化成亲情,而有一种爱像烟花,在瞬间燃烧又在瞬间熄灭,留下的却是面目全非的转变,她和叶一凡的爱无疑是后一种,她的感情都在那短暂的时间燃烧尽了。
但是作为一个平凡的女人总是很难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生活,于晓梅几乎是在母亲的哀求下放弃独身的念头的,母亲的理由是一个女人,事业做得再好也需要一桩婚姻的呵护,一个女人不结婚,就像一朵花开了不结果,白来这世间一遭。
于晓梅也慢慢厌倦了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日子,每当忙了一天回到住处,锅冰灶冷地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那种心灵的恐慌是很难捱下去的,而且女人年纪大了不结婚,在世人眼里不是脾气古怪的老处女就是变态一族,她忍受不了世人的眼光中的意味深长。
于晓梅和宋子明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没有太多的浪漫,她只是感觉这个男人很踏实,对她十分体贴就走进了婚姻,几年婚姻下来于晓梅才慢慢体会出宋子明就像白开水一样,无味但不可缺少。
宋子明这个人话不多,也没有宏图大志,就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所以把自己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对晓梅有一种像对孩子般的宠爱但从不干涉她的事业,很多时候让晓梅感觉他像一个合伙人,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于晓梅有时候面对宋子明想起叶一凡,总有一种莫名的愧疚,这个踏实的男人给了她踏实温暖的生活,她根本不该在心里想着别人,但是那个烙印总在心底,常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泛起酸楚,可能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两个人默默地吃饭,宋子明一会夹菜,一会盛粥,无微不至的体贴让晓梅很是无奈,谁家的情况像他们家一样,丈夫和妻子的角色对换,其实晓梅还是喜欢强势的男人,不怒而威,她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吃过饭晓梅到厨房洗碗,宋子明轻轻走进来从背后抱住她的腰,晓梅知道宋子明的意思,孩子去了奶奶家,难得的二人世界。
晓梅心里一点也提不起兴趣,结婚几年,她对夫妻亲热的事情从来不主动,她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只是在宋子明身上总是找不到感觉,她是个外表柔弱内心狂热的人,她渴望狂风暴雨般的吻和畅快淋漓的**,而宋子明永远当她是易碎的细瓷娃娃,动作永远是小心翼翼的,还要不断地问:这样好吗?那样好吗?直到于晓梅索然寡味兴趣全无。
今天晓梅竭力不让宋子明失望,毕竟这桩婚姻是她最好的选择,还会有人像宋子明这样在乎她吗?宋子明抱得越来越紧,晓梅默默地望着窗外,默默地承受着爱抚。
窗外的夜色已经降临,黑暗像一张大网缓缓从天上落下来遮住了太阳的光辉,此时应该是万家灯火的时间了,叶一凡在干什么呢?
于晓梅望着窗外的眼睛大而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