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仰岳一袭藏青色劲装,冠发高束,眉宇间有一丝难掩的疲惫。
梧桐惊得捂住了嘴巴。
小姐深夜出行,要见的,竟是这晋大公子。
“梧桐,你且去楼下的散桌和石泉一起坐会,我和你家小姐单独谈一会。”
晋仰岳抬手指了指一楼的位置,那处,石泉正独自一人在大吃大喝。
秦昭清侧身微微颔首表示应允,梧桐便乖觉地退下了。
“今日,秦大姑娘可是有些来迟了。”
晋仰岳探头望了望四处,谨慎地关上了门。
秦昭清缓步入内,随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放在一侧,转身在桌前坐了下来。
“府中人多眼杂,怕引起他们的怀疑,是而没有坐府里的车驾,和梧桐走着来的。”
边说着,抬手便将那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路急步而来,此刻喉头如火烧一般。
晋仰岳抿着嘴轻笑:“原来秦大姑娘竟是如此谨慎之人,倒是晋某有眼不识泰山了。那当日柳彦钧能设计于你,看来他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他再有能耐,不也中了你晋大公子为他布下的局了吗?这样说来,你晋大公子才是那个真正高明之人。”
秦昭清扬着眉,斜眼看着晋仰岳,朗声说着。话虽是奉承的话,语气里,却夹着嘲弄。
晋仰岳不觉低头轻笑,这小女子果然不好惹。自己想逞口舌之快,逗弄她两句,没想到她直接恼了,还转头反讽自己。这张娇俏的利嘴,自己也只有求饶的份。
“那对双生花,我已经连夜将她们送往西塞。那些个药,我也都已命人处理干净。柳彦钧,他以后便是个废人了。”
晋仰岳拿起桌上的茶壶,又给秦昭清斟了一杯,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秦昭清盯着那涓涓细淌的乌青色茶水,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我听说,柳家今日请了薛医士去看。”
“没用的。那药,一副便会伤本,何况他这色性之徒,连着十来日夜夜笙歌,早已伤了本里。就算是请来宫中的太医,也是回天乏术。”
晋仰岳在对面坐下,从衣袖下拿出了一小包棕黑色的药粉,“便是这个东西。京都根本没有,这药,是西塞那边才有交易。”
“西塞?那不会牵连到封老将军吧?”秦昭清眼皮微跳,有些担忧。
晋仰岳喝了口茶,淡然道:“放心!所有接触过此事的人,我都已在今夜安排妥当。那闻香院里头的所有人都已人去楼空,他们柳家想要查,也无从查起。何况,此事本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官家公子,贵妃胞弟,竟因狎妓纵欲而伤,这如若闹出来,搞不好连柳妃都得被圣上嫌恶。”
确如晋仰岳所说,圣上最重皇家颜面,此次柳彦钧这事,他柳家也只能是吃下这个闷亏,绝计是不敢张扬的。
秦昭清细细想着,才惊觉晋仰岳此事做得周密。
此刻她的眼底有些复杂,心头喟叹,秦昭丽,如今事已做下,只盼着你日后不要后悔。
“秦大姑娘,对此事的结果,还满意否?”
当日在晋府,秦昭清便已将柳彦钧下药之事,如实告知了晋仰岳。
“这柳彦钧,既用如此下作之法,我们倒也可以,以彼之法还之彼身。”
晋仰岳剑眉紧锁,目光森森,一字一句皆冒着寒气。
秦昭清见他反应如此之大,有些错愕。
她拧着眉,不想将他牵扯进来:“自是要还他的,只是此事,我还得好好筹谋一二。”
晋仰岳神色一凛,知她是在婉拒,眉宇间掠过一丝失落。
他轻敲着书桌,思忖道:“他柳彦钧,敢在我晋府的婚宴上,行如此无耻之事,显然是没将我们放在眼里。我是必要给他一些教训的!”
秦昭清扭头盯着他的脸,听着他这一番牵强之语,思索着自己是否还要逞强。
“此事也并没有那么复杂,你只需要问问自己,想不想做?”
晋仰岳被秦昭清盯着看,感觉自己都要被她看穿了,他略略有些急切的开口,眼中有些不一样的东西闪过。
“想!”
几日后,新野郡的闻香院,便横空出现一对双生花。
这一对双生花,很奇!二人长相身材,皆如出一辙,如论何时何地,都形影不离。如若想要做她们的入幕之宾,便需将二人的牌子一同拍下。最最绝的是,她们不止色艺双绝,还擅长异域秘术,那秘术,据说试过的男子,个个都欲仙欲死。
曾有一位当地的乡绅,捧着重金买下她们三日。三日后,那人回到府中,便将家中的妻妾全遣散了,一心只想着那对双生花。
此消息一出,便立即风靡京都。
那些个达官显贵,皆抱着猎奇的心态,想去一亲芳泽。
作为混迹酒池肉林多年的柳彦钧,更是心痒难耐,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他连夜便赶到了那闻香院,当场豪掷千金,包下了这双生花整整十日。
这十日,他连那房门,都未曾踏出。
那双生花是有些独门魅术在身上的,姐妹两轮番上阵,再配上那致幻伤本的壮阳之药,直接将那柳彦钧榨了个精光。
等到第十日的时候,眼见着他两眼乌黑,双颊塌陷,气虚精空,已经有了马上风的迹象,这姐妹两才放过了他。
柳彦钧被抬回柳府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一些污言秽语,神智已经不清。
“那他以后,是不会再有子嗣了,是吗?”秦昭清伸出纤指轻捻了些那药粉,那药粉有一股暗暗的奇香。
晋仰岳轻嗤:“何止是没有子嗣,怕是以后,男女之事也是有心无力了。”
“那倒也好,终于能老实了。”秦昭清寒光似冰,牙关微扣,想起那日他对自己的羞辱,心头又是一阵作呕。
这柳彦钧不能再有子嗣,那秦昭丽腹中的孩儿,他柳家自然是不认也得认了。只怕届时,还得是敲锣打鼓,八抬大轿的来认。
自己柳家这一关,算是暂时度过了。
“秦大姑娘,你可又欠了我一次哦。”晋仰岳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着,一下一下,嘴角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勾出一道晦暗不明的光晕。
秦昭清眉眼弯弯,无奈轻笑:“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眼下我也只能先欠着晋大公子的情了。”
“今日,你便能先还一桩。”晋仰岳缓缓仰起头,双目晶亮。
秦昭清眉心一动,心头一凛,这晋仰岳,是有备而来吧!
“晋大公子不知所谓何事,但说无妨。昭清只恐自己,无力相帮。”
“过段时日,陪我走一趟博陵郡吧。”
“博陵郡?晋公子要去博陵郡做甚?”秦昭清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晋仰岳微低下头,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似有些难以开口:“听说你们博陵郡,有一位看内伤老中医很是不凡……”
“老中医?”
秦昭清皱眉不解,拧着丝绢思忖着,忽而一个念头从她脑中迸出:“昭清明白了!那个老中医是我父亲发旧相识,届时我领你前去!定让那位医士,治好……治好你的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