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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所说是怎么回事?”秦汉并不松手,冷眼一扫,那群试图解救主子的打手顿时噤若寒蝉。秦汉这才冷然道,“你说这妇人是你娘子?”
“正是。”黄冠华连连点头道,“小的所说句句是真,绝无半句虑言。昨夜在孟记酒馆,鲍超以二十两纹银将他娘子货卖与小的,还立有字据为证,待今日见过其妻,若小的心下满意即便生效。”
连秦汉亦感愕然,转头疑惑地望着鲍超。
鲍超的一张长脸早已经臊得通红,满脸羞愧,嗡声道:“昨夜在下喝高了酒,所作所为自然作不得数,不算。”
“白纸黑字,签押为证,岂容你狡辩。”黄冠华冷哼一声,回头看秦汉时却立时变得眉顺目低,轻声道,“此事还需军爷做主,给小的一个公道。”
秦汉略微犹豫,鲍超那娘们已经嘤嘤啜泣起来。
“你这狠心的死鬼,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奴家不如死了倒也干休。”
妇人一边哭一边掩面而去,鲍超不敢怠慢急忙抱起幼儿追去,连一地的行头也不及收拾便匆匆而去。
黄冠华哎了一声,刚想招呼众打手拦住鲍超,游目瞥见秦汉冷冽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冷颤,乖乖住嘴,还假装大方地说道:“既然军爷反对,此事就此作罢,那二十两银子权当是送与鲍超当盘缠罢了。”
直到确信鲍超已经走得远了,秦汉才轻轻松手。
黄冠华顿时兔子般逃了开去,直到他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始才立地转身,脸上的神色已然大变,一把揪住打手头目的衣领,狠狠地连扇了三个耳光,骂道:“我把你个没用的东西,少爷花大把银子供着你,关键时候居然顶个屁用,我嬲你娘!”
将打手头目打得鼻青脸肿,黄冠华才呸了一声,恶狠狠地瞪着秦汉,厉声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替少爷将这个狗东西拿下,少爷非要打折了他的腿!奶奶的,少爷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鸟气来?”
众打手虎吼一声,一拥而上。
秦汉脸上掠过一丝冷笑,陡然反手抽出刚刚打造的“军刺”,瞅准时机如猿猴般迅捷扑上,狠狠地刺入其中一名打手的胸膛,热血顿时便如喷泉般从“军刺”的凹槽激溅而出,那打手只是略微挣扎数下便即软绵绵地瘫开了四肢,像烂泥一样挂在秦汉的“军刺”上。
其余的打手几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
秦汉的目光冷冽地在他们脸上一一掠过,这才一脚轻轻地蹬在已然断气的打手身上,那打手的尸体便叭嗒一声摔落在地,寂然不动,只有热血仍旧喷泉般从胸口喷出来,霎时染红了青石板的街道。
黄冠华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冷血的的军人,杀个人简直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秦汉的目光最后落在黄冠华身上,厉声道:“当街围殴军卒,罪同谋逆,军卒可当场予以格杀。”
黄冠华猛地颤了一下,这才正视起秦汉的身份来,耳际也终于响起了老爹平时的叮嘱:值此乱世,长毛横行,四海不宁,记住千万不要招惹那些当兵的。
“好,杀得好!”
有几个胆大的市民却是忍不住高声叫好,一直以来他们早已经受够了黄冠华的欺凌,这会终于有人敢出来杀一杀黄家的威风了,自然拍手称快。
“你等着,少爷跟你没完。”
黄冠华心虚地嘶吼一声,指挥吓傻了的打手拖起那具尸体落荒而逃,一群市民便纷纷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他们的后背砸去,然后哄堂大笑、拍手称快。也有一些心地善良的市民围上来劝说秦汉快点离开长沙,说黄家在长沙财雄势大,千万招惹不得,便是塔提督也一样不能得罪黄家云云。
“他黄家有什么了不起?”乔妆打扮的西贝公子却是嘟着嘴,凑上来不屑地说道,“莫非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这位公子你是不知道啊。”一位老汉语重心长地说道,“串子会,半边铜钱会等反贼多年来为祸乡里,是黄家出钱帮助巡抚大人在各县乡编练团练剿匪、保境安民,黄家从此和官府拉上了交情。去年长毛围攻长沙,各镇绿营前来救援,因朝廷缺饷日久,军无战心,还是黄家带头长沙乡绅,一起捐赠了几十万两银子,才让各镇绿营奋勇杀敌,杀退了长毛。你说黄家和官府的关系,那可不是一般的亲密呀,所以呀,这位军爷,还是早早离开长沙这是非之地的好哇。”
“是吗?”西贝公子将信将疑地望着那老汉,问道,“黄家有这好心吗?肯出钱替省里训练团练?还给绿营发饷剿杀长毛?”
老汉长叹一声道:“那还不都是为了他们自家?如果反贼要是得势,第一个要杀要抢的便是像他黄冕这样的富家大户,所以,黄家帮官府也就等于是帮自己了。”
秦汉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看来,这个黄冕倒也不是个糊涂之人,懂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并且也舍得慷慨解囊,正好趁此机会认识认识。
“多谢大爷出言提醒,小子自己理会得。”
秦汉道一声谢,抬脚便走,身后立时传来那西贝公子的呼叫声,秦汉脸上掠过一丝狡猾的笑意,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往前直走。
那西贝公子终于火了,快步走到秦汉跟前挡住去路,瞪着秀气的双眸道:“喂,你这人怎么搞的?人家叫你没听见啊?”
“你是在叫我吗?”秦汉假装满头雾水,心里却已经笑破了肚皮。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便是这等心性,见了漂亮女孩儿便会见猎心喜,千方百计也要追到手。因为同时跟七位漂亮的未婚女军官交往,很是被舰队司令批了一通,大骂:你比我这个当司令的还威风,老子当年也才同时把四个马子而已。
想起遗落在二十一世纪深爱自己的那七位女孩子,秦汉心里骤然一疼,黯忖她们定然认为自己已经殉国了,还不知道会怎样伤心呢?
秦汉的神色骤然变得无比忧伤,眸子里流露出的刻骨神伤让西贝公子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堵,眸子里的刁蛮之意顿时大减,转而变得柔媚起来。
“喂,你怎么了?”西贝公子有些关切地望着秦汉,问道,“你没事吧?”
秦汉回过神来,收拾心情向西贝公子露齿一笑,说道:“嗨,你挡住我的路了。”
西贝公子跺了跺脚,堵气似地让开了身,懵然不知已将女儿家的身份暴露无遗。又见秦汉居然真的毫无留恋地扬长而去,才又急又气,狠狠地瞪了一眼追上来的伴当,娇声道:“都怪你了啦,慢腾腾的。”
西贝公子说罢扬长而去,留下伴当满头雾水愣在原地。
刚回到报名处,庞清便满脸忧色地迎了上来。
“秦汉,你惹麻烦了,那小子是长沙首富黄冕的独子,据说还是京中某位高官的得意弟子,此番在你手下吃了鳖,怕是不会善罢干休啊。”
秦汉神色镇定,淡然道:“庞兄有所不知,此事实乃小弟刻意而为。”
“什么?”庞清脸上泛起难以置信之色,骇然道,“刻意而为?”
“正是。”秦汉点头道,“这可是天赐良机,若是处理得当不但可以彻底改变绿营官兵在百姓心中的恶劣形象,还可以借机在长沙士绅中间立威,对于塔大人来说,更是一次难得的立威机会。”
“此话怎讲?”
庞清听得满头雾水,不知所云。
秦汉便附着庞清的耳朵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庞清听得将信将疑,问道:“这样行吗?”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只能往前冲了。”秦汉脸上浮起自信的微笑,说道,“刚才可有人来报名参加大比武?”
庞清便懊恼地摇了摇头,说道:“并无一人,除了几个不学无术的痞子,已经被我给轰走了。”
“你看。”秦汉便道,“如果不设法改变老百姓对我们绿营的看法,我们绿营如何可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如何可能招揽到真正的战士?以后又拿什么跟长毛打仗?所谓乱世当用重典,恶疾需用猛药,绿营腐败日久已经绝不可能靠寻常方法挽救了。”
庞清吸了口气,说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提督大人说吧,希望你能说服他。”
***巡抚衙门。
湖南巡抚张亮基神色焦急地走进后院,大声道:“张禄,小姐到了吗?”
一名黑衣家丁神色焦虑地迎上前来,急声道:“回禀老爷,张小九只带了一乘空轿回来,说是在湘潭悦来客栈,小姐带着丫环碧儿溜了,也不知道上哪去啦。”
“什么?”张亮基神色大变,连声道,“怎么可以这样?这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老让人替她担心。”
“老爷,你也不用太担心,最近湖南还算安宁,小姐和丫环碧儿也习有武艺在身,寻常男人并非她们敌手。”家丁张禄宽慰道,“老奴已经差人四处去寻找了,估计小姐是想独自游玩长沙城,这会儿也该到了。”
“唉……”张亮基长长地叹息一声,“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