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朝现任皇帝云清,乃先帝的第五子,其兄安阳王云景是第四子,先王膝下本有十子,经过夺嫡之争之后只剩如今的两人,本应是身为兄长的安阳王继承皇位,然其不愿被那高位束缚,将皇位拱手让与云清,云清感念其恩,敕封其为安阳王,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协助皇帝管理朝政,朝臣对此兄友弟恭的行为大为赞赏,纷纷称颂在位者的仁慈与宽大。

但只有安阳王自己清楚,隐藏在仁慈宽厚背后的是怎样的猜疑与嫉恨,自古以来,上位者的嘴脸不外如是。

十五年前,归云宝藏的消息传了出来,安阳王云景未雨绸缪,以一场大火为引,将自己年仅六岁的女儿送离了京都这个是非之地,对外只称自己唯一的女儿葬身于火海,而他自己因爱女之死,已无心政事,请求辞去辅佐大臣的名位,做一个闲散王爷。

萧亦寒查到的便只有这些,不过安阳王既然找到他,就说明他不会像表面那样简单,而后来安阳王透露给他的消息也确实证明了他的猜想。

所有人都以为安阳王是因为丧女之痛而无心政事,但真正的原因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只因那归云宝藏与他有着莫大的牵连,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秘密。

安阳王的母亲贤妃是启国后裔,大云朝统一之后,其家族化为普通商贾,经营着几家瓷器店,几经辗转,到了贤妃那一代,生意已遍布整个大云朝,成为皇商,先帝为拉拢商家,娶了皇商之家的女儿,也就是贤妃。

多年来,贤妃一直守着家族的秘密,直到临终前才将所有事情告知唯一的儿子云景,告诉他归云宝藏的存在以及开启的钥匙,并传给他归云玉佩。

“儿啊,这件事万不可走漏风声,否则会带来灭门之祸。”这是贤妃给儿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所以在宝藏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他就预料到他亲爱的弟弟定会对他表示一番关心,他的一番苦心总算避免了一场灾祸的发生,只是他对不起他的女儿,往后多少个夜晚,他总会梦到女儿的脸,梦中的她哭得伤心,扯着他的衣角死活不愿离开,他背弃了亡妻照顾好女儿的嘱托。

“王爷告诉在下这么多,就不怕我多嘴?”萧亦寒听完安阳王的回忆,是在不明白他到底是何用意。

“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体现我来合作的诚意。”

“合作?恕我直言,王爷身份尊贵,在下只是一个江湖人。”

“你我有着共同的目的,这一点就足够了。”

听着对方总算是谈到正题,萧亦寒道:“愿闻其详。”

“这几年你扩张势力,不就是希望引出当年那件事的幕后之人吗?本王现在告诉你,那件事就是我一手策划。”

空气忽然凝结,一股肃杀之气从萧亦寒身上发出,他做梦也没想到,找了那么久的幕后操控者就是眼前这个人,小丫头、离郇、铭卫这些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被他害死的。

握住的拳头已不可抑制地朝安阳王砸去,安阳王不闪不避,准备接下这一拳,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萧亦寒到底还是控制住自己暴走的情绪,撤开拳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芜山裂谷那个陷阱是本王设下的,但若是没有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你那几位朋友会卷进去吗?”

安阳王的话使萧亦寒平静下来,开始理智地思考。如安阳王所言,陷阱是死的,或许为了让猎物进洞,他也私下做了些手脚,但凌夕、离郇和铭卫三人与他无仇无怨,他没有必要做多余的事,如果不是安阳王,那么又会是谁?

“你的目标是谁?”萧亦寒问。

“这么快就想到,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告诉你也无妨,我设的陷阱本来是为了引凌鼎天和四大显门的人,他们都该死!”

“呵,我没死倒让王爷失望了。”萧亦寒讥讽着,不过他马上想到了一个名字,凌鼎天,从凌夕下山,遇到方云,再找他打听归云玉佩,这些不都是凌鼎天计划的吗,再回想当初梅山遇袭时,那些人配合无间的身法,以及在芜山裂谷凌鼎天手下人穿着的铠甲,他心中有了答案。

“凌鼎天是朝廷的人!”

“他本名凌盛天,曾是皇帝身边最受器重的一品带刀侍卫,却在十五年前以调戏后宫妃子的罪名被皇帝发配到邙城,我派人调查过,在邙城的那个是替身。”

“他是为了归云宝藏,既然他是皇帝的侍卫,也就是说与皇帝脱不了干系,还有,你说的是十五年前,那一年正是归云山庄灭门的时间。”萧亦寒作出自己的猜想。

“你猜的没错,那一场灭门案也是他所为,本应执行守护职责的四大显门都在那一件惨案发生时选择视而不见,或许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苦衷,但却无法成为他们违背承诺的借口,凌鼎天和四大显门都该付出代价。”

“看来归云山庄对你很重要,接下来就是那久居高位之人了吧!”萧亦寒感叹,“只是我一介江湖人,能做些什么呢?”

“朝堂的事我会处理,而江湖的事就需你留心了,毕竟,那个人的江湖势力还在。”

“我明白了!”

两人的合作关系就此达成,临走时,安阳王道:“关于你朋友的事,我很抱歉,事成之后,我的这颗项上人头就是你的!”

对安阳王,萧亦寒是有恨的,但听完他的话,他却不知道该不该恨他,为了给归云山庄报仇,他精心筹谋那么多年,无论他与归云山庄是何关系,他都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王爷,你认识一个叫凌夕的女孩吗?”萧亦寒忽然问道,凌夕曾在归云山庄待过,安阳王既然与归云山庄关系密切,应该有可能知道她的身世,这是她生前的愿望,虽然现在她不在了,他也希望可以弥补她的遗憾。

“凌夕?本王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萧亦寒摇摇头,他本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自那次合作关系达成之后,两人就鲜少见面,只为了掩人耳目,而此次西族国使者的宫宴,安阳王居然邀请他一起,是对自己信任,

还是另有目的不得而知,他懒得再思考,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

又是一年中秋,几家欢喜几家愁,入夜,无人客栈二楼靠窗位置,萧亦寒要了壶桃花酿,一边饮酒一边望着窗外,窗外的景色一如三年前,街道两旁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未有停歇,不远处的河边灯火通明,岸边的柳树似长得高大些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小丫头,你不是最爱看舞龙的么,这么幼稚的东西,真有那么好看?”萧亦寒自言自语,言语间又斟满一杯酒,凝眸望着楼下,此时的街道已是锣鼓喧天,舞龙的队伍正舞在兴头上,金黄色的龙在头上盘旋环绕,引得围观的人群一片叫好。

“啧啧,他们的技术好像退步了,完全没有三年前的劲头了。”酒壶空了一次又一次,口中的话呢喃了无数次,心中的思念萦绕了万千遍,酒壶空了一壶又一壶,萧亦寒终于醉倒,趴在桌边陷入沉睡。

月至中天,一名黑衣男子从窗口凭空出现,张口不知说了句什么,最后摇摇头,叹了口气,将宿醉的人带走。

商城,万毒门的大本营,虽然由小小的万毒山庄发展为现在赫赫有名的万毒门,其大本营还是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大门后仍旧是一排排的茅草屋,与三年前相比没有丝毫的变化。

可就是在这简陋不起眼的茅草屋内,上演着绝不普通的聚会。聚会的只有两个人,一个白衣青年,一个灰衣老者,白衣的青年坐在椅子上,灰衣老者却恭敬地立于一旁。

“之前托你办的事,结果如何?”白衣青年问。

“您放心,虽然是实验品,不过效果比想象中要好,现在就可以带走。”

“她没什么损伤吧?”

“这,这个...”老者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是怎么回事。

白衣青年见状,一掌拍在椅背上,吓得老者慌忙下跪。

“主子,息怒。”

“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说。”白衣青年怒道。

“她没受伤,就是,就是当初药下的太猛,导致身体的神经比较敏感,一点小小的刺激都会引发强烈的痛感,不过这也让她对外界有着极强的洞察力,此次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毒庄不需要会欺骗主人的奴才。”白衣青年收回怒气,不过语气中却含着几分警告。

“是,属下明白。”

“你起来吧,把她带过来,今晚我就带走她。”

不多时,老者领进来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白衣青年看到她时便笑了,伸手想要摸她的头,却被女孩躲开了,白衣青年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愈发的高兴,“她我就带走了,有什么吩咐我会让人传信给你。”

跟老者交代完,白衣青年对着躲在角落边的女孩道:“夜,咱们走吧。”女孩虽然抗拒他的触摸,却听话地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万毒门。

所有人都未察觉,在那漆黑的夜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目睹了这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