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淇和司嘉树都已经离开, 偌大的空间里,真的就只剩下她和江斯年两个人了。
说来也奇怪。
江斯年这里林星津明明是第一次过来,可她竟一点都没觉得不自在。
林星津低头看了眼被她拢进怀里的绵软的抱枕, 终于明白这种异样的感觉来自何处。
目之所及皆是她所熟悉的物品,甚至连这些物品的摆放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放置的。
所以,住在锦园的这段时间里, 江斯年是不是也曾无比期待过她能踏进这里?
哪怕只是在这里略坐一坐?
她到底是有多迟钝,这么长时间居然一次都没发现江斯年的存在。
六年。
两千多天。
换做是她,这种完全得不到回应的暗恋,她根本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江斯年是傻子吗?
也不知道待会酒醒了以后,会不会头疼?
想到这,林星津用江斯年的手机给与余小绒打了个电话。
“江总?”
“小绒, 是我。”
“津津?”听到电话中传来林星津的声音,余小绒停滞了两秒,而后有些不敢置信地发问, “津津你现在跟江总在一块吗?”
“对, 我跟他在一起。”林星津应道,“小绒, 能麻烦你帮我做件事吗?”
“当然可以。”
余小绒来的时候拎着满满两大袋东西。
“津津,这是你的手机,我已经帮你充好电了。”余小绒说这话时, 一直在悄悄观察林星津,她之前突然跑没影的事情实在是把她吓到了。
“谢谢。”
“你跟江总没事了吧?”
“嗯。”林星津弯了弯嘴角,全然不似之前的阴郁,“已经没事了。”
余小绒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接着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难怪我那天在这里碰见江总了, 原来他就住在你对面。”
“什么时候?”
余小绒想了想,说了个日期。
林星津一愣,所以那天从林家出来后,江斯年先是把她送回了锦园,然后他自己也跟着过来了吗?
余小绒并不知道林星津心里在想什么,她把东西放好之后就离开了。
林星津没什么胃口,也不觉得饿。
她把摔裂的手机重新开了机。
微信提示和未接来电在瞬间将屏幕填满。
绝大多数都来自于江斯年。
【津津,现在忙完了吗?】
【津津怎么不接我电话?】
【谁惹我的小宝贝不高兴了?】
【津津,我跟夏菁真的没有关系。】
【我马上就要上飞机了,你等我回来跟你解释。】
……
最后一条的内容是:【津津,求你开下门,有气冲我发,千万不要自己生闷气。】
林星津一条一条,一个字一个字看完了这些内容。
江斯年全程都没有怪她无理取闹,也没说她是在胡思乱想。
他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就好像林星津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
“傻子。”林星津喃喃道。
但现在,她迫切地想要去见这个傻子。
卧室的光线昏暗,位于正中间的宽敞大**隆起着一道安静的身影。
江斯年的睡相很好,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动过。
从来都是江斯年哄她睡觉,林星津几乎没有认真看过他睡着时的模样。
江斯年的睫毛很密也很长,此刻正乖顺地垂着,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茶色的阴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林星津昨晚也没休息好,打了个哈欠后,她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心地躺了进去。
她枕在江斯年的肩上,左手贴在他的胸膛上,清晰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在她掌心处一下一下的跃动着。
这是为她而跳动的心脏。
是这世上最弥足珍贵的存在。
像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江斯年原本抿紧的唇瓣微微弯了起来,一只手落在林星津的腰上,将她搂进了怀里,然后跟之前无数次哄她睡觉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些动作就像是刻进了江斯年的基因里,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能下意识做出反应。
在清冽而温柔的木质香调的细密包裹下,林星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窗外微风阵阵,吹拂着枝桠沙沙作响。屋内恬淡缱绻,有情人交颈而卧。
—
“啧。”
江斯年醒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懵。
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按了下额角,企图让自己真正清醒过来。
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司嘉树递过来的红酒,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印象。
但在意识不清时,他好像隐约听到了津津的声音。
津津对他说,她不会走,也不会离开他。
随后,江斯年自嘲一笑。
喝醉后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让他做了个美梦。
因为拉着窗帘的缘故,屋子里的光线很暗,江斯年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找到夏菁了吗?
司嘉树说一有进展就会来喊他,所以现在还是毫无进展?
这件事情不能再往后拖了,今天必须要解决好。
江斯年刚想从**坐起来,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双臂僵硬地垂在身侧——
他发现自己的**还睡着另外一个人,对方甚至还牢牢抱着他的一只胳膊。
因为侧躺的姿势,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江斯年并不能看清她的脸。
她是谁?
司嘉树怎么会允许其他人进入他的房间,他明明知道他有多爱林星津的!
江斯年的脑子一片空白。
各种念头在他脑海中“轰”得一声炸开。
这一刻,他甚至连把司嘉树埋哪儿都想好了。
极其的细微的动静,但还是把林星津吵醒了。
“唔。”她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声,一只手摸到江斯年的腰上轻轻拍了几下,发出抗议,“别动。”
这声带着些许情绪的话落在江斯年耳中却宛如天籁。
原本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了下来。
下一秒,江斯年的眼眶红了。
他用一种比平时更大的力道将林星津抱住,就好像怀里的是他失而复得的最重要的宝物。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林星津就是再困也清醒过来了。
“怎么了,是做恶梦了吗?”
林星津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斯年的异样,她偏首想去看他的脸,但被江斯年制止了。
大掌贴在她的后脑处,卑微地乞求道:“别动。”
残留的酒精似乎还在麻痹他的神经。
他需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感知怀里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下巴搁在林星津的脖颈处,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
林星津听话地停下所有的动作,她亲亲江斯年的头发,跟他保证,“好,我不动。你头疼吗?我让齐叔给你煮了醒酒汤。”
这就是林星津拜托余小绒的事情。
余小绒在来锦园之前,特意去找了齐叔。
江斯年摇摇头,“不疼。”
对他来说,林星津就是最好的醒酒汤。
“那你肚子饿吗?”
江斯年还是摇头。
现在他不疼也不饿。
“乖乖,让我抱一会。”他的嗓音低沉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后怕感。
林星津这样乖巧地任由他拥抱,是不是说明她已经不生气了。
一场危机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消弭了。
江斯年有种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
可怀里温软的触感又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津津,你原谅我了吗?”江斯年的声线颤动。
林星津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听江斯年用“原谅”这个词,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真正该道歉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你没做错事情,不需要我的原谅。”
“我有,我应该早点让夏菁来见你的。”
他明知道林星津没有安全感,却还是存了侥幸心理。
让林星津伤心难过,就是他的错。
“已经不需要了。”林星津轻轻道,她用尽可能简洁的话向江斯年解释了这场误会发生的原因。
“我看了你藏在相册里的照片。”
江斯年的身体一僵。
他从未想过他的秘密会以这种形式暴露在林星津面前。
“嘉树告诉你的吗?”
“嗯。你不去当特工真是可惜了。”林星津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微微一使劲,便将他推开了些,“拍了我这么多照片,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我……”
江斯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无从开口。
在林星津看来,他的行为应该跟变态没什么两样。
“不过幸好那时候没让我发现,不然我一定会跑得远远的。那样的话,我就会错过这么好的你了。”
就像司嘉树说的那样,她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像江斯年这样爱她的人了。
林星津对江斯年的喜欢不是出于一见钟情,是江斯年这么多年默默付出,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早一点不行,晚一点也不行。
“可是,你确定要继续爱我吗?”她仰起头,白皙泛粉的脸颊正对着江斯年,露出一种真实的疑惑感,“我脾气这么古怪,还动不动就对你冷战,就像这一次……”
她一一细数着自己的缺点,好似是在劝江斯年在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要慎重考虑清楚。
江斯年想,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
嘴上说让他慎重考虑,但脸上分明写着,“不许考虑,不许纠结,必须要好好爱我。”
他勾了勾嘴角,真是可爱死了。
因为没有安全感,林星津总是会不厌其烦地重复问江斯年一些问题。
又大抵是因为从小到大她真正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她表现出很强的独占欲。
她想要的是在爱情上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江斯年,不管什么时候,都绝对不允许别人沾染半分。
江斯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猜到她的想法,他捏着林星津的下巴,吻住她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的红唇。
唇齿相依时,他再次给了她承诺:“我会一直一直爱着津津。别害怕,我永远独属于你。”
林星津知道江斯年爱她,但她却不知道江斯年究竟有多爱她。
那是毫无底线和原则的爱。
江斯年对林星津的爱源于不假思索的怦然心动,是一场不可言喻的欢喜。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场暗恋都是他不愿清醒的一厢情愿,但幸运的是,林星津最终还是选择了跟他一起沉沦。
命运真的不曾苛待过他。
“你是我的万丈星光。”
听到江斯年的告白,林星津有一瞬间的愣神,如果她是他的星光,那江斯年就是一直温暖她,保护她的太阳。
“我不是太阳,太阳要照耀的东西太多了。”江斯年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尖,“比起太阳,我更想做一颗只围绕着星星转的卫星。”
他的这番话,是在回应林星津的独占欲。
林星津握住他的指尖亲了亲,意有所指的说道:“那以后如果我又跟你冷战了,你可不能找别的人试探我的态度。就算是假的,我也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这个大嘴巴,江斯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嗯。”
“那他没告诉你我不仅拒绝了这个提议,还把他骂了一顿吗?”
“前面的说了,但你骂他这事他没说。”林星津忍不住为司嘉树说话,“我们以后对司先生好点吧,今天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在跟你生气呢。”
江斯年却不赞同,“他不该骂吗,要不是他硬要把夏薇塞进来,后面的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
早知道一个夏薇会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他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
林星津面露惊色,“夏薇是司先生的人?”
自从知道江斯年跟夏菁和夏薇都没有关系后,她就默认夏薇进组《盛世》这件事是许秘书背着江斯年做的。
原来是她误会许秘书了。
江斯年面色不悦地点了点头,“看来跟他有关的事情,他是一件没提。”
“哥哥。”
“嗯?”
“我能看看你的纹身吗?”雪白的指尖拨弄着江斯年胸口的扣子,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而不敢抬头看他,“之前在公馆的时候,没好意思仔细看。”
江斯年乖乖仰躺在枕头上,深邃的黑眸里带着纵容和鼓励,任由林星津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衫扣子。
【X&J】
两个黑色字母一如初见。
只是林星津的心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指尖轻柔地拂过这两个字母,“谁帮你纹的呀?”
连林星津自己都没发现,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冒着酸气。
这么隐私的地方,肯定得脱衣服。
也就是说,已经有外人在她之前看到了江斯年的裸/体。
虽然看到林星津为自己吃醋有种不可言说的满足感,但江斯年到底舍不得林星津多想。
“我自己纹的。”
他怎么可能会让别人触碰到这两个字母呢。
原本还有些小情绪的林星津闻言诧异地抬眸看向他,“自己给自己纹吗?”
“嗯。当时有个小组成员是纹身师,我跟着他学了一段时间。”
“疼吗?”自己给自己纹身,那不是连麻药都不能打,只能硬抗。
“不疼,还没有想你的时候疼。”
林星津的心跳倏地慢了半拍,而后又剧烈跳动起来。
她凑过去亲了亲那纹身,像是直接吻在了江斯年的心脏上。
湿漉漉的眼睛含羞带怯地看向江斯年。
如同一种无声的邀请。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