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叫我凌淮?

她是谁?

他抬头,答案脱口而出。

“许岛蜻。”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都不回我。”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惦记你。

此刻电话响了,他却不去管,依然向她委屈抱怨:“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找了你好久,好累的,又热又渴。”

“对不起啦。”许岛蜻捂嘴笑:“你先接电话呀。”

他不情不愿地接通电话。

“回来了没有?快点回来啊,妈都打了两个电话过来。”

女孩的笑声似乎还在空气中,真实到让他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直到凌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凌戈才慢慢清醒。

原来都已经五点过了,他得去赶最后一趟大巴。凌淮看了眼紧闭的702大门,下楼离开。

向思文负责做晚饭,她从店里回家,走到三楼的时候就听见了一个男生在低声打电话。

老房子楼梯狭窄,两人在五楼拐角处相遇,男生礼貌地靠墙边让她先过。

趁着对方接电话,她转头偷瞄了好几眼,哪儿来的小帅哥。

刚走到家门口拍了两下门,她突然看到隔壁门把手上挂的袋子,想起刚才老爸说有个许岛蜻的同学来找她,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许岛蜻最近根本不在户县,向思文犹豫了片刻还是取下袋子。一个男生送来的,万一里面有点什么东西,被梁阿姨看见就不好了。

向思邈光着膀子出来开门,见她站在七零二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精美的礼品袋,“这什么?”

“应该是刚才那个男生送给蜻蜓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向思邈气愤地拿过去打开,“哪个狐狸精这么不要脸?竟然还追到别人家里来了。”

“你别”向思文想阻止,他已经把东西拿出来,是一个漂亮的杯子,还有一张掉出来的卡片。“还美人鱼呢,许蜻蜓才不会喜欢这种东西吧,幼稚死了。”

向思文翻了个白眼,从地上捡起小贺片,上边只有一串电话号码,“什么呀,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还有数字。”向思邈指着她卡片背面念出来,“0-0-7,搞笑,当自己是特工呢。”

向思文刷地一下翻过来,当真在卡片右下角,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看到那三个数字。

“我靠,不能吧。”她愣在那儿,两秒后将卡片丢进袋子,她跑到楼道的窗口往下看,刚刚遇到的那个男生已经走到一栋门口了。

“诶,喂,喂。”

男生没有转头,反倒是几个树下乘凉的老人看上来,她铆足了劲儿朝着下面大声喊道:“凌,淮,凌淮。”

向思邈也莫名其妙来到窗口,他怎么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快点叫住他,快快,叫凌淮。”

他只好大吼一嗓子,那声音保证下边所有人都听到了。

可男生依然毫无反应地往前走,诶?难道是她想错了?

她正缩着头将身子从窗户收回来时,男生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的脚步突然顿住,转身看向窗户这边。

“快下去拦住他。”向思文推一头雾水的向思邈,“蜻蜓回来保证感激你。”

向思邈追下去的时候,终于想起来。

凌戈看着面前打赤膊喘粗气的男孩,他手里还提着自己几分钟前挂在许岛蜻门口的袋子,“你是凌淮吗?”

他迟疑片刻,点点头。

“靠,真的是你?你从深圳来的?”

凌戈再次麻木地点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是说可能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也是个男的?”

“我长得挺好看的。”

“凌淮,我要是个男生怎么办啊?”

......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没关系,我们可以做兄弟。

现在他觉得,不是很可以,他暂时接受不了这样的冲击,他需要缓一缓。

这是什么世道啊

凌戈站在原地,心里却涌起惊涛巨浪,惊心动魄,惊慌失措。

“你好。”

他终于稳住自己,也不算白来一趟,至少知道许岛蜻没事,当然还知道了…

向思邈也平复呼吸,指着礼品袋问:“你送的?”

“嗯,这个是我在香港迪士尼玩的时候买的,当时觉得挺好看的,就买了。”

本来觉得许岛蜻一定会喜欢的,现在看来,真是未必。

凌戈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呃,那什么,没别的,我走了。”

“等会儿。”向思邈抓住他手臂,没想到凌戈忽然反应巨大,像触电一样甩开他,导致他竟然一个趔趄没站稳。

“对不起。”凌戈又立马一个箭步上前,虚虚扶他的手臂,

向思邈本来是想看看哪个男的竟然都敢找上门,但看到人了,又觉得他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人。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双方欲言又止。

向思文下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你是凌淮?”

凌戈无语,怎么又来一个?

乌龙解开,柳暗花明。

“许岛蜻去西安了。”

“那我怎么样可以找到她?”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暑假应该还会回来的。”

“那她还好吗?她很久都没回我信息。”

“她没事,估计是一直没上网。”向思文含糊地一笔带过,“对了,你怎么只留了个电话号码?”

凌戈有些不好意思,“我担心被她妈妈看到。”

真不错,向思文满意地点点头。“你是因为担心蜻蜓,专门来找她的吗?”

“我和我哥来西安旅游,就顺路到这儿了。等她回来,请你让她联系我。”凌戈留下自己的酒店地址,“或者你让她来这里找我,我还要在这里待四天,我得回去了,谢谢你。”

“诶等等,你跟我来。”

向思文把他带到照相馆门口,“你不知道蜻蜓长什么样吧?”

凌戈摇头,他们本来约好视频的

向思文从店里拿出一个信封,“诺,这是她的初中毕业照,都是在我们家洗出来的。”

“这样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向思文掩饰不住的兴奋,“快打开看看,你不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吗?”

他当然想。

凌戈接过信封,微厚的一叠,他慢慢打开。

第一张是全班毕业照,照片顶上几个大字,户县一中二零零九级三班毕业照。

几十个人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站在操场旁的台阶上,每张脸都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凌戈快速翻到后面的照片,大概是同学之间随便拍的,三三两两与好友的合照,但每一张照片里都有同一个女生。

操场上,教室里,校门口,她始终穿着那件蓝白色的夏季校服。不同于合照里其他人开心大笑或是可爱鬼脸,她总是规矩又坦然地看着摄像头,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浅浅笑意,澄澈潋滟,清波**漾。

是她吗?

一定是她。

他曾经的梦境里,那张看不清的脸突然就清晰了。

向思文见他没说话,语气骄傲地问道:“怎么样?蜻蜓很好看吧?”

凌戈没回答,低头与照片里的人静静对视,脸上蓦然发烫。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那个和他毫无顾忌地谈天说地,有时候又很傻气的许岛蜻竟然长这样。

他突然抬头看向玻璃门上的一张照片,似在确认什么,“那个?”

向思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那个是蜻蜓十一岁生日的时候拍的,她每年生日都在我们家拍照。”

十一岁,是他们刚开始写信的时候,她的模样。

照片里的人梳着两个马尾辫,脸颊还有明显的婴儿肥,

是那个分不清准和淮的小傻子。

离开前,凌戈在向思文的同意下,拿走了一张照片。拍摄者应该是站在讲台上,许岛蜻坐在第三排的位置,抬起头的瞬间被人抓拍,她瞪圆了眼睛,脸上藏不住的惊讶。

他控制不了地嘴角上扬,想起旁边有人,又立马装出没事的样子。

向思文在旁边看在眼里,“放心吧,替你保密。”

凌戈坐摩托去车站,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回西安的车。他在一家小店吃了碗凉皮,一个肉夹馍,一瓶冰峰,继精神满足后又得到了胃的满足,他爽快地一路哼着歌回去。

到酒店的时候快九点了,凌洲一通教训,他也半句没回,任他骂了。

“找到人了?”

“找到了,没见到。”凌戈摸出照片,“但我有一张她的照片。”

“我看看。”凌洲伸手,他还挺好奇的。

“就不给你看。”

凌洲的同学过来商量明天的安排,他们计划白天去参观兵马俑,晚上回市区吃饭,结果凌戈说什么也不去。

凌洲看他这样子就来气,“你来一趟西安,不去兵马俑等于白来,就跟到北京不上长城一样。”

“我下次再去,兵马俑又不会跑。”

“你就非得和你那个网友一起才能去?怎么?她带你去,是俑能复活还是能看到秦始皇?”

“反正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要在酒店待着。”

晚上十一点,凌洲在一整天的疲惫后,正缓缓陷入睡眠时,被人叫醒。

“哥,你睡了吗?”

凌洲懒得理他。

“哥,你想不想看照片?”

“不想。”他果断拒绝

“不行,你得看。”

凌洲翻了个身,继续不理他。

“你看看嘛。”凌戈来到他床边,推他,“快看快看。”

凌洲眼皮子快睁不开了,“别烦我。”

“你看一眼我就不烦你了。”

“好,看了。”

“没有,你没看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