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福寺坐落在半山脚,一个似于仙雾缭绕的地方,即便是夏日呼吸的空气也是凉丝丝,沁人心扉。
要不是有村里人给指方向,他们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寺庙的香火真的不大好,除了零零星星的几个在打扫的僧人,就没有见到其他了。
僧人见他们风尘仆仆,便将扫帚放到一边上前询问“几位施主,是上香还是化缘?”
甲善上前说道,他们路过此地,盘缠所剩无多,想在贵寺借宿几日,不知方不方便。
“这…我去叫方丈,施主请稍等…”
“有劳师傅”
方丈很快就被请了出来,显然进去的僧人已经对方丈讲了尹忧一行人的情况,方丈出来后稍稍打量了下眼前的几个人,最后念道:“阿弥陀佛,小寺简陋,各位施主若不嫌弃,本寺自当与人方便。”
几人由寺里的师傅领着,各自进了客房,期间爠觅辰因为羽享和甲善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他和尹忧的中间,十分不满。但被尹忧彻底无视了…
此刻,尹忧更担心的是羽享,这孩子路上一直都很安静,从出逃到现在,说话加起来都不足三句。
尹忧跟在羽享身后进了屋,羽享自己却后知后觉的被吓了一跳…
“琉老!”
“心神不宁的…在想些什么?”尹忧有点责怪的眼神看着羽享,被人跟着都没察觉,果然有心事,一边又在自我反省,羽享和她认识也没有多久,能够不由分说的跟着她出逃,自己应该感到满足才是…
羽享心中依然留有芥蒂,尹忧责怪的眼神让他重拾起了那份最初的畏惧“没有 …”
尹忧立即收住自己责备的眼神,柔声说道“告诉琉老好吗?”
“没…没有…”这下羽享的声音更小了。
面对羽享的胆怯,尹忧在心里无数念叨,为什么于儿就非得这么自卑的活着!他做错了什么?即便是投了胎,上天也没有放过他!
尹忧轻轻的将羽享拉到自己的身边坐着“那这样,我先说…”
她想,自己怎么也得挑些凄惨的,落魄的片段来讲吧,不然怎么打破这该死的隔阂!
“其实我觉得自己挺没有资格住进寺庙的,我的身份也许比羽享还要卑微哦”尹忧苦笑“我之前也经常听命于人,受人差遣,多苦多累的活都干过,干不好的话惩罚可不止一顿打骂,羽享觉得自己要是干不好的话,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
“鞭打,杖责这些吧…”他小声回答着,心里还是
很惊讶,琉老身份会比他还卑微吗?
“恩,这些也有,不过最多的是躺在倒刺**,或者是被罚穿内装钉刺的鞋子活动,有一次很重要的事情,我搞砸了,结果这里的骨头”尹忧指了指自己的胸腔下方“被打断了…”
那一个画面突然在她脑海一闪而过,眉头不禁的皱一下。
听到骨头被打断羽享已经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可是尹忧还继续无谓的说道“医治后,还是留下了些后遗症,大口的呼吸我是不能做了。就算是你什么都没有错,还是会有这些那些的责罚,不过咬咬牙,忍过去就是了。”
“我当时在想,这一生都逃不掉了吧,可是老天挺宠我的,我逃出来了…”尹忧看见羽享的眼神在悄悄的产生变化,便继续说下去“无论是什么社会,它的本质都是吃人的,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听过吧?你可以示弱,但不能真的软弱,这种人再可怜上天都不会帮助他。”
这时的羽享已经猛的跪在地上,泪眼汪汪的重重的点了点头“多谢琉老教诲!”
“起来说话…”有成效她就开心了,现在的她是在帮助羽享找回那份做人的信心“你要是不介意,叫我一声姐姐可好?”
虽然尹忧的讲话给了他很大的震撼,可是突然这么改口,羽享实在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关系,等到你愿意叫了再叫吧。”尹忧拍拍羽享的肩膀,往门口走去也不强求。
门被打开,外面的夕阳照了进来,尹忧换上一副最熟悉的表情。
羽享望着那副被夕阳照耀下的身影,两片粉嫩的唇动了两下…
尹忧没有回房间,而是只身走去寺庙的后山。她想静一静,和羽享说起了过去时,免不了的会多想一些,一股作呕的感觉迟迟不消。
今天是不是想太多了?连做梦都是以前的情节。
山路的分岔的尽头是一条小溪…看着这蜿蜒流淌的溪流,夕阳的光铺在水面上,金粼闪烁,山水一体,好不融洽。
尹忧竟不知道自己是那么惆怅的一个人,只是此情此景,的确为平抚她内心的波动有些作用。
坐在溪边,尹忧随性的脱下鞋袜,将双脚同时浸在冰凉的溪流中。注视着左脚那个红色的图腾,隔着溪水看颜色更加艳丽,那抹红简直嚣张到了极点!尹忧愤愤的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上面划了几刀,待到血的深红将图腾的鲜红覆盖,才心满意足的不去看它。
虽然最后是连刀疤都不会留下,可尹忧还是很享受这短暂的满足,
多少年了,为了去掉这图腾,她甚至用刀将整块肉都割下来,可是图腾就像扎了根一样,不但长在新肉上,而脚面也没有留下丝毫伤疤。
爠觅辰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幕,他要冲过去阻止吗?可是尹忧的神情似乎那么的满足,与脚上鲜艳的血红是截然不同的表达,他真的无法诠释眼前的这幅景象…
“你在这啊…”还是决定去打破这份安静。
“恩”尹忧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脚。
爠觅辰是来与尹忧共享这份宁静的,却不知尹忧已经将享受宁静的心情放在了他身上。
权衡下尹忧还是先开口“你是奉国师之命来找我,怎么到现在了也没有开口叫我跟你回爜国?”
“时候未到吧”爠觅辰笑着说“那天晚上安古南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那么惊慌失措的要出城”扯开话题一直都是他的强项,对尹忧的思维反应方式他也甚是有兴趣。
见爠觅辰这么扯开话题,尹忧也只好顺水推舟,毕竟无论是那个话题都让她疑虑万分,她想,解决其中一个或许就能够牵引出很多线索也不一定。
尹忧注视前面的水波告诉爠觅辰,安古南的实名叫纳宁甄。且纳宁甄居然也知道她的名字。
但不知为何当时要唤她做暮羲,而且还说着什么事隔三年,你又回来的屁话。这些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信息,于是便毫无隐晦的说出来。
她不是暮羲,当然不要浑这趟脏水,可是对方似乎认定了她与暮羲相关,甚至认为她就是暮羲,卿国的皇帝还叫纳宁甄好好看着她,那不就是变相的软禁么?
她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但逃出来的话纳宁甄绝对会发现,竟然发现就一定会去搜采阁,采阁没人就会封城,所以她才这么着急的出城。
突然想到纳宁甄和皇帝那段比较隐晦的对话,一本正经道“你们爜国是不是出内奸了?卿国皇帝说的老人,是不是就是你们国师啊?他们说不定是从你们国师那知道我名字的。”
也不知道尹忧怎么会推出这个疑问的,爠觅辰只好笑着澄清“我们国师不是老头。而且,每国的国师都是历代传承下来,和他所归属的国家有血誓的,他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卖掉自己的国家,况且国师在一个国里面的分量与国王不相上下,你认为,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国王会随意重用吗?”
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遮盖住了两只好看的瞳孔,似乎是在遮掩着什么信息,尹忧想仔细看,但爠觅辰早已恢复一片淡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