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浔与夏倾大婚的前一天晚上,慕辞衣突然提出想要出去走一走。

这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担忧起来。

看着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慕辞衣清楚,他们是在担心自己耿耿于怀,可是他又不是平常家的女儿,这些事情她还是理解的来的。

最后,还是碧灵和韩凝陪着慕辞衣一起去了御花园。

因为是冬日,御花园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

除了那入眼的红色。

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韩凝和碧灵根在慕辞衣的身旁,她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慕辞衣的视线,生怕四周的红色刺到了慕辞衣的心。

走了许久,慕辞衣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望向远方,好像是在看什么?

远处,角落里有几个宫女正在窃窃私语,“听说,那位新封的皇后娘娘今日去了朝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求皇上将大狱当中的所有犯人放出。”

听到这话,慕辞衣的眉头瞬间皱在了一起。

她身旁的韩凝和碧灵心里暗叫不好,这件事情还是让她知道了。

而远处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啊?这怎么可能?”

“是啊,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皇上偏偏同意了。”

“那些罪大恶极的人都被放了出来,兰鸣可就不太平了。”

“而且,皇后娘娘还要求多征收三成的赋税!”

“三成?!”宫女们都极其的惊讶,“这让老百姓门可怎么活?”

“谁说不是呢?可谁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答应这种要求。”

“听说那位皇后娘娘很不简单呀,不然的话,皇上怎么会废了慕王爷家的那位呢?”

见那些宫女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慕辞衣倒也没有在意,而那些宫女当中也有危机意识的人,知道这些事情谈论不得,便打断了她们,“行了行了,这些话可不要出去乱说,这要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些宫女瞬间就闭了嘴。

而慕辞衣但脑子里却回到了那些宫女的谈话,将所有牢狱之中的人全部放出,而且还增加三盛的赋税。

墨澜浔竟然全部答应。

他是要看着兰鸣大乱吗?

明知道墨澜浔是为了自己而对夏倾百依百顺,可是慕辞衣的心里还是蹿出了怒火。

兰鸣怎么可以成为夏倾的玩物?

那些老百姓又怎么能够为他们的恩怨买单?

想到这里,慕辞衣回头看着韩凝和碧灵,一字一句的说,“刚刚那些宫女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慕辞衣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完全不给她们一点措辞的机会,所以她们只能默默无言,而这一份默默无言,就已经是慕辞衣想要得到的答案。

慕辞衣转身就想去找墨澜浔。

可是却被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韩凝和碧灵一同望去,就看见对面有几个太监好像抬了一个什么东西从皇后的寝宫出来,神色很是恐惧。

看着被白布覆盖的架子,慕辞衣的心没来由的一跳。

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年头让她抓不住,可是她已经快一步开口叫住了那些太监。

慕辞衣那么一喊,几个太监僵直了身子,机械性的扭头看向慕辞衣的方向。

他们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着,“皇……皇后……娘娘……”

即使明知道慕辞衣已经不是他们的皇后了,可是他们却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这个称呼。

慕辞衣到也没有在意他们的称呼,她的目光落在那副担架上,眉头紧锁,“这里面是什么?”

太监们瞬间低下了头,颤抖着说,“是被处置的下人……”

“下人?”

慕辞衣伸手想要去掀开那个白布,却被韩凝和碧灵阻止了,“慕姐姐,这个东西看多了,不吉利,还是别看了。”

慕辞衣总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她瞅着白布,又看了看韩凝和碧灵,脸上的担忧的神情。

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可她的手刚刚收回,身后就传来了夏倾的声音,“不打开看看吗?万一那里面,是你们相识的人呢?”

闻言,韩凝和碧灵的脸色瞬间一沉。

韩凝冷冰冰的望着慢悠悠走过来的夏倾,一字一句的说,“你什么意思?”

夏倾走到慕辞衣的面前,看着慕辞衣那苍白的脸色,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你好像看起来很不好。”

慕辞衣没有搭话,视线落在了那个担架上。

看出了慕辞衣的心思,夏倾朝着她扬了扬下巴,“打开看看吧,或许是你们的最后一面。”

慕辞衣的心头一颤。

下一秒,她直接掀开了白布。

看清担架上面躺着的人,韩凝和碧灵瞬间愣在了原地。

慕辞衣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差点站不住。

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握紧,迫使她清醒,她的眼神也在一点一点的沉下。

韩凝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从指缝里却溜出了几个字,“平乐?!怎么会……”

慕辞衣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她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那个笑魇如花的夏倾,开口时,嗓音已经不自觉的有几分沙哑,“夏倾……”

眼前毫无生气的躺在担架上的平乐满身伤痕,而且她原本一张清秀好看的脸,此刻都布满了血痕,让人根本就不忍心去看。

慕辞衣直接将白布掀到了地上,这才看到,平乐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尤其是她的双手,指甲盖都没了,血肉模糊。

可以想象,她在死之前究竟受了多少折磨。

慕辞衣觉得自己的心正被凌迟着,她的脑子里都是平乐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画面。

那么一个活泼开朗,一心为了自己的孩子,此刻却这么冷冰冰的躺在了自己的面前。

慕辞衣痛的快要传喘不过气,甚至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夏倾很满意慕辞衣此时此刻的表情,她笑得更加灿烂,“她临死的时候都还在求我,让我放过你。”

慕辞衣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她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夏倾那杀人诛心的话还在继续,“你看,你的下属对你可真是忠心耿耿。”

韩凝和碧灵恶狠狠的盯着夏倾,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

夏倾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望着一言不发的慕辞衣,笑的诡异又邪恶,“可惜她却没有跟到一个好主子,反而为了你送了命。”

“你现在的心里是不是很不好受?”

夏倾走到了慕辞衣的面前,她压低音量,似乎是在回忆平乐死的时候,“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她先是当着我的面,亲手划破了自己的脸,毁了容,然后,又亲手拔掉了自己的指甲,她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是她自己做的,你说,她当时会有多疼?”

韩凝再也听不下去,她眼里满是泪水,她怒吼,“夏倾,为什么?!”

碧灵紧紧地拉着韩凝,生怕韩凝失控。

慕辞衣压下所有的心痛,她对上夏倾狠毒的视线,喉咙滚动着,“你可以冲着我来,你可以随意的折磨我,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们?”

夏倾走到慕辞衣的面前,凑单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因为,看到你和夙澜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我就想毁了你的一切。”

“我想看看,夙澜痛苦的时候,回去什么表情。”

慕辞衣闭上了眼睛,“夏倾,你真的疯了……”

夏倾大笑了起来,“只要能赢你,疯了又如何?”

夏倾的话回**在夜空,让人心里发毛。

慕辞衣望着彻底疯癫的夏倾,她的眼底隐隐约约划过一抹说不出来的凝重。

有个东西在她的心里慢慢的生根发芽。

并且随着夏倾的话,正在快速地长成参天大树。

等到夏倾笑够了,她才重新看向慕辞衣,脸上甚至带了些许的遗憾,“慕辞衣,你若是要怪,就怪你是夙澜的化身。”

她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了慕辞衣的耳中。

“我会让你身边的人,慢慢的消失。”

“我真的很想看看,身为夙澜化身的你,孤家寡人是什么滋味。”

韩凝和碧灵死死的望着夏倾,如果真的可以有机会跟这个女人正面的对决一次,倒也是最好的方式了。

可偏偏,夏倾的手里握着的是慕辞衣的命,却让他们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夏倾心情愉悦的转身离开。

慕辞衣一直注视着夏倾离去的背影,她就站在那里,整个人是那么的孤寂。

韩凝和碧灵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解慕辞衣,只好陪着她一起安安静静的看着平乐的方向。

良久,慕辞衣缓缓的蹲下身,她伸出手去抚摸着平牟的脸。

真的是刺骨的寒冷。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傻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慕辞衣知道,平乐是因为自己,所以受到了夏倾的威胁。

慕辞衣也一直就知道,在这个小丫头的心里,一直把自己当做她的天。

所以眼看着慕辞衣被夏倾琢磨着,平乐自然是心疼的。

所以生平从来不去求人的平乐,也还是瞒着慕辞衣去了。

只是这么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听着慕辞衣的话,韩凝和碧灵止不住的心疼。

他们生怕慕辞衣因为平乐的离开而做出一些他们无法预料的事情。

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慕辞衣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冷静。

她只是在平乐的身边待了很久,久到天空再次飘起了韩凝。

慢慢的,她们的肩头都落了不少的雪。

在大雪飘扬当中,慕辞衣亲手将白布盖在了平乐的脸上。

没有人知道,在盖上白布的最后一眼之前,慕辞衣在平乐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她说,她会让夏倾偿命。

韩凝和碧灵没有听见这么几个字。

若是听见了,他们一定会选择阻止慕辞衣在大婚上的行动。

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平乐被这一场大雪带走了。

在慕辞衣亲手埋葬平乐的那一刻,大雪突然停了。

这似乎是在预料着,好像一切也该停了。

黑夜里,慕辞衣站在平乐的墓前,她最后一次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墓碑。

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没有人知道慕辞衣心里的痛楚,也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的慕辞衣到底在想什么?

若不是慕辞衣回到屋子里一口吐出来的血雾,他们大概都要相信慕辞衣那令人可怕的自制力了。

斑驳的血迹溅在了地上,同时也落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间。

白轩看着慕辞衣眉宇间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死气,他整个人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