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都城,永乐城。

永乐城里街巷繁华,茶馆酒肆,客栈店铺,莺楼监坊,叫卖街摊儿……

龙凤客栈就坐落在这永乐城最繁华的街道。规模不算大,开店几年以来,来往的客人不断,生意也算的上兴隆。

客栈老板名叫青弈。二十来岁,身形有些清瘦,眉目出落有神。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街市上来往的行人,喝着茶。

这时一个三、四岁,身穿红绸蓝缎、眉目清秀可爱的小男孩儿跑过来:“爹爹!”

青弈放下茶杯,开怀的一把抱起男孩儿:“阿寅,今天跟着曲娘有没有淘气啊?”

阿寅摇晃着小脑袋:“曲娘给我买糖人儿和豆沙糕吃了,我很听话。”

“恩。今天表现很好,爹爹晚上带你去看花灯。”

“好耶!”

下了楼,几个伙计正忙活着给客人端茶送水。一来客,嘴皮子溜眼皮儿活的阿左就上前:“哟!客官您里面儿请,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迎了客人,不擅言辞却沉稳踏实的阿右就端上茶水饭菜。曲娘站在柜台正打着算盘合帐,随着手指灵巧快捷的拨动,算珠啪啪脆响如流珠落玉盘。“曲娘,辛苦了。”青弈说道,曲娘笑笑摇头。伙计阿孟过来把一天的事务具细交代了一下。青弈点点头。

晚上,每年的花灯会开始了,街市上花灯结彩,花灯形状花样百出甚是好看。有莲花形、兔子虎形、灯笼形……走在熙嚷热闹的长街,青弈抱着阿寅沉浸在这夜景的乐趣中。

“爹爹,这个好看!”阿寅在青弈怀里挥舞着小手:“爹爹,那个好看!”

后面的阿孟紧跟:“爷,您走慢点儿。”

青弈抱着阿寅过了石桥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湖边,湖边花灯更漂亮更多彩,映的湖水像一面清澈透亮的镜子。\\n 湖边有一方亭阁,里面坐有两三人,其中一位褐袍男子正独自对着石桌上的棋盘,

玩着棋子,似在沉思。旁边位眉气质不俗的翩翩公子正巧看到了青弈怀中可人的男童,不由的喜色喊道:“这!现是、八月,夜冷风寒小心别凉着孩子,可否阁来一坐?”\\n 青弈顿了顿,就进了亭阁与三人同坐。仔细看这翩翩公子是女扮男装,好一个面貌不俗气质不凡的女子。\\n 女子抱过阿寅喜爱的逗弄着,旁边一个闲逸洒脱的男子笑看着这场景。\\n 青弈双手得了闲,视线回落到对面的褐衣男子。身形高大威猛,剑眉挺鼻,犀眸阴鸷,二十七八岁左右。此时正手持黑色棋子凝视着棋局陷入深思。\\n 细看这棋局,黑白棋子纵横交错,阵形罗列,势均力敌,似两军对垒。此时的黑子正团团围住几颗白子,而旁边5一行归师阵营的白子也被黑子截死。\\n 青弈将围住白子的其中一颗黑子拾起放回棋盂。顿时重重包围露出了一个缺口。\\n 褐衣男子抬眸,眼神阴鸷冷笑道:“凡夫俗子也懂棋?”\\n \\n 青弈笑道:“在下不才,孤陋寡闻耳塞目盲,只略知一二。”\\n \\n 褐衣男子冷笑:“哦?既然略知一二,那你说说那我的棋意为何?”\\n \\n 青弈淡淡笑道:“那在下就献丑了。我若说错,还请隔下多包涵。”\\n 褐衣男子后倚,一挑眉,一副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弄死你的样。\\n \\n 青弈笑着缓缓道:“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遗阙,穷寇勿迫。”\\n 褐衣男子微怒的脸色开始暗下去,眸子微缩。没想到眼前这个衣着普通,看似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儿,竟然也懂些用兵之事。\\n 一旁的女子见气氛有些不对,就走了过来笑道:“这位兄台,今日花灯会,我们几人有缘同坐,不如猜个灯谜可好?”\\n 青弈接过阿寅,谦虚的笑说:“在下不才,怕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n 旁边的男子朗笑道:“实在凑巧,我也是才疏学浅,过来也凑个热闹。”\\n \\n 女子沏了几杯热茶,先出了题,被旁边男子猜中。轮到旁边男子出题,男子思索了一会儿,抬头望月淡淡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问世间何物,可持恒久不变。”女子暗下眼色,径自低头喝着茶。\\n 青弈见气氛有些感怀起来,淡淡道:“故人好比秋林叶,一日秋风一日疏。冬去都觉缘已尽,春来却是花开时。”\\n 男子暗下眼眸。女子眼神发滞,各怀心事。\\n 这时阿孟寻来:“爷,原来您在这,让我好找!”青弈起身告辞三位,转身之际,将茶盏端在手中对着褐衣男子笑道:“我这凡夫俗子,最见不得这人走茶凉的事了。”说罢提了提还温热的茶盏,捧入怀中转身离去……\\n 旁边一仆从心里暗自叨咕:没见过这样的人啊,喝了九千岁爷的茶还一并把茶杯也带走,穷疯了吧你!\\n 九千岁段赫望着远去的背影,阴着脸抬颌,只手摸着下巴,阴鸷的眸子暗生光芒:这人,有点儿意思…不过貌似已有妻儿。转头叫来贴身侍卫:去查出这个人的底细。\\n \\n 几日后,段赫来到客栈登门造访。\\n 跟着阿孟来到客栈后院,见青弈正在教那日抱着的男童识字。青弈抬头见有客来,就打发阿寅去前堂找曲娘玩了。\\n “唐突来访,还望青老板不要见怪。”段赫没了那日的不可一世的气势:“那日段某多有得罪,今日前来赔个不是。”\\n “段兄言重了。”青弈微微一笑:“那日你我只是谈论棋局,并无得罪之说,段兄莫要放在心上。”\\n\\n 说罢两人对坐于院中木桌前。\\n \\n “其实我这次前来,是想与青老板切磋一下棋艺,不知青老板可否赏脸,与我段某对弈几局。”说罢,身后的仆从取出黑白棋子和白玉棋盘。青弈暗道:这白玉棋盘,普通名门望族也是收藏不到的,只有王侯贵族才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n 两人一黑一白布好棋子,凝神对弈。说是下棋,实是摆兵布阵。\\n 很快段赫的黑棋已攻入白棋城池下,白棋则严防据守。\\n 段赫冷笑道:“青老板若再按兵不动,这局,段某怕是要赢了。”\\n 青弈淡笑道:“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胜可知,不可为。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能自保则全胜。段兄,承让了。”说完将一颗白子置于黑子的内部,正好与外部白子形成一个八卦阵。\\n 黑子陷阵。和局。\\n 段赫脸色渐暗,垂着阴鸷的眸子看着棋局缓缓道:“青老板果然棋艺不凡。”起身:“改日得闲可否来府中一坐,告辞。”说完转身离开了。\\n 青弈看着白玉棋盘,看来不得闲也得去一趟了,这白玉棋盘我可白收不得。况且若真得罪了王侯,自己的买卖怕是做不成了。\\n 翌日。九千岁府的马车已候在门外。青弈谨慎的抱着棋盘上了马车。\\n 一路上暗想:此人原来是九千岁,自己可真是大意,得罪了千岁爷自己也休想死留全尸了。\\n 到了千岁府,府中亭台楼阁,池塘石桥,林树假山。青弈跟着仆从来到堂内,段赫一身闲适衣着正逗着笼中的鹦鹉。仆从退下,青弈上前作揖:“拜见千岁。”\\n 段赫转头见惹他不爽的小子来了,对着鹦鹉缓缓道:“今天不谈兵事,我不是千岁你也不是平民。不必拘礼。”\\n 鹦鹉说道:“不谈国事!不谈国事!”\\n \\n 青弈低头将白玉棋盘轻放在堂内桌上。段赫瞅了棋盘一眼:“青老板,以为我段某连一个棋盘也送不起么。”\\n 青弈低头:“段兄误会了,这棋盘实在贵重,在下确实收不得。”\\n “哦?”段赫冷笑一声转身走近:“我说你能收得,你就能收得。”\\n 青弈感觉到身旁的压抑,低头不再说话。\\n “好了青老板。既然来到本府了,就随我去府园逛一逛。”段赫径直走出堂外,青弈只得跟上。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谨言慎行。\\n 走了大半天,终于来到后花园,虽是八月,这花园里却依然百花争艳,奇珍异草,鸟语花香。\\n 段赫见身旁清瘦的青弈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不由的来气了:“青老板不是很巧言令色么,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本千岁的花园是墓地?”\\n 青弈见他恼怒,头低的更深了:“千岁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