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 27. 清平 http //www.paomov.com
吴邪进了院子后习惯性地带上了门,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插好闩木后立刻回到屋子里去。(
为什么刚才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吴邪觉得自己面对张起灵时似乎不再那么轻松了。
是因为之前那些话吗。
可自己也没说什么太明显的啊。小老板挠挠头。应该是没说漏什么的吧。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小哥也对自己有好感。吴邪想到这里不由冲自己笑了笑。
其实他不嫌自己麻烦就已经很好了,自己总是这样自来熟。
明天还要早起,他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是看不到什么了,但吴邪还是转身附在门板上,小心翼翼地从漏着光的门缝中向外窥探。
但他却没有看到预料中空空****的街巷——
漫着光的青石板路上,张起灵的身影依然凝在那里。(
他在淡橘色的路灯下定定地望着小院的方向,目光似能渡万水千山。
吴邪捂住了嘴。
心脏的悸动忽然不可遏制。
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扶上了门闩。
你,也一样吗。
喵。
一声猫叫倏地打断了吴邪的思绪。
吴邪抬眼,看见门楼上月亮下晃悠着尾巴优哉游哉的警长。看样子今晚警长又巡视到自家的地盘上了。
黑猫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望着门楼外的方向。那是张起灵所在的方向。
看着警惕的警长,吴邪想起警长这几天似乎愈发喜欢黏着自己了,对张起灵则一直不冷不热。(
大概是因为和他还不太熟吧。
想到这里吴邪不由苦笑。自己和他又有多熟呢。
原本已经握住闩木的手又垂了下来。
再等等吧。
再等等,也许一切就会更顺理成章一些。
不可否认,邀请张起灵同住,自己除了出于道义的考虑外,还是有着一些私心的。
怎么就鬼使神差地邀他同住了呢。吴邪不由捂脸。就那么想看到他吗。
吴邪丢下还在向院子外张望的警长,没有像往常那样招呼它来吃宵夜,径直穿过月光照耀着的庭院向屋子返去。
那夜,转身离去的他没能知道张起灵究竟在月色中站了多久。
挂锁入门,吴邪在有些空落的堂屋中找了把椅子坐下。(
堂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了。自从一个人的日子开始,吴邪的活动范围就一直以其他两间屋为主。
这里原本是婆婆住的房间。
吴邪闭上眼。即便时至今日,置身其中依然能感到旧日的气息迎面而来。
连散落满地灰尘似乎都或多或少地附着着回忆,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几分。
记忆中那个在明灭的烛火下替自己缝补衣服的身影依然清晰,却再也没有人像她那样呵护自己如斯。
吴邪紧闭的眼角有些湿润。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婆婆以外的人一同生活。因此这些年堂屋里的摆设也没有过任何的增减。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心情却早已不复曾经的心情。
再天真的孩子,独自过活了那么久,心里也不可能不装任何东西。(
不过他还是始终有所坚持。
但凡能够不做的那些,吴邪都不做。他在恪守中渐渐成长。
因而在长大后的今天,生活呈现并给予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吴邪都可以一笑置之。
然而,如今这是第一次,他不知该如何判断。
他想遵从己心,却因为害怕判断失误而不敢轻举妄动。
先忍忍吧。他再一次这样劝慰自己。
如果接下来的日子能够顺水推舟,那么待多赚几分把握后再开口好了。吴邪暗下决心。
同时吴邪也为自己的算计而脸红。他对自己的所为始终有所犹疑——似乎自己的行为并不是那么光彩。
聪颖善良的小老板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低头揪着衣角,为自己的私心所为忏悔着。
但他实在舍不下这份际遇。
张起灵出现后,吴邪感到自己锁了几年的心开始复苏。
大概是自己伪装得太好,之前的这几年,连胖子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在清明前后的几十天里,夜夜都睡不好。
不得已,他将那些情绪连同其他积极的情绪一并压制了下去。
情绪是有整体性的。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相伴相生,很难挑出一样单独祛除。
想要平复悲伤,用喜去冲悲往往难以达到想要的效果。这就像香水的味道难以掩盖刺鼻的化学气味,两者相冲只会让事情更糟。
因此吴邪选择了归于宁静。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心里时常会感到空落。
对于最重要的人的那份情感被抹掉了,心里就像空了一块,拿什么都补不上。
而这几天与张起灵的接触,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同。
那个始终安静却目光盈透的写生者似乎能够带给人一种清明平和的力量,与他的每一次接触都让人感到舒适自然。
婆婆去世后,吴邪已经很久没感到这么踏实过了。
犹豫再三,他终于作了一个决定。
因为一个并不能称得上是熟悉的人,要改变多年回忆的载体,不是一件轻易就可以下决定的事。所以,自己在发出邀请的同时也终于确认了什么事情吧。
究竟因缘际会。吴邪扬起嘴角。
原来自己还有机会同别人柴米油盐酱醋茶。
原来自己还有机会好起来。
吴邪轻轻起身,转身回到了卧室。
进门后,他抬手起灯,先去瞧了瞧床头上的时钟。
已经不算早了。
吴邪决定明晨早起再收拾菜品。今晚心思兜了这么大一圈,还是早点休息为妙。
临时更改计划的人这样想着,便伸手去换睡衣。
然而刚解了一个扣子,吴邪就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揣着一样东西。
吴邪在床边坐下,伸手将麒麟镇纸从衣服里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入床头抽屉里收好,然后换上睡衣洗漱了下就钻进了被窝。
盖好被子的天真同志在**又翻来覆去地烙了几张饼后,最终还是转过头盯着床头抽屉,道了句「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