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寿春。

王宫城内,楚王负刍听到士卒传来的消息,站在王宫大殿上,顿时起身,瞪大眼睛,一脸惊慌的看着士卒。

昌平君死了?

十五万楚军在蒲隧,被白衍率领楚东秦军击溃,死伤五万,俘虏四万,其余之人尽数溃逃。

楚王懵了!

那留着长须,年过半百的老脸上,神情呆滞,双眼不可置信的模样。

白衍!

又是白衍,先是景骐、昌文君,如今又是昌平君……

恍惚间,楚王负刍脑海里突然浮现,昔日景骐谈及白衍的模样,想起景骐说的那些话。

“啊!白衍!!!”

楚王负刍赤红着双眼,又急又气的踹向面前的木桌,想到随着昌平君兵败,如今领兵在外的,只有大将军项燕,楚王负刍心里一片冰冷。

身为楚王,熊负刍又如何不清楚,如今面对虎视眈眈的秦国,楚国这般情况,这亡国之日,还有多远!

一股恐慌的念头,布满楚王负刍的内心,一抹恨意,充斥着楚王负刍的双眼之中。

“白衍!”

都是白衍!都是白衍!都是白衍!!!

想到这里,楚王负刍失去理智一般,楚王王服之下,抬起手,拔出一旁的佩剑,不断乱砍木桌上的竹简,似乎那些竹简便是白衍。

看着四周,楚王负刍再次浮现滔天的怒火,如泄愤一般左右挥舞宝剑。

景妃看到这一幕,在侍女的跟随下,害怕的不断后退。

而在大殿下。

同样也被这个消息给弄得一脸失神的文武百官,看着大殿上失去理智的楚王负刍,忍不住看向彼此,一抹深深的忧虑,浮现在各自的眼中。

而就在那名禀报的士卒的身旁,楚国文官之中,身穿楚国官服的孇谷,也是一脸懵。

自己那小外甥,居然又把昌平君给杀了!

这么算来,此前背叛嬴政的两个人,昌平君、昌文君,全都死在小外甥手里。

随着这个念头,孇谷整个人都惊呆了!

哪怕身为白衍的小舅父,此刻孇谷整个人也都处懵逼之中,双眼眨了眨,随后一脸愕然的看向那名禀报的士卒,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另一边,在大殿下,最前面的公子熊奇,此时转头看着那士卒,整个人也都是一脸凌乱,微微张着嘴巴,不知所措的模样。

景骐、昌文君、昌平君,一个个相继死在白衍手里,这完全超乎熊奇的意料,熊奇知道白衍善于领兵,但从未想过,白衍居然如此凶狠,在领兵被围的情况下,不仅杀出重围,反而让楚国死伤无数。

景骐、昌文君、昌平君,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狠人,哪个不是位高权重,别说父王的心腹,倚重之臣景骐,就是昌文君,都是此前秦国大将,深得嬴政信任,曾统领秦国大军的人,更别说昌平君。

结果……

眼下无一例外,全都死在白衍手里!

回想昔日一幕幕,回想当初白衍与他说过的一句句话,终于,熊奇意识到,白衍哪里是需要靠他在楚军包围中苟活,这分明是利用他,趁机除掉景骐、昌文君、昌平君!

随着脑海里的念头,清醒过来的熊奇,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蠢!

“王上,还请立即调兵,增援项燕将军!昌平君兵败,王贲、白衍二人,定会趁机进攻楚国,项燕将军如今麾下兵马,恐不足以调用!”

熊奇抬头看向父王癫狂的举动,不断劈砍木桌,听着父王嘴里不断咒骂白衍,心中自责之时,突然便看到一旁屈栾站出来,对着大殿上的父王谏言道。

“对~咳咳咳~!”

熊奇也站出来,正准备将功补过,想要请令领兵,去帮助项燕将军对付白衍的时候,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就急促的咳嗽起来。

随着咳嗽,此时面色有些苍白的熊奇,只以为是这段时日受寒,并没有多想。

“父王!熊奇附议,熊奇愿立即领兵,前往与项燕将军汇合!”

熊奇咳嗽过后,抬起手急忙说道。

说完后,熊奇突然看到大殿上,举起利剑不再劈砍的父王,正一脸怒意看着他,熊奇愣了愣,突然脸色一变,知道是此前漷水兵败的事情,让父王依旧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熊奇满是惶恐的跪在地上。

“父王!此战熊奇若是不能得胜!”

熊奇说到这里,最终把心一横,抬起头说道:“绝不活着回寿春!”

熊奇也顾不得那么多,楚国若是真的败给白衍,那别说日后楚王的位置,就是他楚公子的身份,都名存实亡,成为秦国奴隶。

况且,一直被白衍利用,新仇旧恨之下,熊奇也恨不得立即亲手杀了白衍。

“招募士伍、还有粮!送去给大将军!嘱咐大将军……必杀白衍泄恨!”

大殿上,熊负刍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颤颤巍巍的坐在王座上,喘着粗气,下令之后,便失魂落魄的呢喃着一句句‘白衍’。

此时熊负刍的声音很小很小,但眼中的仇恨,却无比之深。

“诺!”

一名楚国官员,听到楚王负刍的话,连忙站出来领命。

“父王!!!”

熊奇看着父王迟迟没有同意他领兵出征,想到此前兵败的事情,熊奇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故而一脸祈求的看向大殿上的父王,开口央求着。

屈栾看着一旁熊奇的模样,叹口气,正想说话,不过当看到一旁楚国武将行列,那些身穿楚国官服的武将,要么多数都是体肥发福的老将,要么就是一个个年轻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士族子弟,想到昔日那些子弟的作为……

最终,屈栾也一脸无奈。

此前为求早些除掉攻打曲阜的秦国大军,斩杀白衍那个祸患,楚国朝堂内有本领、有胆识,并且也是新培养的楚国将军,都已经随军出征。

如今那些老将、新租,绝大部分都已经战死,剩下还活着的,也都在项燕将军麾下。

楚国朝堂,如今已经只剩下这些人。

“楚国无人了!”

屈栾心道,一抹担忧与无奈,浮现在眼中,随后不再做声,毕竟若是否认熊奇,那他又能举荐何人领兵。

大殿上。

终于缓过来的楚王负刍,泛红着双眼,抬头看向朝堂大殿。

“何人能退强秦?何人能退强秦?寡人愿封君赐地,寡人愿封君赐地!!!”

楚王负刍开口问道,并没有再让跪在大殿下的熊奇,领兵出征。

愤怒归愤怒,但熊奇此前兵败如此凄惨,就证明熊奇并非白衍之敌,身为楚王,就算不为楚人考虑,也要为项燕大将军考虑。

所以楚王负刍,目光看向大殿内的文武百官,想要寻得一良将领兵,前去与白衍交战。

安静之中。

随着楚王负刍的询问,大殿内,屈栾与其他楚国文武百官,都没有回答,几息后,便慕然看到,大殿上的楚王负刍,红着双眼,带着哭腔歇斯底里的呐喊着。

“何人能退强秦啊!何人?”

望着大殿上,楚王负刍那绝望的模样。

一时间,朝堂内愈发沉默。

楚国众多文官还好,领兵打仗本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而另一边的楚国武将,一个个听到楚王负刍的话,全都沉默低着头,一言不发,不敢开口,偶尔对视一眼也瞬间挪开。

看看此前百战老将军景瑕!看看此前从未败过,乃是楚国名将的黄冶!看看统领十万楚国大军的熊奇,以及杀人从不看背景,灭族从不看人的景骐!

还有背叛秦国,导致二十万秦卒被杀的昌平君、昌文君。

看看他们的下场!

白衍那煞星,谁想去招惹。

别说现在,就是日后,只要白衍领兵,只要北方骁勇铁骑主将仍是白衍,他们对于举兵报仇,攻打秦国,是一点念头都不敢有。

并非是他们怂,并非是他们胆怯,而是对于那白衍,他们是真的打不过啊!去了就是送死!看看白衍带出来的部将,全都是骁勇善战之辈,看看那些魏国降卒,才多久,就全都死心塌地的为白衍效命。

这样的人。

真不敢招惹啊!

“何人呐?何人为寡人,除掉白衍!!!”

楚王负刍在大殿上,一声声呐喊着。

然而王宫大殿内,文武百官全都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偶尔抬头看向大殿上的楚王负刍时,也没有以往那般目光。

能在楚国从仕的人,哪个没有背景、家族,哪个不是人精。

不提那些武将,此时绝大多数楚国官员,都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尽快把消息送到族人那里,不管是把族中的家财藏起来,还是想办法带去齐国,总之,决不能再留在楚国,被秦国抢走。

想到此前秦楚交战之处,便已命族中后辈,前去齐国置办田地、府邸,一个个楚国大臣心中都纷纷松口气。

日后一旦项燕顶不住秦国的进攻,那不管楚国如何,他们都可以趁着秦军未到寿春之前,提前离开,待风声过去,立即前往齐国。

在齐国的田地宅顷、府邸家仆,仍旧足够他们享受一辈子。

“王上!”

屈栾看着楚王负刍一脸失神,满是颓废、悲戚的模样,无奈的拱手,想要让楚王负刍振作起来,不能有失楚王威仪。

然而楚王负刍根本听不到一般。

“何人能为寡人杀白衍?寡人封侯赐爵,万户之邑,千乘之赏……何人能为寡人,除掉白衍!”

楚王负刍一脸呆滞的看着大殿下。

望着除屈栾外,全都沉默下来的文武百官,看着一个个昔日在外嚣张跋扈的面孔,此刻全都低着头的模样,楚王负刍怔怔的站在大殿上看着。

看着所有人一言不发的站着,没有一个人说要领兵去除掉白衍,一个人都没有!

恍惚间,楚王负刍仿佛看到,昔日景骐、项燕,皆在大殿下,穿着楚国官服,为他出谋划策的身影。

楚王负刍嘴唇颤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殿内十分安静。

然而与其他人不同,同样是低着头,但一步步好不容易混到如今这个位置的孇谷,低头之间,感受着整个楚国朝堂的寂静,听着楚王一人带着哭嗓的呐喊。

孇谷心情可与其他人不一样。

此刻孇谷心情无法形容,都有些恍惚,都不敢想象,眼下自己站着的地方,是疆域千里的楚国朝堂,楚国王宫。

感受着朝堂的气氛,孇谷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些话。

“楚国朝堂,闻之将避,王而无应,人莫敢敌!”

这时孇谷曾经饮酒间,无意中听到一些商贾好友,谈及数十年前,那个名震天下的秦武安君白起时,方才会一脸敬仰的发出感慨,描绘那传说中的场景。

然而此时,低着头,感受着眼前王宫大殿的安静,望着左右所有官员低头不言。

这一次想起那些话,浮现在孇谷脑海里的,不仅仅是那想象中的白起,那个震慑六国的秦武安君,似乎还有……

母亲从小就宠溺着、护着的小妹次子,那个从小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掏鸟蛋的小孩!!!

白衍!

……

楚吞九夷,疆域千里,南有江淮,北有符离。

飘泊而落的大雪,一连数日,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放眼望去,江山之雪,天地相连,随着大风,如大地浮起白色的尘土。

符离塞旁的山丘之上,白衍穿着粗布衣,望着眼前一片冰天雪地。

许久。

身后传来脚步声。

“将军,山间之水,皆有薄冰!这雪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营中因有俘虏,粮草也撑不了多少时日。”

杨彦来到白衍身旁,看着白衍头上、身上皆是白雪,轻声说道。

望着这突然起来的大雪,杨彦有预感,这场雪过后,寒冬就会逐渐退去,彼时咸阳,定会再次调遣秦国大军,进攻楚国。

而眼下,除去那尚未攻来的项燕,杨彦担心的,便是军中的粮草。

“粮草!”

白衍听着杨彦的话,自然也知晓,如今整个秦军大营,每日消耗粮草数量,到底有多恐怖。

突然一名将士,急匆匆的来到二人身后。

“将军,萧大人送来消息!”

将士打礼间,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与杨彦对视一眼,听到是萧何送来的消息,便伸手拿过竹简,打开看起来。

一旁的杨彦满是担忧,回想萧何在昔日魏地,想到魏地的情况下,杨彦生怕萧何送来的消息,是后方无粮。

“十五万石?”

白衍突然皱起眉头,看完竹简后,在大雪下,收起竹简。

目光不由得望向砀郡的方向,白衍眼中满是疑惑,到底是谁,会送那么多粮食给他。

十五万石粮草!这怕是一般的士族,倾尽家财而难求。

曾经萧何也说过,不过白衍与萧何一样,一直以为那送粮之人,迟早会来见他一面,彼时不管是什么回报,白衍准备好,与其相商。

但这次送来的十五万粮粟,白衍突然意识到,那迟迟未出现的人,恐怕并非求财求官。

可谁会三番两次,不求回报的给他送粮,甚至迄今为止,都已经有二十五万石之多,这可是二十五万石粮食!

“将军,怎么了?可是发生何事?”

杨彦看着白衍皱眉的模样,愈发担心,看着默不作声的白衍,忍不住出声询问。

白衍没有回答,而是把手里的竹简交给杨彦。

杨彦见状,看了白衍一眼,随后接过竹简,在一旁打开看起来。

“什么?十五万石!!!”

杨彦看到竹简中的内容,顷刻间便瞪大眼睛。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比兴奋,看着竹简,杨彦潜意识的想到,有这十五万石之粮,加上此前夺得楚国屯粮,秦军短时间内都不必再为粮食发愁。

兴奋过后,注意到白衍的疑惑,杨彦这才从激动中回过神,看着手里的竹简,这才想起,书信中这送粮草之人,连名讳都没有留下。

“此人会是何人?”

杨彦不解。

那么多粮草,送给他们这些在楚东的秦军,还不留姓名,这天下间,居然会有人,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秦国的粮草应是送不过来,那便只剩下东郡、砀郡那几个郡的士族,算一算,能拿的出二十五万石粮食的大族,本就不多,更别说会愿意给秦军……”

杨彦看着白衍也不知道的摇摇头,疑惑的分析着。

白衍站在大雪之中,也皱着眉头,不管是在颍川郡的勾则等人,还是大梁城的芮为,都没有能力筹集那么多粮草,而能有这份能力的,在白衍认识的人里,要么是不会给,要么无法送来,要么不会隐瞒。

谁会连姓名都不想让他知道,更不愿意见……

不对!

白衍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个有能力拿的出粮食,却又不愿意见他的人!

“将军,斥候来报,五十里外,发现楚军斥候!”

牤这时候急匆匆的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禀报道,严寒之下,说话间喘息间,牤嘴里都不断冒出白雾。

杨彦听到消息后,一脸严肃起来,转头看向白衍。

既然发现楚军斥候,这也意味着项燕统领的楚军,就在不远之处。

“五十里外!不知道项燕是要回防下蔡、寿春,还是领兵朝着这里赶来,要与吾等秦军交战!”

杨彦与牤对视一眼后,看向白衍说道。

眼下既然不知道那送来粮食的人是谁,杨彦也懒得多想,相信迟早有一日会知道是何人,如今秦军既然得到粮草补给,那最需要担心的,便只有尚且统领楚国精锐雄兵的项燕。

“先回营帐!”

白衍也知道五十里,意味着什么,神情也不由得凝重起来,不过转身离开前,白衍再次望向颍川方向一眼。

次日。

随着大雪消停,一个又一个秦军斥候,不断骑马进出符离塞。

五十里、四十里、三十里……

听着项燕统领楚国大军,愈发接近符离塞,不管在大营内的白衍,还是杨彦、宴茂、昝寿、颜岳等秦将,全都聚集在地图旁,仔仔细细的看着楚军动向。

“将军,项燕这是准备与吾等交战!”

于奉皱眉说道,看向白衍。

“将军,或可趁楚军长途跋涉,派遣铁骑,在十里之处,设伏楚军!再由大军合围!”

杨彦与宴茂对视一眼后,指着地图上,符离塞外十里之处,转头看向白衍。

听到杨彦的话,宴茂、昝寿、颜岳等人纷纷点头,都比较赞同主动出兵,趁着楚军来往奔波,乃是疲师,抓住机会进攻楚军。

毕竟在营帐内的所有人都清楚,白衍向来不愿与项燕正面交战!

想到这里,别说宴茂、杨彦、于奉等人,就是牤也都满眼古怪的看向白衍。

那日在平野与昌平君交战,白衍可是在楚军拥有方圆阵的情况下,攻破楚军,斩杀昌平君。

明明身怀军阵大才,连方圆阵都能破解,却一直自诩不敌项燕!

“项燕领兵,以稳重著称,突然领兵南下,定有防备!”

白衍看着地图,没有赞同杨彦的建议。

不过此刻白衍也有些疑惑,不明白项燕为何率领楚军,在寒冬落雪之际,也要匆忙领兵攻来,明明身为楚国大将,应当比他更清楚,符离塞的地势易守难攻。

“项燕为何要急于进攻?是怕秦军攻打……”

白衍思索间,看着地图,突然醒悟过来,呼吸急促的看着地图上一个个位置。

不对!

不是他,项燕的目的,并不是他。

而是王贲!!!

白衍终于明白项燕的目的,瞬间,一抹惊慌,浮现在白衍心中。

不好,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宴茂,立即召集所有铁骑将士,在营地外候命!”

白衍抬头对着宴茂嘱咐道。

“诺!”

宴茂听着白衍的话有些不解,不是说不出兵吗?但想归想,听到白衍的话后,宴茂毫不犹豫的领命离开。

“将军,这是?”

杨彦,昝寿、颜岳、于奉等人,全都看向白衍,因为白衍并没有给宴茂布置其他命令,只是召集铁骑。

“项燕领兵南下,意图恐非吾等,而是王贲将军!”

白衍皱眉间,没有隐瞒,直接对着众人解释道,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随着白衍的话落下,杨彦、昝寿等人闻言,顿时全都看着地图,随着脑海里浮现白衍所说的话,原本平平无奇的地图,楚军的位置,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刹那间,杨彦、昝寿、颜岳,于奉等人神情大变,一抹惊骇,浮现在众人内心之中!

项燕的意图,让所有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