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的屋檐下。

宦官离去没多久,便双手捧着一卷竹简走了回来。

“王上,这是白将军此前呈送来的密函!”

宦官拿着竹简,来到嬴政面前,弯腰禀报道。

在郑夫人的注视下,嬴政伸手拿过宦官手上的竹简,没有打开再看一遍,而是转身交给郑夫人。

“美人便看看,这些妄图谋害寡人的贼人!”

嬴政轻声说道。

郑夫人小心翼翼的拿过竹简,随后在嬴政的身旁,缓缓打开。

方才打开的那一刻,看到竹简里面的内容,看着上面一个个有名有姓的名字、士族,郑夫人那张美艳的俏脸,立刻花容失色,一片苍白。

“美人好生看看!”

嬴政似乎没有看到郑夫人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依旧如同往日那般,伸手在郑夫人那张白皙绝美的俏脸上,轻轻拂过长发。

然而此刻郑夫人却没有如同往日那般,面色娇羞,此刻郑夫人感觉只感觉到后背发凉。

因为面前手里的竹简内,在一块竹简上面,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之中。

赫然也写有自己的名字,郑夫人!

“王上~!”

郑夫人这时候,终于惊慌失措的瘫软坐地。

曾经答应祖父以及族人的要求,那都是在脑海中,幻想着嬴政已经被刺杀,却从未想过,事情会暴露,嬴政不仅安然无恙,还已经知晓她与郑氏的谋划。

“饶命~!王上!”

郑夫人俏脸上再也不复方才的从容,看不出血色的脸庞上,此刻只有惊慌,那恐惧的眼神满是哀求。

看着这一切。

嬴政却是没有半点动容,转头看着远处那漆黑的夜空。

“来人,把美人带去偏房,三日后,赐白绫!”

嬴政轻声说道。

伴随着嬴政的话,一直在后面等候的几名宦官,连忙上前,对着嬴政辑礼。

“诺!”

“诺!!”

宦官辑礼之后,便把郑夫人拖走。

“王上,饶命,王上!王上饶命,妾身愿终身侍奉王上,再也不敢有异心!王上……”

嬴政听着身后郑夫人满是求饶的话,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一句话,唯有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片夜色,似乎在想着什么。

……

防陵城。

白衍直到接近天亮,方才起身离开。

不是酒宴整整持续一晚,而是要等陈盱一起离开。

看着房门外方才回来就靠着木门,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十分狼狈的陈盱,田濉都不想看,若是可以,甚至想举手挡住眼睛。

“盱兄,好雅致!!”

尸堰路过陈盱旁边的时候,满是钦佩的拍了拍陈盱的肩膀。

白衍与吴高走出房门时,也忍不住眼神古怪的看向陈盱一眼,当看到红光满面的妇人过来,忍不住嘴角上扬。

“厉害!”

吴高难得赞许陈盱一句。

“君子,慢走啊!有空常来!”

妇人对白衍、吴高的目光,并不介意,反而那眉眼满是笑意的看向二人。

而就在说话间,感觉到一双手不老实的放在自己身体上,妇人转过头,美眸满是娇嗔的看向陈盱。

“有人在呢!”

妇人娇羞的说道。

“走!”

陈盱还没来得及与妇人说什么,就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看着田濉从自己身旁走过,陈盱连忙跟上。

离开前,陈盱回头,给那妇人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慢走啊!”

妇人站在房门处,看着陈盱的目光,嘴角满是嗔怪,待所有年轻男子离开后,方才转过头。

此时。

看到身后,这几个劳累一夜的女子,妇人目光最终看向模样并不出众,也是身上服饰最整齐的那名年轻女子。

“你啊!好不容易给你机会,不必去陪那些腹黑丑陋的老男人,谁知你还不知道珍惜!”

妇人摇摇头。

名叫禹的女子,听到妇人的话,抬头看向妇人一眼。

其他女子倒是一脸赞同,纷纷发泄着不满。

“就是啊!方才啊!某人似乎还不知足。”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容貌!能被君子选中,已是万幸,还不知足。”

“或许是想和我们比吧!毕竟看着我们身旁的君子,都……”

其他女子冷眼热嘲的看向禹。

放在雅间内,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清楚的看到,禹终是很隐晦的不断看向最俊的那名君子。

“我……”

禹低着头,不敢言语。

然而这时候,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那妇人却是没有再责怪禹,而是收起笑容,看向其中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见到妇人突然变脸,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却也连忙忐忑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出声。

“你笑什么?”

妇人说到这里,目光看向其他女子:“方才你们身旁的君子,连同我身旁的那个君子在内,此行,全都是陪她方才身旁的那个君子,去往邯郸!”

妇人看着这些女子,轻声说道。

“啊!”

“什么?”

妇人的话,让几个女子全都一脸意外,不敢相信的看向彼此。

方才雅间内,她们所有人都感觉到,那几个君子,不管身着打扮,还是气质谈吐,都绝非普通人家,甚至一般士族都比不上。

而那些人,都是陪禹身旁的那男子去邯郸的?

那人谁啊?

而另一边,禹也一脸震惊的抬起头,看向妇人。

直到这时候,禹或许才明白,为何方才妇人会说给她机会,她都没有抓住。

回想一整晚都没有伸手碰过她的那名君子……

“今日之事过去之后,便不要多想,明日好生接客!”

妇人看着禹嘱咐道,说完便转身离开。

至于明日有没有人看得上禹,那便不是她的问题,若是没人看上,稍稍降价,自有身份低、年纪大的人愿意掏少许闲钱。

雅间外。

看着妇人离去的背影。

其他几名女子,缓缓从震惊之中回过神,随后看向一旁的禹,眼中满是嘲讽。

禹的模样根本比不上她们,但她们身为酒楼女子,同样清楚,方才禹珍惜机会,或许还真比她们更有可能,会被那来路不明,却身份高贵的君子带走,带在身边。

毕竟方才那君子不选其他比禹更美的女子,而是选禹。

就证明那君子看着禹的模样,或多或都有少许的怜悯之心。

想到这里。

再联想到方才禹一整晚,在雅间内的种种举动。

此刻在其他所有女子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禹,一夜劳累,莫要多想,明日好生接客!”

“对啊,指不定,明日还会碰到这么一个君子选你!”

一名名女子说完,便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脸失魂落魄的禹,站在原地,纤瘦的身躯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日。

天色方才明亮,白衍与吴高、尸堰、田濉便来到马车旁,准备离开防陵城。

看着不断打着哈欠,蔓延倦意的陈盱,田濉没好气的拍了拍其背部,示意上马车。

不过也好在陈盱经历过妇人那一遭,接下来的三天内,陈盱都老实不少,这也让一向正经的尸堰,都忍不住笑着调侃,到底还是妇人厉害,不一般啊!

一路上,陈盱没少与尸堰吵吵闹闹。

“让开让开!!”

“让开!!”

在即将抵达邯郸城的时候,陈盱还在孜孜不倦的和田濉说话,想着今晚要不要再去找一间酒楼,突然就看到马车外,突然十来名身穿秦甲的骑兵,正在官道上骑行。

还没等车夫将马车迁到哪里,没一会,就看到远处平原上,两千多名秦国大军突然整齐有序的走来。

“怎么回事?”

“奇怪,那些应当是驻扎在邯郸的秦军!”

马车内,陈盱、田濉看向远处平原上的秦军,满是疑惑。

按道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邯郸城的秦军绝不会贸然离开邯郸,特别是嬴政要来邯郸的关键时候。

另一边,同样停靠在路边旁的马车上。

等了许久,当那些秦军离去后,尸堰、白衍、吴高三人,纷纷走下马车。

“奇怪!”

吴高照顾着白衍,满是疑惑的看着那些秦军离去的方向。

尸堰也在与田濉交谈着。

而白衍看了一眼后,眉头紧锁的转头看向田濉等人,说出自己的担忧。

“那些秦军似乎是前往中牟城的方向,会不会是嬴政已经赶来中牟城,计划有变?”

白衍说完,神情有些忧虑。

“不必担心,中牟城内有我留下的人,若有问题足以应对。”

田濉听到白衍的对话,轻声劝慰道。

“我们还是先去邯郸,等为子霄除去体内之毒后,再回中牟!”

田濉说道。

白衍见状,点点头,望着方才秦军离去的方向一眼后,等尸堰、田濉等人交谈完,便再度回到马车内。

一个时辰后。

白衍乘坐马车,终于来到邯郸。

比起上一次来邯郸之时,白衍明显感觉到,邯郸城门的盘查,严了不少。

在经过几名秦吏的盘问后,白衍与吴高、尸堰的马车,方才缓缓的在密集的人留下,驶入邯郸城内。

邯郸城内的街道上,依旧繁华热闹,嘈杂纷乱的声音遍布整条街道。

白衍坐着马车,在吴高的嘱咐下,马车缓缓行驶到一个巷子内方才停下,后面陈盱、田濉乘坐的马车,也紧紧跟着。

走下马车后。

白衍看着这条僻静的巷子,有些奇怪。

而吴高在白衍、田濉等人的注视下,上前打开小苑大门,大门打开后,便让所有人进去。

白衍与田濉、尸堰、陈盱一起走进小苑,而一进去,便看到小苑内,站在一个女子。

“长姐!”

吴高见到那名女子,一脸笑意的上前。

吴芸看着弟弟,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随后看向吴高身后,从小便认识的尸堰。

田濉、陈盱二人不是第一次见到吴高的长姐吴芸,不过上一次见面,还是几年前,吴芸嫁到魏国的时候。

此时再见吴芸,别说陈盱,就是田濉都忍不住称奇,吴芸比起数年前时,姿色更有韵味不少。

吴芸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眼神。

此刻吴芸双眸之中的目光,已经全都只有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咳咳~!那个,吴高兄,汝不是曾说过,邯郸城内有一酒楼十分有名,何不带吾等前往!”

田濉、陈盱、尸堰三人自然都有眼力见,看着眼前的场景,以及面前这个小苑。

这一看就不是为自己等人准备的。

故而连忙找借口提前离开。

说话间。

陈盱看到白衍一脸意外的模样,脸上扬起一抹属于男人的坏笑,眼神满是调侃。

“子霄兄,汝有伤在身,又身体不适,连日奔波劳累,昨日都呕血,今日便不要一同前去!”

陈盱说完后,给尸堰等人一个眼神。

“对对对!对!”

尸堰、吴高自然不傻,纷纷心领神会,连忙点头。

就连一向严谨,给人感觉可靠的田濉,都对着吴芸辑礼。

“子霄兄便劳烦吴氏照顾!吾等去为子霄取回解药!”

田濉说道。

都是男人,这点眼力见田濉还是有的,有句话叫做,君子好成人之美。

吴芸看着田濉,缓缓辑礼。

随后陈盱、吴高、尸堰等人不给白衍拒绝的机会,连忙互相摆手招呼,一起朝着小苑外走去,那急匆匆的模样,生怕晚了一些。

这一幕。

也让白衍猝不及防,自己一路上随时常咳嗽,但哪里呕过血。

哭笑不得的白衍,听着身后掩门的声音,又望着眼前美眸泛红的女子。

此时整个苑内,便只有他与吴芸独处。

邯郸城。

吴高、尸堰、田濉、陈盱四人,坐在一辆马车内。

“滋滋~!真羡慕子霄兄!亏吾当初在防陵城,还叹息子霄兄不选一美人,不曾想是子霄兄根本看不上啊!”

陈盱满是感慨的说道。

常在男女温柔之乡的陈盱,甚至已经幻想到他们几人离开后,子霄与吴芸会在房内干什么。

想到这里,陈盱眼神之中的羡慕之情,那毫不掩饰。

尸堰听到陈盱的话,也在一旁点点头,方才看到吴芸第一眼,即使是他从小便认识吴芸,也忍不住露出惊艳的目光。

几人中,倒是田濉,方才虽是也有惊艳,却还不至于想陈盱那般。

毕竟田濉的身份是齐国王室宗亲,那个王室宗亲之人的府邸内,不都美妻美妾如云。

“等会先去府邸安顿,然后一边安排人去盯着郭开府邸,找机会除掉郭开,一边去取解药,我们此行时间不多!”

吴高没有理会陈盱与尸堰,而是看向田濉。

“可以!”

田濉听到吴高的话,没有拒绝。

此刻看着吴高的眼神,田濉心中无奈之余,也已经预料到,吴高之所以如此着急,恐怕除开着急给子霄解毒的原因外,还有一小部分原因,便是想调走自己身旁的齐技击。

田濉清楚,自己若是没有猜错,吴高虽然答应主老等人,但实际上,早已经派人来到邯郸城内等候,而且守候的最佳地点,便是放在那小苑附近。

其一,保护吴芸、子霄。

其二,吴高清楚,他们一行人定会到那小苑。

之所以如此笃定,便是方才在小苑,拜托吴芸照顾子霄的时候,故意提到去给子霄取解药。

吴芸听到却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显然早已经知晓。

这就是最明显的破绽。

要知道当初子霄曾经说过,因为担心吴高会打草惊蛇,迫使徐夫人逃跑,故而关于徐夫人的事情,并没有告知吴高。

那么自然而然,吴芸也不会知晓。

而吴芸方才没有半分意外的模样,唯一的解释,便是吴高已经派人告知给吴芸。

马车内。

田濉看着吴高,倒也没有怪吴高耍心机,毕竟子霄对吴高、吴芸有救命之恩,并且还有种种过往。

换做是他,他也会与吴高一样。

此时田濉思索着,等会如何用其他借口,从徐夫人哪里分别拿到毒药、解药。

吴高的那些人,田濉倒是不担心,对于麾下的亲信,田濉还是有信心。

此刻。

乘坐马车的田濉,还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们乘坐马车,准备前往徐夫人哪里的时候。

邯郸城外几十里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飞速的朝着邯郸城赶来,马车内,只有桓楚一人面色惨白的躺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