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落芳颜 第伍拾捌卷 空叹怅然

时光永远未曾因为人们的情感而放慢脚步,惊鸿一瞥间,已是深冬。

北方的气候干而冷,卷着瑟瑟的刺骨寒风。

终于,等来了蕴卿一直想要见到的那个非凡的“客人”——平宁渃。

蕴卿起了大早,草草梳洗完毕便迫不及待先行来到花厅,比他人早到了一步。

想必,蕴卿永远也无法忘记踏进房门的那一幕,两个惊为天人的男子,紧紧抱在一起接吻,丝毫没有理会到他这个突然闯入的外人,物我两忘。

怎样坚定的爱情,能够如此畅怀?这是他想要知道的答案,是否自己,一贯太过懦弱?

待到他将一脸惊愕强制压下,转身欲走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空灵动听的嗓音:“是蕴卿吗?”像沉沉圆润的水银,在月下舒缓地滑过光洁的大理石面,“平宁渃,我是平宁渃。”

蕴卿点点头迟迟未动,不知是进是退。身后的男子仍钻在恋人的怀中,没有丝毫忌讳,淡蓝色的冬袍,怀中抱着一把别致的琵琶,一色的乌黑,其上绘有淡淡的花纹,站得太远看得不甚清晰。容貌清雅似仙,一双明眸清澈含水,又淡淡含着一丝孩童才有的纯真,眉间一点朱砂,衬得他宛若水中月,镜中花,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却让人想要亲近。误入凡尘,了却俗世,终归要回到天上去,远离世俗尘嚣,纯粹而美好。蕴卿这样想着,心里却泛上一丝难以名状的悲伤。

一如夏日里满目星辰的夜空,踮着脚尖,用力向上伸展,也终究够不上那远在天边的星辰,却一直傻傻地以为它触手可及。

伸手抚上自己额间的那抹淡淡的伤痕,早已被时间折磨得没有了血红的印迹。

他很少去在乎一个人的相貌,却偏偏在见到平宁渃之后,突然觉得这世间之人,千差万别,如他,如昭,如平宁渃,云泥之别,仙凡之隔。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点难过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自惭形秽?蕴卿被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又或许,仅仅是人如其名,心平绪宁,上善渃水。

“拿着。”平宁渃不知何时已到蕴卿身后,扯过他的身子,将手中一个精致的鎏金莲纹暖炉放入他冰凉葱白的手中,“过来坐吧,这里的气候还真是冷呢。”

平宁渃乖巧地躲入身旁男子的怀中,小小的脸蛋儿被冻得通红,不时地蹭蹭怀中之人的胸口,满面安详。

一直垂首的蕴卿捧了暖炉,坐在八仙椅上,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明白,这种突然泛滥的忧伤和自卑从何而来?

屋子里一直沉默着,直到亓官昭和永期相携而至,身后是察言观色的丢丢,东张西望。

“他醒了。”平宁渃的话音响起,亓官昭一惊。

白衣公子永期向平宁渃望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却并不插话。

每个人都各有心绪,蕴卿捏了捏手中的暖炉,疑惑地望向亓官昭,直到平宁渃走到他身前,将他垂在连侧淡褐色的发别在耳后,转身向亓官昭温柔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渃!”永期低喝一声,想要阻止平宁渃继续说下去。

“昭,你为他做的,为什么不告诉他?”平宁渃望着亓官昭的眸子,手却滑过蕴卿的侧脸,“为救凌子归,我天都大费周章,甚至连天子都折损了多年寿命。你为寻七窍玲珑珊瑚,亲赴东海,险些丧命,辜负他人,永生歉疚,又是为谁?”

一直平淡的语气中,却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令所有人默而不语,只有蕴卿惊得瞪大双眸。

他所做的一切,竟是为了要凌子归复活!然而自己却自始自终都不曾发觉这一点!

平宁渃的指尖捏了蕴卿绝美尖俏的下巴,微微抬起,继续道:“你可知道,他是如何得到这珊瑚的?”清逸的唇间溢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每一个脱口的字都像一根根无形的丝犀将蕴卿勒得快要窒息,“七窍玲珑珊瑚是东海科赫一族的镇国之宝,能令人起死回生。当日科赫的女王看上了你的昭,并愿意以珊瑚为条件来交换昭。这样吊件,我自是不会同意,所以龙族不遗余力出兵相助,然而珊瑚所在是科赫王族的机密,科赫女王扬言如果要灭她家国,势必让珊瑚永远消失。凌子归所撑时日有限,亓官昭这个不顾我们的劝阻,偷偷跑去答应了公主的要求,即日成婚。大婚当晚,你可知,她说了些什么?”

“平宁渃!闭嘴!”

亓官昭突然出手,眨眼间腰间的鞭子已甩出,立刻便要沾上平宁渃的衣角,熟料一股强有力的水柱突然将鞭子打开,化作一团雾气不见了。

“不得伤害小渃。”一旁静立不语的男子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性感,收回射出水柱的指尖,望向平宁渃,满目含情。眉清目秀,温婉如玉,而一身明黄色龙袍,又显有王者之风,更令人吃惊的,是其发间的两枚龙角,看去果非人类。

“她说,珊瑚即她,她即珊瑚。”

平宁渃并不在意其他人的举动,兀自继续。话到此处,蕴卿已惊得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清楚,一动未动。世间訇然俱静,唯有平宁渃空灵的声音,穿越重重,像要将他杀死一般,“她要亓官昭选,是要珊瑚,还是要她,而昭,选了前者。所以,她自愿死在昭的手里,面带微笑。”

蕴卿的脑海中翻江倒海,持续着悲剧一幕幕上演。

一国至上的九五之尊,娇容惨淡,神色苍白,紧咬着下唇,对他说:珊瑚即我,我即珊瑚。

而她也不过是个貌美如花的柔弱女子,眸中含泪,押上一条性命,来赌必输的局,颤巍巍地对他说:你选谁?

同为爱人之人,他懂,不到最后,不肯认输。

在赌,如果爱上了她,是否能够让他放弃珊瑚,所以瑟瑟发抖地一直坚持到最后的最后,才舍得闭了眼睛放下一切道声罢了,含笑而去。

因为珊瑚就是她的命。

所以提出条件,要结婚,要他选,一环又一环,哪怕只有一次,这其中的某一次,他选了自己,便有望得到她想要的爱情,便有赢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傻得令人雄,非要逼得自己走投无路,输得彻底,才肯惨淡一笑,最后在他怀中,微弱到呼吸都停止。

而最可恨的人,是他自己。他逼得昭去救凌子归,要他不得不拿到珊瑚,还为此跟他大闹一场,甩他耳光,连天都的君主都折了多年的阳寿,这一切的罪,本应他来背负!

蕴卿瘫软的双腿已渐渐无力,慢慢摊坐在地上,淡褐色的长发散落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心碎得连话音都没有力气,惨淡的愁容被杂乱的发挡在阴暗之中:“昭……他说得……是真的么……”

看在亓官昭眼里,却是说不尽的心痛。他爱蕴卿,胜过这世间万物,所以,任何人的感情,他只有心存感激,而这些事实,他又怎能否认,千思万想,终敌不过一个点头……

因为,不想骗他,不想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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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我喜欢的人要来看我了!开心!

大概十来天,很有可能更不了文。

大家原谅我们吧!!!!!

我好久好久才能见他一次!!!!

他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看我……

拜托大家!!!

再次鞠躬!!!

感谢本卷校对——云儿。

——诚惶诚恐的惑万分感激,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