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贰卷 几番生死
凌子归替亓第官昭挡了大石的撞击,晕了过去,众人一惊,慌忙之中将不省人事的他拉上岸来。
河下的石块恰在此时也一起被水卷入地宫之下,几人立在岸边,看河水滔滔卷起,奔涌飞腾,水花四溅,远方是爵次王宫废墟,在水雾中讲述一个国家灭亡的不幸。
方才逃难途中蕴卿的眉间不小心被河底砂石滑破了一点,隐隐渗显血红,仿若眉间一点天生的朱砂印记,苍白的脸却显现出绝伦的娇艳,几缕淡褐色的湿发贴在额头上,染了不少血污,衣角也已残破不堪。他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怀中紧抱着额头渗下血红的凌子归,泣不成声,永期则以指探凌子归的脉搏,眉间紧蹙,蕴晗也担忧地守在一旁,眉目含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他心里已不仅仅是君王那般的存在,朝夕相处,日夜不隔,可他的眼里,却从来没有为“蕴晗”这二字停留过片刻吗?究竟要爱到多深,才能让他如此不顾性命义无反顾地去保护他心爱的男子?蕴晗垂下头,心情沉重。
“怎么样!他有没有事?”蕴卿心中焦急,也顾不得浑身湿透的透薄衣衫丝毫无法为他遮挡冷风。如果要救亓官昭,就必须搭上凌子归一条性命的话,他宁愿自己举身赴清池,陪昭一起永不分离。他不停地轻拍着凌子归的侧脸,低声地呼唤,试图唤醒凌子归涣散的意识。
白衣公子永期摇头叹息:“现在还不知道,方才那块石头力的冲击力度极大,只怕凶多吉少。”凌子归的脉相微弱,好在他自小习武,应可保住这条性命,可凡人之躯受此一击定然五脏俱损,何况凌子归在水下已耗尽力气,身体虚弱,情况绝对不够乐观,永期又怕蕴卿过于悲伤,只能轻描淡写道:“还是先找个地方让他休息,你们也好换些干净衣裳。”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几个人都是浑身湿透狼狈之至,凌子归昏迷不醒占据了所有人的思绪,以至于没有人意识到他们正站在萧瑟冷风中吹了许久。
“我背他。”毕竟凌子归是为救他而落得如斯下场,亓官昭心中确有愧疚,主动上前。
“不必了,让我来。”蕴晗一步上前,将凌子归背至身后。自从亓官昭对他做了错事,他便一直不知如何面对,每次见他都刻意躲避。蕴卿在一旁扶着昏迷的君王,担忧写满那张倾国之貌,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额头上也受了伤。
亓官昭和永期对望一眼心中已有三分明了,遂同意蕴晗此举。几人相携向不远处的“白苎厢”而去,恩聿则主动走在了最前面承担起开路的任务。
一场劫难过后,重归故地,却是物是人非,景换星移。几人各怀心事,一路上闷闷不语。
永期去找了几套干净衣服来让几人换上,亓官昭将蕴卿紧紧拥在怀中,二人一刻不离地守在凌子归床前,只盼着他能尽早醒来,蕴晗坐在床头抚着凌子归的褐色短发忧心不减,众人都是一夜未眠。
不知不觉,天边已泛起微微的惨白,林中鸟鸣渐起,清晨的阳光自树叶的间隙之中洒下,在地面绘制了点点陆离的光斑。
白苎厢内,蕴卿披了一件白色披风,不知何时趴在床边枕着一条胳膊睡着了,他太累了,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娇嫩的肌肤上仍旧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间的伤口已经止了血,却留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菱形伤口,隐约透着些血红,睡梦中的人儿眉间微蹙,长睫微卷,发白的唇还有些不易发觉的小伤口,原本如脂如玉的柔荑也有了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些都是几经生死的见证。
亓官昭靠在门栏之上望着眼前的一幕,好在大家都逃离了险境,凌子归并无性命之忧,否则就算他赢了蕴卿的心,也不能同卿心安理得过完此生,一辈子活在自责和歉疚中无法脱离。欠他的越多,就越觉得寝食难安。
所有的幸福,都不及蕴卿回眸一笑来得珍贵,只要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好,这是亓官昭一直以来的想法,或许在凌子归的心中蕴卿还要重要百倍,以至于他肯为了蕴卿而舍命救他这本应敌对的人。
如果换作是他,也许没有如斯宽容善念,不顾性命救一个敌人,只为换卿一生幸福。
一阵风过,吹动树叶沙沙,亓官昭闻声缓步走出房门,以免扰到屋内人休息。
屋外是恩聿立于翠绿林中,拱手禀告:“大军已准备妥当,即刻可以返回帝都复命。”
亓官昭只觉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为何现如今爵次已灭,心中却没有预计的那种欣喜:“爵次已亡,任务完成,是到复命的时候了……”
“只等将军一声令下。”发生了那么多事,已是生死患难,恩聿也是心情复杂。
“大军驻守此地已久,好在没有发生正面冲突,损失不大,尔等今早赶回去向朝阙帝言明情况也好。严幻、许坤二位副将状况如何?”他走了那么久,军队一直都是二位副将管理,也不知近况如何。
“二位将军苦等您许久,现在已灭爵次,又见到将军之令,自然欣喜之极。”他方才去巡视大军见到严幻许坤,告诉了他们爵次灭亡的消息。
“如此甚好,那么你便带领大军即刻启程。”亓官昭缓缓舒了口气,风吹起他及腰的黑色长发,在翠绿的林间向身后飞扬,虽是逢难得吉,心情却出奇得平静,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的身上已经少了以往一贯凶狠毒辣的味道。恩聿得令拱手一拜,转身欲走,亓官昭突然伸手喊了声:“慢!”
“将军还有何吩咐?”
“……没、没什么,路上小心。”亓官昭将伸出的手缓缓收回,似乎有些话到嘴边又突然咽下,最后只凝了半天低沉道了句,“谢谢……”
恩聿一愣,没想到原来那个嚣张跋扈张狂傲慢的将军竟然关心他路上小心,还对他发自真心地道谢,拱手道:“将军尽管放心。”
问尽天下,能得亓官昭这二字的人,能有几个?
他是放心,任何交给恩聿的事都能让他安稳地放心。这位忠心耿耿的随从只浅淡一笑,亓官昭纵有千恩万谢,也尽化作一笑,回送给恩聿作为惜别了。
纵是生死,都在一起经历过的人,才会有那样一种别样的感受和默契,无论尊卑贵贱,在大难之后回味起来,才知这世上患难与共生死不离的知己最是难求。
亓官昭凝视着恩聿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闭目听风,只感受到一阵阵清凉的晨风扶摇直上,越飘越远,将林中湿润的露气带到远方,不由沈浸在清晨的醉人空气之中了,直到身后响起永期的声音:“这么早便醒了?”
“你不也是。”
“凌子归昏迷不醒,我特意趁着早上露珠未散之时去采药回来,这样的药效最佳,希望可以派得上用场,只可惜我医术不精,没有十足的把握。”永期自背上取下一个小背篓,捏起一片形状奇特的草药徐徐道。
“我去煎药。”提到凌子归昏迷不醒的事,亓官昭对当时的情况仍心有余悸,不想再提。
永期浅浅一笑,将背篓中的草药一一分类,摆在屋外的木桌上以便辨认。“这药要深爱之人去煎才有奇特的效果,所以还是叫蕴晗亲自来吧,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凌子归。”
亓官昭没有料到永期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尴尬地点点头:“我只当你是个心中无牵无挂的人,一心帮着朝阙灭掉爵次,为何又对凌子归照顾有加……”
“别问为什么,我给不了你原因,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办事只问乐不乐意,不问对错是非。这样的回答你可满意?”永期抬起眸子,俊雅的面容之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一闪即逝,让人捉摸不透。
亓官昭有点后悔出口相问,只得入得屋内去看看蕴卿如何了。永期将分好类的草药送入厨房,正见到蕴晗一脸痛苦的表情不停地甩手,嘴巴用力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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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看留言,不管是游客还是留名的朋友。
每次看到有新留言就觉得很感动,因为这个故事是我在讲,
却有那么多认真听的人儿存在着,期待着。
所以再累再苦,也要他们有一个完完整整的结局
但是我不能保证是完美结局,因为故事是他们的。
我只负责讲述……
呵呵,在我心中,他们都是活的,那么真真切切活在我的世界里。
一闭上眼睛,都是他们的模样在脑海里一一闪现
那些真心的,真情的,真爱的,都让我珍惜不已。
困死了,但是仍坚持着检查了两遍可以确认没什么错别字。
惑是好人呐~呵呵,累死了,腰快断了。
很晚了,明天还有课,惑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