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宁卿颤抖的模样, 裴谨很想将她搂进怀里,可他现在的模样,恐怕她一点也不想靠近。
她在怕他, 可若不让她怕自己,她会跑, 会离开。
匕首哐当坠地,宁卿手上已经浸染滚烫的鲜血, 尽管这根尾巴是化形丹幻化而来,可触感太过真实。
宁卿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呆在原地,她转动眼珠看着地上惨烈的场面,又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滴落血珠, 滴滴答答的沁入地毯。
但他却丝毫不显狼狈,神情平静淡漠, 眼底的情绪却让她心惊肉跳。
宁卿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要逃跑的念头,但她知道自己跑不了。
这些时日, 她已经懂得如何稳住他。
强行忍住不断后退的脚, 她一步步走向现在依旧处在发疯状态的男人, 轻轻牵起他冰凉的大手。
指节分明,覆盖薄薄一层子白玉般的皮肤,修长手指上没有半分装饰物,宁卿取出帕子,将他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可残留的干了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师兄,你现在受伤了, 得先涂药。”宁卿取出瓶瓶罐罐,一心将刚才血腥的画面从脑中驱逐。
突然安静下来的裴谨任由宁卿给他擦手, 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宁卿转到他身后,他的后腰往下一寸之处血肉模糊,这里是刚才长了尾巴的地方。
她打开药瓶盖子的手有些抖,差点将盖子砸到地上,指腹挖了一些白色的药膏,散发的淡淡草木香舒缓着她的情绪。
那副图是她所画,画上之人也确实是纪樾,她无法辩驳,可她没想到师兄反应会这么大,他好像是误会了。
但她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现在师兄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想必很快就没事了吧。
尾巴长的位置靠近后腰,倒也不算尴尬,宁卿顾不了这么多,将抹了药膏的手指涂抹在伤口处,看着伤口渐渐愈合,她心稍安。
涂完后面,她转到男人前方,想给他涂头上割掉的两只耳朵的伤口,但他还是站着,只是垂眸看着她。
她搞不清楚现在师兄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一次就这么过了,还是会延续到以后。
但愿不是后者。
宁卿踮起脚,稍稍撇开目光,避免和男人对视,“师兄,你弯下腰,我帮你涂头上的伤口。”
但他依旧没有动。
她只能再次牵起他的手,试图将他拉下来,但是力量悬殊,若男人不配合,她根本拉不动。
“师兄……”
无措之下正要将手收回,男人却捏紧她的手。
手背上有青筋浮动,可移到他面庞,偏偏看着安静极了。
在宁卿纤细的手指试图抽出的前一刻,裴谨紧扣着不放。
微垂眼帘,瞳孔浅淡得有些让人心惊肉跳。
“阿宁,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出声。
听见他说话,宁卿心中的不安终于散了一分,不说话保持沉默的师兄最为可怕,现在,应该是没事了吧。
她不确定,只能悄悄试探。
“替师兄上药。”宁卿声音轻轻的,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上拂过。
“我还以为,你恨不得师兄死在你面前。”裴谨扯了扯嘴角,手抬起她的下巴,注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感受到冰凉的手指在脸上轻抚,宁卿心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阿宁,害怕么?”裴谨步步紧逼,指腹又从她的脸颊缓慢移动到她的唇瓣,微微用力,饱满的唇瓣陷了下去。
宁卿不敢说,她咽了咽口水,可男人像是提前察觉,指尖下滑,抵在她的喉咙处,她无法吞咽。
男人盯着她看了良久,才松开抵着她纤细喉咙的手指。
“回答师兄,阿宁。”他语气略沉。
宁卿摇头,她控制自己说出些无法收场的话,“师兄,阿宁不怕。”
“是真的不怕,还是害怕师兄,装作不怕?”
神经本就紧绷,现在还搞文字游戏,宁卿头都快炸了。
“师兄想让阿宁怕不怕?”她捏紧手心,抬头反问。
谁知裴谨竟笑了,“我是师兄啊,是最爱阿宁的师兄,阿宁自然不该害怕。”
“可是。”他的神色冷下来。
“可是阿宁总该做些什么,师兄才能分辨清楚,阿宁究竟是真的信赖师兄,还是撒谎。”
宁卿看着他的唇一启一合,快要听不懂他说的话,做什么?她怎么知道她要做什么。
“那本书呢?”裴谨问她。
那本书,宁卿意识到师兄说的是那本画有插图的书,但是这本书在江苑苑手里。
“那本书没在我这儿,江苑苑借走了。”
宁卿实话实说,但在裴谨看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拿回来。”
啊?
宁卿茫然地看着师兄。
“师兄和你一起去。”
裴谨施了个法术,染血的素衫便换了一件,又成了高高在上宛如皎月的谪仙模样。
根本没给宁卿拒绝的机会,下一秒她就和师兄一起瞬移到江苑苑所在的青阳峰。
现在不算晚,但也实在不是一个称得上找人的好时机,宁卿看看身边站着的男人,无奈只得上前,她尽量放轻脚步,左拐右拐到了江苑苑住的小院外。
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江苑苑才慢吞吞地过来,都这个时候了,谁会过来,她看话本子正看得上头呢,狐疑地探出脑袋向门口张望,见到宁卿心中惊讶,又注意到她一旁站着的裴谨时,更是吃惊。
宁卿单独过来找她还算正常,可她和裴谨师兄一起是怎么回事,总不能两人晚上跑来找她玩儿吧。
“宁卿,裴谨师兄,你们过来是……”
“苑苑,昨日借你的那本书你看完没?我有点用。”
“你不是已经看完了吗?还有啥用?”她已经看了一大半,还剩下一小部分没看呢,不看完这心里抓心挠肝的难受。
而且宁卿找她还书,为什么要和她师兄一起,还是说,他只是单纯过来散散步?
左右都很奇怪。
从白天的时候宁卿就宝贝这本书宝贝得紧,难道说她是宝贝上面她画的那副画?
宁卿也没法向江苑苑说明情况,她下意识往师兄那边看了一眼。
不禁开始想,师兄究竟想做什么。
见宁卿满脸的纠结,江苑苑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拿回这书想干嘛,但还是给了她,“你等着,我去拿过来。”
拿着书走出来的江苑苑特意翻到宁卿画的狐妖少年那页,指了指,“你看这好好的,我没弄脏。”
幽幽月光下,画像格外清晰,裴谨上次虽只看了一眼,便也记得深刻,耳朵和尾巴的形状,和身体的比例,他都牢牢把握好,可他越认真,到头来却发现,这就是个笑话。
宁卿一把将书合上,她现在连师兄是个什么神情都不敢再猜测,更不敢抬头去看,“苑苑我们就先走了。”
她想拉着裴谨赶快离开,但想起这是在江苑苑面前,不敢再动作,等着师兄再次使用瞬移之术。
可左等右等,她都没离开原地。
宁卿捏紧手中的书,刚想放回芥子袋,就被身旁的男人拿了去。
随便一翻就是画了图的那页。
这该翻了多少次,停留了多少次,才能随意一翻,就是在这一页。
裴谨视线停留在书页边角狐狸少年身上。
往日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宁卿救了那只狐狸,将他抱回去甚至和她同塌而眠。
原来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只是他竟然没有发现,只当是一只普通的狐狸,任由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了这么久,他却对此一无所觉。
一个妖族之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在苍云宗瞒天过海。
他盯着画像,似要将其刻入脑中,然后,一阵风拂过,话本子瞬间碎成纸屑,洋洋洒洒,随着夜风飘远,除了地上残留的碎片,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
纸片柔软,没有半分攻击力,可纸片随风盘旋,越飞越快,锋利的边缘割裂指腹,在男人指腹处留下一丝血线。
宁卿看着飘远的碎屑,竟觉得轻松,那副画已经没了,这件事应该就到此结束了。
回到青梧山后,一切都很平静,宁卿忐忑不安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变得平和。
夜半,她蓦然惊醒,仿佛被人窥视,睁开双眼,就见男人坐在她身侧,瞳孔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似看着她,又好似在看别处。
此刻的男人仿佛丧失了灵魂,只套着一层躯壳,眼珠转动有些迟滞,在夜半时分,更显诡异古怪。
“师,师兄……”宁卿轻轻喊了他一声。
男人瞳孔极浅地波动了一下。
就像灵魂回归身体,身上笼罩的死寂之气渐渐消弭,男人目光恢复终于清明。
他垂眸,轻蹙眉头。
刚才他好像陷入魔障,有个声音不断从心底引诱他。
只要他伸出手,指尖贴近她颈部的脉搏,轻轻用力,这股跳动便能彻底安静。
掌下之人,便能永远待在他身边,任凭他做什么,她都不会生气,也不会离开。
那股癫狂的念头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烈,就在他即将被心底的声音引诱时,他听见了阿宁的呼唤他的声音。
顷刻间,男人从地狱回归现实。
尽管他并未碰到宁卿,可他指尖却在颤抖,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后怕的情绪。
男人俯身而上,扣住宁卿后颈将她拉过,“阿宁,你别想着离开师兄。”
继续离开,他也不知,能否控制得住心底疯狂的念头。
手缓缓往下,揽住她的腰,紧扣在怀里,温暖,干净,是阿宁身上的味道。
“师兄,你刚才……”为什么要盯着她。
宁卿很想问,可最终没有问出口,如果她没有醒来,师兄会不会做什么……
她不敢再想。
裴谨吻吻她的耳后,抱着她入眠。
在宁卿睡着后,裴谨松开她,起身坐在床边,夜凉如水,月光铺洒,男人长发如瀑,轻轻垂在**。
他侧头静看着**安然入睡的少女,看着她翻身,踢腿蹬掉被子。
俯身将被子给她盖好,掖掖被角。
又看了不知多久,裴谨起身,走到隔壁一间放满书的房里,书中能寻得世人想找的答案,可他找遍了这里的所有书,也没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桌上书籍堆砌,杂乱不堪,向来爱整洁的男人却没分出一丝心神去整理。
静坐半宿,手握玉简,昏暗中,散发莹莹光亮。
兰溪被枕边接二连三的玉简震动声吵醒了,他本不想管,可一直震个不停,气的他打开玉简就想一顿臭骂,看看是谁深更半夜不睡觉搁这儿发消息,但点进去一看,他那上来的脾气瞬间歇火,被吓得不轻。
裴谨:【兰溪,】
【阿宁她有喜欢的人。】
【我现在竟生出了我们一起死了,她就能一直陪着我的想法。】
【可我不想她死。】
阿宁如此喜欢这个世界,怎好将她拉入黑暗一同陪他呢。
【我想将她永远困在青梧山。】可她也不愿。
他想要阿宁待在他身边,可她却如此痛苦。
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他脑中发生激烈冲突。
想让她开心,又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为何,偏偏不能两全?
他不明白,痛苦挣扎,一时陷入迷茫。
【若是能永远和她绑在一起就好了。】
兰溪看完吓得冷汗都快出来了,裴谨最擅长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些骇人的话,偏偏这些话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保不齐哪天就会做出来。
【你有病。】兰溪回了他三个字。
裴谨的目光颤了颤。
他这心理状态,太诡异了,兰溪表示叹为观止,以前他知道,但也不知道会这么吓人。
谁会希望和喜欢的人一起死啊,照这么下去,万一哪天……
兰溪一个激灵,匆匆发了一段文字过去。
【你喜欢的人,你竟然想让她和你一起死,你就没想过这根本不是她的意愿么?】
裴谨握着玉简的手收紧。
脑中浮现宁卿绝望地看向他的神情,阿宁,定然是不愿的。
【你根本不爱你师妹。】
裴谨皱眉,脸色瞬间冷若冰霜,可兰溪的话下一秒便接着传来。
【你爱的压根只有你自己,你只是找了个借口,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句话让他久久没回过神来。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想要和不想要两种,想要就想办法得到。
其余的,他好像无法感知,更无法共情。
在凡俗界时,就有人说他生来就是个怪物,他无法感受到悲欢离合。
面对阿宁,好像一切都变了,好像又没怎么变。
他只知道,有阿宁在,他才会感觉自己像是活着,在没有遇见她之前,生活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变化。
【你说得对。】他笑了笑,随即陷入沉默。
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疯子,所以阿宁才会想方设法地离开吧。
可现在,他已经没了退路。
【裴谨,你应该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兰溪神色严肃。
【你想归想,但千万不能这么做,到时后悔可就晚了。】
裴谨摩挲玉简,他怎么会不知道。
即便隔着玉简,这股沉重的氛围挥之不去,兰溪试图转移话题。
【最近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说,我看怎么解决。】
若没发生什么,他应该不至于产生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
看完裴谨发送的所有文字,他如鲠在喉,现在更觉后背发麻,裴谨这行为是认真的么?
删删改改,他最终只回了五个字。
【这样不太行。】
想想又发了句,【你看哪对小情侣是这么搞的?你这不是在把她往外推吗?】
【所以,我该如何是好?】裴谨问。
【你现在就是稳住她,顺着她,让她开心,让她离不开你,到时候你什么得不到?】
裴谨看着这段文字。
让她离不开自己。
怎样才能让她离不开自己。
他们相处了十来年,她都能毫不犹豫地将他拱手让人,让他和别人成亲,又悄无声息地搬离青梧山,没有对他这个师兄的丝毫留恋。
他该怎样做才能让她依靠他,离不开他。
在结束对话前一刻,裴谨又问:“我该怎么彻底克制心底的念头?”
兰溪快被他给搞疯了,大乘境这也太考验心态了,任何细小的念头都会被放大无数倍,若不加干涉,或许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可一般人谁会生出要和喜欢之人一起死的想法啊。
【要不要我给你找些药?】兰溪无法只得问。
【可。】
宁卿醒的很早,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不知道师兄是否会像之前那样,再次将她困在屋内。
她被师兄搂得紧紧的,动一动都难,但她也不敢动,怕吵醒他。
但裴谨其实一整晚都没睡,宁卿醒来在第一时间被他察觉。
“不睡了么?”裴谨问她。
宁卿眨眨眼,“师兄,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
纠结犹豫半晌,宁卿声音轻轻地说:“师兄,我想吃鸡蛋面,你给我做好不好?”
裴谨低声回应,“好。”
“我还想吃饺子,中午放学你来给我送吧。”
这次她却没有听见回答。
“师兄好久没送我去上学了,今天送我去,好么?”
宁卿越说,心里越紧张,在没听见师兄的回答后,她更加忐忑。
男人手指缠着她的发丝,并不回话。
就在宁卿心想着完了的时候,男人却贴在她颈部,低声道:“好。”
好!
这次竟然真的没事了?宁卿惊喜高兴的同时,又生出一种怪异的不踏实感。
就好像她日日纠结,认为自己得花上许多时间和精力才能解决的问题,突然一下就消失了。
男人静静抱了她一会儿,起身下床,“阿宁你先睡着,师兄去做饭。”
宁卿点头,她在**滚了两圈,随后坐起了身。
她总担心,师兄是诓她的。
直到吃了早饭,背上挎包,坐上小红,再到落地,她踏入教习堂和目送师兄离开,才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这次还真可以!
送宁卿离开后,裴谨并没有回青梧山,而是去了苍羽殿。
一进去,掌门就火急火燎地凑上来,“钦言,你和圣女的婚事,可是当真?”
他总觉得太过儿戏,这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
裴谨神色不改,“当真。”
他这边可行,却不知,那边人不见了,这场婚事该如何进行。
掌门瞅瞅他,又低头陷入沉思,纠结得不行,这就敲定了啊。
“圣女说尽快在月底完婚,你怎么看?”
哪有婚事十来日就弄好的,这更儿戏了。
“我没有异议。”
掌门:……
这算什么事儿啊。
就是宗门弟子成亲也不会如此草率,现在一边是他们苍云宗的镇宗之宝,另一边是天穹楼圣女,这场婚事怎么也该准备个一年半载,广邀天下宾客前来观礼才是。
但裴谨的事儿,掌门也做不得主,只能无奈摇头叹气,差人着手操办。
现在全宗上下都知道两人这婚事是板上钉钉了,交流探讨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宁卿听着耳边的谈论声,捏紧了手中的书。
师兄,他真的言出必行。
成亲他会做到,那他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岂不是也会一一照做。
江苑苑没注意到宁卿异样,她还在嘀嘀咕咕,“怎么这么玄乎呢,那什么圣女和你师兄难不成是旧相识?不然怎么一眼就瞅上了。”
“话说这个圣女以后是住在青梧山,还是让裴谨师兄随她去天穹楼啊?”江苑苑疑惑地问。
一侧头就看到宁卿脸色苍白,心神不宁的样子。
以为她是适应不了,宽慰她,“宁卿,其实,即便你师兄成亲了,依旧是你师兄,或许你还可以让那圣女教你巫蛊之术呢。”
江苑苑不知道宁卿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她怕师兄会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成亲后,单独辟间屋子出来,将她锁在里面。
他说答应便答应,说成亲便成亲,她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被摧毁殆尽。
兰溪听闻裴谨和圣女将会在月底完婚一事时,也是差点惊掉下巴。
最初他以为是谣言,毕竟他最清楚裴谨对他那师妹的感情,可现在怎么整这一出?
【怎么回事?怎么全宗上下都在为你的婚事做准备了?】
【你别是准备气你那师妹,想出来的损招吧。】
裴谨心里根本没有这种和别人在一起来气宁卿的想法,因为他知道,阿宁不会在意。
【不是。】
【你真要和那圣女成亲?】兰溪震惊得都快蹦起三丈高。
【要,和能不能,是两回事。】
兰溪突然镇定了,那看来这亲是成不了。
但他想不通他故意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裴谨坐在堂屋内,指尖轻轻叩击桌面,外面微风轻拂竹林,传来飒飒风声。
一声,两声,三声……他突然停了叩击的动作。
窗外,宁卿从小红背上下来,匆匆推开房门,看向坐在窗边矮榻边喝茶的男人。
他放下茶杯,“怎么不过来?”
宁卿迈步过去,站在他面前,即便他坐在矮榻上,却也比站着的宁卿高出不少,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变幻的神情。
宁卿掐紧手心,“师兄,你不要成亲好不好,阿宁不喜欢。”
“阿宁不喜欢,可师兄喜欢怎么办?”
“我不想有嫂嫂,我只想永远和师兄在一起,师兄把婚约取消了好不好?”
“可师兄已经年近三十,正如阿宁所说,师兄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若取消了婚约,谁嫁给师兄?”
宁卿这回不说话了。
“阿宁要嫁给师兄吗?”他浅笑着牵起她的手,柔声问。
宁卿对师兄的态度一直是能拖就拖,说不清楚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感情,让她和他成亲,她一时半会儿接受无能。
男人眼底笑意淡了,“阿宁既然不愿,师兄自然得找别人,你说是吗?”
宁卿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轻轻一拉,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不到一指宽。
男人注视她干净清澈的眼睛,长睫微掀,一副圣人模样,说出的话却恶劣至极。
他附在少女耳边低语,“师妹和妻子,师兄都想要。”
“阿宁,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