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我不会娶她。”◎

出乎意料, 唐姻未曾想宋昕竟在气这个,连忙解释:“程大姑娘落了水,人命关天, 我那时也未做深想, 只顾着救人了。”

见宋昕只是拨弄茶具,唐姻才小声说,“况且, 我水性真的很好的。表叔不会水也没关系的,就算您落水了,我也一样能救的……”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你竟这般伶牙俐齿?”

宋昕手上动作一顿, 有些无可奈何, 从车里翻出自己的薄氅, 罩在唐姻身上, 顺带为她拢了拢领口。

唐姻身材较小,薄氅挡住了她的身子、手脚, 只留一颗湿答答的脑袋在外边,分外招人怜爱。

茶壶里的水已被烧热,白雾蒸腾, 壶盖被热气拱起,发出叮叮当当的磕碰声。

他提起茶壶将热水倒进一只斗彩杯里,随后推到唐姻面前:“还疼吗?”

疼?哪里疼?什么疼?

唐姻明亮的眸子宛若一只白兔,无辜又灵动,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宋昕口中的意思。

她脸颊“腾”地一热, 两只小手从雪白的大氅里钻出来, 双手捧住茶杯, 像个冰雕玉砌的小雪人:“……已经不疼了。”

唐姻看着茶杯中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纹,她羞赧的模样映照在水面上,被一圈一圈的涌开。

除了父母、姐姐,还没有男人关心过她这个问题,唐姻羞赫无比,抬眸用余光偷偷窥视宋昕,偏偏三表叔又是那样自然如常,反而更像她想多了似的。

她收回视线,捧着杯子递到唇边,似乎喝水便能掩饰掉她的不安。

“慢些喝,小心烫着。”宋昕见唐姻心不在焉的模样,从她手中“夺”回茶杯,悉心吹了吹,又用手背试探了探杯壁,发觉冷热适宜才将茶杯递还给唐姻:“可以了。”

唐姻接过杯子,一边小口小口的啜着,一边继续看烹茶的宋昕。

宋昕习惯淡着一张脸,偏偏这份冷漠在他这里罩上了一层矜重高雅的外壳,与那些阴郁的性子不同,他的身上挂着一股书卷气,却不过分附庸风雅。便只是冲茶、刮沫的几个动作,就分外好看,让人移不开眼。难怪万岁爷都夸赞三表叔,甚至曾想把心爱的公主许给他。

唐姻想了想,方才表叔问她喜欢怎样的男子,她下意识将表叔当作标尺好像也不奇怪了……

正想着,马车停了。

车夫十分贴心的将马车停在了府衙的后门,在门外悄声道:“三爷,到府衙了。”

“知道了,让人送来一套女子衣裳。”宋昕率先下车,撩开撤帘等她下来:“等你打理好自己再带你回府。”

第47节

唐姻知道,宋昕是照顾她的颜面才先带她来换衣裳,今日在灯坊街的糗事,便不会再有更多的人知晓了。

她点头起身,略一低头,却看见马车的软垫上被自己卧出了一滩水渍。唐姻“哎呀”一声,今日真是“祸不单行”,不仅弄脏了宋昕的衣裳,还弄脏了人家的马车。

女子的担心都摆在脸上了,宋昕朝她微微招手:“无妨,我会找人收拾。你先过来。”

唐姻心说破罐子破摔吧,她动作不敢太大,挪着步子走到马车的车门处。

宋昕看着唐姻小心翼翼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

“还能走吗?”

“啊?”

唐姻正要下马车,谁知宋昕不由分说又将她抄在怀里,阔步进了府衙后堂。

男人步子很大,唐姻能感到耳畔有风声掠过。

“表叔,我能走的。”唐姻微微仰起脖子,她是真的能走的,只是有些不方便,还不至于每每让人抱着。

宋昕却似乎搂得更紧了些,唇角微勾:“这会儿不怕被人看见了?”

像是被人摸到了死穴,唐姻又把头乖乖埋了回去。

暮色沉沉,宋昕的怀抱像是一只浮浮沉沉的船,每走一步便有一个规律的起伏,唐姻总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心也怦怦跳得厉害。

宋昕顺着游廊往回走,一路上偶有巡夜的衙役,见宋昕怀中抱着一个被大氅遮得严严实实得女子,问安得话皆咽了回去,个个抱拳躬身行礼,视线垂视脚尖。等人走得远了,才敢瞧瞧觑一眼。

宋昕除了文采斐然令世人皆知,不近美色、独善其身,也是名声在外的。

这样猝然领回来……不,抱回来个女子,实在不得不令人吃惊。

宋昕将唐姻抱回府衙后堂一间偏房里,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她等着,就走了。

不多时,唐姻还在拧着裙摆上的水,有人敲门。

唐姻打开个门缝,探出个头来,发现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婆。

“大人让我伺候您沐浴更衣。”

说着,有人搬进来一只大木桶来,木桶里热气腾腾的,是刚刚烧好的热水。

老婆子合上门,看向唐姻的目光有几分探究,笑盈盈地问:“姑娘快将衣裳脱了吧,湿衣裙贴着,多难受,免得再病了。”

老婆婆说她是负责给府衙烧饭的婆子,府衙只有衙役,没有什么婢女,她是唯一的女子,所以宋昕将她派过来帮忙伺候。

唐姻谢过老婆婆,乖乖退去了衣裙,跨进木桶去了。

温热的水浸过小腿、腰腹、肩膀,方才在河中沾染的寒意才慢慢退去。

老婆婆帮着唐姻一边往肩膀上浇水,一边赞叹不已:“姑娘真是应了那句肤如凝脂,瞧瞧,这皮肤跟打了蜡似的,难怪大人这般在意您,您还是大人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子呢。”

唐姻滞了一下,总觉着这话哪里不太对……

老婆婆让唐姻现在木桶里泡着,然后去收拾唐姻脱下来的衣裙。唐姻正闭目养神呢,却听老婆婆“哎呦”了一声。

唐姻睁开眼睛,回头问:“婆婆,怎么了?”

老婆婆拿着唐姻的衣裙急急忙忙走过来,指着那处红说:“姑娘,今夜你伺候不了大人了吧?要不要我帮你去通报一声?”

唐姻恨不得淹死在浴桶里算了,她可算知道为何方才老婆婆那句话哪里听着不对劲了,原来老婆婆是误会了她和三表叔的关系。

唐姻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道:“婆婆,您误会了……宋大人是我三表叔……”

“啊?表叔?”

也不怪老婆婆误会,分明方才宋大人交代的时候,那神态、那语气,哪里像安排小辈,更像是安排……安排夫人!

老婆婆闹了这么大的乌龙,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那个、小姐,您别介意,我、我是真不知道啊。”

好在唐姻并未往心里去,朝老婆婆暖暖笑了笑:“婆婆,没事的。”

一场小小闹剧过后,唐姻处理好月事,又换好了衣裳。

天色已经不早了了,老婆婆说,表叔要她沐浴更衣完去后堂的书房找他。

唐姻整理好衣裙便往书房去了,穿过游廊,停在雕花房门前。

一路上,她并未再看到过其他衙役,大概表叔已经做了吩咐,屏退了旁人。夜色更深,偶有几声虫鸣,素白的月光倾泻而下,铺满一地银白。

书房里的灯还亮着,也不知表叔在忙些什么,她这会儿过来是否打搅了他?是否不合时宜?

她抬了抬手,手腕悬在半空,竟不知该不该落在门上。

“进来,一直站在门外做甚?”

是宋昕。

唐姻依言推开了门,兽首筒式的香炉青烟袅袅,一室熟悉的淡淡檀香,是表叔身上的味道。

宋昕此刻坐在一张五屉长案后,也换好了衣裳,依旧是男人常穿着的山青色。

唐姻忽然想起个句子来,“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这似乎不仅仅是形容山水美景,眼下用来描画三表叔的气质,似乎要更加贴切一些。

宋昕用毛笔杆子,指了指面前的座位让唐姻坐下,随后如常道:“换好衣裙了,你且等等我,将手上这些忙完。”

唐姻这才发现,身上的衣裙和表叔一样,都是山青色的。

她听话地坐在宋昕面前,宋昕书书写写并不避讳唐姻,唐姻却不多看桌案一眼,只安静地陪在宋昕对面,看着宋昕的脸。

唐姻还是第一次看见宋昕处理公事的模样,安安静静的,眉峰聚着,眉头微微拢起,眉心着了淡淡的凝重。那种清淡如竹之色,略略变得厚重了。

“好了,你先等等。”少顷,宋昕写好了手上的内容,起身微微舒展了一下身体,让唐姻等在原处,然后折身去了一趟内室。

宋昕独身一人惯了,时常泡在书房中,所以养成了一个十分不好的习惯,不论是在京师、宋府,还是苏州临时办案的府衙,都在书房中准备了小憩的床榻。有时候,看书看得累了、或是瞧公文乏了,干脆就会直接在书房歇上一宿。

今日,若不是他带着唐姻,大概这一晚又要宿在这儿。

唐姻抬眸往宋昕离去的方向瞧着,很快宋昕便从内室走了出来,将一物件儿塞到了她的手中。

随后口气恍若一位医者:“路上拿着,放在小腹上,免得寒气入体,落下病根。”

政事上的成就往往掩盖了宋昕关于医道上的才华,他读过不少医书,受过华神医的指点,自然懂得一些妇科的忌讳。

虽说现在已是六月天,但唐姻在这个特殊时候碰了凉水了水,总要让他担心。

唐姻手里顿时热乎乎的,低头一瞧,居然是一只刚刚烧热做工精细的暖炉。

唐姻在坐回马车的时候,先前被她弄上水渍的垫子已经被人换下去了。

只是被她蹭上血的宋昕的素白衣衫被叠成整齐的一摞,放置在车厢的角落里。

“三表叔,那衣裳,您不丢掉么?”

“丢掉?为何丢掉?”宋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回去命人洗过便好。”

唐姻硬着头皮道:“表叔,那、那我来洗吧。”

否则她一来愧疚,二来也真的难为情。

宋昕这次并未拒绝她,道了声“好”。唐姻抱着暖炉,马车向宋府出发了。

大概是最近案子闹得紧,宋昕入了马车里手上仍旧不离卷宗。车厢内只有翻书的声响,沙沙的又很清脆。

宋昕一边翻看卷宗,一边手上不停列了一个名单,墨迹干了,他将宣纸抖了抖,递到唐姻面前:“这几个,哪个与你父亲有过节?”

唐姻一看,宋昕忙活的竟是自家父亲的事儿,接过名单细细看了一遍:“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我不认识,其余的到没听父亲说过与哪个不合。”

宋昕说了声“知道了”,心里有了计较,将宣纸折成一卷,递到油灯前,纸边儿被火燎燃,泛黄、卷曲,随后烧成灰烬。

唐国公这次被诬陷大概只是冰山一角,江南的案子,大概并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就拿阳武侯来说,他好好的为何要囤私兵?赴死时为何又那般从容?万岁诛了他九族,为何他反而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所有的疑问都汇聚成一个答案,他在保护着谁。这人会是谁呢?宋昕总觉得这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被一层薄雾掩着,难以捉摸。

宋昕很清楚,如今事情的关键点就在往唐国公府投放赃物账册的那个人身上。

他放出了“查到真凶”的消息,一定会有人过来灭口,以绝后患。

宋昕目色深深地看着虚无处,眼下只能等等看了。

灯节的热闹想来通宵达旦,车外的喧闹声依旧,宋昕的注意力又回到面前的小姑娘身上。

今晚出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事儿,也不知她这灯节过没过好。

宋昕想起程家公子提着牡丹花灯打算送给唐姻时,少女看向那盏灯,脸上的确闪过欣喜之色。

他看了看车外,虽然离最热闹的灯坊街有上一定距离,但此处也有不少摆摊儿叫卖的小商贩。

马车被叫停,宋昕下了车,开口道:“四娘,买盏灯再回去吧。”

他抬起一只手臂,手背朝上,袖摆的边缘刚好搭在手背的三之有一处。山青色的广袖搭在手臂上垂下,一丝褶皱都无,宛若一泓山泉倾斜而下。

小商贩很少见到这样玉树临风的公子,青衣玉簪,简直水墨仙人。

紧随其后的,一个娉婷袅娜的女子扶着男人的胳膊露出个头来。女子也是一身山青,通身透着一个“灵”字,她眨了眨眼睛,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对男子莞尔一笑。

简直就像一副极为养眼的画,这样的神仙眷侣来他这儿买灯,小商贩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蓬荜生辉”了,忙把压箱底的彩灯一一摆放出来。

宋昕上前道:“四娘,喜欢哪一盏?”

唐姻扫视了一圈儿,目光定格在一盏白色的兔子灯上。

兔子灯身粘着雪白的穗子,一双兔眼、兔鼻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唐姻指了指点:“这盏吧。”

“兔子灯寓意吉祥、好运,今后五谷丰登、人畜兴旺,夫人真是好眼力呀!”小商贩说着就提起一盏递过去。

什么人畜兴旺、什么夫人……唐姻舌头有些打结:“我不是、我还没有……”

宋昕却替她接了过来,也没解释,扔下一块儿碎银:“不必找了。”

叫上唐姻上了车。

唐姻耳根子热得慌,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先是府衙的老婆婆、又是这个小商贩,一个两个都把她当作三叔的女人。

唐姻又想起了程家大姑娘程清婉。

似乎那样风姿绰约宛若仙女的姐姐与表叔才般配呢……她试图想象了一下,这两个人就只是站在一块就应该十分养眼。

不知怎的,有些羡慕,羡慕之余又有些担心。

过几日就要去太湖的庄子吃蟹了,也不知程大姑娘今日落了水会不会生病,螃蟹属寒,别到时候吃不了怪可惜的……

“想什么呢?”

第48节

这问题问得突然,唐姻想都没想,实话说了出来:“在想吃螃蟹,不是,在想程家大姑娘。”说完有些后悔,一只小手,捂住了嘴巴。

宋昕挑眉:“想她做甚。”

唐姻只能往回找补:“我琢磨着今日她落了水,怕她染了寒症吃不成螃蟹……”

唐姻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宋昕悉心道:“程家不仅重文,同样重武。程家的子女与我宋府相似,都要选习一门武修强健身体的,听闻程清婉习得一手好剑舞,大概身子骨不会那般轻易染病,你不必过分担心。”

唐姻蔫蔫“哦”了声,表叔之前还说不想娶妻,却连程家大姑娘会舞剑都门儿清,定然还是在意的。

正想着,又听宋昕忽然没头没尾地道:“四娘,我不会娶她。”

表叔与她说这个做什么?

唐姻不敢直视宋昕的眼睛,男人的眼神那样平静、却又那样灼热,让她透不过气。

幸好车夫说到了宋府,唐姻连忙行礼,抱着被她蹭脏的衣裳匆匆往夜阑院走了。

只是唐姻心内不断犯起了嘀咕。

若表叔不想娶程家大姑娘,为何又答应老夫人去太湖的庄子呢?

唐姻第一次觉着,表叔最近好像总是透着些古怪。

·

五日后,程、宋两家的年轻人相聚于太湖的庄子里。

宋家在太湖的庄子占地极大,绵延数里,岸边被水上栈道圈起来一大片,种上了品种不一的荷花,眼下刚打了骨朵儿,尚未绽放。

正如宋昕所说,程清婉的确没有生病,唐姻一下马车便看见程家姐弟、以及几个陌生的姑娘已经先一步到了。

这次除了宋家、程家的人,还又几个苏州名门望族的子女一并被请了过来。

程清婉最先发现了唐姻。

“唐小姐,你来啦!”程清婉立即朝唐姻招手,人也迎了上去,小声地说:“那日回去后,还好吧?”

程清婉今日一身素白色的罗裙,身着淡烟色的褙子,看起来仙气飘飘的。阳光甚好,衬的程清婉更加明艳动人。

“我还好的,你呢?”唐姻真是赞叹,程清婉太美了,美得让她移不开眼,又道:“叫我四娘就行。”

“好,四娘。”程清婉看唐姻分外有眼缘,一边说着自己的情况,一边随众人进了庄子。

天色尚早,还不到午膳时分,有人提议想先在庄子里四下逛逛。

宋昕在这一群人里辈分最大,点点头答应了。

宋瑶最开心了,当即领着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姐妹找唐姻一并游玩。

唐姻有些心不在焉,眼看着宋昕走到程清婉面前似乎说了什么,两人一并去了不远处的楼台上。

楼台上的表叔与程清婉都是白衣白袍,虽然两人站着有些距离,但风儿一吹,掀起两人的衣摆、裙摆,偶尔纠缠在一块煞是好看。

哎,也不知三表叔和程家姑娘在聊什么?

本着“非礼勿视”的念头,唐姻移开了视线,又忽然对上一张颇为憔悴的脸,吓了一跳。

“表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唐姻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宋瑶正和几个小姐妹围在不远处的池子边喂鱼呢。

宋彦道:“是我支开她们的,上次灯节,也没和你说上几句话。我有些事,想同你解释。”

宋彦想解释窈娘的事。

“解释?”唐姻纳闷,他们之间难不成有什么不会,为何还要解释?当时退婚的事儿,该解释的不都解释过了吗?

她想拒绝,可是宋彦一副形同枯槁的模样,让她偏生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她又不想与宋彦单独相处,正此时,一个婀娜的身影携着一只刚刚绽放的清荷走了过来。

这女子唐姻认得,在初入宋府,接风宴上她曾见过一次,是宋瑶的闺中蜜友之一,刘寄诗。

“彦哥哥,你在这儿啊?”刘寄诗指着一边道,“程家公子好像有急事寻你。”

宋彦拧眉:“找我?什么事?”

刘寄诗道:“这我便不清楚了,本来是想找宋大人的,可是宋大人在跟程家姐姐说话。都怪我不清楚庄子的情况,否则也不必过来麻烦彦哥哥了。”

来者是客,宋彦不敢怠慢了客人,只能先暂时撂下唐姻这头,往刘寄诗指引的方向去了。

唐姻舒了口气,刘寄诗帮她解了围,正打算道谢,却听刘寄诗柔柔道:“唐四姑娘,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刘寄诗顿了顿,“既然唐四姑娘和彦哥哥退了婚便不要总单独腻歪一处了,免得唐四姑娘被人说不知检点,女子不就为了个名节而活么,我说这话也是好意,唐四姑娘不会介意吧?”

刘寄诗状若无辜地摆弄着怀里的荷花。

但唐姻又不痴傻,不难听出刘寄诗言谈举止间别的含义。

反而笑了笑,一双杏眸黠光闪闪地反问她:“你知道为何表哥不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