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藏宝阁内。

苏无晦在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父亲苏天问亲手写的祭祖告文后,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这并不是一篇寻常的祭祖告文。

这是一篇苏天问在祖宗面前告自己弟弟的状的祭祖告文!

文中,苏天问毫不掩饰地控诉着苏山的种种悖逆之举。

原来,苏天问在位的时候,就早已察觉到了自己弟弟苏山的狼子野心。

苏山暗中招兵买马,培养自己的势力,苏天问并非不知道,而是一直在装傻充愣。

为何?

因为在苏天问小时候,自己的母亲,也就是苏无晦的祖母,就曾教导,兄弟之间,切不可手足相残。

苏天问从小就是苏家兄弟里最为憨厚老实,懂事听话的孩子。

苏天问不愿也不敢违背母亲的谆谆教诲。

但彼时,母亲早已离世,苏天问内心的苦闷无人倾诉。

只得借祭拜祖先的机会,和祖宗倒苦水。

而这祭祖告文上,苏天问便是将苏山的罪行条列的一清二楚!

可以说,苏山的种种罪过罄竹难书!

只可惜,苏天问太过于心慈手软,想不到自己的弟弟竟真敢弑兄夺位!

……

“够了!”

眼见局面即将失控,苏山只得再次出声稳住大局。

“诸位,稍安勿躁!”

台上的苏山面色阴沉地怒喝道。

“诸位,关于苏家家主之位,我苏某人早已给过诸位一个交代。”

“先兄因突发恶疾,不幸病逝。”

“而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自小体弱多病,又怎堪继承大位!”

说到这里,苏山冷冽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扫过苏无晦。

“如若苏家就此没落,我苏某人,又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交代!”

“我苏某可以以道心立誓,苏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家!苏某之心,天地可鉴!”

苏无晦听到苏山惺惺作态的发言,一下子怒火攻心,气极反而冷笑道。

“好一个天地可鉴!”

“苏山!我且问你,你既问心无愧,为何不敢将此告文宣读于众人!”

“你既无愧于心,为何不敢让众人听我之言!”

苏无晦此时也是气的浑身发抖,嘶吼着说道。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苏无晦无法像苏山一般,利用灵力扩音,只得嘶声呐喊。

由于激动,导致苏无晦的喉咙几乎是要逼出血来。

“哼!”

“你不过是一个擅闯进来的外来者,一个黄口小儿罢了,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有什么资格与我交谈!”

“你如何能够证明,自己便是那苏无晦,又如何能够证明,你手中的那篇什么狗屁祭文,是真还是假!是确有此事还是你胡编乱造!”

苏山是要将这水彻底搅浑。

无论苏无晦如何争辩,苏山就是一口咬定,苏无晦所言都是自己捏造的。

“来人呐!”

苏山已然不打算再陪着苏无晦耗下去了。

“此子擅闯开灵大典,信口雌黄,满口胡言乱语,罪大恶极!将此子打入地牢,待我亲自审问!”

“你!”

苏无晦此时已经喊破喉咙,再也无力争辩。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周飞身前来抓捕自己的长老。

“今天我就在这里,我看谁敢!”

关键时候,墨璃不再与先前那长老缠斗,脱身而出,及时地闪身来到苏无晦面前,将苏无晦护在身后。

“你是何人,胆敢插手我苏家之事?”

苏山皱了皱眉,质问道。

“一个蝼蚁,还不配知道本姑娘的名讳。”

墨璃声音清冷,淡然说道。

丝毫不惧苏山那恐怖的威势。

“嘶——”

在场的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然将一个王朝的第一家族的家主视为蝼蚁。

何其狂妄!

苏山身为一个大家族之主,平日里见惯了众人对自己毕恭毕敬,就是天子也要让着自己三分。今日竟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如此折辱,这叫苏山如何不怒。

只见,苏山脸上顿时青筋暴起,怒喝道。

“将此二人,统统拿下!”

就在苏家长老准备动手之时。

“慢!”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

是逍遥子开口了。

“苏大人,老朽并非不相信你,老朽只是想看看,此子所说的祭祖告文,是否属实。”

“我与老家主,交情甚笃,如若那篇祭祖告文是此子胡编乱造出来,我一看便知。”

逍遥子淡淡开口,朝着苏山说道。

“这……”

在场的众人都是很震惊。

这逍遥子竟然敢在这等时候去触这个霉头。

真是…勇士啊!

“逍遥兄请自便。”

苏山应道。

脸色平静如常,丝毫没有表现出因为自己的命令被突然搅乱的不快。

逍遥子点了点头,随即便飞身下台,缓步走向苏无晦。

看着迎面走来的逍遥子,苏无晦只感到到一阵窒息,甚至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因为逍遥子的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极为恐怖的无上威势。

那威势之强横,仿佛再看一眼多一眼就会爆炸,再近一点靠近点快被融化一般。

其威势之恐怖,比之那天晚上的追杀自己的老者还强了十倍不止。

这还是墨璃护在他身前,帮他阻挡了大部份的威压的情况下。

逍遥子之强,可见一斑。

一旦此人出手,自己只怕是有死无生!

墨璃也是脸色突变。

“这是一位玄灵境大成强者!”

尽管以墨璃现在的法相修为,远远不敌逍遥子,但墨璃还是一直挡在苏无晦身前。

一步也不曾后退。

逍遥子来到苏无晦面前,二人皆是如临大敌。

逍遥子面色冷峻地看了苏无晦一眼,没有说话,之时抬手一招。

苏无晦手中的竹简便飞到了逍遥子手中。

逍遥子翻开竹简,翻阅起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全场静默无声。

苏山面沉如水,静静地看着逍遥子。

苏无晦和墨璃二人也是屏息凝神。

众人都在等待真相。

而这真相,只会出自逍遥子一人之口。

世人皆知,第一宗门宗主逍遥子与第一家族家主苏天问私交甚笃。

因此,在场的所有宾客之中,说话最有信服力的,便是逍遥子。

只要逍遥子认为,这篇祭文是真的,那么,现场必然大乱,苏山也会人心离散。那些与苏天问有故交的宾客,苏家的老人,在得知真相后,必然会反抗苏山。

但如果逍遥子说这篇祭文是假的,那么苏无晦和墨璃二人,将会被视作擅闯苏家的疯子,必然会被打入大牢,再无翻身的机会。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逍遥子身上。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苏无晦因为紧张,加上刚刚的亡命奔逃,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

墨璃紧握银枪,生怕逍遥子突然发难,朝着他们杀来。

“呵!”

就在众人几乎紧张得要窒息时,逍遥子发出一声轻笑,缓缓出声道。

“可惜啊可惜!”

逍遥子摇了摇头,一身的威势更为恐怖。

“我原以为,可以再次看到苏兄的笔迹,不曾想,还是让我失望了。”

逍遥子冷眼瞥了苏无晦一眼,掌指发力,瞬间,竹简便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苏大人,你可以动手了!”

闻言,苏无晦瞳孔紧缩,心神失守。

“怎么可能?”

苏无晦喃喃自语道。

众人此时也是纷纷**起来。

“逍遥兄,难道,那封告文是假的吗?”

有人已经急不可耐地询问。

逍遥子则是淡淡开口,眼神古井不波。

“不错!”

“老朽很想从那篇告文中,寻到哪怕是一丝一毫苏兄的痕迹,但可惜的是,我们都被这痴儿骗了!”

“这篇所谓的告文,根本就不是出自天问兄之手!”

逍遥子的一番话,犹如平地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失望,有人愤怒,有人窃喜,有人惋惜,有人不敢相信。

而苏山脸上,则是显现出了一股难以察觉的笑意。

“来人呐!将这个疯言疯语的痴儿拉下去,押进地牢!”

苏山喝到。

见到围上来的长老,墨璃就想着冲上去和他们拼命。

“不必了……”

苏无晦拉住了墨璃,眼神空洞,淡淡地说道。

“大势已去!”

苏无晦此时脸上已经看不出悲伤了,反而是一脸的平静。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在苏无晦的阻拦下,墨璃也没有再反抗。

二人就这样被押入了地牢。

“无晦,你明知道,那老东西在说谎!为什么你甘心被他们抓进来!”

大牢里。

墨璃有些埋怨苏无晦。

她不明白。

那逍遥子分明是在故意刁难苏无晦。

可为什么苏无晦不当场揭穿那个逍遥子的谎言。

“我们手上已经没有牌了。”

苏无晦淡淡说道。

脸上无悲无喜。

好像被押进大牢的不是他一样。

“就连父亲唯一留下的书信,也被那老畜牲给毁了。”

“就算我们知道,他在撒谎,我们又能如何反驳呢?”

“我们又该如何说服众人呢?”

墨璃闻言,也是一脸的颓然。

“无晦,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带着你跑?”

“我拼尽全力,还是可以杀出一条生路带你出去的。”

“那样至少,我们还有机会。”

苏无晦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我不想让你再为我拼命了。”

“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了。”

墨璃闻言,沉默不语。

向来搞怪耍宝的苏无晦此时也是默然,只是在安静地端详着手中的海螺。

“无晦,都怪我……”

“是我考虑不周,才会让你身陷险地……”

墨璃自责地说着,眼角已是泛起了泪花。

苏无晦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抓住了墨璃的手,用手指在墨璃手心上写下了一句话。

墨璃慢慢地感受着苏无晦的手指在自己的手心轻轻划过。

在感受到苏无晦为她写的字时,墨璃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苏无晦在墨璃手心只写了短短八个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

几拟台。

开灵大典结束了。

此次苏家,出现了一名宇级小辈,四名宙级小辈,以及哄级和荒级小辈若干。

虽说有一些小插曲,但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只是,由于苏无晦的捣乱,原本定于开灵大典最后举行的品酒大会宣布延期。

众人皆是感到惋惜。

他们真的十分好奇那荔枝酒的美妙滋味。

但也没办法。

毕竟客随主便。

苏山向众人致歉,并保证到,下一次有机会,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就这样,品酒大会没能举行。

宾客渐渐散去。

……

苏家,家主府。

“逍遥兄,这次还是要多谢你,帮我堵住了众人之口!”

苏山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苏大人客气了。”

“我逍遥子既承诺唯苏大人马首是瞻,些许微末小事而已,又何足挂齿啊。”

“只是没想到,那痴儿竟真找到了老家主亲手写的告文。”

逍遥子回应着苏山。

“诶!”

“逍遥兄糊涂了,他何时找到了我先兄的告文?”

苏山敲打着桌子,沉声说道。

眼神冷冽地扫过逍遥子。

逍遥子浑身一颤,瞳孔猛地一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赔礼道。

“是在下失言了。”

“今后,苏大人如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老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呵呵呵呵……”

“那苏某就先谢过逍遥兄了。”

……

苏家,望月阁。

一个身形清瘦,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正独自喝着闷酒。

“想不到,就连逍遥子,都背叛了……”

“现如今,侄儿已被那个孽障押入大牢,生死不明。”

中年男子抬头望着天上的议论明月,满面愁容地喃喃自语道。

“大哥,局势风云变幻,我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