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突然失衡随她倒下,温容一惊之下猛然清醒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动作,连忙离开她嘴唇,慌张地想要起身,却听见苏倾嘲讽的声音:“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此刻她表情已恢复了淡漠。她冷冷地看着他:“什么正人君子,什么情深意重,怎么,这就装不下去了?”

温容怔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幽暗中她陌生得可怕的面孔,那种无法控制的力量终于又占领意识,这时候痛楚积累得多了,反倒令他笑起来:

“好,苏倾,很好。”他低哑地说着。

苏倾没有反抗,只是淡淡问道:“你确定?”

她话里的意思温容已来不及想,亦没有精力再去想,他被她的不可捉摸折磨得快要疯掉。现在在黑暗中,说不清是本能还是怨怒还是恐惧的东西更是让他没法思考。

“是。”他的额头紧紧与她的抵住,声音低哑地响在她耳边。这样说着,身子却不听使唤,僵着怎么也动不了——他气她,心底却又怕她,他不敢碰她。

若是她反抗或者求饶,他一定会立刻结束这局面,可苏倾却不知死活地给他的愤怒火上浇油,闭上眼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了句“如你所愿”。

这句毫不在意的话让温容心中折磨更甚。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现在甚至已经连与他抗争都不屑起来。

“如我所愿?那好,我要你想起来,完完整整的,都给我想起来。”

苏倾闭上眼,想佯装镇静,却怎么也控制不了颤抖。

意识极端紧张,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却恍惚起来。他的气息,原本浅淡的,怎么也闻不够的不知哪种熏香的味道,这时候浓郁再浓郁,变得极有侵略性,让她昏昏沉沉。这时候听觉却异常灵敏,穿过他越来越急促的喘息,捕捉到深夜降临的声音。屋子中老旧的桌椅不时发出咯吱声,窗户被风吹动的轻响,甚至不知多少里以外的百花萌动,青草破土。

“苏倾……不要……想起来……还给我……”耳朵不再灵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一直在不知疲倦地想要表达什么。其间吻如同雨点一样落了下来,有种温热的**也如雨点般滴落,不停地打在她的脸跟脖颈上。

此刻她眼睛睁不开,只好微眯一条缝看向他。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见他眉头紧锁,很难受的模样。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却颤动着,每颤一下就有一滴眼泪掉出来——不是流出来,而是大滴掉落。他怎么……他竟然……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泪的缘故,苏倾一下子就卸下了所有防备,于是火焰登时燃进了她心里,将仅存的一点意识也烧个干干净净。

“痛么?嗯?”温容强迫她紧抓着床单的手与自己相握。她手上的力度像是要把他捏碎一般。他任她握着,“这就觉得痛?……那你可知道,刚才我有多痛么?”那日在军营也是同样的话,他别无办法,想要用疼痛唤醒他的苏倾……

苏倾,那个不顾一切的苏倾,那个笑容粲然如花的苏倾,那个有让所有人敞开心扉的魔力的苏倾,那个拼命争取又害怕被抛弃的苏倾,那个在恐惧中选择遗忘的苏倾。他的苏倾。

这边苏倾只觉头昏脑涨。他的掠夺太过强势,让她逃无可逃,疼痛与灼热交织,一切都乱起来。

像是失去了自己。

极尽缠绵的吻停留在她唇上,眼泪还是不停掉落。

包容我,吞噬我,融化我,窒息我。

爱我。

还给我。

把你的一切都给我。

都给我。

……

像是互相拖拽着陷入无底深渊。

沉重的黑夜泯灭了希望与哀愁,前尘往事都不提,只有现在,不管将来。时间也静止在这一刻,泪水交织缓缓渗入长发之时,窗外下起第一场春雨,细丝一般飞入草地与悬崖,激发千百蓓蕾绽开,盎然无边的暗香浮动,嫩绿初发……

黑暗中,终于,一切都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