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虽然总体上是全国最为繁荣富庶的地区,但内部各府县之间发展水平上的差距亦相当大,苏南平原、杭嘉湖平原和宁绍平原等平原地区比较发达,而边缘的山地丘陵地区相对落后。[1]这种差距在文献资料方面也表现得十分显著,苏州、上海、杭州、江宁等中心地区,医书、笔记和文集等各类资料非常丰富,有关记载也相对全面。而诸如于潜、昌化、武康、六合、新昌等一些边缘小县,则几无医书、文集等资料可供利用,因此,疫情记载的全面程度自然就受到影响。不过,江南地区各县清代的县志则基本完备,除了杭州的钱塘、仁和两县缺乏可资利用的县志[2]和湖州武康县仅修至道光九年(1829年)外,其他各县都有光宣时期或民国初年所修的县志,钱塘、仁和两县之缺憾,因有著名的民国《杭州府志》而可大致弥补。在中心地区,除了县志,还有为数不少的乡镇志可作补充。这些为本书以下的统计分析奠定了基础。不过,不同的方志修纂者,对瘟疫的重视程度多有差异,使得不同府县之方志对疫情记载详略不同,具体而言,松江、太仓、苏州、嘉兴和宁波等府州的记载较为详尽,而镇江、杭州和绍兴等府之方志较少记载,其中,以上海、嘉定、青浦、宝山和常(熟)昭(文)、溧水、靖江、嘉(兴)秀(水)、归(安)乌(程)、慈溪和象山等县县志和乡镇志的记载最为完备,而六合、海宁、于潜、海盐、安吉、武康和新昌七县之县志则对疫情完全没有反映。钱(塘)仁(和)、长(洲)元(和)吴(县)、丹徒、丹阳、德清、山(阴)会(稽)等县地方志中的有关记载也比较简略。另外,一些方志对不同时段疫情的记载也详略有殊,比如杭州府,整个雍(正)乾(隆)时期,全府没有一次相关记载。太仓州镇洋县的方志,雍乾和嘉道时期分别载有6次和4次瘟疫,而顺康时期没有一次,咸丰以后亦仅1次。上虞和奉化县在咸丰以前没有疫情记载,而咸丰以后却分别有2次和7次,镇海和诸暨嘉庆以前也全无记载。
当然,方志及其他文献的作者对瘟疫关注程度的高低,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该地区、该时段疫情的严重与否,但它并不构成绝对相信方志等文献记载的理由,可以肯定,方志等文献记载的缺失决不等于该地没有疫情。以钱塘和仁和为例,该地在其县志、乡镇志和《杭州府志》的“祥异志”中,没有一次瘟疫记载,但在方志的其他部分如“人物传”等和医书等文献中却搜集到了该县的10次疫情。不过,在笔者所搜集的资料中,雍乾时期仍没有肯定的证据表明该地有疫情发生,但袁枚的小说《子不语》中的一则故事讲到,雍正十一年(1733年),“杭州虾蟆瘟大作”[3]。刘凤诰也在一首诗中写到,乾隆五十年(1785年),杭城“居民疫疠气弗苏”[4]。而像奉化县,咸丰以后,该县方志(包括乡镇志)记载,曾发生7次瘟疫,而此前未见一次,亦甚乖情理。可见,该表所反映情况的全面性和准确度都是相对而言的,因此,在以下的统计分析中,也往往会根据资料实际情况和一定的逻辑关系做适当的调整。
[1] 笔者曾对江南地区差异比较明显的杭、湖两府各县的发展差异做过划分,参见余新忠:《清前期浙西杭州、湖州府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的三个层次》,载《苏州铁道师范学院学报》,2001(1)。
[2] 钱塘县康熙以后有吴允嘉所纂的嘉庆《钱塘县志》,为个人所修,内容甚简;仁和县则有萧治辉、孙峻纂的光绪《仁和县志稿》,但目前仅存“封畛”、“县令”两门。
[3] 袁枚:《子不语》,卷4,96~97页,长沙,岳麓书社,1985。
[4] 张应昌:《清诗铎》,卷24,890页,北京,中华书局,19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