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两棵树

“那颜!”西崽伴着一声口里喃喃的呼唤醒来,他抓起枕头下面的手机,发现时间才四点三十五。

西崽拿起那颜送他的画像,那上面用铅笔画出的自己轮廓清晰,每一笔都深进浅出看起来线条光华细致。

终有一天他会变成这样的干枯,就好像一张轻薄的纸随风而去,以后就只能以黑白‘色’的边框出现在别人的梦里。西崽这么苍凉的想着,只因为那颜不在身边。如果如果说那颜不在是想念,那么那颜一直和李治在一起对他来说简直是煎熬。

但是西崽还是不能去和李治硬碰硬,因为他知道那颜比任何一个人丢希望他好好的,而且他真的不知道如果自己出事了,那颜该怎么活下去或者面对一个杀了自己的凶手。

为了那颜,他也不能那么冲动。虽然好几次他都拿出了‘抽’屉里的刀子,想要去和李治拼命,可是只要想到那颜会放弃一切来就自己就觉得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他再也不是原本不顾后果的小‘混’‘混’,害怕从来不是本身就有的,而是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件事你足够在乎。

西崽‘揉’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走进了安俊黎的房间,安俊黎显然也是醒了。西崽直接躺到了安俊黎的‘床’上,安俊黎问他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他不说话,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呆滞的目光游离在房间的四面墙壁。他有太多的不甘心,他真的宁愿和李治这种人渣同归于尽,也不愿意那颜为了保全自己留在他身边。

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是更多清醒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是自己奢望的太多了么?不过是希望和自己爱的人,可以想见面的时候见一面,想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就牵着她的手,不过只是希望有这么一个人。不求一辈子,只求在可以把握的时光里相依相靠,而不是各自各自遥远的相望着。

安俊黎起身披上衣服,当身体离开被子接触到空气的时候,他不经意的打了个寒颤,又不是寒冬腊月,怎么觉得有一丝凉意?墙上的表分分秒秒的走着,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的放大。

西崽听着安俊黎的手臂和衣服摩擦的声音,还有他不小心碰到椅子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刺耳。就好像是那种总是从楼上传来的钉钉子的声音一样,举得一声高一声低的都是砸在心头。

安俊黎叹了一口气,西崽就像是他的亲弟弟。这些年尤其是妈妈不在的时候,他和西崽就像是两颗相互搀扶的树,他们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更加的珍惜彼此,也因为日久天长的相互慰藉而不能离开彼此。

他们已经是那个棵树,往上看的时候已经能够枝繁叶茂。成长带来的疼痛让他们茁壮,强壮的枝干笔直‘挺’立,这么久的御风而行,他们逆流而上,已经不再想着躲避只会默默的承担。他们的根茎在别人看不到的泥土深处已经紧密缠绕,他们的成长轨迹从相识的那一刻就开始慢慢的平行。他们的友情已经任岁月也不能分割。

安俊黎看着面前这个眼睛有些发红,衬衫只是随便系了几个扣子的少年,突然觉得不忍直视。那个原本清澈的眼睛。现在是被什么‘迷’了双眼?以往安俊黎总是觉得西崽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有些放‘**’不羁,很自由很叛逆又很感‘性’的男孩子,但是现在他突然在西崽不经意流落出来的难过中发现他的成长。

因为以往,西崽不会不会在吸烟的时候不自觉地垂头丧气。以往西崽不会在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突然把头歪在一旁。然后把手盖在自己的脸上。以往西崽喝酒的时候总是高兴地一饮而尽大喊畅快,可是现在他总是默默的,默默的,在承受着。

安俊黎的嘴‘唇’稍微的动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喉咙的干涩,只是轻微的发出了点吞咽的声音,西崽抬头看着他,目光之中那还总期望,也是希望安俊黎可以说出点什么。

“或许我们是应该做些什么的,一直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安俊黎的声音最终带着刺一样的打破了沉静,然后他的两只手不自然的在‘胸’前搓来搓去。

西崽先是有些诧异,转而又想到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的住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呢?西崽淡淡的一笑,算是回报安俊黎的一直一来没有说破。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要是我可以飞檐走壁就好了。”西崽笑着说道,把枕头放在‘胸’前。

“其实那颜是可以自由走动的,就是有人监视而已。而且经过上一次的事李治应该相信那颜是不会轻易走掉的,因为她担心你会有闪失,也担心我们会被连累。”

“是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是我见到了她也还是不能带走她。”西崽的落寞随着眼里的余光飘向窗外,就和那只飞到了天空尽头再也找不到的鸟一样。

西崽想到了蛋清,也突然想到了他的名字应该叫做岳沐风,自己是有真正的名字的。可是这一切都没有机会可以坐下来告诉那颜,他不是孤儿了,可是那颜并不知道。

那颜竟然杀过人,西崽还是觉得那是一场梦,因为那颜在他心里就像是一张洁白的纸,没有什么杂质可以沾染在上面。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当那颜亲自说出口的时候她就觉得心也像是一张纸,只不过字啊风中被吹破了一个‘洞’,继而支离破碎的疼痛着,然后七零八落的再也拼补不回来。

如果那颜没有因为十六岁那年的不小心而伤及了一条人命,或许她就不会因此认识了李治。也不会因为需要李治的庇护而一直呆在他的身边。时间的事总是一个接一个的巧合,环环相扣,‘交’织出来的都是不可置信的闹剧,可是我们必须要自己走进去,去把那些荒诞的事情演绎出来。

然后一百年嘲笑着,一边流眼泪。

“如果有机会你就带着那颜远走高飞吧!”安俊黎坚定地说,好像是做了一个决定一样经历了很漫长的时间。

西崽把目光尽头的那些凌‘乱’的人影都抛在脑后,他在一心一意的等着一个挽救他的声音,可是一切都是苍白,就像你极力的看着一样东西,越是用力的看就越是模糊了视线。“但是你们怎么办?李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或许……”安俊黎的声音,足后一个音调好像漫长的让人等了一万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的情况是什么,或许永远只是一个单方面的假设,你想的和对方想得怎么可能一样,尤其在这个时候安俊黎也不能瞒着本心骗自己说,李治会放过他们。

“哪有什么或许呢?李治可不是好善乐施的善人。”西崽一语道破,然后只会死苦涩的笑着,安俊黎从西崽的笑容中似乎看到了一片一片零落的‘花’瓣,因为西崽的落寞之中时一定有一些关于感情的东西掉落了。

安俊黎喜欢在思考的时候玩‘弄’自己的手指,随着一枚中指上的戒指掉在地上的清脆声音,刚刚想到的出路好像走进了死胡同戛然而止。最终戒指掉到了衣柜的下面,安俊黎没有急着去捡起它,只是站在那里,僵硬的。

时间好像在这个两个人的空间里被分割成了无数的片段,这一刻安俊黎和西崽同时叹息了一声,然后各自坐在‘床’的一头,彼此背对着背。

“我们的爱情爱情就像是一把烈柴,炙烤着我和那颜的生命。虽然我们之间还有没说出口的爱,但是我们都在为了各自而保重。只是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因为爱,我们反而有的更多的是枷锁。”

“西崽,别这么说。”安俊黎算是安慰的说道。

“你为什么还不去找芳离说清楚?”

“啊?”安俊黎对于西崽一下子的言语跳转显然有些不适应。

“我说你为什么不和芳离说清楚,如果她知道你也爱着她,一定会欣喜若狂的跑回你身边。”

“不。”安俊黎缓缓地说着,他把这一恶搞否定的字说得像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一样,让人怅然若失。

“是不是要像我们这样,你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有多好!”西崽的嘴角又是充满笑意的上扬着,虽然眼泪都已经挂在了下巴处就要低落在深‘色’的牛仔‘裤’上。

“以前我从来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尤其是当初看起来那么妖娆的‘女’孩子。我更想不到真的有一种爱情以这种方式存在,像我们这样,在一个城市里却好像隔着时空一样,没有只言片语却彼此深信着自己在爱与被爱之中。”

西崽的眼光因为泪水而变得扑朔‘迷’离,只是伤感依然可以透过盈盈的水‘波’显现出来。他缓缓的合上眼睛,眼泪还是顺着脸下滚落到枕头上,然后晕出一片一片湿润来。

安俊黎的看着西崽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疼痛,只是有的时候错过了就是永远,他相信这句话,所以宁愿成全了别人,也不愿意在放任自己的追逐。只是西崽,安俊黎希望他可以快快乐乐,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可以为他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