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嫁一般都会有试婚格格, 去公主府与额驸先生活一段时日,但由于姝姝和亦嫣的不愿,乌拉那拉皇后便不安排试婚格格了。

很快便来到了姝姝成婚的日子, 从前弘曜成婚亦嫣没有多强烈的情绪波动, 但姝姝出嫁,亦嫣却直接哭成了个泪人。

虽说姝姝的公主府在京中, 想见面可以随时召进宫来, 可亦嫣总感觉女儿出嫁了,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将她们分离, 今后不再是一家人, 心也因此空了一块。

眼见就要送姝姝出宫门了,亦嫣却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伤感,最后还是在乌拉那拉皇后和齐妃一同的安慰下, 她才渐渐收起了眼泪。

姝姝出嫁以后,亦嫣就感觉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同样心情不佳的, 还有胤禛这个阿玛。

姝姝出嫁那日,他甚至都不敢露面去送姝姝出门, 只让苏培盛再添加了几层礼。

还好姝姝知道胤禛最疼爱她的, 不然姝姝还以为胤禛不喜她这个女儿呢,

可怜了姚姚心挂两头, 这边刚安慰了胤禛,那边又得陪伴在亦嫣身边逗乐。

亦嫣见不得小女儿两头跑, 便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霜凋夏绿, 时间如流水一般流过, 如今距离胤禛登基已过去了五年日子。

这是在这一年, 胤禛的圆明园扩建终于完成, 这圆明园是康熙赐他的园子,登基初期,他便立马着手命人去扩建了,之所以耗时几年,也是因为这几年的国库不充盈,钱不到位,甚至很多工程都是在最近的一年内完成的。

这不扩建完毕以后,刚夏天胤禛便迫不及待下令前往圆明园避暑。

不过这次人员的名单,胤禛只选了育有子嗣的后妃和皇子,以及公主与额驸们。

其余的嫔妃依旧留在紫禁城。

但亦嫣想着自己的小姐妹,便让胤禛再加上熹嫔,她是弘历和姝姝的干娘也算是。

出发的前一天,亦嫣便兴奋地睡不着觉,这可是圆明园啊。

被后世成为瑰宝的圆明园,她终于也能窥探这一处名胜古迹的最初形状。

这几年她去养心殿时,胤禛总是拉着她一起设计圆明园,而且胤禛并不单单是让她在一旁旁观,而是真心实意地询问她的意见。

不过就她那点对中式园林见解,哪敢在胤禛这个真材实料的设计总监面前班门弄斧?

思来想去,将西方那套花园式园林的设计思路告诉胤禛,说她想要有一个花团锦族的角落。

于是乎,圆明园便有一座以亦嫣的名字提名的花园,是专属于亦嫣西洋风情的花海。

胤禛每次向亦嫣汇报圆明园的进度,都会提起花园修缮进度,所以亦嫣最期待的就是她与胤禛一起设计的这一座花园了。

不过,胤禛始终没有提及她的住所,或者说,胤禛根本就没有命人专门设计一座院子给她吧?

亦嫣在**翻了个身,摇了摇头,企图将脑海里的思绪挥散,不想了,她住哪儿都行,反正胤禛总不会亏待她的。

一觉好梦,大清早,胤禛下朝后,便立即带领众人出宫,前往圆明园。

这还是亦嫣进宫后第一次出宫。

其实别说是她这个后妃,就连胤禛这个皇帝出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马车来到街道上,亦嫣想看看外面的热闹的街景,便命人掀开了车厢的帘子。

可车里摆有冰块,散发的冷气让车厢成为了空凋房,所以帘子掀开后,一阵阵炽热的夏风袭来,让人仿佛置身在火炉前。

亦嫣又立马让人放下帘子,反正之前在王府做侧福晋时,她也出府出腻了,也不在乎瞧着一两眼了。

马车很快便抵达了圆明园。

刚下马车,苏培盛便来到亦嫣的马车前,说是胤禛招她过去。

亦嫣嘱咐好可碧与乐雪打点行礼,便跟着苏培盛前去了。

胤禛正在大门处等着亦嫣,亦嫣来到时,见他正扭头与皇后交谈着,似乎是在交代着什么。

见亦嫣来了以后,丢下一句:“你安置好公主与阿哥们。”

然后便牵起亦嫣的手,迈步往圆明园的大门走去了。

亦嫣早已习惯胤禛在人前与自己如此亲密了,甚至可以说着都是小场面。

自胤禛登基以后,可能再无人可限制他,胤禛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向世人展现他对亦嫣的偏爱。

比如所有国宴上,她的位置永远都在胤禛的龙椅旁,比如只有亦嫣能日日见到胤禛,只有亦嫣能随意出入养心殿。

比如现在...

胤禛带她浏览了一圈圆明园的景色,便直接带她回他的住所九州清晏中。

这儿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当亦嫣看到可碧与乐雪也在门口与苏培盛一起候着,她便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你的行礼都已搬来这边了,往后的日子,你便和同住在九州清晏吧。”胤禛停住脚步,转身道。

亦嫣:呵呵,果然。

她也不推脱,反而是大大方方与胤禛步入九州清晏的宫门,反正是胤禛这个天下之主让自己住进去的,她还用得着怕什么?

进去后,亦嫣才发现这九州清晏是一处三进殿,面积就如一座府邸那么大,胤禛给她安排的院子,离胤禛长待的养心殿还有几分钟左右的脚程呢。

没错,胤禛也在圆明园建了一所养心殿。

所以亦嫣住进九州清晏,基本不会与觐见胤禛的大臣们碰面。

这亦嫣也就放心了,虽然她如今是不怕事,但也不希望有人弹劾她与胤禛。

就这样,亦嫣九州清晏住下了。

圆明园几乎可以说是重建了,也因此这里许多事项也还没个正规的章程,很多主意就等着皇后和亦嫣两人拿主意了。

所以到了圆明园亦嫣要操持的事,反而比宫中还繁重,整日忙得昏头转向的,连口水都喝不上,导致她住进圆明园一月有余,却连一次正经的景儿都没赏上。

胤禛也是如此,夏季正值汛期,江流一带开始又水灾泛滥,不断有大臣觐见商议解决各地的灾情。

直到两三个月过去,亦嫣和胤禛两人才双双有空闲时间出门游玩。

亦嫣与胤禛漫步在圆明园的湖边小路旁,远处的是湖光山色,迎面而来的一阵阵凉风吹散了周身的暑气。

不由感慨,这不愧胤禛后来最爱长住地方,不仅美景优美,就连空气都令人心旷神怡。

身边的胤禛似乎观察到亦嫣愉悦的心情,嘴角也不由跟着上扬,牵着亦嫣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眉眼弯弯的亦嫣,一边走一边面向胤禛叽叽嚓嚓说着近日的趣事和孩子们的近况。

胤禛也不敷衍亦嫣,而是认真听着,时不时发表自己的见解。

两人沿着湖绕了一圈,天边的太阳渐渐西下,残阳斜斜地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湖上,就像是在水面镀上了一层金粉,就连旁边的荷花与荷叶也仿佛加了一抹梦幻的金色。

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岁月静好。

...

在圆明园住上一段时日,这还没到秋天,便又要回銮了,起因是弘晖忽然发病了。

其实以弘晖羸弱的身子,是不适合参与政事的,但胤禛为了不伤孩子的自尊,便才一视同仁安排几个孩子初审奏折。

不过他一开始也是象征性地交给弘晖小部分奏折初审,更多是交给弘曜他们审阅。

弘晖心知胤禛这个父亲的好意,也没有说什么,可随着弘曜被调派到吏部,弘时也开始进入工部,这庞大的工作量便一下子就压在了腿脚不便的弘昀身上。

于是他便主动将弘昀一半工作揽在他身上。

他这么做,除了心疼弟弟,想要为胤禛分担以外,更多的是他不甘自己一身是学识,便这般埋没了,不想这辈子做一位碌碌无为的人。

所以他想要为大清尽一点微薄之力。

弘晖向胤禛请旨时,胤禛从弘晖的话语中,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自卑,对他这副孱弱的身子的自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所为的为他好,其实还是最伤孩子的举动。因为这样的区别对待,只会加深弘晖对自己身体的自卑罢了。

他本就是为了弘晖的自尊着想,也就同意的弘晖的请求。

只是他的身体,终究是支撑不住如此庞大的工作量,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终于在今年春节过后,他便再也支持不住病倒了。

胤禛见状便停了弘晖的差事,只让他好好在自己的府邸养病。

这次圆明园避暑之行,胤禛也一同接他来养病了,只可惜这圆明园怡人的风景,并没有缓和他的病情,反而还有加重的迹象。

太医曾断言弘晖寿数不长,此次大病,不由让大伙心中有了猜想弘晖恐怕是熬不过今年了。

而弘晖病情加重,最忧心地莫过于年福晋和乌拉那拉皇后了。

年福晋还能在旁伺候着,可乌拉那拉皇后却因着身份不得出宫,只能听着弘晖的病情干着急。

乌拉那拉皇后头一回痛恨自己当了这个皇后,要是她依旧只是个亲王的福晋,那么她便不用与弘晖分开住,便能守着生病的儿子身边了。

亦嫣也一样心系弘晖这孩子,可她也一样不能出宫,又考虑到乌拉那拉皇后的心情,便让弘历多去端郡王府看望弘晖,再回宫向她们汇报弘曜的病情。

至于弘曜,他如今也是政事缠身,便不让他去了。

不过不用亦嫣吩咐,以他们兄弟几个的感情,弘曜也还是会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出宫看望弘晖。

弘历是个孝顺的孩子,见亦嫣和嫡母心系大哥的安危,便每日冒着风雪出宫到端郡王府看望弘晖。

可弘晖的身子时好时坏,真是令人的心跌宕起伏,亦嫣见乌拉那拉皇后反复被弘晖的病情拉扯着,这短短几个月足足老了七八岁,便让弘历不用每日来回走了,省得皇后一下子忧,一下子喜的。

还有胤禛的这个父亲,为了给弘晖冲喜,便下旨将弘晖晋为端亲王。

可弘晖的生机似乎已断,病情依旧没有迹象。

寒风萧萧,亦嫣和姝姝正在院里煮酒赏着雪呢,便传来了外头弘晖殁了的消息。

亦嫣执壶的手一抖,脑海里立马浮现起弘晖小时候乖巧懂事样子,他溺水被救上来奄奄一息的模样,因身子不好只能待在屋内郁郁寡欢的样子。

笑眯眯看着弘曜玩耍再到他长大成人娶亲的模样。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却是比她先一步离世了,想到这里,两行清泪缓缓从脸颊落了下来。

“大哥,他去了吗?”旁边的姚姚已是泪流满面,她还记得上次自己想要一匹刚出生的汗血宝马,大哥努力为她寻来的画面。

从小她和姐姐想要的,大哥便会像这样为费劲心思地为她寻来。

可这样好的大哥,如今却是不在了。

亦嫣听到女儿难过的声音,抬手替她摸摸眼泪。

姚姚作为雍亲王府内最小的女儿,自然也是最受哥哥姐姐们宠爱的存在,弘晖的离世,也意味着这世上要少了一个疼爱她的哥哥,亦嫣非常能体会到女儿的伤心。

她牵起女儿的手:“走吧,咱们去你皇额娘的景仁宫。”

姚姚抽了抽鼻子,哽咽道:“对,咱们先去看皇额娘,大哥去了,最伤心的人肯定就是皇额娘,额娘咱们快走吧。”

亦嫣欣慰一笑:“也不枉费皇额娘往日最疼爱你这个孩子。”

姚姚出生时,恰好是她与皇后关系缓和的时期,皇后没有女儿,是真的将姚姚当成自己女儿看待,现在弘晖去世,但愿有姚姚在身边,能缓解一二她失子之痛吧。

带着女儿来到景仁宫,亦嫣发现皇后似乎早就预料到她要来,早就在殿内等候。

她见到亦嫣和姚姚,立马冲两人温和一笑:“你和姚儿来了?”

看到皇后情绪如今平静,亦嫣不禁担忧道:“皇后,您...”

没事吧?这三个字怎么样也说不出口,唯一的孩子离世,怎么会没事呢?估计只是将悲伤掩藏起来吧了。

姚姚却是扑进了皇后怀里,哽咽道:“皇额娘,您别太伤心,哥哥不在了,姚儿也会替哥哥陪着您的。”

皇后温柔地抬手替姚姚撩了撩头发,欣慰点头:“皇额娘知道姚儿是个孝顺的,咱们去见你大哥最后一面吧。”

说着便抬头看亦嫣:“走吧,我们去送咱们的孩子最后一程。”

当初弘晖命悬一线是亦嫣亲手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的,长大后更是将亦嫣当成亲娘一样待,但凡孝顺皇后的,亦嫣那边也有一份,所以皇后将弘晖说成是她和亦嫣两人的孩子,一点也不为过。

亦嫣忍着泪意点了点头,然后便一起前往养心殿,与胤禛一起出宫参加弘晖的葬礼。

如今的胤禛早已不形于色,所以尽管他伤心弘晖的离世,他并没有透露出多少伤心的神色来,反而见到皇后来了,还安慰了她几句。

“皇后也别太伤心,弘晖不在了,端亲王福晋和孙子们自会替弘晖孝顺你。”

胤禛与姚姚不亏是两父女,连安慰的话术都差不多,只是胤禛的语气太过生硬,没有姚姚那么有温情。

不过两人早已如上下属一般的关系,自然语气都透着一股生疏。

皇后心知胤禛是真心宽慰她的,倒不会觉得胤禛反应冷漠,她深深叹了口气,点头道:“臣妾明白,弘晖这条命本就是亦嫣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他能多陪臣妾二十多年,臣妾已是心满意足。”

胤禛见皇后如此想得开,便满意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亦嫣:“走吧,弘曜与姝姝已经在端亲王府等着我们了。”

亦嫣点点头便和皇后一起跟在胤禛的身后出宫。

白发人送黑发人,便是这世间最过于悲痛的事了。

下了马车,亦嫣站在大门,抬眸看着端亲王府处处挂满了白,一时有些不敢再向里迈进一步。

胤禛与皇后也是如此。

虽然大家已知弘晖的死讯,可脑子却是仍未能接受这个事实,仿佛没见到躺在棺材里的弘晖,弘晖就没死似的。

最终还是胤禛率先迈出第一步,亦嫣等人连忙紧随其后。

进到灵堂,弘曜和姝姝这些兄弟姐妹,便立马迎了上来。

“皇阿玛。”

胤禛点点头,抿嘴道:“行了,都来给你大哥上柱香吧。”

旁边年福晋听到胤禛的话后,抬手摸了摸眼泪,强忍着悲伤,从宫人手中接过香,将手中的香分发给前来的长辈们。

到皇后时,年福晋瞧见她定定地注视装着弘晖棺材,哽咽唤了声“皇额娘。”

皇后回神,立马接过年福晋手中的香:“行了,去给你淑额娘和你妹妹递香吧。”

旁边的亦嫣道:“不用,姝姝给我和姚姚拿来了。”

就这样,每人手拿了一炷香,随着胤禛和皇后给灵堂上的弘晖上三支香。

祭拜过弘晖以后,年福晋便再也忍不住悲伤,扑进了皇后的怀里,啜泣道:“皇额娘,王爷他.....”

此刻弘晖最亲近的两个人相聚,皇后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簌簌地往下落。

可到底是顾忌皇后的尊容,乌拉那拉皇后做不出痛哭流涕的模样,就连落泪都是无声的。

亦嫣瞧着觉得难受,没能见儿子最后一面也就算了,就连儿子去了,也不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弘晖走时,只你一人在身边吗?”皇后问年福晋。

年福晋摇头:“王爷走时,三贝勒与四贝勒都在王爷身侧。”

皇后忽然笑了:“有弘曜和弘昀陪着,弘晖离去时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弘晖临终前,可有什么话要与本宫交代吗?”

年福晋刚点头说有,弘曜便从人群中走来:“皇额娘,大哥临终前,说他能为大清尽一点绵薄之力,乃是死得其所,让您不要为他的离去而伤怀。”

皇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其实很早之前,她便察觉到弘晖身子日渐消弱,当时不是没有劝过弘晖多多顾及自己的身子,将手头的差事叫给旁人来处理。

可弘晖却是以一句他不想永远只是一个废人,彻底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弘晖的身子,一直都是她们母子的心结,只是他希望弘晖能够保养好身子,陪她到最后,而弘晖却是通过有所建树向世人证明,即便是他身子有缺陷,也照样能为大清做出贡献。

如今儿子得偿所愿,所以她应该为儿子高兴才是。

...

弘晖的葬礼结束后,皇后回去便立马病倒了,这下皇后只得将所有宫务都交由亦嫣来操持。

那么多的事情一下子就砸到亦嫣头上,居然没有令她手忙脚乱,反而将庶务打理的井然有序之余,还能抽出空来,到景仁宫照顾皇后。

这日亦嫣又来照顾皇后,等服侍皇后喝下药后,她不由打趣亦嫣:“你啊你,之前总说自个不行,其实能力一点都不必我这个皇后差。”

亦嫣将碗交给珍珠后,语气颇为埋怨道:“还不是您忽然病倒,我才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都被逼出来的本事,换作平时有您在背后兜底,我才不会做事如此认真呢。”

皇后微笑地看着亦嫣摇头。

亦嫣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管啊,您可不能只让我一人管着偌大的紫禁城,所以赶紧好起来吧。”

皇后好笑道:“不是还有齐妃在一旁帮你吗?”

亦嫣无奈道:“她以前生弘时生了身子,如今稍微多忙一会,便浑身腰酸背痛,有时还会直不起腰,而且如今她年纪也不小了,我这也不敢将过多的事情交给她去办。”

皇后点头赞同,说起来齐妃还比她大三岁呢。

亦嫣拍了拍皇后的肩:“所以你快点好起来,不然下一个病倒的就是我了。”

皇后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亦嫣,她知道,亦嫣是想让她赶紧振作起来,这才如此说的。

可弘晖的离世,让她每日醒来,便花费了自身的所有精力,何况有了亦嫣在身旁,她也算是有了依靠,再也不必一人硬撑着,也有病倒的权利了。

想到这里,她将被子拉上了一点:“刚进宫那会,你都歇了一年有余,现就不能让我多歇会吗?”

说完这话,她便一气呵成,躺下转身,只给亦嫣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

亦嫣见状对着皇后的背影气恼“嘿”了一声,旋即她又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皇后有心情与自己打趣,应该也渐渐从弘晖的悲伤中走出来了。

之后似乎也如亦嫣所想一般,皇后很快便好了起来,重新从亦嫣手中接手回宫权。

闲暇时,也会将年福晋和孙子孙女们招进宫承欢膝下。

弘晖虽然有两个妾室,但却只有年福晋为弘晖诞下子嗣,成婚十多年,共育有两儿两女。

因此皇后膝下并不算孤单。

亦嫣猜测这可能是皇后那么快就走出失子阴霾的原因吧。

可她总感觉皇后如此迅速收拾好心情,似乎有一丝反常,毕竟就连她这个不愿养母的长辈,想起弘晖的离去,心中仍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她又找不出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想不通,亦嫣便决定不想了,毕竟有些事情是不必刨根问底探究清楚的。

转眼又过去两年,这些年弘曜的差事做得不错,得到胤禛乃至朝臣们的赞赏,就连怡亲王也对弘曜赞许有佳。

在雍正八年这一年,胤禛决定给自己的这几个儿子晋位。

晋弘昀为安亲王,弘曜为泰亲王,弘时与弘历皆册封为贝勒。

胤禛给弘曜取泰为封号,基本就向世人昭示着弘曜地位了。

不过弘曜的地位,即便是没了这个封号大家却已心知肚明。

毕竟所有皇子都支持弘曜,无人和弘曜争夺那个位置,所以在众人心中,弘曜已是隐形的太子。

而弘历也开始跟着弘曜这个哥哥进入朝堂了,自从弘历去了前院后,都是弘曜一直在照顾着的,所以弘历最是敬爱弘曜这个哥哥。

属于是有人说一句弘曜的不好,他便冲上去与人理论的弟弟。

当然其他哥哥也对他照顾有佳,他也一样是敬重的,只是弘曜是排在首位罢了。

也是在今年,弘曜后院的一位格格给她添了一位孙子。

如今除去儿媳妇钮祜禄氏生下的二子一女,弘曜还有三子一女。

分别是由一位侧福晋和三位格格所生。

而这几位女人,都是钮祜禄氏向皇后为弘曜求来的。

弘曜受父母影响,是真的想与钮祜禄氏一世一双人的,可随着胤禛的登基,弘曜这个隐形的储君的一举一动皆进入大众的视野里。

钮祜禄作为弘曜的嫡福晋自然也在其中。

就因为弘曜的后院只有钮祜禄这个福晋一人,许多人便开始抨击钮祜禄善妒,德行不端,居然不许弘曜的后院还有其他女人,未来怎么能作为一国之母。

弘曜听闻后,自然是要出面维护自己的妻子,便立即反驳那些人,说不纳其他女人是他的决定,与他的福晋无关。

可最后却是钮祜禄氏主动要为他纳妾。

原因是外头的言论影响到了钮祜禄家未出嫁的女儿,家族便派了钮祜禄氏的后妈来游说钮祜禄氏,让她多为家族的荣誉着想。

只要她为弘曜纳一位新人,便能破除钮祜禄家女儿善妒的言论。

一开始钮祜禄氏是不愿的,毕竟她与弘曜成婚以后便一直伉俪情深,怎么可能愿意与旁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但架不住外头对她名声的诋毁和家族那头再三恳求,她便主动进宫要亦嫣和皇后为弘曜选一位格格进府。

皇后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亦嫣却是劝她再想想,这一旦有了一个人插在她与弘曜中间,两人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钮祜禄氏却是自信认为,只有多了一个女人而已,这并不足以影响到她与弘曜的夫妻感情。

亦嫣是不太能理解这个时代一些女子的观念的,她见儿媳妇仍然选择一意孤行,也不再劝阻,就与皇后一起为弘曜选了一位貌美的格格进府。

但在弘曜的眼里,这钮祜禄氏此举无疑就是背叛,钮祜禄氏亲手打破两人感情的唯一性。

所以自这一位格格进府后,弘曜再也不坚持只有一个伴侣的原则。

直到那位董格格给弘曜生下一位阿哥,钮祜禄氏这才到自己似乎做错了,可她既然走出这一步,便不能回头了。

如果府上只有她与董格格女人的话,以后弘曜的心。难免不会渐渐从她身上而完全转移到董格格身上。

于是为了牵制董格格,她又为弘曜求了拥有大姓的富察格格和容貌艳绝的杨格格进府。

这会子不止亦嫣为这对小夫妻爱情的破灭唏嘘不已,就连皇后也是如此,因为如今的钮祜禄氏就如以前的自己。

不过她更多的是惋惜,毕竟她与皇上昔日并没有这份伉俪之情,更多的是相敬如宾,所以对她来说,其实以前与现在也无多少差别。

只是钮祜禄氏,她明明还可以拥有一份皇上与亦嫣的爱情,却被自己亲手摧毁了。

...

眨眼间又过去两年,时间来到雍正十年。

就在这一年,皇后又再一次病倒了,听到消息的亦嫣,火速赶到景仁宫。

她一进到里面,便听到**昏迷的皇后,嘴里一直呢喃着弘晖的名字。

亦嫣这才意识到这些年,皇后一直都未能走出失子之痛,之前的恢复,也只不过是将伤痛掩埋在内心深处,然后一直在侵蚀着皇后,任由这股伤痛蔓延到骨髓里,蔓延到四肢百骸。

直到某一日,身体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伤痛而倒下了。

亦嫣守在皇后的一旁看着几个太医们为安魂刚好施针。

良久,太医们齐齐摇头,也不再施针,而是向亦嫣禀告道:“回贵妃,不是微臣们不能将皇后娘娘从昏迷中唤醒,而是皇后娘娘不愿醒来。”

亦嫣闻言扭头看向**的皇后,可她此时此刻却是似乎陷入了什么噩梦之中,仿佛听不懂外界的声音,感受不到这具身体上的感觉,除了绝望地呼唤着弘晖的名字,便没有做出其他反应了。

难道就因为弘晖在她梦里,所以即便是噩梦也不愿意醒来?

皇后这一昏迷就昏迷了整整六七天,而在期间,亦嫣和太医们也在不断为救醒皇后而努力,然而,太医们使尽了浑身解数,依旧是无事于补。

最后还是皇后自己醒来的。

而皇后一醒来,立马便让珍珠去叫亦嫣叫来景仁宫。

亦嫣在听闻皇后已苏醒的消息,便立马放下手头的宫务,火速赶来了景仁宫。

“皇后,您可终于是醒了。”亦嫣刚踏进大厅的大门,便朝里欢喜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