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所中, 已过了三更。

荣嫔才沾了枕头睡了不久,便又听见一帘之隔的床榻上传来隐隐的咳嗽声。

荣嫔虽然困得迷迷糊糊, 听见第二声咳却立刻清醒起来, 匆匆披了件外氅,便举着烛台往长生榻前走去。

长生从生下来便有胎里带的肺弱的毛病,一逢季节更替便咳喘得厉害, 吃饭也不香。荣嫔近些日子都几乎衣不解带地陪在东三所,就歇在床边,以便长生夜半咳喘时可以方便起身照顾他。荣嫔揉着惺忪的睡眼, 见小长生正蜷缩着瘦小的身子,半个头都埋在被褥中, 似乎在极力克制咳嗽的声音,却咳得越发撕心裂肺起来。

“长生怎么蒙着头呢?”荣嫔问道。

“是长生把额娘吵醒了吗?”小长生的双眼都因过度咳喘而染上了水汽, 声音都低落了下去。

“不是, 长生没有吵到额娘。”荣嫔不由得一阵心酸,这咳喘之症总是夜半发作, 自己守在床榻边, 已经许久不曾睡过一个整觉了。自从那日伺候长生的嬷嬷多嘴说了一句, 小长生便生出愧疚来,就算夜半咳喘也硬是忍着,生怕惊扰了额娘。

荣嫔见他憋得通红的小脸,心中又是揪心又是难过,脸上又不能显出来, 便强笑着将小长生揽在怀里,用手抚着他的后背, 试图让他气息平复一些, 不想却摸到衣服下的身子烫得厉害, 心中暗叫不好。她又用手试了试小长生的额头,果然烧起来了,滚烫得厉害。

荣嫔忙对外堂叫道:“朗月,长生又发烧了,快把热着的药端来。”

外面守夜的朗月应了一声,不多时便去端了一碗滚烫的汤药上来。

荣嫔吹着药,一口口喂着小长生,见他虽然苦得皱眉,却还乖乖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眼中又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好不容易喂完了药,又坐了许久,待药效发作起来,小长生脸上不健康的红晕才渐渐散去,呼吸也渐渐平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荣嫔见此情景,才舒了口气,退了出去。

“每逢三四个月都来上这么一次,娘娘真是辛苦了。”朗月低声感慨着。

“我还撑得住,只要长生好,便什么都好了。”荣嫔的声音中充满疲惫,又像想起什么一般,问朗月道:“胤祉这两天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东三所的嬷嬷们照看着呢,胤祉阿哥吃得好,睡得也香。”朗月答道。

“若是如此便好,只是我不曾亲自照料他,他怕是都要不认识亲额娘了。”荣嫔语气中满是心酸。长生这边病了,她便分身乏术,连刚出生不久的胤祉都抽不出工夫带在身边细细照料,只能一同带到东三所来,叫嬷嬷照顾着。幸好这孩子是个沉静安稳的性格,每日除了吃奶,玩耍,便是睡觉,只要熟悉的嬷嬷抱着便乖乖地不哭不闹,倒是省心得很。

“怎么会呢,娘娘多虑了。”朗月听出话中的失落,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安慰了一句。

待到她服侍荣嫔躺下,才放下床帘,又听荣嫔唤了她的名字一声。

“娘娘,还有什么事吗?”朗月压低了声音问道。

“今天白天我听这话惠嫔那边闹腾得很,不知在做些什么,你可知道?”荣嫔问道。

“奴婢今日往内务府领东西,也经过了那边,听说是惠嫔娘娘的大阿哥身子有些不好,怕是魇症,便叫皇上传了萨满太太到宫里跳神驱邪呢。”朗月想了想,答道。

“胤禔?他那身子骨还会有不好的时候,倒真是奇了。”荣嫔想着从前与惠嫔同住一宫时,胤禔每日上蹿下跳,简直要上房揭瓦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阿哥病了,不去太医院寻YH太医治着,倒寻萨满太太来看,能管用么……”

“听说是同咱们的长生阿哥一样,夜里睡不安稳的毛病,这才叫萨满太太来的。”朗月答道,“想来是病急乱投医了,万一有效用也未可知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朗月说完便熄了蜡烛出去守夜了。这话倒是在荣嫔心中转了一宿。

又隔了两日,荣嫔又想起这事来,便拉了朗月问:“那萨满太太如何了?”

“奴婢听说是做完了法事,惠嫔便差人把萨满太太送出去了。”朗月答道。

“那胤禔呢?夜里不安的症可治好了?”荣嫔又问了她最关切的问题。

“听她宫里的福念说,自从萨满太太做了一场法事后,灵验得很,当晚大阿哥便不再哭闹了。”朗月一边为荣嫔梳妆,一边答道。

“真这么灵验?”荣嫔扬起眉,“长生一直多病多灾,吃了这许多药也不见好,若是这萨满太太真的如此灵验,倒也可以传来宫里试上一试。”

朗月见荣嫔瞬间明朗起来的模样,心中隐隐作痛。她心知自家主子从前是不信这些的,如今长生阿哥的肺疾久治不愈,连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张院使也说了,只能养着,以待来日,如今娘娘这是病急乱投医了,见着一个新的法子便如见了救命稻草般,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便也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只好顺着说道:“是了,奴婢也听说,小孩子小时候多灾多难的,也许是小孩子眼睛干净,叫邪祟吓破魂了,叫萨满太太来看看,说不定能好些呢。”

“好,那我即可便与皇上说这事,叫萨满太太也来东三所为长生看看。”荣嫔听着这话,越发兴奋起来,“朗月,你去养心殿……不,我亲自去与皇上说。”

养心殿中。

玄烨才批完了折子,便见荣嫔求见,本以为是长生有什么不好,便连忙叫梁九功召她进来。

待他听完荣嫔说完要请萨满太太一事后,沉吟片刻,说道:“钦天监前几日便报了上来,说天相不吉;胤禔一向身体康健,如今也大有不安,夜里啼哭,想来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但长生是自小身子一向虚弱,如今之症恐怕不是因为鬼神之事。”

“无论是不是因为鬼神之事,嫔妾都想让长生试一试,求皇上成全。”荣嫔听玄烨话语中的踟蹰之意,心中一紧,说话间便要跪下。

玄烨忙叫梁九功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见她近些日子消瘦了不少,想来是日夜不安守在长生身边所致,便也无奈长叹一声:“朕何尝不忧心长生,罢了,你要试试,那便试试吧。朕会传萨满太太去为长生祈福,你不必为此忧心。”

“嫔妾多谢皇上成全。”荣嫔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才终于舒展了起来。

东三所的法事持续了大半日,不光荣嫔在场,几个相熟的嫔妃也到了。玄烨虽然前半段时在尚书房会见大臣,不曾到场,到后半场的重头戏时为表重视也来到了东三所。

“萨满太太,这是怎么了?”荣嫔低声对那低头摆弄火盆的一脸愁容的萨满太太低声问道。

在堂中设了进牲后,那萨满太太合着三弦、琵琶和拍板献了三次酒,口中念念有词地念着祝祷词,却在最终向火盆中投下记着阿哥的生辰的纸张时,火焰久久不起。

玄烨坐于堂上观礼,瞧着一旁祝祷的咒词已经念了两遍了,祭祀的流程却卡住了。他瞧着萨满太太罕见地露出窘迫之色,脸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这……这会不会是不详之兆啊。”一旁观礼的惠嫔小声咕哝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正好飘在了众人耳朵里。

玄烨冷冷扫了她一眼,惠嫔自知失言,便闭了嘴,退回众嫔妃列中,只是远远地瞧着火盆边的萨满太太和荣嫔。

“怎么会这样呢……”荣嫔偷眼去看玄烨,又看着眼前的火盆,心中越发焦急。萨满太太一投下火引,那火舌便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一般,渐渐熄灭不见。

几次失败后,萨满太太退了两步,开口道:“回皇上,回娘娘,火祭不成,恐怕是殿中有尊者与阿哥的八字不合,有所冲撞,这才不致使阿哥祝祷失败。”

永和宫中,淑岚因为要照顾胤禛,被玄烨免了观礼,留在永和宫里。

她本来还因为未曾见过宫中的萨满太太的火祭仪式想去看看,被青雀提醒:“这种仪式一套下来,怕是要站一整天的。”这才被吓住了。她虽然生产后恢复得很快,但还是总觉得倦怠,若是站上一整天怕是腰都要断了。

到了傍晚时分,祭礼结束,合宫嫔妃便从东三所各自散了。

淑岚才要传晚膳,青雀便来淑岚面前道:“皇后娘娘在承干宫请娘娘过去一道用晚膳呢。”

淑岚不用想便知,恐怕佟皇后叫自己去,不光是要用膳这么简单,自己虽然不曾去东三所,佟皇后作为庇佑后宫嫔妃和子嗣的表率,自然是要前去观礼的。这时候召自己,恐怕是要一同说今日所见之事。

“走,这就过去。”想及此处,淑岚便有一丝兴奋。

待她到了承干宫,被佟皇后拉了在饭桌前坐下,佟皇后便挥手叫侍奉的嬷嬷宫女都退下,连平日贴身伺候的盼夏和倚冬都叫退了出去。

“娘娘,这是怎么了?”淑岚见这情况,便知今日之事不寻常,她第一次感觉到比起桌上的菜色,今天仪式上的八卦让她更感兴趣。

“今日的仪式本还顺顺利利的,自皇上去观礼后,便有了不祥之兆……”佟皇后也没什么胃口,叹息了一声后放下碗筷,便说起今日之事来。

“那后来呢?”淑岚连忙追问道,“后来法事继续做了吗?”

佟皇后轻轻摇了摇头,“既有不祥之兆,那法事也只能中止,皇上想来心中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便叫嫔妃们各自回宫了,只留了萨满太太一人在室内密谈。”

“恐怕皇上问萨满太太,长生阿哥和宫里的谁相冲,往后避忌着些?”淑岚猜测道。

佟皇后点点头,“待送走了萨满太太后,皇上传我入室内说,萨满太太算出长生与皇上命格相冲,若是继续养在宫中,恐怕病难痊愈,难以平安。”

“这……萨满太太的话,皇上也不能全信吧……”淑岚有些不可置信。

“从前便是有萨满太太算出胤礽与母相克,果然赫舍里皇后在产子后薨逝……因此皇上便也不得不信了。况且如今长生他确实自出生后便一直多灾多难,恐怕皇上自己心里也有疑虑。”佟皇后叹息一声,又压低了声音,“那萨满太太还说,长生阿哥能活到这个岁数,已是神佛庇护了,若是命格再弱些,恐怕活不过两岁,便会遭命中劫难。”

两岁时的劫难?淑岚心中一紧,那不就是当年自己还在做宫女时,万寿功德宴上长生险些丧命那一劫的意思吗?

“那皇上的意思是?”淑岚连忙追问道,“莫不是要送出宫养着?”

宫中皇嗣难养,从小便送出宫去,在大臣家养大的皇子也不在少数,连皇上自己也是在宫外长大的。只因长生自小体弱,荣嫔百般放心不下,这才一直留在身边养着。

“怕是光是送出宫养是不行的。”佟皇后摇了摇头,“萨满太太还说,即使送出宫去养着,虽然好些,但也难保万全。若要日后保皇上与阿哥两全,恐怕要让长生养在宫外,再出嗣旁支才行。”

“旁支?皇上同意了?”淑岚吸了口凉气,那便与其他阿哥不同了。皇室之内互相过继之事倒是寻常,无论是宫中子嗣过继给无后王爷,还是如大公主一般的王爷子女入宫都不算十分稀奇之事。

她想起前几日张怀来宫里请平安脉时,偶然同自己提起纯亲王福晋入宫给太后请安,之后皇上便传了太医院给纯亲王会诊。

她还记得她好奇问张怀纯亲王病情如何时,张怀面露难色地低声说:“不过靠药石强撑着挨日子罢了。”

佟皇后听着淑岚的一连串问题,低头呷了口茶才缓缓答道:“皇上子嗣不多,又格外偏爱幼弟,不忍见纯亲王一支子嗣断绝,本也是动了过继的心思的,只是在选人之上颇费脑筋。太皇太后本觉得大阿哥身子强健,是有意过继大阿哥的……如今看来,若是将长生过继到纯亲王膝下,怕是个对两边都合宜的法子。”

“那……荣嫔也舍得吗?”淑岚又踟蹰着问道,她总觉得太过巧合。

“若是对两相合宜,想来她虽然难以割舍,但为长生长远计,恐怕也不得不舍。”佟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盅,又轻叹了一声,她虽然不曾亲自生育,但若是此刻要把大公主从她身边带走去别处养,恐怕也是心如刀割。“皇上召了荣嫔说了此事,也是不忍,便说先把长生送出到宫外养着,假作纯亲王的子嗣,若是这么做长生阿哥果然有所好转,修玉碟时便将长生正式记在纯亲王子嗣之下了。”

“想来也只能如此了。”淑岚点了点头。

荣嫔虽然心中不舍,走时对小长生抱了又抱,不舍得松手,但还是强忍着伤心地别过脸去,叫嬷嬷将小长生带出去。

那嬷嬷本要即刻将小长生带出去的,不想小长生松开了嬷嬷的手,便往偏殿跑去。

“阿哥这是去哪儿?”嬷嬷有些慌了,跟着小长生到了偏殿,便瞧着他垫着脚,扶在同胞弟弟胤祉的摇篮旁,屏着呼吸定定地瞧着那襁褓中婴儿,仿佛要把小小婴儿的模样刻在心中一般。

胤祉才喝奶睡下,这会儿正睡得香甜,不知是不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在梦里裂开嘴笑了。

小长生本想伸手摸摸婴儿沉睡着的小脸,却听见嬷嬷在后面唤了一声:“长生阿哥,再不走便要误了出宫的时辰了。”

“嬷嬷,这就来。”小长生缩回了手,冲着门口的嬷嬷点了点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荣嫔所在的正殿,便乖顺地由着嬷嬷牵着走出了殿门。

荣嫔怕自己亲自去送会舍不得,只在殿中避着,叫疏星替自己去送。尽管如此,也无法送得太远,只在长街上送了一段,出了顺贞门便不能再往前了,只能目送着载着长生的轿子渐渐远去。

“娘娘也不必太过伤心了。”朗月见荣嫔垂着头兀自伤怀,还是开口劝道,“能得以过继皇子是无上天恩,想来纯亲王府中上下都会悉心养育阿哥的。况且,又不是这一别便不能见了,日后逢年过节,想来纯亲王福晋入宫请安时,也会带阿哥入宫的。到时娘娘便可一解相思之苦了啊。”

荣嫔无声地点点头,她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她也知道,宫中嫔妃生下孩子后常常一满月便带离亲生母亲身边,自己能抚养长生至四岁,已经是皇上顾念长生体弱的格外照顾了。但一想到日后不能以母子身份与长生相见,还是觉得心中绞痛。

“您若是太过伤心,伤了身子就不好了,胤祉还小,也需要娘娘照顾呢。”疏星也开口劝道。

“是了……我还有胤祉。”荣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走吧,带胤祉回宫。”

又过一月,天悄悄地热了起来,暮春时节,宫中的花都凋败了许多。

送走了长生后,荣嫔带着小胤祉从东三所搬回了永和宫,淑岚见她憔悴了许多,虽然伤心,但身边还有胤祉这个阿哥陪着,倒也不至于伤心太过。再加之留在纯亲王府中的太医也时时汇报病情,总算让她安心了不少。

到底是亲手救过的孩子,淑岚也对长生的病况颇为上心,每当张怀来永和宫请平安脉时,她总会打听一句长生的近况。

“回娘娘,长生阿哥自搬去与纯亲王、纯亲王福晋同住后,确实身子好了许多,听留守在那里的太医说起,夜里反复咳喘、发烧之事减少了许多。”张怀回道。

“你说的是真的?不会是留守王府的太医们为了博圣心愉悦乱说的吧?”淑岚有些将信将疑,她自然是不觉得张怀会虚而委蛇,只是怕他也被下面的太医一同骗了。

“这个娘娘倒不必担心。”张怀显然早有准备,从怀中抽出一沓厚厚的医案,“长生阿哥乃是从宫中出嗣,虽然记入旁支,但也马虎不得。他出宫后的饮食起居,都有太医纪录,何日夜半咳喘、用了何药,都有记档。”

淑岚翻了几页,确实发现越往后发作的次数越少,用药的量也在渐渐减轻。

莫非这萨满太太说的有道理?难道小长生真的和皇上八字不合?

淑岚心中本来的猜测,在看到这些医案后又动摇模糊了起来。

“不瞒娘娘说,微臣最开始也觉得奇怪得很,怕是下面的太医胡乱写些医案来搪塞,便择了一日亲自去了纯亲王府上。”张怀见淑岚还是一脸疑惑,又接着说道。

“张院使辛苦了。”淑岚道。

“这倒没什么,只是实在是路远,微臣雇了马车也用了大半天才到呢。”张怀笑了笑,“回来时差点误了关城门的时候。”

“怎的这般远?纯亲王不住在京中吗?”淑岚听他走了这么久,不由得心中觉得奇怪。

“娘娘有所不知,纯亲王府确实在京中,但自纯亲王身子不好之后,皇上便特许他搬去了小汤山的行宫附近住着。那地方离紫禁城有六十余里,路又难行,才去了许久。”张怀解释道。

淑岚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小汤山的温泉行宫,她也是去过的。若是如此,便说得通了,温泉地气温暖,空气温润。而宫中则恰巧相反,空气干燥,就算是身子健康的人到了春季都难免燥热上火,更不用提肺热的幼儿了。

虽然想到过萨满太太那一出不祥之兆定然是受了宫中之人指使而使出的障眼法,再想想出嗣的人选从胤禔成了长生,是谁指使便已是水落石出了。但淑岚还是觉得有些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惠嫔此时定然为得以保住自己的阿哥在身边而暗自欣喜,但比起安享亲王爵位度过余生,再想想卷入九子夺嫡的惨烈下场,若是她知道结局,还会做出如此选择吗?

淑岚摇了摇头,把这样的念头从大脑中甩出去。她本以为要待到孩子都长大了才会被卷入斗争,不想参赛选手还没到齐,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把竞争对手扼杀在摇篮里了。

这一次是长生,下一次又会轮到谁呢?淑岚回头望望摇篮中酣睡着的小胤禛,不由得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