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康熙风云 江南

雅尔江阿?

胤禩微微一愣,快过年了,现在应该是各府最忙的时候,他是托了还在孝期的名头才偷得一日空闲,雅尔江阿怎么有这个时间跑过来转悠?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吩咐道:“请到西侧院,好好伺候着,我等下就过去。”

“是。”丫环领命而出。

将正在看的书册归整好,再加多一件外裳,胤禩这才朝往西侧院的厢房走去。甫一进房间,雅尔江阿就起身道:“八阿哥。”

胤禩客气地点头:“没想到这么冷的天气还有客人上门,实在是招呼不周。”

“哪里,是我突然前来,打扰贵府的清净。”

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胤禩也懒得跟他兜圈子,直言问:“将近年关,你特意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雅尔江阿略一迟疑,道:“三个月前我奉皇命回奉天一趟,回来后才听说良嫔娘娘已经……”

胤禩很平静地道:“额娘十天前已经奉安去景陵了。”

“呃……”雅尔江阿感到有些尴尬,胤禩的反应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有心想安慰几句,可是面对胤禩一脸的平静坦然时他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胤禩奇怪地看了一下雅尔江阿,然后才想起他们之间的交易,于是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忘记的,明年圣驾南巡是个好机会。”

雅尔江阿嘴角抽了抽,道:“我不是……算了,南巡的名单你已经有数了?”

胤禩道:“大致上已经知道了,直郡王这次也在名单上。”

“那……”雅尔江阿心下一动,“直郡王可会……”

“唔……”胤禩眉一挑,似乎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出来,雅尔江阿疑惑地看过来。

他一挥手,道,“啊,没事没事。只要你不主动去招惹他,我想他现在也没这个闲功夫来理你。”这些天他一直都有留意太子和大阿哥,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两只应该是说开了。不过……依照太子的性格,胤褆以后纠结的时候绝对是只多不少。这次南巡,看来会很热闹了。

“你是说——关于两淮官员被御史弹赅一事?”雅尔江阿试探性地问道。

胤禩抿了抿唇,掩去看好戏的意味,道:“不一定,这还得看圣裁。总之,太子不会乖乖站着挨打就是了。”最后那句话多少有提醒的意思,雅尔江阿给他的感觉还算过得去。虽说良嫔去世了,但在这两年中雅尔江阿确实帮了自已不少忙,只是一句话而已,就当做是还对方的人。

雅尔江阿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我明白了。”有些犹豫,还是说了:“人生不能复生,良嫔娘妨那儿……还请你节哀顺便,别太伤心了。”

胤禩不由得望了他一眼,节哀吗?难过是有,便真要说让他哀戚上几个月……他闭了闭眼,只能道:“你有心了。”

西暖阁

康熙拿起一道折子看了又看,放下又拿起,这样的动作反复了好半天,才一脸疲倦地揉了揉脸。此时,一名侍卫进来,叩拜,说:“回主子,索中堂的府上,近半个月来有不少官员借着年节的名义遣人送礼上门,其中就有两淮盐运史李陈常。据查,李陈常送的礼足足有七八箱,只说是当地土产,特意让索中堂尝尝江南特色。”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北风呜呜地刮着,让人耳根子生疼。良久,康熙道:“太子……可有动静?”

“这……”努力回想着这些天的情况,好一会儿他才说:“奴才等没有发现太子殿下派人前往索中堂府邸。而索中堂除了平日的朝会,亦并无跟太子殿下有过私下相通。”

至于其他的索党人士,你总不能让太子跟深宫嫔妃一样不见外人。要知道,每天去毓庆宫请安问话的官员也是有一定数量的,而太子殿下的人去毓庆宫,不管私底下如何,从表面上看都是携着公事过去的,所以一时间他还真找不出什么不妥之处。抱着这样的印象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那侍卫便索性省略了其他人,只回禀了索额图的动向。

听了侍卫的的话,康熙眼里的寒冰稍稍柔和了一些。他挥手让人退下,接着又拿起刚才反复看了好久的折子,在其中几个人名下面掐了几道印子,又执起朱笔点评了几句,才将折子归置在一边。

康熙三十七年二月初三,康熙第三次南巡,自京大通桥登舟,沿水路南下,皇太后,皇太子、皇长子、五子、八子、十一子、十三子、十四子,宜妃、庶妃章佳氏随驾。在黄运交汇之清口,分舟而行,康熙独乘一舟,昼夜前往以阅黄河之南高家堰、归仁堰等处堤防河务,皇太后并皇太子、众皇子等先南下扬州。

“怪道人家说江南春光好,才二月天,北京还冷得紧呢,这里的人都换上春装了。”皇太后坐在正座,笑眯眯地说道,她下面坐着宜妃和章佳氏。

宜妃道:“那可不是,一路瞧来,风景可是一程一个样。听人说,往年这个时候,扬州还是挺寒的。想是今年老天爷得信,知道您跟皇上要在这个时候过来,才急急忙忙让天儿变暖,这才真真是意外之喜呢。”

太后道:“就你这张嘴会说话。那几个小的呢,怎么没见他们?”

章佳氏看了一眼宜妃,道:“几位小阿哥前两天就来我们这儿闹腾,说是头一回下江南,想出去走走。我俩被闹得没折了,今儿才跟宜主子一块来这儿跟您求个恩典。看下,能否让几位阿哥去涨涨见识?”章佳氏目前尚无封号,待遇虽已是妃子的份例,可没有那道程序,一切还是只能按着庶妃的标准将就着。

太后笑了:“我当是什么大事。男孩子嘛,自然闲不住,又不是咱们宫里的格格,得时时拘着。只是……所有阿哥都要去?”

宜妃解释:“那倒没有,老五说他前两天的风寒未好,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我想,有太子、大阿哥和八阿哥在,也能看得住那几个小阿哥,所以才来这儿跟您开这个口。阿哥嘛,总不好像格格们一样拘着哪儿都不给去,不说别的,光是开个眼界也是极好的,您说是不是?”

蒙古族的小姑娘从小就在草原上蹦蹦跳跳长大的,所以太后应得也爽快:“行,我就做这个主了。要去也行,只是安全要注意,多带几个人跟着,别让阿哥们出事了。”

“听您的,我这就让人去跟太子爷说一声儿。”

半个时辰后,胤礽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三个眼睛亮晶晶的小鬼,呃,更正,是一个少年加两个小鬼,感到头有些疼了。静默了一下,他道:“想玩,也可以。只是一定要让侍卫跟着,不许甩开人自个儿乱逛,腰牌和玉佩一定要收好了,绝对不能弄丢。万一,我是说万一,真出事了,记得去杨州知府那儿找人帮忙,别随便相信不明来历的人所说的话,记清楚了?”

胤禌等人兴奋地点了点头,胤祥说:“二哥放心,我们省得的。”胤祯亦道:“我们不会乱来的。”

胤礽对策拉旺说:“你负责看好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他们若是出了一丁点事儿,你自已看着办。”

“嗻!”策拉旺一甩袖子,心里则想着还好不是看着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两位小主子应该比较好伺候一点儿。

再看向胤禩:“小十一你多照看一下,别让人随便冲撞了。”

胤禩点头道:“我会的。”胤禌一听,马上站到了胤禩身边,一副“我很听话、我很乖,绝对不惹麻烦”的样子。

胤礽觉得生在满清皇室确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瞧瞧,这只是出来走走都能让人这么兴奋,再想想皇子无诏不能离京四十公里的所谓“祖宗家法”……这不是硬逼着人往那个位子上面算计吗?没得其他娱乐,皇子们只能用这个来打发漫长的时间。

见安排得差不多了,再看看天色,胤礽发话:“走,再耽搁下去就不用出去了。”刻意忽略站在他身边的某个人,径直朝行宫大门走去。

胤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就是前两天他们两人商量事情的时候突然抱了他一下吗?要不要记恨这么久?心里面对胤礽实在是没有办法,面上却是不显,他看向几个小阿哥:“岸上人多,小心一点儿。”

“是。”小阿哥们纷纷点头,胤禩则道:“大哥请!”一摆手,侧了侧身子让胤褆先行,不过眼里的戏谑可是明明白白的表露出来了。

胤褆一抽嘴角,这个八弟还真是……虽然胤礽一生起气来就软硬不吃得让人无奈,性格却是比胤禩好得多了。

江南的春天比北地的来得早,这时节的杨州已是垂柳绿绦、桃李含情,卖花女手挽花篮,吐着呢哝的语调招呼着路上的行人,让人的心底不由得柔软起来。

胤祥和胤祯简直就像是刚出栅栏的野马,四下钻溜起来,幸好策拉旺看得严,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胤禌则是含蓄多了,偶尔遇到新奇的小玩意也上前翻看,买下后就马上回到胤禩身旁待着,乍一看颇有几分逆来顺受的模样。

胤礽走在中间,看了一下快被被人群淹没的胤祥和胤祯,招来一名侍卫,低声道:“去,再带多几个人跟紧两位小阿哥。如果等下冲散了,你们可以先带他们回去,迫不得已的时候,一切以小阿哥的安全为上。”

“是,主子。”马上又有四五个人影追了上去。

胤礽回过头,正好看到胤禌乖巧沉默地跟在胤禩身后,眉眼顿时跳了几下。很好,有胤禩在,十一阿哥看来是不用他来担心了。解决了两个包袱,胤礽轻松不少,这才有兴致看起江南水乡特有的妩媚优雅。

站在一个手工雕刻的小摊上,胤礽拿起一个核桃雕成的寿星公把玩着,暗自琢磨着这一笔一画是如何雕琢出来的。

“我这还有一整套的图案,公子可以瞧瞧,您喜欢的话我便宜点算给您。”摊主是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双手伤痕累累、十分粗造,他一见胤礽衣着华丽,很是殷勤地上前解说着。

“哦?拿给我看看。”被这么一说,胤礽有了一些兴趣。

摊主拿出一个盒子,小心地打开,里面装着二十四个不同姿态形状的寿星,人物活灵活现得仿佛要从核桃上面走下来,线条十分流畅。

胤礽看了一会儿,点头道:“不错,我要了。”马上有人上前付钱。

“多谢公子。您稍候,我这就帮您包好。”摊主高兴地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换到别一个锦盒中,再将它递给一旁的侍卫。

“喜欢?那就挑几个。”胤禩对站在他旁边的胤禌说道,他也拿起一个竹雕在手中抛玩着。

胤禌双眼一亮,尔后有些怯怯地偷瞄了一眼胤礽,小小声地道:“不用了,我们还是继续走。”

胤禩摸了摸他的头,叹道:“你啊。”停了停,却是对那两人说,“大哥,二哥,我还想再看看。不如你们先走,一会儿我们在前面的望江会面,如何?”

一直保持沉默状态的胤褆开口道:“好,我们先在望江等你。买完东西就跟上,别误了饭点。”胤礽微微颔首同意了胤褆的话。

“知道了,我不会误了时间的。”

望江建在河岸边,红瓦飞檐、雅致华丽,是扬州城内颇具名气的饭馆。胤礽一行人来到望江的台阶前就看到一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七八成。

掌柜一见他们,亲自上前招呼:“几位爷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望江?”

“有安静一点的地方吗?”一的桌面上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喧嚣起哄,说着什么“揽月”、“绿腰”的,惹得胤礽有些反感。

掌柜眼力极准,忙道:“有的,几位爷请随小的来。”然后带着他们上了二最大最好的包厢,侍卫们则在隔壁的屋里。

奉茶上点心后,掌柜恭敬地问:“两位爷可是要现在点菜?”

胤礽看了一下胤褆,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道:“上些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再来一壶玉雪春。”现在正是饭点,估计上菜的时候胤禩他们也该来了。

“哎,小的马上去准备。”掌柜做了个揖,斯文地退下了。

厢房临江,从窗口看出去,正好见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江面,人群串流不息,车水马龙,偶有几个温柔似水的江南女子袅袅而过。不远处传来的几下丝竹声,夹带着江南特有的呢喃软语,不知名的调子在空中打转,让人一听骨头都不知不觉地酥了一半。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薄幸名。这扬州城处处风花雪月、曼妙笙歌,果然名不虚传。”胤礽赞叹道。

“江南水乡,六朝古都,多少君王流连于此,自是有它的绝妙之处。”胤褆听了,极为赞同地附和着。

胤礽浅浅地抿了一口上好的龙井,道:“听人说,扬州景美、歌妙、人好,前两处我们都领教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领略到这人好在哪儿?”

胤褆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道:“你对这个有兴趣?我记得那些官员特地送给你的江南美人,你不是全退回去了?”

胤礽道:“说不上兴趣,好奇而已。”美人他见得多了,早就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他只是想感受一下江南特有的氛围而已。他斜睨了胤褆一眼,半是调侃半是戏谑:“别说你没收过?”

“是有人送了几回,但是我也只收过一个。”胤褆回答得极为坦然,“不过那女人被我遣到庄子上了。”

“哦?为什么?”胤礽不甚在意地将视线调到下,顺口就问了出来。

“因为……”食指轻敲桌面,它的主人却不再说话了。

直到胤礽奇怪地看过去,重复了一遍:“因为什么?”

胤褆嘴角一勾,突然倾身上前,几乎横过了整个桌面,手指似有若无地在胤礽的眼敛上划过:“因为她的眼晴。”

胤礽先是一惊,后是不解——什么意思?

“她的眼睛,跟你有几分相似。”虽然只是形似神不似,但就冲着这一点,他也不能将那女人扔回原来的地方。

收回手,坐回原位,胤褆看着愣住的胤礽,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八爷,主子正在里面,请。”

房门被敲了几下,“主子,八爷来了。”

“进来。”胤礽一晃首,压下心里不知名的滋味,平复好心情后才让人进来。胤褆也咽回将要说出口的话,心里对不识相的胤禩怨念无比。

进来的不止是胤禩和胤禌,还多了两个人,裕亲王世子保泰和雅尔江阿。胤礽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也来了?”

胤禩道:“刚才撞上的,说是要来跟您请个安。”

—————————-时间倒流回四人分开的断点--

目送两人走后,胤禩道:“好了,现在有时间了,喜欢什么慢慢挑。”

“恩,谢谢八哥。”胤禌开心地点了点头,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精致的雕刻上。

胤禩对雕刻没什么爱好,就由着胤禌慢慢挑选,他则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忽然,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的鞋子,低头一看,竟是一个沾了一些沙尘的馒头。胤禩怔了一下,抬起头朝前方看去,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对母子,脸色腊黄,衣裳整洁但是上面却缀满补丁,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十分清贫。

那名女子焦急紧张地看着滚在地上的馒头,有心上前,却又不敢冒犯,只能留在原地等人后再上前拾起来。旁边的孩子约莫六七岁大,静静地站在母亲身边,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胤禩弯下腰,捡起那个馒头,走到那对母子面前,递过去,“这是你的?”

女子被胤禩的动作吓了一跳,连连鞠躬道:“是,是我们的。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说完后,才颤颤兢兢地伸出手拿起馒头,生怕唐突了这位贵人。

胤禩也不在意,回过头问着走到他身边的胤禌:“挑好了?我们走。”

胤禌道:“恩,挑好了。那个,八哥,他们……”看到那个骨瘦嶙峋的男童,他有些不忍,掏出几个银锭子,“这个给你们,拿去……”话没说完,就被人拦下来了。

胤禩道:“你做什么?”

“他们的日子应该过得不好,我想给他们……”胤禌略带紧张地解释着。

“胡闹。”胤禩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严厉,“他们有手有脚,又不是乞儿,想要活下去应该自已想办法。你跟他们无亲无故的,送银子是什么意思?羞辱人吗?”

“八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那名女子在此时插嘴道:“多谢小公子好意。但是这位公子说得对,我们母子无病无痛,日子虽然清苦了一些,但也绝对不是求人施舍的乞儿,这银子您还是收回。”说完她福了福身子,带着儿子匆匆走了。走之前,男童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那对母子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胤禩看着一脸委屈的胤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是在怪你。你……唉!”宜妃将这小儿子还教得还真单纯。

正准备再说几句,一个颇为惊异的声音打断了这边的低迷:“八爷?!”

被这么一喊,两个人都扭头看过去,胤禩一挑眉:“是你们!”胤禌也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堂哥。”

雅尔江阿笑道:“真是巧了,竟然在这儿遇到八爷和十一爷。保泰,我就说今天出门会遇贵人。”

保泰笑眯眯地说道:“算你说对了,不过今天天气不错,只怕招不来风雨。两位,可是自已出来的?这人……是不是带得有些少了?”

胤禩摇了遥头,“我们是跟大哥和二哥一起出来的,刚才分开了,他们正在前面的望江。”

保泰和雅尔江阿相互看了一下,最后保泰道:“难得在外面遇上,不知我们可否去打声招呼?”

胤禩道:“当然可以。”只是多两个人凑热闹,想来不会有问题。

————-—————————倒叙完毕————————————————

胤礽笑道:“既然撞上了,也算有缘,坐下就是了!”等到众人入座后,又相互寒暄几句。一名侍卫进来在胤礽的耳边低语几句,胤礽点头:“既然小十三、小十四回去了,那就不用等了,上菜。”

不同于宫延御宴的冰冷生硬,淮扬菜以精致小巧、色香味俱全著称,吃起来自是齿颊留香、胃口大开。

胤礽进餐一向都是奉行“食不语”的原则,没有康熙在场提问,他绝不会在没有吃完之前说话。他在这里身份最高,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随意出声。一顿饭下来,席面上竟是悄声无息,只听得筷碟碗勺的碰撞声。

在座的这么多人中,胤褆是已经习惯胤礽的作风,胤禩吃东西时也没说话的习惯,胤禌生性安静,也觉得没什么。所以,吃得最辛苦的莫过于雅尔江阿和保泰,直到胤礽放下喝汤的勺子,捧起一杯清茶啜了一口,问“可还要再加菜?”后,他们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连忙摇头说“不用”。

收拾好桌面,小二正奉上新茶点心瓜果,胤礽突然“咦”了一声,凝神听了一会,道:“这曲子倒是特别,从哪儿传来的?”

小二利落地摆好碗碟,听到胤礽的话,一甩毛巾,暧味地笑了起来:“这位爷,听您这句话,想来您是刚到扬州的,所以才不知道这一茬。”

“恩?”

小二道:“这是揽月里的头牌绿腰姑娘,今儿正是她第一天挂牌。听说这位绿腰姑娘不但生得花容月貌,一曲歌舞更是名动江南,不少达官贵人冲着她的名气,今晚都聚在了揽月里,等着一亲香泽呢。刚才那曲子,就是揽月里传出来的。”

“原来如此!”

“绿腰,这名字还真有意思!”保泰似乎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雅尔江阿扯了扯他的衣袍,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一下场合。

华灯初上,幕色低垂,胤禩心不在焉地听着小二的解说,不经意地朝窗外一瞄,然后指着岸边的一艘画舫:“那个人也是揽月的?”

胤褆等人看过去,画舫上面站着一位身形纤细的人,从侧面看过去只觉得身姿袅娜、意态风流,此时正在上岸。

“呃……”小二不由得吱唔了一下,“不,那是,风流居的雨岚……”

那人的脸转向望江这边,胤禌只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道:“好漂亮的女子。”精致明艳的五官,袅如拂柳的身姿,成为了岸边的一道风景。

“傻瓜。”胤禩轻轻地敲了敲胤禌的额头,眼里带上些许柔软,“看清楚了,那是个男的。”

胤禌一愣,然后脸红了:“是,是吗?”他今年十四岁,于男女之事也有几分了解。至于外面的一些风气,虽然没人会在他面前多嘴,但是出宫时多少也听到了一些。

胤礽随意地看了几眼,道:“长得不错。”

小二暗暗咋舌,这雨岚可是风流居的头牌,容貌身段自不必说,在扬州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落在这位公子的眼里居然只得一个“不错”的评语。不过这位公子的气度之尊贵实在是他生平仅见,想是出身名门,家中美人极多,不以为然了。话又说回来,刚才问话的那一位……单论容貌也绝不输雨岚,早先进门时同样惹来不少注目,若不是身边的随从看起来极不好惹,怕是早有人过来搭话了。

脑子里千思万想,不过嘴里可没拉下:“这位爷好眼力,那正是风流居的雨岚公子。”雅尔江阿不由得看了看胤禩。

“没你的事了,下去。”胤褆扫了一眼下的情况,就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房里。

小二应了一声,利索地出去了。

“先为霓裳后绿腰,就不知道这位绿腰姑娘担不担得起她的名字?”保泰回味地细细咀嚼着。

“担不担得起都跟你没关系,难道你还想去瞅上几眼不成?”胤礽淡淡地说着。

保泰尴尬一笑:“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哪能真去呢。”

胤禩道:“时间不早,我想早些回去,你们……”

胤礽道:“我再留一会儿,你先回。”

保泰和雅尔江阿亦跟着起身告辞,胤禌不用说也是一起的,很快诺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胤礽和胤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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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望江,胤禩一看天上红得发亮的云彩,不由得蹙起眉头——看样子晚上可能会有大雨,要不要通知一下还在上面的两人?

“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雅尔江阿见胤禩盯着望江不放,便出声问道。

“哦,没有。”胤禩笑了笑,“走。”算了,只是下雨而已,最多被困在外面一夜罢了。又不是小孩子,实在没这个必要担心。

深巷尽头又传来阵阵丝竹声,保泰忍不住道:“不知那位绿腰姑娘是何等的国色天香?听小二说,应该是以歌舞出名。”

至于吗?活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胤禩心里诋毁完后,说:“既然你对绿腰姑娘念念不忘,我们就先回了,你可以另寻地方慢慢缅怀。”

听得保泰嘴角抽搐不已,什么缅怀?八阿哥看着挺温和的,没想到也这么毒舌。

胤禌好奇地问:“堂哥你是准备去揽月吗?”

保泰被呛了一下,勉强地笑了笑:“怎么可能?说笑而已。”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同一娘胎出来的也不一定个个是俊才,但……两下一对比,这差距也忒大了?

几人刚走回行宫,天边响起一记闷雷,然后——起风了!

胤禩凉凉地说道:“这下可好了,我们还真帮扬州招来了风雨。看来以后再有哪个地方上报旱情,也用不着皇上去求雨祈福,将我们几个往地方上一搁,保管那儿风调雨顺的。”

胤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过脸,肩膀一耸一耸的。雅尔江阿则是被呛了一下。

保泰又是一阵尴尬,“那个……”可恶,不是说八贝勒脾气极好的吗?怎么挖苦起人来也是一串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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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雷声轰鸣,听得人极为不舒服。胤礽感到十分扫兴,道:“下午看着挺清爽的,怎么现在又是打雷又是闪电?”

胤褆道:“春季本就多雷雨,再说……”

这时,屋外传来通报声:“主子,扬州知府宋谨之求见。”

两人俱是一愣,先是胤礽反应过来:“消息挺灵通的嘛。”

胤褆道:“看来这扬州的官员手伸得够长的。

“管他长不长,想必皇上心里也有定数。”胤礽想起这些天一直收到的消息,心里不禁一沉,索额图……

门开了,宋谨之进来后,不敢随意打量,只得恭敬地给两人行礼。胤礽随意问了几句,屋顶突然间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雷声比之刚才更大了。胤礽皱眉问道:“怎么这么吵?可是下雨了?”

宋谨之状着胆子看了看窗外,顿时一惊:“回太子爷的话,这是下雹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几天比较忙,明天之前完成第二卷。

本来昨天晚上可以发的,可是**又抽了一个晚上,现在才能开网页。不过字数应该还算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