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
索府
索额图拿着一叠资料,有些迟疑地看着胤礽:“太子爷,这上面的消息……”
胤礽道:“索相放心,上面的内容绝对可靠,这是我让凌普去跟鄂罗斯的商人们打交道时特意问的,至少有七成是可信的。”
“奴才明白了。太子爷,这是我们草拟出来的一些条件,您先请过目,其中若有不妥之处奴才们会回去另行修改。”索额图递上了另一份文件。
“不用了,索相和几位大人都是官场上的老人,条款想必不会出大问题,我就不过目了。只是有一点索相要切记,凡是属于我大清的国土,一步也不能让。”说到最后,胤礽的语气变得强硬非常。
“奴才省得,请太子爷放心。”索额图对鄂罗斯一向没有好感,自然就不会反对胤礽的说法。
“还有,在商谈的过程中,你试着找机会跟皇上提提,看看可不可以在条约中加上一些两国的通商条件。”胤礽对外贸出口仍然念念不忘,“如果皇上还是反对的话……凌普以前跟鄂罗斯、荷兰等国的商人交易时,都会记下这些物品在不同国家的差价。你问他要个帐本,尽可能的去说服皇上。”
“这个……”索额图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胡子。
“我也知道这个要求是难了点,索相尽力便是,不用太过勉强。”看到索额图为难的表情,胤礽反倒是无所谓地安慰了他几句。他可从没指望过昨天在乾清宫的那番话就能让康熙放下天朝的架子同意跟外国进行商业贸易。不过无妨,只要能在他们的思维观念敲开一个口子,不再像以前那样自尊自大,慢慢的改变总会有成功的那天。
听到胤礽的话,索额图微微吃惊地道:“太子爷,奴才一定会尽力达到您的要求的。”往常太子爷说出口的话从不让人打折扣,这回竟然只说尽力就好?别是太子爷又想到其他更高难度的事情让他去解决吧?
呃……胤礽不由得开始反思——他在平日里是不是真的太过压迫手底下的人?怎么难得他松口一次,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说的话?胤礽内心深处的一点点良知开始冒头,以后还是对他们好一点吧,别太严格了,免得将人吓跑了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
“后天的商谈我也会到场,到时就由索相负责具体事宜。”也就是说,胤礽倒场只是做为一个旁观者,不参与任何动作。
“皇上不是说……”索额图还以为这次会谈是由太子负责,这样一来也好为太子日后出入朝堂奠下名声。
“皇上只说让我去看看,可没说让我负责。我昨天已经惹得皇上不痛快了,这时再上赶着出风头,不是让他心里更不痛快吗?”胤礽偏过头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芙蓉争俏图。开得再美的花也敌不过季节的变迁,时间一到,就会从枝头跌入尘土。
“既然是皇上吩咐的,那就没法子了。”索额图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一想到现在京城暗地里的风起云涌竟然是眼前这位刚满十五岁的太子殿下一手策化出来的,仍然是深感安慰。
“太子爷,大阿哥那边,您怕是还要多留一个心眼。”索额图想起这几个月手底下的人传来的消息,再加上平时他所见到太子和大阿哥的关系密切,他不由得担扰起来。
“哦?”胤礽转身坐下,挑了挑眉。
“我得到消息,听说大阿哥在兵部拉拢了一些官员,而且明珠以前留下的人脉似乎也转到了大阿哥的手里。日后若有机会让大阿哥上战场挣下军功,他又是皇长子,怕是对您的……”索额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胤礽端起茶碗润了润喉,轻描淡写地道:“大哥那边的事,我自有主张。这件事你不用多管。”
索额图有些急了:“太子爷,我知道你跟大阿哥感情甚好,但是自古以来为了那把椅子反目成仇的兄弟还少吗?如果大阿哥对您……”
胤礽放下茶碗:“行了。叔公,我明白你的意思,若真有那么一天,大哥他……”他移开了视线,右手轻轻颤动了一下,“我自是知道如何应付。”
看着胤礽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索额图只得搁下心里的担忧,决定再多派些人盯住大阿哥的那边。
后天两国的边界商谈很顺利,鄂罗斯的使者本来还很生气地反对大清提出的条件,但是在索额图对鄂罗斯国内的形势如数家珍一样数出来后,使者们都傻了。没错,这次鄂罗斯之所以如此痛快地派人前来和谈,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国内形势正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索菲娅女摄政王跟现任的国王彼得一世正在进得最后的拉据赛,再也没有其他精力来关注大清这边的战局,所以双方人士是难得政见统一地决定停止战争,跟大清进行和平会谈,以便争取更多可以在内战中调谴的兵力。
一方是没得选择只能谈和,一方还可以腾得出人手再战上一场,商谈的过程和结果完全没有悬念。最后双方议定,以外兴安岭的北支(诺斯山)直至大陆最东北的没入大海深处的诺斯海岬(即楚科奇半岛)为界,向北方沿袭的土地皆为鄂罗斯所属,其他的全归为大清领土,鄂罗斯的军队、商队、平民若无许可,不准随意踏入大清国土一步,违者大清可以按奸细罪处置。
这天,胤礽以皇太子的身份代康熙到场主持签定仪式。礼部的人用数种语言写好协议,然后递给双方查看,审察无误后就会在上面签字并盖上一国君主的印章。
在鄂罗斯使者准备盖上印章时,胤礽眼神一冷,不顾周围人的疑惑目光,快步走到使者彼得?阿列克歇耶维赤里面前,伸手拦住了对方的动作:“阿列克歇耶维赤先生,请问你手中的印章代表的是你们鄂罗斯公国的国王印章,还是仅仅是某位摄政王的私人印章呢?”
“这是我们摄政王陛下的印章。不过请太子殿下放心,它同样具有国王的权力。”说这话时,彼得?阿列克歇耶维赤底气明显不足。
“阿列克歇耶维赤先生这话说得可真有趣。这上面明明白白的写得很清楚,此条约是由你我双方代各自君主达成协议,并在上面盖上两国皇帝的印章。现在你们居然跟孤说,你们要用的是摄政王索菲娅‘殿下’的私人印章?你们是在跟孤开玩笑吗?”胤礽扬起手中的羊皮卷冷笑地看着他们,特意在“殿下”上面加重了语气。
站在一边的官员们这时才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他们。在这几天的洽谈中,不少官员已经了解到鄂罗斯那边除了国王外,还有一个把持政权的摄政王。只是事关两国邦交,在这种正式的场合,怎么样都是用一国之君的名义,哪有用摄政王的私人印章来签订条约的?若不是太子殿下发现及时,真到生米煮成熟饭签好条约时,那真是想改也改不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么他们……
一想到这个关节,官员们不由得冷汗直流,集体怒瞪着鄂罗斯那边的人。
彼得?阿列克歇耶维赤跟其他几位使者互看了好几眼,似乎不是很想换上国王印章。
“这么看来,你们根本没有诚意要跟我们和谈。也罢,此份协议做废,虽然北京离雅克萨那里是远了点,但是若真要再次开战还是很容易的。”胤礽抛下手中的卷子,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杀意和威胁。
听到胤礽那没有一丝转弯的话语,鄂罗斯几名使者的脸上都闪过一阵慌乱。
“太子殿下,此举是我们疏忽在先,还请您宽宥。我们这就改用国王陛下的印章。”另一名使者费岳多?鄂斯塔斐耶维赤?乌拉索夫马上恭敬地向胤礽弯腰行了个礼。
“是吗?”胤礽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等得对方忙不急待地点头后才收回视线:“既然乌拉索夫先生也承认了这是你们的失误,那我们见谅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盖章之前,还请乌拉索夫先生先将彼得国王的印章给我们的人检查一下,以免再次出现相同的‘疏忽’。”
“当然可以,殿下。”乌拉索夫无法,只得拿出国王的印章,让礼部的人检查无误后,于众人的瞩目下盖上了彼得一世的大名。
“太子爷。”一名礼部官员将新鲜出炉的条约递到胤礽面前让他过目。
胤礽拿起羊皮卷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错误后,便将它交给索额图,笑道:“几位使者辛苦了。你们远道而来,如果不急着回国的话,不如在大清逗留几日休整一番?也好让孤一尽地主之谊。”
“不敢劳烦太子殿下。我们出来已有好几个月了,国内那边想必早已堆积不少事务,我们想早日回国处理。”乌拉索夫婉言拒绝了胤礽的提议。
“那真是可惜。乌拉索夫先生若有什么需要请不要客气,尽管吩咐下人。”胤礽对没有说服康熙开放边境关口有些可惜,不过看到一大片土地不用被人败家地“送”出去后,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胤礽一高兴,更收起了刚才的强硬,难得轻声软语地跟乌拉索夫等人客套了好几句,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房间。
等到所有人走得差不多了,凌普悄悄地走到索额图身边:“索相,您看,主子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啊。”
索额图道;“太子爷的心情看起来是挺好的。”虽然他也想不出太子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开心的原因。
“算了,主子的心情好,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跟着好。你就别琢磨这么多了。”说完,索额图丢下凌普准备去跟礼部那些人再套套交情。
凌普留在原地,一脸的无奈——他当然知道主子心情好,做奴才的日子也好过。问题是,这位主子爷心情一好,总会想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然后……就会找上他。
大阿哥府
“她真这么说的?”胤褆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不但如此,她还隐隐听到彭春,安排什么人之类的。可是书房戒备太严,她不敢过于靠近,只听得到这些。”站在胤褆面前的是一名身穿便衣的男子,如果让柳芸或者何玉柱在这里,一定会认出他是毓庆宫里的其中一名侍卫。
胤褆点了点头,挥手让那名男子退下,心里有些烦燥。没想到他的太子弟弟手段如此了得,不声不响就安排了一场好戏,若不是早些年明珠安排在毓庆宫的眼线,怕是他半点思绪也捞不着。
条约已经签好,鄂罗斯的使者也已经全部离开,想必皇上这几天就会有大动作,彭春这一派人马下台是肯定的,就不知道上来的会是哪一家?胤褆将自已脑海里的人名过滤一遍,心里有些明白了胤礽的做法。
胤褆眼里光芒一闪——想要浑水摸鱼,那就各凭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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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尼布楚条约》被扼杀了。
咳,可能有些读者迷糊了,解释一下。
首先,清史稿中有记载,康熙让索额图、张鹏翮和陈世安三个于康熙二十七年三月份负责跟鄂罗斯商谈定界问题,也就是说鄂罗斯是先派了使者过来北京的,然后第二年(康熙二十八年,也就是1689年)索额图才去尼布楚签下条约。 而此时的鄂罗斯,主力正在克里米亚海口那边进行远征,所以挪不出更多的兵力在我国边界,于是很快就投降了。
最后,彼得大帝是1682年登基,1689年掌权,在1689年以前是由摄政王索菲娅公主(彼得的姐姐)掌管朝政。印章的事也很清楚,在有国王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用摄政王的印章签署两国条约?
于是,在1688年的时候签订条约,我们是有绝大的优势的,因为那时正是沙俄双方阵营最为僵持的一年。
所以,我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历史上的《尼布楚条约》清政府会这么爽快地将贝加尔湖那几百万的土地全部拱手让人。注意,真的是“让”,因为沙俄完全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或者说代价是那几百条流匪的性命?完全理解不能。o(︶︿︶)o
其实关于史实这几张最难写,要改又不能改得太夸张,可是什么都不做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嘛,问一下,我自认安排得还算合理,应该不算非常狗血加天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