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婚

几天后,太皇太皇身体偶感微恙,太医院在康熙的严令下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太医院却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人事变动,平日里为那些位分低下的嫔妃诊脉的太医被换了两三个。

延禧宫的小院里,胤禩仔细地看了一下卫氏:“额娘这几日的脸色看上去可是比以前好上几分,看来这回太医开的药还是挺管用的。”

“额娘也觉得这些天身子轻松了不少。”卫氏含笑地点了点头:“后天就是除夕家宴,明天你也不用跑额娘这儿来,给惠妃娘娘请个安就是,知道吗?”

“额娘放心吧,儿子明白。”胤禩接着又问起一些日常起居等锁事,站在一旁的秋宜则是回答得十分详细。

卫氏咳了一声:“今天额娘这里做了奶皮花糕,你们去小厨房那儿拿些来给八阿哥尝尝。”

屋里侍候的人都很有眼色地退到了屋外。

这时,卫氏卸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担心地看着儿子:“胤禩,这半个月,内务府那边送来的份例比起以前的好了不少,你看……”

“想必是额娘近些日子身子不爽,他们才会送些好的过来给您补补身子吧。”胤禩倒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但是……”

胤禩笑笑安抚道:“没事的,额娘。内务府那边送来的东西您看可有超过定例?”

卫氏想了想:“这倒是没有,数额都是对的。”只是那些吃的用的比起以前上升了好几个等次,几乎是嫔的待遇了。

“这不就得了。额娘您放宽心,好好养着身体就是,内务府那边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胤禩心想如果那家伙连做这些小事都会留下把柄,他也不用应付得如此辛苦了。

卫氏深深地看了胤禩一眼,欲言又止,只是道:“额娘不求别的,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她在深宫多年,怎会不明白最近的事情肯定跟儿子有关,就不知道胤禩跟毓庆宫那边到底说了些什么。

胤禩握住卫氏的手,道:“额娘,我会好好的。同样,您也要好好保重身子。”

卫氏担忧地看了胤禩一眼,最后笑道:“额娘省得。”

胤禩见卫氏终于放松心情,便起身告退。走到外面院子里,他对秋宜和冬韵道:“既然太医开的方子管用,以后就按方子给额娘好好调理。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到阿哥所告诉我,知道吗?”

“奴婢遵命。”秋宜两人纷纷点头行礼。

胤禩“恩”了一声,便让她们两人回去伺候卫氏,不用再送他了。

康熙二十五年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庆祝或者哀悼的大事,因此家宴也是平平常常的举行,只是皇子席座上已经坐上了十一位阿哥,其中还不包括刚刚满月的十三阿哥。胤礽算了算现在宫里存活的皇子和皇女,忍不住咂了咂舌,这几乎是一年蹦出一个啊,不由得深深地佩服起康熙的“能力”。

开春后,迎来了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现在宫里的皇子们只有大阿哥是适龄可以指婚的,因此大多数秀女的目标还是瞄准了后宫。一时间,整个后宫都忙碌起来,宫外递牌子求见的朝廷命妇、大小福晋是络绎不绝。

胤礽最近正忙着应付康熙指定下来给他讲解政事的官员,根本没时间瞧热闹,他只好让柳芸注意各宫动向,每天忙得要死不活的回来后将这些热闹当做听乐子来解乏。

很快的,秀女大选两个月后就结束了。

“回太子爷,皇上指了尚书科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做大阿哥的嫡福晋,并于年底之前完婚。”一名小太监跪毓庆宫里向太子报道。

“知道了。下去吧。”胤礽随手扔了一个四喜童子白玉坠给小太监。

“是,奴才谢太子爷赏。”得到一个上好的玉坠子,小太监顿时乐得眉开眼笑。

尚书科尔坤伊尔根觉罗氏,明相的嫡系……想必是惠妃选的吧,就不知道纳兰明珠知道大阿哥这个指婚对象后会不会气得大骂。胤礽把玩着圆圆的玉珠子,觉得有些好笑。如果他是惠妃,就绝对不会再挑明相这边的人做大阿哥的嫡福晋,最多一个侧福晋就可以了。要知道,无论明珠以后愿不愿意,他都只能是大阿哥这边的母族,在他现在势力剧增,多年来跟赫舍里一派不对盘的情况下,明珠若想长期保持自已的地位也只会投靠大阿哥,所以惠妃选择科尔坤为联姻对象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倒不如挑别的派系,如钮佑禄氏或者那拉氏等。

胤礽放下玉珠子:“柳芸,你备一份礼,我等下要去大阿哥那儿。”

“是,主子。”柳芸福了福身子,忙下去备礼。近几年,太子让她负责后宫这一块地儿,逢年过节礼单什么的都是由她准备。

钮佑禄氏家中出了一位继后,宫里还有一位贵妃,又是先皇指定的辅政大臣之一,朝中军中的实力不容小歔,若是能将他们家拉到自已这边……胤礽想起刚满五岁的十阿哥,还有自已身边的伴读巴禄,看来,就算不能拉拢过来,也不能让他们站到别的阵营里。不过,贵妃已育有一名皇子,就不知道钮佑禄氏一族心里会不会有别的想法,还是再看看吧……

“主子,已经备好礼了,您看下这些可行?”柳芸手上捧着礼盒进屋请示。

“不用看了,走吧。”胤礽将钮佑禄氏的事情放下,示意柳芸拿上东西跟他一起过去阿哥所。

到了大阿哥的院子,那些奴才纷纷大吃一惊,实在没想到太子会在这个钟点过来,反应过来后急忙行礼:“奴才给太子爷请安。”

“恩,你家主子呢?”胤礽看了看,不由得皱眉——不会是不在吧?

“回太子爷的话,大阿哥现下在延禧宫,可要奴才请大阿哥回来?”一名太监恭敬地答道。

胤礽想了想:“不用了,想必大哥一会儿就会回来,我在这里等等便是。”估计胤褆是被惠妃叫去说他的婚事了。

“是。”太子说在这里等,不过可没人敢让太子在院子里等,刚才那名太监上前请胤礽到屋里坐下休歇,并且马上派人去了延禧宫通报。

到了屋里,等到奉上茶水点心,胤礽才有心思四处观看。厅里摆设自是比不上毓庆宫的精致,反而处处透着简洁干练的气息,没有一丝柔软。胤礽走到八宝格前,随手拿起一个和阗白玉童子拜观音轻轻抚玩,架子上还放了不少兵书战法,看上去被主人翻阅过很多次,上面都写有不少批注。

胤礽放下书本,心里暗忖:看来胤褆对军事方面真的很感兴趣……也很有天分。这时,胤褆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胤褆见过太子。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间过来我这儿?”

“大哥。”胤礽转过身,不意外地看到胤褆不算好的脸色:“听说皇上给你指婚了,过来给你道个喜。”

“太子有心了。”胤褆不冷不热地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

胤礽笑笑,并没有放在心里,只是觉得奇怪:这位爷的心情怎么还是这么差,想想时间,难不成胤褆是得了婚前抑郁症不成?

“听说科尔坤的女儿不但德行兼备,容貌更是让几位娘娘赞不绝口。恭喜大哥了,可以娶到一位如此漂亮的嫂子。” 胤礽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因为胤褆的脸色已经直接变黑了。看到对方如此态度,胤礽还真有些头疼,他刚刚说的是好话吧,怎么胤褆的脸色反而更差了?难不成还要他反其道而行,大说特说那位新娘子的坏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胤褆才开口道:“叫嫂子是不是快了点?完婚的时间还早呢。”

胤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清朝,指婚跟完婚有区别吗?难不成女方还敢悔婚不成?不过,胤褆的脸色这么差,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对这桩婚事不满意?思考了一下,胤礽觉得这个理由应该是站得住脚的,心里不由微微一叹,身在皇家,婚事本就不自由。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胤褆起了两分同情,便不再提起婚事这个话题:“大哥,我听说雅克萨那边沙俄已经投降,很快便会大军回朝,是不是真的?”

“没错,彭春将军已经料理好那边的事务,大军将不日班师。”说起战场上的事,胤褆的神态不由得有些兴奋:“可惜我太小了,不然我也一定去皇上那儿请求他让我上战场杀退那些毛鬼子。”

两人说了几句,气氛比起胤褆刚进门那会儿缓和了不少,这更让胤礽确认了心里的想法。

“保成,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向皇上请战,杀退葛尔丹,保我大清疆土不再受他人侵略。”说到准葛尔时,胤褆忘情地拉住胤礽的手,眉宇间尽显少年的英挺意气、雄心万丈。

胤礽轻轻地回握胤褆的右手:“我相信大哥一定可以做到。”话是如此说,胤礽的眼神却有些黯然——只怕到时候你不仅是想着为大清杀退外敌,更想着如何去解决我。下一秒,这种情绪马上就被抛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至少这一刻他是愿意相信胤褆只想着做个驰骋沙场的将军。

听到胤礽的话,胤褆笑了笑,脸上居然有些羞涩,不过很快就被担忧取代:“这么多年了,你的身体还没被调理过来吗?都快五月了,手还是冰凉冰凉的。”虽说手掌里的温度没有以前那么渗人,不过还是比常人低了一些。

“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胤礽愣了一下,已经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胤褆没再帮他暖过手,现在乍然被这么一碰……有点怪怪的。

胤褆这时反应过来了,有些闷闷地松开手:“还是让太医再看下吧,免得我……皇上他们担心。”

“我会的。”胤礽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掩去了脸上的笑意。

毓庆宫,胤礽吩咐丰宁:“你去透个消息给索相,让他找人查清楚雅克萨之战中,鄂罗斯和我方的死亡人数,还有鄂罗斯为什么会松口投降的原因。”

“太子爷,这场战事的经过彭春将军那边上的折子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为什么还要让索相再查探一次?”丰宁有些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我觉得这里边有些问题,你照做就是,其他不用多问。”胤礽不想多说。因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西方列强正在慢慢兴起殖民热潮,俄罗斯似乎也是其中之一。这场战争沙俄如此容易松口,只怕不会是折子上说的“鄂罗斯不敌我军英勇,将领被屠”这么简单。

“是。”丰宁见太子不想多说,便识趣地应下了。出宫后丰宁亲自去了一趟索相府中,将太子的意思告诉索额图,而索额图自是派人去查探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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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第一次大型蝴蝶很快就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