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一章 勾连

孟古青知道硕塞急于立功,不在乎无中生有。所以就以为揣摩到了索伦图的心思,但喇玛思和占土谢图不该说出来。幸好索伦图在他们走后才发作,也算是全了脸面。这里收拾好了之后,她朝索伦图走了过去,因笑道:“不过一句闲话你就生气了,理这些外人什么。他们不懂你。”

由于济尔哈朗和吴克善都在这儿,索伦图听这样说倒有些羞愧。作为一个即将大婚的人他很得他们照顾,也该为他们想一想。由于携带土匪先赶到了科尔沁,真正的钦命迎亲使索尼等人还在紧急赶路,会合之后济尔哈朗和吴克善等人的负担会更加沉重。

实是不该再纠结了。索伦图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叔王,如今福临已到了科尔沁,若是和外婆私下见面或者由下人传讯,便会知道家书是我们做的,梁思杰如今是我们的人,应当护着他。”

济尔哈朗早已安排好了:“您放心吧,不然奴才为何让福临跪一夜,他的寝处奴才已经安排好了,离奴才的帐子很近,待福临从特木尔那里回来,我便亲自看住他。梁思杰已弃恶从善,两个嬷嬷原是谨妃的人,我打声招呼不让她们乱说话。除了戴春荣,其他的便不用理会了。”

索伦图当然知道济尔哈朗的能力,但他事务繁忙,若教福临讨了巧就麻烦了。忙说:“叔王,交给多尔博罢,他倒是得闲的。”多尔博和福临不亲近,福临的随身亲卫不多,由他看着也是得便的。而那些被安排到远处去的土匪们可以散于四处照看,暗中护卫说不定能有用处,若是可以将功补过,将来在皇太极面前也好回话。

该当是这样。济尔哈朗很欣慰。转眸望了望吴克善。吴克善倒有些担心看管得太严了福临会投鼠忌器,这样便不好捉拿他。倒是不敢说出来怕索伦图不豫。只得往宽处想,索伦图在草原上待上几天就要赶回宫去,无事总好过是非。

他们对日后的布防做了一些改动和增援。对于是否将暗格藏毒的事告诉顿珠意见倒是一致的,不想节外生枝,便只是先多派人手照看顿珠安全。

约是半个时辰后。孟古青离开这儿,远远的看到特木尔送福临回毡帐。她想到济尔哈朗的话。不想多事去提醒便接着向前走。那边的福临却是看见了她,今日孟古青头戴艳红色的绒毛额箍,水绿色的拢纱长裙,淡褐色的牛皮三寸宽腰带,高底护膝小皮靴,俏丽脱俗,比在宫里时更美了。

这一瞧他便有点迟住了。身旁特木尔的目光也凝结了。福临倒比他好些先回过神来,见着特木尔略嫌不敬的样子便咳了一声。特木尔讪讪的笑着,想起了初见孟古青的时候。便又多了怨念。他爱极了美貌却偏又得不到她便只是自己着恼,对索伦图也有了嫉妒心。

福临瞧着特木尔的眼神,惊讶他竟然敢对孟古青起色心,将计就计的套问,不久便知道了调戏的事,特木尔不知道福临的苦处。偏有着酸葡萄心理,有意贬低孟古青的好处:“也不过是皮相好些罢了,有什么能为,狐媚子偏得了太子的喜欢。这样的便是送给我也不要她。”

福临听了倒是恼了,因他痴恋着孟古青而不得。这样的话倒像是在讥笑他。为着不能透露心事便只是忍了,表现得像是为特木尔焦急般的说:“且不说要不要她,你调戏过她这可是大罪。虽是你阿爸处置过了,这会儿又有了新仇,她若是在太子面前提起,你们怎么办呢。”

特木尔一怔。

福临看他的脸色便是知道在怕什么,却偏是不再说同情的话。反而长吁短叹。

特木尔有些意外的问:“难道纯郡王也有苦处么。”

福临不会告诉他很爱孟古青,便只是朦胧的说了些往事:“你说她是个狐媚子,她倒极得人心,若不是为了她母子失和,怕是额娘也不会气病了罢。倒不知日后成了亲是怎样呢。”

特木尔也听过关于海兰珠的传闻,很容易的便信了。他倒没有闲心去为海兰珠难过,只是想着索伦图既然这么任性,福临的处境想必也很是艰难,这便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因觉得福临比索伦图好得多,是个可交的朋友便主动说道:“我这回得纯郡王相救原是该谢的,容我挑择一下礼物,傍晚之前送到您的寝帐。”

“我已说过了何必记在心上。世子记挂我的安危,谢来谢去岂不外道。只是请世子多忍耐些,管制虽严也不过这几日罢了,千万不要动怒。”福临有一瞬想过该不该说明他是来相亲的,又怕特木尔误会他是为了结亲才去救他,倒不如先得了好感再图谋好处。

特木尔恼得挥了挥手:“太子在宫里时也这般爱耍威风不成,我在土特谢汗部时可不曾这样委屈过,便是这里是科尔沁也还是草原,太子倒是闲得要弄出这些麻烦。再拿我当奴才看待,就莫怪我闹事了!”

福临忙着劝他忍耐,心里却是高兴的。他知道昨夜的事不止是特木尔不服,其他的部落也觉得很受气,特木尔若做出过分的事,他们倒极有可能一起助着他。

那么他的计划便可以更加便捷了。

顿珠终究是女子,婚事须得听父兄的意见。他继续贤良便是很好的,除了得到口碑,也有可能得到她的青睐,再教她出事便不难。只是时间紧促,十六日便要在宫中大婚,留在这里的日子不多了。

福临想起了暗格和宝箱,依着分发赏赐的名单应当是给了雅图,但他倒不敢马上便去雅图那里查看,而是想着先回毡帐查看一下环境。谁知发现竟安排在济尔哈朗附近,和他同寝的是多尔博。他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但他知道他这边严了,别人那里也是一样的。

便是过了今日,到了第二天上午,特木尔那边闹起来了。

特木尔歇了一天一夜伤处还没有全好,但是被管制得越严偏越想出去。用过早膳就要去赛马场,因是捺了火气等了一个时辰。之后见竟还不允许便自己骑上马硬闯。

亲卫们一时无法管束,他背着箭囊,拿刀背挑开了几个人,这便冲了出去。

云都为儿子不服,和土特谢汗部的贺客们都只放纵不理。其他的人也因着想为草原争口气,觉得索伦图到来太拿架子侮辱了他们,有的人还大胆的实说了索伦图错处,叫嚷着要给说法。

他们都涌去索伦图那边捣乱,济尔哈朗和吴克善便要为此事分神。

福临机甩掉了监视的多尔博,骑上火龙去追。因他是汗血宝马,很快便追上了特木尔。

特木尔正飞奔发泄怒火,赛马场的道旁立着许多靶子,他连发几箭出气,可惜射中的却没有几支,而且远离红心,他便似一只怒鹰般大声的号叫着。

福临顿时知道寻常的法子制不住他,忙从身后抽了一支箭,远远的对准了靶子。嗖的一声,那只白色的箭便从特木尔身边不远处飞旋着穿过,一下子顶中了红心,力道猛烈到连靶子都顶飞了,在地上飞速的转动着,搅动着这只靶子,片刻之后它便成了空心的。

特木尔为这神乎其技惊呆了,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转头崇拜的望着他。

福临瞧着他的眼神,知道已是平安了,微微勾起了唇:“世子如何又恼了。若是奴才得罪你,打骂他们都使得,您身上有伤不可气恼。”

特木尔见他还记得自己的伤患,极是感动:“唉,是我孟浪了。原是生气出来散一散,也不值得这样。纯郡王这样的大度,奴才倒是没脸的人了。”

“世子比我大几岁,便是兄长一般,福临怎敢得您这样说。”福临知道他不会喜欢自称为“奴才”,便拿话圆了:“便是我在宫里时也不耐烦听这些。”

特木尔看他笑得轻松,便也不顾忌的说了下去:“太子若有你一分便是朝廷的福气了,可惜他偏偏是太子。纯郡王才德兼备,便是刚才那样的箭术,奴才也是从未见识过。纯郡王若是生在草原上,必是我们草原的第一勇士,有无数的姑娘争着嫁你。”

福临倒也没有想得这么远,不过听到后面的话心里便多了几分酸楚。在他眼中无数的姑娘也及不上孟古青,却偏是她不喜欢自己。

特木尔以为他为着境遇难过,连忙安慰他:“太子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依着我的看法,他若不是宸妃所出如何做得了太子,如今纯郡王也在宸妃名下了,如何比不得他?”

福临一怔。这样的话已着实过分。说到了储位便是大罪。看特木尔的神色还没有想到这些,便也只是笑了笑:“额娘待我极好,我能得额娘的照拂,这一生已是得了福缘。理当好好侍奉她和太子。”

特木尔这会儿方才被自己吓到了,听福临没有点破暗暗感激,心想,这样有德才的人怎会甘心臣服在索伦图之下。他竟有本事教宸妃改玉牒,又会笼络人心,将来未必不能当上太子。凭刚才的箭技便可看出他的毅力,倒不如将顿珠许配给他将来也能图谋富贵。看了看周围空而无人,因笑道:“我倒不这样看,太子这样跋扈,将来朝廷交到他手里未必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