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庄妃和乌云珠

良机难觅,当前最隆重的却是饮宴。

这晚,皇太极在乾清宫赐宴招待吴克善,济尔哈朗随宴,这三人一桌。阿艺思因是女眷,由哲哲海兰珠庄妃等嫔妃陪伴在清宁宫另开一席。孟古青和索伦图在邻近的小桌上和图朵,巴尔堪,还有博果尔等人在一起。

三桌宴,各不相扰,各得其趣。

福临苏赫来得晚,乌云珠走在淑哲身后,穿着淡蓝色的夹袍,优雅的步姿在夜境中像一只慢飞的蝴蝶,有点海兰珠的韵调。

海兰珠正好望见,并没有说什么。站在身旁的娜木钟却啧啧道:“可惜了。”才说到这里,不远处的哲哲咳了一声,她便讪笑着回头。

观望着这些的孟古青笑了笑,去看博果尔。

博果尔身体很棒,虽然才四岁,已是一名小巴图鲁的模样。近来娜木钟放心带他出宴,博果尔虎头虎脑的样子比福临还要有架势,索伦图不讨厌他。

他也在看乌云珠,有点兴趣,扫了几眼对娜木钟道:“额娘,妹妹没有来?”

“淑云就算啦,太小了,不能来。”娜木钟的话音透着得意,她儿女双全,虽然淑云才一岁半。

即便是只有这几个孩子,也是足够天翻地覆。开宴之后,没多久,风波便来。

索伦图一向霸道,布菜的太监格外恭敬他,受到冷落的福临赌气,奉命照顾他的苏茉儿不管问什么,他都说不吃。

“冬笋鸭舌。”传菜的太监又上了一盘新菜。

福临还是摇头。

“糖醋肘子。”再来一盘。

福临还是不理会。这些都是他喜欢的菜,可是他要尊严。

“不吃算了。”坐在对面的索伦图小声嘲笑:“摆什么架子。”

哲哲在那边的席上看过来,庄妃也有所感觉,可是她没有动,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她坚定地看着福临,充满爱怜和鼓励。

越忍就会越被欺负,忍无可忍,不如奋起一搏。

“不要了,我不饿。”福临点头,朝身边人望过去,他的左边是苏赫,右边是淑哲,淑哲的旁边是乌云珠。

他们同仇敌忾,都停下了。

布菜的太监有点慌。萨仁嬷嬷站在索伦图后面,笑着提醒:“八阿哥。”

“好吧,对他客气点。”索伦图想到这是招待舅舅舅妈的宴会,让步了。

受到公平待遇的福临脸色才有所缓和。之后,跟庄妃说起的时候,他很兴奋:“额娘,他们果然不敢欺负我了。”

“所以你要变强,你强,他们永远不能欺负你。”庄妃也忍够了:“这些都是见风使舵的人,就算是亲人也一样。福临,你要变强。但是,在你不够强的时候,你要变通。他们看你不顺眼,就会一直欺负你。你要是跟小八好了,他就不再欺负你,等他跟你好了,你再动手。”

笑里藏刀,古来如此。

“我懂了。”初尝甜头的福临很高兴:“他跟我好,就不会再防备我。额娘,我懂了,我不哭了,哭没有用。”

除了他,其他的孩子也要教导。

说做就做,第二天。当福临和乌云珠来到清宁宫请安时,乌云珠来寻孟古青。

她客气地行礼,奉上礼物:“格格,奴才惶恐,上回莽撞了,这是奴才新结的,请您收下转给八阿哥,好吗。我们真的很抱歉。”

还是如意结,只是结得比孟古青更好,结心的盘口上还缀着一颗翠珠。

“好啊。”居然会绕弯子,孟古青笑笑接了过来:“你费心了,结得很好,比我还好呢。”

“格格过奖了,怎么敢当呢。”乌云珠眨了眨眼:“谢谢您。奴才新到宫中,许多地方不懂规矩,您多多包涵。”

“好。”答应了她,便是要做好朋友了,这番话定是有人教过的。孟古青明白地点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会帮你的。”

“谢谢格格。”乌云珠松下心来,暗想,总算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这之后,大家常来常往,气氛有所缓和。吴克善留在京中半个月,种痘的事却还没有动静。

有人等不及了。三天前的深夜,多尔衮在睿亲王府收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吴克善种痘。

他看着它,良久未语,亲手交来的阿济格忍了一会儿,终于着急问道:“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多尔衮又将字条看了一遍,交给了多铎。

只有紧要的关头,他们三兄弟才会选在深夜相聚,而眼前的这几个字,分明是最致命的**。

多铎扫了两眼,讽刺的一笑,握紧了它:“好机会,弄死他!”

多尔衮咳嗽了一声,冷峻的双眼去瞧他面上:“弄死谁?”

“弄死小八啊。”多铎有些奇怪地反问:“哥,你这么聪明想不到吗?”

天赐良机,居然皇太极想要给孩子们种痘,既然这样,那就把种痘换成天花病毒如何?

多尔衮又咳了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现在皇上还没提。”

“这我不管。”多铎受够了:“就算我死,我也要弄死他。只要他出宫,就别想活着回去。”

种痘当然不会在宫里,理当另选地点。而且,宫里的孩子都要种痘,无一遗漏,这就更扩大了范围,给人以可趁之机。然而,出了事,却是吴克善来背。

“因为,点子是他出的。”阿济格在一旁推敲,很快也想明白了,对多尔衮道:“天赐良机,宫里是铜墙铁壁,我们动不了他,出了宫,难道我们还眼睁睁地放过他?只要小八死了,皇太极也就完了,这是两条命,给咱们额娘报仇,最好的机会!”

多尔衮不说话,他还在想。

多铎却忍不得了,心领神会地戳穿他的幻想:“我知道你在想谁,你在担心庄妃和福临,又不是你的种,你那么多情干什么,你还怕皇太极拿他陪葬吗。”

多尔衮仍未说话,只是按住他的手微微一沉。

多铎立刻痛得皱眉,额头布满了汗,直到脱了臼,他也不肯求他。

三兄弟中,多尔衮和多铎彼此最亲近,最相信。多尔衮沉静地注视着,仍然压着他:“知错了没有。”

“我……我要去。”痛入骨髓,化骨成灰也不改心志,多铎痛恨地瞪他:“你,你就是心疼了,你再是心疼,她也是皇太极的女人,福临也是他的种,你这辈子也只是痴心妄想。我不跟你一起犯贱,我一定要杀了八阿哥,不管你怎么做,我都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