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一章小两口秀恩爱再宿弘德殿

福临突然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可见是平时压抑得狠了。孟古青闻到阵阵酒气传来,便知道这是喝醉了借机发泄。福临竟为了委屈抛下“新婚”的塔拉不顾,独自到这儿来截路跟她倾诉,必然是故意趁着人多悄悄地溜出来,竟倚醉逞凶。

孟古青赶快抬帕掩了掩鼻子,小心地向后退。边退边劝:“贝子爷,今儿是您的喜日,您快回去吧,新人也等着照顾您。”

这本是好话,可是他一听就变了脸色,眼睛瞪得大大的,聚集着数不清的怒气。

福临觉得很委屈。

由于事发仓促,白天得了塔拉晚上突然就办喜事,他来不及学习“男女之事”,只是从鲁嬷嬷口中对塔拉身份的定义略有了解,等知道对方不过是一个可以陪他上床的近身宫女而已,当然就瞧不上。而且塔拉的模样只是还成,又有一张扁嘴,并不像是可以带福的,出身还很差,福临自然就不喜欢她。

他想要的是温柔可人又有能力帮他,而且待人接物样样皆能,令男人极有面子的女人。这样的要求显然只有孟古青才能达到,一想到很可能日后不可以跟孟古青下棋聊天,看不见她的身影,吃不到她亲手做的糕点,福临的心就变得空空的,像是最宝贵的东西突然被夺走了。他想起了那些旖旎的幻想,想到连它们也要一并远离便不能忍受。所以借着酒后吐真言来到这儿为自己辩解,希望孟古青能够明白,他对她的渴望从没有消失过,反而更迫切了。谁知却听到这样无情的话,这叫他怎么受得了呢。

他不得不抗议:“塔拉算什么新人,不过是个通房而已。你们刻意抬举她,无非是要削我的面子。这是你跟小八的诡计。以为这样就可以远离我,是不是?你对小八那么亲热,对我偏是冷若冰霜。当初我为你们舍命就换来这样的下场。你未免也太绝情了!”因着醉酒,福临根本没有觉醒身在何处,还有这样的举动有多么不妥。他的脑海充斥着孟古青和索伦图在宴席上亲密耳语的模样,伤心欲绝。

孟古青观察着他,随后也忆起了这段插曲。她很惊讶,福临竟能在那样纷乱的时候还仔细留心她和索伦图的互动,可见“痴心”。也证明了他一直是不服气的。此时的夜风更凉,竟有丝丝细雨落在肩上。她感到有渐大的趋势。顾不得听他再说下去便截断了:“贝子爷,您是喝醉了的人,请您自重。如果您再不走。那就恕不奉陪!”

福临张开双臂偏要抱她:“你不要走,听我说,我一直都喜欢你,虽然我做了一些对不起你和小八的事情。可那也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你不要跟我计较。原谅我好吗。看在我过去救过你们的份上……”

孟古青被这一抱缠住了腿,很生气,也不顾福临有伤在身,就势一推就想推开。

谁想醉酒之人力气竟比往常大过十倍,她改为用力去拧福临的肩,想他吃痛放手。见不得便。回头对图雅喊道:“快帮我分开!”

图雅急步过来助她,因着不敢太用力怕伤了福临,竟分离不了。后来见着环境有变。赶快劝说道:“主子,来不及了,咱们还是先避雨要紧,奴才来推贝子爷,您走快些。”

此刻的雨点已变作豆子般大小。而且越来越急。天幕划过几道惊人的闪电,随时有可能劈空而裂。危险极了。

孟古青张望了一下,发现离此处最近的唯有弘德殿。只好叹口气,依从了图雅的话。

弘德殿白天刚被使用过,殿门打开的时候,空气中仍有余留的炉灰的味道,以及闷闷的烟火气。孟古青拿着帕儿扫了扫鼻子,让图雅先把福临推到一旁去,再对守殿两个宫女道:“去端几个火盆来,再弄些解酒茶和手巾。尽量不要惊动外人。”

宫女们顺从地离开了,过会儿回来时诸物都已齐全。孟古青擦了脸坐在秀墩上休息,见有守殿宫女的帮助,便把图雅叫回自己的身边,谨慎地提醒她:“福临喝醉了,说话做事没个轻重,不要搭理他。教人拿伞来,等雨势小些我们便走。至于他走不走,不关我们的事。”

“好的。”图雅回答着想起了一事:“主子,这回还去不去无欲堂?”雨夜里,长明灯的安全很要紧。

孟古青吩咐完了呷了一口茶,突然蹙起了眉:“不用了,那儿的人已经有了经验,应该知道如何料理。寿安宫也会帮忙的。”

“主子喝过甜甜的米酒,猛然吃茶是会觉得苦的。”图雅顺手接过茶盅放在一边,替她捏起肩来,一边捏一边评说着:“主子实是累了,要不然您阖会儿眼吧。奴才守着您,不会有事的。”

“睡不得。”孟古青警惕地瞟了一眼福临,见他的脸在烛火映照下越发赤红,便知道他正是酒意最浓之时,做事全不过脑子,若有半分懈怠,只怕他就会趁虚而入。

正想着,那边的福临也在看,双眼如钉子般地瞄准她,神情迷醉竟在发痴。

若由着他,倒成了纵着他。落在下人眼中是极不好的。孟古青一想便对图雅吩咐。图雅招手教两个宫女去拉遮掩的屏风,然后去拿伞。

福临正入迷地瞧着,突然眼前被遮挡住了,他不知道是孟古青的意思,还以为是下人自作主张。登时暴怒起来,不容分说地张手便扯住要走过去的一个宫女,啪的一下打在她脸上,口中怒骂着:“这是做什么,打量我会冒犯她不成!莫说我是带伤的,就算没有伤,我难道就会对孟古青不规矩了。我如何能是这种人,你们倒说说看,宫规戒律我犯过哪一条!”

他已经犯了。宫规不许打宫女的脸,他这一巴掌已打得人吐血。

“贝子爷自重!”孟古青惊讶地站了起来,刚要阻止他,却听到闭上的殿门外传来狗吠声。

原是因为孟古青一直不回清宁宫,苏布达便出来找她。度丽娜考虑周全怕遇到了尴尬事,也跟着一起来。她们分头行动,苏布达去了毓庆宫,度丽娜带着来喜,来喜闻到味道找到这儿,拿爪子奋力地抓门,终于叫开了。

孟古青看到狗和人都从头到脚宛如在河里浸过一般,便知道外边的雨更大了。着急地问:“嬷嬷怎么亲自来了。可别淋病了。”

“奴才不要紧。”度丽娜为难地打量她和福临,压低声音道:“只是您和贝子爷该怎么办。苏布达去了毓庆宫,只怕会惊动太子爷呢。”若是教人知道福临身为“新郎”没有留守在新房。而是跟孟古青在这儿。虽是为了避雨,传出去也很要命。现在这一幕,万不能让索伦图看见。

孟古青明白这份意思。这便想不顾雨势离开。谁知福临却不依地喊了起来,这时殿门偏被大力地冲开。

浑身*的索伦图跑了进来,孟古青一惊刚要说话,却被他抱住了。

被这么一抱,身上也沾湿了。孟古青大惊失色。急忙一推后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略有羞惭地问他为何没有睡下。

索伦图本来已经睡了,偏被雷声惊醒。因着苏布达赶到毓庆宫找孟古青,梁思善等人原想瞒下自行出来找,是乌布里斗胆告诉了索伦图,他才会赶得这么急。

送给他的新仆竟这么大胆。竟敢不顾主子的身体。孟古青听呆了,忙问:“她怎么敢……”

索伦图紧张地说:“你不要怪她,反而该谢她才是。是乌布里窥探过福临不在毓庆宫,我才有警觉。若不是她提醒,我恐怕还不会出来找你。我若不赶来,你可怎么好呢。”酒能乱性,而且福临明显已经失控了。索伦图很怕他会伤害她。

“我没有事。您快换衣服。”雨越来越大,今夜定是走不得了。她不想索伦图受凉生病。

“我不要紧。”索伦图脚下已积了一滩水渍。可他的双眼还是痴痴地打量着她,怕她伤了一丝一毫。

孟古青强劝着,除了他还有她自己,度丽娜都要更换。为了安全,便教守殿宫女就近借了衣服和被子。

一会儿,孟古青“领”到了油绿色藕白衬里的宫装,还有粉红色的绢,而索伦图则是整齐周全的蓝翎侍卫服。

想不到这场雨竟使得他们玩起了变装游戏,孟古青抱着宫装笑了笑,自嗔地说:“想不到我竟成‘姑姑’,太子爷,您也变成了侍卫。”

索伦图挑逗地一笑,忍着湿身的不适,让她先到屏风后换了衣,然后才去换了。彼此瞧过都比较满意,才放了心。孟古青害羞地瞧了瞧他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索伦图心里有数地点了点头,回头一望,见下人们乖乖地站在墙角不敢打扰,他才偷偷地依在她的耳畔说:“你是想说我们成了这样,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是不是。”

宫女装比格格服自然素淡许多,可是显得孟古青似一朵盛开的海棠清雅娇嫩。穿着蓝翎侍卫服的索伦图少了几分威严,却多添了初生牛犊的傲气和执着。

如此看来,真是天造地设。

孟古青怕应了索伦图的话会更纵着他,却因着甜蜜而终究点了点头。悄悄地回答:“我们变了装,明早便可以借着福临出去。”

有福临这个“道具”,他们这对侍卫宫女自然可以当做“伺候”他的人随同离开这里,这样就可以掩人耳目,保全大家的名声。只是现在的他们自然不知,这变装的一招竟引来更多的趣事。

孟古青偷瞟了一眼福临,见他醉醺醺地倚靠在轮椅上发出鼾声,当是对他们的用心不知道。她便转过了目光不再看了。

福临倒也不傻。受到压制的他已饮过解酒茶,此刻心里存了几分清醒。瞧着孟古青和索伦图这样,对其中的用意竟也猜到几分,心道:敢打扮成这样在我面前刺激我,就等着明天我这个“主子”的“赏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