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私情

元青菲从元老夫人那里回去的时候,心里涩涩的,却又暖暖的。

她知道元老夫人因为过去的事情对母亲以及整个陈家都有愧,因而特别想在她身上做些弥补,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元老夫人能这样的疼惜她,连亲事她都可以自己做主。

她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奢望过可以找到心仪的另一半,这个社会是不允许她挑挑拣拣的,她以为自己只能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照他们的意思随随便便的找个人嫁了。

她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缓缓地却又坚定的迈开脚步往前走。

身后跟着她的杏珠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小姐”,她知道这几日元老夫人在给元青菲寻亲事,以为是老夫人找的亲事不好,所以小姐才会流泪。

除了四太太过世的时候小姐哭过,旁的时候小姐是从来不落泪的。

小姐总是笑呵呵的,即便是生气也只是安静的看着你,极少动怒,甚至极少有大的情绪起伏,流泪这样的事,小姐已经有大约两年不曾有过了。

似乎是从小姐那次被花盆砸了头,醒过来之后小姐就变了许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姐就再也不会轻易落泪了,而且还告诉她不要哭,说眼泪没有任何用处。

“没事。”元青菲低声安慰杏珠,笑着道:“我这是高兴的。”她不能将元老夫人许她自己挑选亲事之事告诉杏珠,不是因为她不信任杏珠,而是杏珠没什么心眼,万一被人套出话来就不好了。

元青菲正说着,身后就传来一个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只不过这个声音好听,语气却带着浓浓的轻佻之意,话的内容也很不讨喜。

“哟,这是怎么了,冷美人儿怎么流泪了。真是叫人心疼哪!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把块儿万年冰给化了!”

元青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平和。

她转过身神色平静的给江瀚屈膝行了一礼,微低着头叫了声“江表哥”,问道:“江表哥有事?”对他先前的问话却似乎根本没听见一般。

江瀚虽然平日里看着一副吊儿郎当不做正经事儿的模样,但是他或许是最能看透她的。别人都觉着她是个好说话的人,因为她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着的,唯独江瀚曾经说过她很冷漠。说她的温和只是表象。也是因此江瀚总是叫她“冷美人”。

江瀚知道元青菲是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反正他总有法子弄明白她是为什么哭。这可是千年不遇的大事儿,他想了那么多法子,她都没哭过,实在是太失败了。他想了想。转而笑道:“怎么,亲事有眉目了,高兴的落泪了?”

元青菲猛地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多谢江表哥费心,不过,亲事的事从何说起?”

“哎呀,在我面前你还装?姑祖母这两日老这家那家的作客,还不是为了给你踅摸亲事!我早就打听到了,那两个小子。一个是宁家的,一个是田家的,都没什么出息!说两句话就紧张的结结巴巴,一点儿没有男子汉该有的样子!你嫁给这样的人绝对是白瞎!”

“你去找过他们了?”元青菲不可思议的看着江瀚,他的动作也太迅速了点儿吧!她这边才从元老夫人那里得知了两个人的信息。可是依旧不知道是哪两家,江瀚这就已经找上门去了?

“你没对他们做什么吧?江表哥切勿私自对他们动手!”元青菲一脸郑重。

以江瀚的性子,知道了她要寻亲事了,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破坏的机会的。

而事实上,元青菲原本还真的是想利用江瀚去破坏了她的亲事,江瀚别的不行,做坏事损人确实是一把好手。只要她表现出对亲事的看重和紧张,江瀚一定会充满干劲儿的前去破坏,她自己根本就用不着出手。

但是,元老夫人与她说了掏心窝子的话之后,元青菲却不想这么做了。元老夫人是在尽心尽力的给她找亲事,是一定不会害她的,即便她发现这个人不合适,也可以据实说与元老夫人听,用不着使手段来破坏亲事了。

江瀚听她这样问,不由的翻了个白眼,不屑的道:“我是那样的人吗?就他们两个还需要我动手?你若是见了人,指定是瞧不上的,长得歪瓜裂枣不说,家里头穷的叮当响,兄弟姐妹又多,你嫁过去了喝西北风啊!”

元青菲听了才舒了口气,认真的朝他施礼道:“多谢江表哥了!”

江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到了一边,阴阳怪气的道:“我做什么了你要行这么大的礼,存心折我的寿嘛!”

“旁人都恨不得我嫁的不好,只有江表哥真心为我着想,怕我嫁过去受穷受委屈,自当是要好好谢谢你的。”

元青菲说的情真意切,江瀚一时根本分辨不出她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他从小到大净闯祸惹事儿,从来只有挨骂挨揍的份儿,哪有人会感激他?当然,他也觉着自己做的事不应当得到感激。

如今猛地受了一回感激,他还真是非常的不适应,他非常嫌弃的道了句“矫情”后便立即转身走了。

其实元青菲也只是想换种方式与江瀚沟通而已,他虽然有些神经质,说话不饶人,但是他与元红菲等人不同的是,他并不狠毒,最起码不会想用花盆将她砸死,不会恶毒的让她的生活变得凄惨。

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用鼓励支持的方式与江瀚沟通交流。平日里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所有人都会指责他,鄙夷他,以至于他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根本就不将别人的鄙夷指责当回事,而且他还会变本加厉。这说明,他的潜意识里还是很不喜欢别人这样对他,所以才会进行报复,他的不在乎只是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有的孩子适合用批评的方式成长,而大部分孩子都适合用鼓励表扬的方式成长。

元青菲笑了笑,觉着自己应该是找对了方法,放心的回了听雨楼。

第二日,元青菲却听说宁家四公子与田家六公子,皆是传出小小年纪就去满红院喝花酒之事。

满红院是京城档次最高、背景实力最深厚的烟花之地,里头的姑娘们据说千姿百态,应有尽有,而且无所不会,是京城里文人雅士、公子王孙流连忘返的场所。

元青菲自己今年才十一岁而已,能跟她说亲的男子必定年龄也不大,顶多也就是十四五岁,哪里会去喝什么花酒,就算他们两个去喝花酒了,哪里就会传的这样的快!

定是江瀚那个混世魔王做的好事!

元青菲气的不行。

昨日不是还很不屑的说他不会动手吗?亏她还夸赞了他,还以为他真的不会做手脚!就算这两个人不合适,那也不必坏了人家的名声吧!

元青菲气呼呼的走来走去,一会儿以后却又颓然,这才是江瀚哪!行事乖张,无所顾忌,而且无人可挡。

这两日元老夫人身子不爽利,免了元青菲众人的晨昏定省。

元青菲正在一楼的饭厅里用着早饭,江瀚便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丫鬟婆子们根本就拦不住他。

他一来就跑到元青菲面前激动兴奋的邀功:“怎么样怎么样,我做的怎么样!”

元青菲搁下碗筷,让杏珠收拾了,将屋子里的丫鬟都遣了出去,见杏珠梨珠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笑着说了句“没事,出去吧”才将人都遣走。她又将窗户全部打开,外面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他们二人,却又不至于听到他们说话。

江瀚一直等着元青菲忙活完了,这才又得意的道:“这回你要好好谢谢我了!”

“江表哥昨日是怎么说的?”元青菲神情并无半点欢喜,淡然的有些冷漠。

江瀚不禁一怔,随后大大咧咧的道:“说什么了?我说什么都不作数,你不知道?”

“我知道,”元青菲的声音有些伤感,眼圈也有些红,“只是我又忘记了,我以为江表哥是真的拿我当妹妹看的,以为表哥不会敷衍我,以为你会把我的话当回事。我那么信任江表哥,你却……”

“哎哎哎,停停停,小爷我不吃这一套,你别演了,太假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没个爷们儿样儿!”

咦,不上当?还挺精的!

哎呀,不对呀,她是女孩子,怎么会有爷们儿样儿!

元青菲收了戚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脑海中飞快的思索对策。

江瀚这样的人,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完全是讲不通的。

但是他这样自作主张坏她的事,这种行为必须要制止才行,否则要是以后她真的有合适的亲事了,他觉着不合适,一定会给她搅和了的。

很快,元青菲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道:“江表哥日后想娶个什么样的女子?”

江瀚一愣,随后就语气老道又不屑的道:“嘁,这天底下还有比我更漂亮的女人?你年纪小,懂个屁!女人太麻烦太罗嗦,那些精壮的男人才够味儿!”

元青菲刚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差点儿喷出来,好容易才忍住,却把她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呛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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