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溪,我会努力赚钱◎
炫耀归炫耀, 那也不能耽误了闺女吃饭。
秋槐花随口应付了几句,就轰着苏家人进院子吃饭了。
自从苏明远从部队上回来后,家里的伙食肉眼可见的改善了不少。夏收耗费体力, 几天不见荤腥就浑身乏力。
苏明远在县城有工作,大队的夏收就帮不上什么忙。
今晚的肉菜, 是秋槐花给了肉票, 让他买了两斤猪肉回来。
一方面是庆祝苏溪溪回家,另一边方面也是想着顺便给大家补补身子。
而苏明家在几个侄子的催促下, 提前好些天就去后山挖了好些个陷阱, 试图能逮到野鸡野兔啥的。
苏成越几个,早就放暑假了。自从苏明家布好陷阱后, 每天早中晚都会去看一眼。
用秋槐花的话来说, 就是恨不得住在陷阱边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逮住了两只野山鸡。瘦不拉几的, 炖汤还挺香。
猪肉炖了晒干的野木耳野蘑菇, 那浓郁的香味馋的人直流口水。
小火煨在铁锅里, 筷子轻轻一戳, 猪肉软烂,吸满了野蘑菇独特的鲜美。
等人一坐齐,苏家人终于美美的吃上了晚饭,吃得满嘴油光。饭桌上的碗碟干干净净, 连一滴汤水都不剩。
奔波了一天,此时吃饱喝足, 苏溪溪瞌睡来了, 想立马去洗洗就睡觉。
余光瞥到在和苏大强说话的容言初, 同样奔波一天的男人风尘仆仆, 俊脸上些许倦怠, 但依旧认真倾听她爸说的话。
心头一软,硬是把瞌睡给压下去了。
苏溪溪归家,苏家的几个大男人一高兴,就喝了些青杏酿的酒。
秋槐花也喝了不少。
一向沉默的苏大强,酒后的话就变多了。
话里话外都围绕着苏溪溪。
说闺女小时候的各种趣事,说闺女每次生病时的难受,说闺女在学校的懂事和好成绩……
言语间满满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骄傲和自豪。
身为苏溪溪的对象,容言初无可避免的喝了半碗青杏酒。从小没沾过酒的他,耳背后的皮肤红了一片。
脸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实则眼神都比平时飘忽了不少。
苏溪溪软声打断苏大强的絮絮叨叨:“爸,时候不早了,您也该睡觉了。容言初他还要回知青点收拾呢。”
青杏酒度数不高,苏大强没太醉,人是清醒的。
手肘撑在桌面上,看着闺女一副为小容着想的口吻,重重地长叹一口气:“小容啊,你要和溪溪好好的。”
幸好小容这孩子,人确实不错。目前看着是会对自家闺女好的。
主要是闺女也喜欢。
容言初语气庄重:“苏叔,我一定会的。”
歇息了一会儿,苏溪溪自告奋勇的说要送容言初回知青点。
同行的还有苏明家,冷着一张脸帮容言初扛他的行李。
听到动静的赵庭,忙从屋子里出来。他等得都要睡着了,还以为容言初要歇息在苏家呢。
他帮着把行李搬进屋,“老容,你可算回来了,我等得都要睡着了。”
挪开了碍事的凳子,没听到身后人的回答,诧异的回头:“你怎么不说话?”
苏溪溪笑着解释:“他喝了一些青杏酒,可能有点醉了。”
容言初的脑子的确有些混乱,安静笨拙的站在苏溪溪身边。
听到她的话,自动忽视了苏明家不善的眼神,又靠了过去一些。
两人靠的很近,远远看着,就像是容言初下巴抵在苏溪溪的肩膀上,亲密无间。
他还严肃反驳:“溪溪,我没醉。”
苏明家大声的咳嗽,意图提醒这两人他还在场。
苏溪溪憋笑,不想和醉鬼掰扯,选择哄他:“好好好,你没醉,快站稳。”
二哥那眼神都要把容言初给射成筛子了。
到底是还没结婚,又有苏明家盯着。
苏溪溪就算想帮容言初做些什么,都没机会。
苏明家把行李全搬进屋子,看向还在她小妹身边的容言初,不大高兴的询问:“容言初,需不需要我扶你去洗漱?”
这点酒就醉了,真是没用,忒!还就知道黏着他小妹,真的要气死他了。
在苏明家看来,只要小妹和容言初没结婚,这人在他心里就是拱他家白菜的猪。
反正百般看他不顺眼。
容言初当然听出了苏明家对他的不爽,还是诚恳道谢:“不需要,麻烦二哥了。”
苏明家不领这个跟他抢小妹的男人的情:“你知道就好。赵知青,今晚麻烦你了。”
赵庭忙说:“不麻烦,老容这儿有我就成,你们回去吧。”
苏溪溪凑近眼巴巴看着她的容言初,轻笑说:“你赶快洗洗好睡觉,明天记得来家里吃饭。”
知青点里,还是和之前一样,交粮食分工做饭。他要是真想在知青点吃饭,交钱也不是不行。
苏家人都知道容言初是为了苏溪溪回来的,不管出于什么,都不会让他为吃饭的事情操心。
容言初:“嗯嗯,等我明天去找你。”
苏明家看不惯这两人腻歪:“小妹,走了。磨磨唧唧的,要磨蹭到啥时候。”
关上知青点的院门,考虑到容言初喝了酒,赵庭顺手把热水给提到了茅厕里。
“老容,拿衣服去洗澡。别摔茅坑里了。”
赵庭去年没考上大学,他家里有办法让他回城,他给拒绝了。
原因是,他想和洪蓉一起考大学。
没错,洪蓉也没考上。她家里孩子多,靠家里回城是不可能的。
赵庭想了一夜,决定还是不回去了。他想和洪蓉一起考大学。
六月,两人再一次步入了高考考场。
长途行程,废人精气神。
苏溪溪在家里待了两三天,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躺**,什么都不想干。
秋槐花再溺爱她,也有些看不惯了。
每次让她出来帮着做什么,一旁的容言初就麻利上手了。苏溪溪一张无辜脸,翩翩然的又回屋了。
秋槐花能说什么,只好让容言初带着苏溪溪在村子里走走。
整天待在家里,院子都不踏出去一步,像什么话。
听听村里那几个嘴碎的老婆子,都说些什么难听的闲话。
连苏溪溪出去上大学,这次回来是肚子怀上了,这么离谱的传言都传出来了。
苏溪溪被瞒得紧,自是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
侄子侄女们不小了,清楚这些话不好听,让小姑姑知道后非得生气。就一致嘴闭紧。
苏溪溪再一次被赶出家门,幽怨的说:“这么热的天儿,我妈为什么非要我们出门啊!”
容言初手里拿着蒲扇,给她扇风:“苏婶是担心你在屋子里躺久了,想让你出来活动活动。”
那些无厘头的话,他多少知道些。
赵庭仍旧在上工,得知消息要比容言初快得多。
苏溪溪站在树荫下,一动不想动:“哪里躺多久啊,天气热,难不成还要我冒着太阳出去走一圈?”
虽然容言初的到来,使得苏溪溪在家里更没事情做了。
苏梧不是陪她说闲话的性子,侄子们漫山遍野的跑,唯一能耐心陪她的只有苏桐。
许是苏梧要去京市上大学的消息,让苏桐不安。她的问题贼多,大多都是关于大学和外面世界。
苏溪溪回答了几个问题,口干舌燥的,不想说话了。
苏桐学习一般,但脑子动得快,转身就跑去问未来小姑父了。
没苏溪溪说的那么严重,秋槐花特意让两人黄昏的时候出来走走的。闺女怕热怕晒,她怎么会不知道。
夕阳西下,温度丝毫不减,成群的鸟雀开始出来觅食。
一股热浪扑面袭来,苏溪溪直接躲容言初身后。
这个点,是孩子们最欢快的。
小溪边上,有好些个孩子在溪边玩水。没有孩子下水,都在边上你来我往的拂水玩。
这几年,不断有其他大队小孩溺水的消息。
苏溪溪早年间和大队长说的话,就显得格外有远见了。各家家长看孩子就看得更紧了。
苏溪溪眼馋的看着那些孩子玩水,满脸心动:“容言初,我想去小溪边!”
不用想,溪水肯定是热乎的。洗手泡脚,肯定要比在地面上能缓解热意。
说出来都不敢信,没空调的日子她居然都过了六年了。要是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容言初:“好。我们过去。”
苏溪溪这会儿不怕热了,一路小跑到这些孩子的上游。蹲下身,率先往小脸上浇了几捧水。
温温凉凉的溪水将脸颊两侧的发丝浸湿,眼眸越发清澈明亮,小巧的鼻尖还沾着一滴溪水。
舒服得她下意识地微仰起头,半眯着眼。
身边是孩子们的打闹声,鸟雀声此起彼伏,构成今日的最后一篇优美乐章。
容言初缓下了脚步,直直看着不远处的女孩。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多年前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那也是一个炎热的夏日。
在经历了家庭变故、人情冷暖的少年,抱着活着这个简单的想法,来到了这个偏僻艰苦的小山村。
在小溪边拂水的女孩,不仅是同行的知青看到了,人群最后面的少年也看到了。
并且在不知不觉间,记在了心上。
容言初这几年从没有后悔过,即使过得日子和以前的有着天壤之别。
幸好,他来了这里。
幸好,苏溪溪也喜欢他。
苏溪溪想叫容言初快来,回头就看到这人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望着自己,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顿时心生奇怪:“你看什么呢?”
还笑得这么开心。
容言初走近,一同蹲下,眼里都是这个望着他的女孩:“溪溪,我会努力赚钱的,一定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苏溪溪听着他莫名其妙的发言:“受什么刺激了?我不就离开了你几十秒吗?”
短短几十秒,又想什么了。
搞不懂。
容言初摸了摸她的头,“溪溪,我没事。”
苏溪溪不乐意的从他手下逃离:“你怎么总是喜欢摸我头啊,我昨天才洗的头发。”
夏天洗头发,也很烦的好吧。
容言初立刻给出解决法子:“我可以给你洗头发。”
苏溪溪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才不要。要是你真给我洗头发了,我妈又要说我懒了,洗头发都要你帮我洗。”
容言初:“等苏婶不在家的时候。”
秋槐花不爱在家闲着,弄好家里的事就会去坝场上帮着晒粮食。
苏溪溪默默无语,换个话题:“你快来洗洗手,把水浇脸上还怪凉快的。”
又一天午饭过后,容言初回了知青点午休。
苏溪溪把人送出院子,刚回屋子秋槐花就进来了。
“阿梧阿桐,你们先去堂屋待一会儿。我有话和我闺女说。”
苏梧还贴心的把门顺手带上。
苏溪溪想了下上午,确定她没挨骂的理由后就心安了。
坐在床边,问:“妈,你要和我说什么啊?还让她俩出去。”
秋槐花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面露忧色:“闺女啊,小容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啊?我前几天看了眼他带来的东西,都是些金贵物件,怕是要不少钱啊。”
这些天忙夏收,苏溪溪又睡得早,秋槐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问闺女。
容言初对容父容母描述的很简单:容父在给国家工作,容母近些年身子不好没工作。
秋槐花没多想,以为容家的经济能力高不到哪儿去。
直到她翻开那些被包装的精美的礼品,才发觉不对劲。回想了下容言初在大队待的这些年,是个不差钱的人。
容言初说过,他家就在京市。相隔了十万八千里,秋槐花对闺女大学的独自生活就全来源于那一封封信纸。
见家长是大事,苏溪溪和苏家人提过几句。当然,是不小心说漏嘴的。
秋槐花就怕闺女报喜不报忧啊。
这样的人家,是真如信里所说的那般好吗?
苏溪溪没想到她妈问的是这个,隐晦的说:“容言初他爸官职挺大的,他妈的娘家是京市的富商。”
秋槐花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不知道国家大事,也没有渠道知晓国家的上层官员。
她只想知道闺女会不会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到欺负。
“溪溪,小容的家人真的对你很好吗?不要骗妈,我们家钱不多,也不是为了那几个钱去委屈自家闺女的人。”
苏溪溪内心暖洋洋的:“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爸妈都蛮好相处的。而且,你闺女看起来是愿意咽下委屈的人吗?”
秋槐花点点她额头,无奈的笑着说:“你啊,还好意思说。总之,爸妈永远在你身后。我和你爸还能干好几年呢,争取再给你多攒些钱。”
两个家庭差距太大,惹来的非议必定不会少。
多攒些钱给闺女当嫁妆,也能让闺女的底气更足一些。
苏溪溪眼眶发热,真心实意感受到了秋槐花和苏大强对她的疼爱,恨不得把最好的给她。
“妈,我现在在给初高中生当补习老师,收入还不错。你和爸不要为了我的事太操心,还是你们的身体最重要。”
“你们能一直陪着我,就是最好的事情。”
秋槐花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闺女不再是待在她身边的小女孩了。
闺女长大了。
是啊,苏溪溪早就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傻闺女啊。”
——
八月底,来自全国各地各大高校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各位学子手中。
苏梧成功收到了京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苏溪溪考上京北大学,有部分靠的是两具身体的记忆;而苏梧考上,就完全是靠的自身能力。
苏家一年出了两个大学生,还都是国内顶尖大学的。
苏家一下子就成了大队炙手可热的结交对象。这些人纷纷盯上了到了年纪的苏柳和苏成运,想着法子搭上关系。
秋槐花被烦得不行,要不是为了那几个工分,连家门都不想出了。
一出门,就有人上来给孙子孙女介绍对象。苏家的其他人,也有相同的遭遇。
“妈,这些人也太烦了吧。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给我找对象。”苏明家粗暴的撩起裤腿,不耐烦的说。
苏明家自打和方翠离婚后,每隔段日子就有人来给他说对象。
苏家的条件算可以的了,加上苏明家长得不错。即使离婚带两闺女,还是有人惦记着的。
秋槐花一脸嫌弃:“你这是借了你闺女的光,你烦个屁。阿梧争气,读书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这当爸的还不趁着多挣些钱。”
苏明家跟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我这闺女确实争气啊,现在出门谁不夸我一句会养闺女。妈,你是不知道,她们还想阿梧介绍对象。”
越说越来气,“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秋槐花端着菜踹了他一脚:“就你?会养闺女?说出去都不怕笑掉大牙。”
苏明家无所畏惧:“笑就笑,反正阿梧阿桐是我闺女,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他说完往屋外望了一眼,神秘兮兮的说:“妈,那什么我有个朋友说要去广州做点生意,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要是顺利的话,一个月挣的钱就能抵我们半年了。妈,我想去试试。”
秋槐花将菜放桌上,并没有为能挣多钱心动:“做什么生意?你能行吗?”
苏明家面露犹豫:“就跟着去广州进货,衣服鞋子什么的,我们赚差价。我问过了,只要注意些就没风险。”
秋槐花不懂这些:“老二,你自己做决定就行。只要你随时记得你还有两闺女。”
苏桐满头大汗的从外边跑进来:“爸,奶,你们说什么呢?”
这事不小,至少现在不能告诉家里几个小的。
苏明家笑笑:“没什么,阿桐你去哪儿玩了,一身的汗。快去洗洗,马上吃饭了。”
“嗯嗯。”苏桐灌了一碗水,就跑去厨房了。
去广州一趟,来回要十天左右。
距离苏梧开学,还有半个多月。
苏明家征求秋槐花的同意后,当晚就和苏大强还有说了。苏大强虽不赞同,但没拦着。
没过两天,苏明家就和同伴踏上了去往广州的行程。
这一去就是十多天,距离苏溪溪和苏梧去京市只剩下六天了。
苏桐像个小蜜蜂似的,分分钟跟在苏梧屁股后面,一步都舍不得离开。
此时家里,只有苏溪溪和苏梧苏桐三个人。其他人要么出去上工,要么在外面享受暑假为数不多的时间。
容言初在一边给苏桐讲题。原本讲题的是苏溪溪,后来她犯懒了,就让容言初来了。
苏梧在一边整理高二的学习资料,是专门给苏桐准备的。
录取通知书来后,苏桐一时激动,就缠着苏梧想要一份复习资料。
苏梧很了解苏桐的学习情况,想她成绩变好,就答应了。
院子静悄悄的,苏溪溪躺在苏大强做的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蒲扇。
一道尖锐刺眼的女声,从院子外传来,越来越近。
“阿梧!你在家吗?我是妈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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