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娟知道人家意思,当先走了出去,到院子里,杜平安这才朝里头努努嘴,“心病,病啊在这里。”
“那咋办啊?”孙红娟顿时吓坏了,着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是不是要动手术啊,开膛破肚的话我妈这条命会不会就交代了啊?心脏啊,这不是可以乱来的地方。”
但杜平安却说:“我的意思,是心病,就是胡思乱想出来的心理病,不是心脏病。”
孙红娟听到这里才舒服了点儿,嘘口气。
“唉呀妈呀,你吓死我了,既然是心病,那你开药。”
“这药我是开不了的,需要她自己个儿去疏导,心情好了,人不胡思乱想了病也就好了,要是天天都愁眉苦脸的,不说我了,就是孙思邈来了都治不了了。”
孙红娟彻底明白了,“谢你了平安大叔,我这就带妈回去。”
回去的路上,王翠花这才撇撇嘴,“就说不要花这冤枉钱,但你就是不相信,现在知道咯?我给你说我没病没病,你非要带我去。”
“没病吗?”孙红娟嘴巴都气歪了,“你早上起来嘟嘟囔囔什么呢?吃饭的时候你忽然就不动筷子了,哎呀,杜大夫说你是心理病,你需要自己调整。”
“头心里头没病,杜平安这人怎么能乱说呢?”
那天以后,王翠花的确不乱说了,也不会做事情忽而的愣神,就在孙红娟以为母亲彻底痊愈以后,哪里知道几天后的晚上母亲对蜡烛、对煤油灯又开始说话,透过窗户纸看到这一切,孙红娟顿时吓坏了。
她想不明白现在的母亲这到底是在闹什么鬼啊?
就在孙红娟准备第二次带了母亲去看病的时候,游行队伍到了,大家得知反动派在游行一个比一个还激动,孙红娟知道这反动派是自己的老爸,自然是不出门去看的。
但王翠花却出去了。
孙和平现在被打倒了,一口气在县城里头拘押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头每天都有人来问问题,孙和平之前就是这么折腾其余人的。
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问题,一旦被核查就是大大的问题。
并且,这群大盖帽习惯了钓鱼执法,现在这个年代,不怕人出事就怕人人不出事,这么一来,什么糟蹋妇女啊,怎么玩弄寡妇,什么投机倒把贪污受贿的问题都来了。
这群人拿到“证据”以后就撇下孙和平不管了。
这么一来,孙和平也着急,他后悔极了,懊悔当年就不应该乱搞,这会子好了,但愿不要影响到自己儿子就好了。
但孙和平显然不清楚儿子在红旗贸易中心在做什么,实际上数孙军波已经习惯了城里头的生活,尽管辛苦,但城里头有高楼大厦还有梦想,更有……不少好看的女孩。
在村里头,女孩子一旦穿紧绷的衣服就会没人指指点点。
但在城里头,女孩子想要穿什么,想要怎么穿都没人指手画脚,这么一来,孙军波多了一个癖好,那就是看城里头女孩走路。
下班以后,他会出公司,蹲在马路牙子上和几个朋友在一起看远处走来的女人。
“你看这个,好看啊,大。”
“手感好。”有个猥琐的男人一笑那嘴角稀稀拉拉的胡子就翘起来,厚嘴唇翻开,露出黑压压的牙齿,“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婆娘做媳妇儿就好了。”
“做梦去吧,早点儿睡觉,就有了。”
“去去去,去去去。”
大家各自挖苦,各自取笑。
但很快有人就说:“咱这里当年也有一个穷小子,你别说,人家这运气就好了啊,人进城以后谈了一个不错的娘们,姑娘是养殖场老板的女儿,就这一个丫头子,掌上明珠啊,那人现在也是款爷了,走路都二五八万的。”
这故事,显然让他心情激动,且不说是真是假了,在孙军波看来,城里头到底是比村里头有希望的。
在村里头看到的不外乎就是薛穗子和杜心言这样的了,但城里头呢?美女一大把还有一大把,将来自己要是做的好,成了小跟班的师父,啧啧啧,好日子也就来了。
想到这里,孙军波伸手从旁边臭水沟里头捡起来一个脏兮兮的烟屁股,用泊头火柴点燃抽了起来,几个人都笑了。
但就在孙军波以为自己再也不需要回去的时候,电话来了。
孙军波急急忙忙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仓库主管看了看他,不屑的将一份儿资料丢在了他面前。
“签字,签完字就能滚蛋了。”
“什么啊?”
孙军波只感觉匪夷所思,他来这里上班已经两个月了,虽然不算做的很好,但扪心自问,他是没问题的。
从主管人的态度看,大约是准备将自己扫地出门的了,孙军波按起来材料看了看,对面的主管人说:“这怨不得你,怨不得我,这是你爸出了事,上个月你爸还是沁水村的村长呢,但这个月就被抓了,我们要和你分割关系,闹明白情况。”
“你的意思,我爸他出问题了?”
“实际上,你家里人和你爸都分割好关系了,你父母也离婚了,现在我们不敢用你了,这和你水平没关系,你啊,还要到农村去。”
听到这里,孙军波气坏了,“我不签字。”
“由不得你,”主管人将资料拿过来,自己就要模仿孙军波的字儿签,看到这里,孙军波皱皱眉,“什么意思啊你们,我自己不签你们就签?”
那边点点头,指了指天花板,“上面的意思。”
说到这里,众人嘴巴上叼着的香烟宴会落了下来。
又道:“能给你开三个月的工资,这都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出去以后可不要说以前在咱们这里上班过,这是为你好,签了字儿,到财务去领钱吧。”
孙军波很被动。
但孙军波无计可施,到底还是签了字儿离开了。
这天,游行队伍到了沁水村,还没过小石桥呢,别的村的一群人就跟在背后,几个老乡聊了起来,听一个说:“那谁啊这是?”
另一个显然是知情人了,笑着指了指,“谁啊,是孙和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