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不等大家点头同意，孙和平已经压了一下孙军波的头，“还不快给大家认错，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众人一看村长这么低三下四地，也就不好继续追究了。
孙和平担心人家告到派出所去了，急忙说：“我会公事公办，咱们这里抓了贼都是要公开读检讨信的，我让他认认真真写，明天下午就给大家检讨，父老乡亲们，老少爷们们，都是我不好啊，我丢人了我。”
孙和平一个耳光一个耳光地抽自己。
到底也是乡里乡亲的，丢看不下去了。
“他孙大叔，孩子还有救，你啊也不要太自责了。”孙和平找了台阶就下，急忙点头：“失窃的鸡蛋是多少啊，这些东西我们都不要，国家的就给国家，个人的就给个人。”
王大叔点点头，“今天的都留在，但也稀碎了，之前呢？一个小母鸡一天一颗鸡蛋，从上个月开始就有人偷摸了，这一天算一颗鸡蛋，一个月下来至少有五百个了，村长，这……这怎么办啊这是？”
孙和平知道这事情必须处理，急忙看向王大叔。
“老王，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给你凑够的，五百个，保证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大家监督好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于是，这事情变成了村里头的大新闻。
众人都准备看看孙和平是不是言而有信。
临睡前，沈乔南嘀咕，“倒是奇怪了，孙军波家条件是咱们村最好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偷鸡蛋呢？这不是自讨苦吃？”
“我也感觉奇怪，只能有一个解释。”
“什么？”沈乔南看向杜心言，心道“杜心言啊杜心言，明明是你陷害了人家，现在你还装得事不关己的模样，麻袋都没你能装”。
杜心言不知道沈乔南在想什么，嘟囔一句，“偷东西是会上瘾的，他啊，在满足自己的偷瘾。”
这解释，似乎也说得过去。
“好了，睡觉吧。”
孙军波是被释放了，但回家再一次被孙和平教训了。
孙和平的媳妇儿王翠花气坏了，戳了戳孙军波的头，“你猪油蒙了心了你，你好端端地到生产队里头去偷鸡蛋做什么啊？得亏村长是你爹，不然你今晚可要到里头去了。”
孙军波比谁都委屈。
他不清楚究竟怎么搞的，明明说好了自己到里头去偷鸡蛋，她杜心言在外面把门的，哪里知道闹到最后成了这模样。
这一晚孙军波都在做噩梦。
他梦到有一群警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然后抓了自己。
在那梦里，警察都化身为妖魔鬼怪了。
天还没亮起来，孙和平就收拾了粮食准备进城去，这些粮食还是前段时间自己一点一滴从生产队偷来的呢，现在要卖出去，他心疼极了。
但不卖出去儿子闹出来的窟窿是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上的。
“我这就进城，”孙和平将旱烟袋插在了衣服领口里头，白一眼孙军波，“你今天哪里都不要去，给老子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大姑娘绣花一样你给我认真的写检讨书，不要出问题了。”
“爸，我才认识几个字啊，你要我写检讨书？”
“不认识就现学，哪儿这么多借口啊，看看为了你，大半年的粮食都没了。”说完，孙和平将一个厚重的汉语字典丢在了孙军波面前。
王翠花埋怨了两句也下地干活去了。
这时候，杜心言出门了。
医院是八点以后才上班，现在才是六点多。
初夏的黎明是很舒爽的，她急急忙忙到了孙军波家，她知道今天孙红娟和王翠花要下地干活儿。
实际上，在这个和平时代，每一个农人都要下地干活，除了孕妇。
她拍门，孙军波并不敢出来。
“军波哥，军波哥，你再做什么啊？你开门给我，昨晚我肚子疼，我拉屎去了，停手你被人抓住了，军波哥，都是我不好。”
说到这里，杜心言开始“哭”了起来。
孙军波听到哭声，三两步从屋子走了出来，握着拳头就要胖揍杜心言，“都是你不好，你好好的不给我看好人，现在好了，我身败名裂了。”
“军波哥，你出来，咱们出去说。”
“我……”
孙军波一只脚已经出去了，但很快收了回来，这要是真的出去了，老爹回来还不继续教训自己啊。
一想到昨晚的剧痛，孙军波就感觉后背抽疼。
“我爸不要我今天出去，你有什么在这里说好了。”
“是这样，”杜心言将一个折叠成方块的东西送到了孙军波的手头，“这是我从家里找的，这是检讨书，他之前也写过检讨，格式在这里了，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你快抄写。”
“哎呀，”孙军波顿时开心，这不是解了他燃眉之急了，“快给我，我看看。”
那其实也不是沈乔南的检讨，而是天亮之前杜心言自己杜撰的，每句话都诚恳极了，读出来也都声情并茂。
最主要的，字儿虽然稠密，但却比较简单，就算是孙军波也认识。
“我走了，晚上来看你，军波哥，这是红花油，还是我从医院偷的呢，你用，这个红花油比较疼，但好的快，我走了。”
杜心言好心好意地将一瓶红花油送到了孙军波面前。
其实……
这也不是什么红花油，而是辣椒油，她早上过滤掉了辣椒籽特意提给孙军波准备的，他已经想到孙军波使用以后会怎么样大呼小叫了。
“红花油还疼？”孙军波不放心了。
但杜心言急忙解释，“这是外国来的，尼克松还用呢，拿破仑还用呢，效果比咱们的好多了，你用一下就知道了，就这一瓶子，不要泄露了啊，军波哥，昨晚都是我不好。”
“过去了就过去吧，慢走不送。”
杜心言离开了孙军波家。
看看时间快八点了，杜心言急急忙忙朝卫生院而去，还没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人事部热李丽华。
李丽华是个老学究品质的人，做事情一丝不苟，当初在药房上班，据说八年来没出过一次问题，后来调到了人事部做了总干事，李丽华也是最后可能爬上副院长位置的人，大家都很喜欢巴结。
但李丽华却一点不喜欢植党营私乱搞这些裙带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