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上前去一脚踩在了孙和平的肩膀上,欻拉一下将红线衣脱掉了。

沈艳艳眼疾手快,将那血糊糊的毛发丢在了里头,然后胡乱卷起来,这才看看孙和平。

“今天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但她挥舞了一下手中的东西,“记住了,看明白了,证据在我这里呢,将来你还折腾欺负人,我就将这个拿到村公所去,看民兵将你怎么样。”

说完,沈艳艳急忙偷瞄一下旁边的杜衡。

“大兄弟,咱们走了。”

外面,小妹寻了许久也没看到沈艳艳,还以为她到别处去了。

如今他们到城里来卖货,都是游击战。

属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模式,没找到沈艳艳,小妹也不很担心,她将自己刚刚买的吃的送到了医院里头,见小妹来了,杜心言喜上眉梢。

“在附近呢?艳艳呢,你们一起来,我带你们吃食堂。”

医院的食堂是不错的,里头菜品丰富,作为在职员工,杜心言他们的伙食费是从薪水里头扣除的,要是带了人来吃,只需要在窗口买单就好了。

但不管怎么算都比在外面吃划算,最主要的,医院的员工餐是按人头来算,不定量,她拉一把小妹就要走,但小妹却摇摇头,“之前我就听爸爸说了,你和柳月有过节,人家抓你小尾巴还担心抓不住呢,我吃顿饭事情小,人家算计你事情大,你说是不是?”

杜心言一听,感慨系之。

“哎呀,你什么时候这么知道为人处世了。”

小妹一笑,“不长大一点就被人欺负死了,哎,这都是吃亏得到的经验啊。”

杜心言说:“好好好,不吃就不吃,咱们在这里吃你带来的东西。”小妹带的事热包子,杜心言到科室弄了热水出来,两人在走廊上的长条凳上就吃。

柳月看到这里,微微冷笑。

张红梅送了辣椒酱出来,摸一摸小妹的脑袋,“吃什么呢,香喷喷的,哈哈哈。”

两人吃了东西,杜心言非要送小妹出来。

但小妹却担心她出门会坏了规矩,抓住了她的手,嘟哝,“我看那柳月就不是什么好人,姐,你可一定要小心一点呢,你快报考了,我希望你一把过。”

“绝对是一把过啊,”杜心言抓着小妹的手,白露过了以后这里气候变幻无常,有一点冷了,杜心言摸一摸小妹的手,“不要总吃糠咽菜的,咱们现在条件好了,你看看这摩天大楼你看看这高楼大厦,将来你念书好了,做一个领导在这里吆五喝六的,咱们日子也就真的挺过来了。”

小妹一开始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姐姐的。

多年来,姐姐都没关注过自己,但这一年来,杜心言担任起了母亲的角色。

她对她是那么那么好,那种好真正是镂刻在了骨头里头的,这让小妹也真心实意对姐姐好。

看杜心言不方便送自己出来,她这才朝姐姐摆摆手,“你回,我等会就回去了。”

“注意安全啊。”

小妹点点头。

到科室,柳月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镜的,“今年后半年报考的人多,杜心言,我看你这杜大夫未必就能当上。”

“正因为多,才能脱颖而出,当不当不重要,重要在于参与,在于顽强的拼搏,你说是不是?”

柳月冷冰冰的点点头。

在杜心言看来,自己已经学习的足够多也足够好了,根据前世的经验,今年的考题不会很困难,眼瞅着就要考试了,她到底还是有点紧张,也更努力的在做题了。

看柳月刺激她,张红梅靠近,“别听某些人阴阳怪气的,我知道你马到成功。”

“当然,当然。”

杜心言也不听。

三天后,是报考的日子,杜心言他们卫生院就她一个报名的,考点还在县城里的中心医院,这中心医院显然很热闹。

杜心言压根就没说今天要去考试,但早起沈乔南就在准备了,两人需要赶早班车到,九点半之前就要陆续进入考场,九点四十开始答卷。

上午场十一点准时结束,上午场是笔头的考试。

到下午场就是临床方面了,这个比较困难,但这个对杜心言来说却是可以的,两人才刚刚到班车站就看到了柳月,杜心言心道不好,再看时,柳月旁边是几个肥嘟嘟的长舌妇。

这几个女性杜心言不认识,更不可能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

但下一刻,几个肥嘟嘟的女人就聊了起来。

“我看供销社里头的棉花好,但城里头的还有棉线呢,我喜欢大红色的,我买一斤给我儿子做红秋裤。”

“还有一种哗哗哗的布料,叫什么良来着,我去买。”

“的确良,你这傻帽儿,土包子,土八路,”那妇女这么一说,众人哄堂大笑,那妇女瞅了瞅身边的女人,“二嫂子,那叫的确良,我也准备去买,这不,我还要买的东西多了,顺道儿走亲戚。”

在农村,一天只有两班车。

沈乔南担心晚点了,因此两人计划着坐第一班,此刻才是六点不到,而这一班车六点就要出发了,司机是个中年男人,邋里邋遢的鸡窝头。

她手中抱着一个足足可以装得下已暖水瓶热水的保温壶,司机开门,咣当一下将热水瓶放好,这才打开大巴的侧门,大家欢天喜地挤了进来。

弄得好像大过年一样。

似乎则是漫不经心的看着远处,他手中拿着一个进口的半导体,开始放音乐,那时候有个出名的根歌星叫周梦蝶,半导体里头的音乐都是她的。

张口“我爱你”闭口“我爱你”的,在当时这种词调偏于新颖,别致,时髦又偏激,那邋遢的鸡窝头司机惬意的坐在驾驶室内,大半个身体陷入座位,精神头萎靡不振,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昨晚的麻将,嘴角不时地露出蹊跷的笑容。

那售票员是个涂脂抹粉的女人。

她似乎做好了和光阴抗战的准备,明明徐娘半老,但嘴巴上却涂抹了油膏一样黏糊的血红色,脸上的粉厚如铜钱,说话的时候带了一股子与生俱来的轻蔑与倨傲,很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