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宴修现在是一派眉眼含笑的模样,其他人却莫名不敢上前,就连最跳脱的何昭鹏也静了下来,几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眼神都在沈知意和宴修之间打转。
沈知意却毫无所觉,自从和宴修说开后, 沈知意对宴修不自觉就多了几分亲近, 穿越这么神奇的事儿, 还能碰上个同类, 换谁心里能没点亲近?
要是换成之前, 沈知意在宴修面前是不会这么放松的。不过现在嘛……看清楚了宴修眼中的笑意后, 沈知意瞬间挑眉,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伸手在宴修端着的碗里蘸了点雄黄酒, 精准地在宴修眉心也留了个戳, 还得意洋洋拍着巴掌摇头晃脑, “让你偷袭我, 怎么, 自己也栽我手里了吧?”
宴修眼中的笑意更深,好脾气地点头,“确实。”
沈知意倒不好再说什么,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好了别闹了,赶紧洒好, 我可不想大晚上出门踩中一条蛇。张芝跟我说过,前两年这时候, 村里一堆人坐在她家门口闲聊,聊着聊着就有人觉得腿上一凉,低头一看差点跳起来,一条蛇悠哉悠哉从他脚上爬过去呢!”
柳梅听得头皮发麻,她前些时候还直面了大蛇的冲击,现在还有不少心理阴影,听了沈知意这话,柳梅都顾不得收拾何昭鹏了,二话不说把何昭鹏手里的碗抢了过来,愣是洒出了一股女将军的英勇气势,“必须严防死守洒到位,哪里都不能漏!”沈知意和宴修相视一笑,默契洒完一圈,看得周围人直挑眉,何昭鹏还怪笑着拿手肘捅了捅梁广志,换来梁广志一个白眼。
端午过后,天气迅速热了起来,梁广志和何昭鹏天天早出晚归干农活,整个人就像一根被太阳晒干的茄子一样,彻底蔫了。
柳梅忍不住嘲笑他们,“这样就撑不住了?赶紧接着练吧,不然到了双抢,你俩得瘫在田里被人抬着回来!”
梁广志一脸绝望,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看向陆晴柔,声音也带着疲惫,苦中作乐逗陆晴柔,“唉,我怎么这么惨?哭包,要不你替我哭几声,回头我帮你多干点活?”
陆晴柔正拿布擦桌子呢,听了这话恨不得把抹布塞进梁广志的嘴里,“不会说话就闭嘴!”
就因为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天天张口闭口哭包哭包的,柳梅和吴芳她们都被带坏了,有时候也管陆晴柔叫哭包,陆晴柔简直无奈至极。
偏生梁广志还振振有辞,“这就叫做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你看看,这外号多适合你。”
见陆晴柔已经要把抹布递到他嘴边了,梁广志也知道虎须撩得差不多了,赶紧顺毛,“当然,你的名字也没起错,多温柔一姑娘!”
陆晴柔瞪他一眼,抹布倒是没塞进他嘴里,但也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再也不理他。
沈知意吃瓜吃得很是开心,这对欢喜冤家日常斗嘴动手已经是知青点保留节目了,大家也习以为常,兴致来了还能添几把柴,摆上一盘瓜子一边嗑一边看热闹。
算了算时间,照相师傅应该把照片洗出来了,沈知意和柳梅她们说了一声,约好明天再去南风县一趟,正好今晚把信给写了,明天拿了照片就去邮局寄出去。
一般这种时候,宴修都不会开口。今天却破天荒地问沈知意,“我明天也要去县城一趟,你要是有重的东西,我可以帮忙带回来。”
“哦~原来只带沈知青的行李啊~”梁广志阴阳怪气,心里还觉得挺痛快的,平时都是其他人看他的热闹阴阳怪气调侃他,现在终于轮到他站起来了!
沈知意轻咳一声,偏头瞪了梁广志一眼,梁广志略略略回了沈知意一个嘚瑟的鬼脸,欠揍的不行。沈知意微微皱眉,宴修的眼神已经淡淡扫了过去。梁广志瞬间背后一凉,有种闯大祸被爸妈撞破的毛骨悚然之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挨顿揍,顿时老实了下来。
只不过,话已经说了出来,气氛也确实有些尴尬,沈知意一派坦然,落落大方谢过宴修,“谢啦,不过该买的时候上回都买了,明天也就去县里寄个信,没什么重的东西。”
都怪梁广志,一顿阴阳怪气差点把自己带沟里去。回过神来的沈知意很是无奈,她和宴修之间那是有着相同奇遇的惺惺相惜,清清白白的队友关系,哪里是他们揣测的那样,有什么男女之情?真是心里想什么眼睛里就看得到什么,他那点小心思,知青点大家伙谁看不出来呢?
宴修看着沈知意坦**的眼神,莫名觉得一阵低落,面上却还是八风不动,从容点头,“都是朋友,不必客气。”
梁广志低下头龇牙咧嘴,朋友?共同进步关系的革那个命战友还差不多吧!死鸭子嘴硬!
沈知意更好奇的是,宴修这些天好像也经常往县城跑来着,是要准备做点什么吗?不过现在人多,沈知意也不方便,回想起先前宴修手里拿着的那本化学书,沈知意总觉得他可能在憋个大的,以他的实力,化学书上那些知识点,对他来说应该就是小学加减法的难度吧?就这还要特地坐在外边摆个姿势来看书?
沈知意可不觉得宴修这是在做无用功。
宴修见沈知意眼神惊疑不定,瞬间了然她的想法,心里那股低落一下子就被暗喜所替代,这种不用说对方就能意会的滋味儿,确实十分美妙。
更何况,先前宴修也并不是刻意给沈知意提示的,有的事情,无意之中做下后,确实能收获意外之喜。
第二天,到了照相馆拿到照片后,柳梅她们都满意得不得了,拿着照片一个劲儿地点头,十分高兴,“果然拍得漂亮!这是我拍过的最漂亮的照片了。等照片寄回家,我妈看了都要夸一句南方水土养人!”
吴芳就故意逗她,“哟,首都大城市的姑娘也夸起小农村来啦?”
“行了你就别臊我了,好就是好,我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成?”
沈知意低头看着自己的照片,这会儿市面上最普遍的还是黑白照片,相机像素也不高,自带磨皮美白功能。沈知意虽然不需要这样的美颜,但她本来就五官深邃精致,在这样简单的黑白两色之下,愈发显得眉眼如画,无一处不美,第一眼就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仿佛美貌要冲破照片。
沈知意还记得,当初她读大学时,网上还有个话题,叫“爸妈年轻时有多惊艳”,里头贴了不少长辈们年轻时的惊艳照片,全都是帅哥美女,简直是颜狗盛宴。沈知意这照片要是放在那个话题下,那基本能凭借美貌冲个热搜第一。
不管什么时候,稀缺的美貌都是震撼人心的。
沈知意满意地点点头,一张寄回家,一张寄给外公外婆,还有三张自己好好保管,等到几十年后还能向晚辈们嘚瑟一波,这样的美貌,不拍照留下真是可惜了。
沈知意一行人到知青点时,宴修还没回来。沈知意忍不住往宴修的屋子看了看,暗自猜测这位到底打算干些什么。她可不觉得宴修会像她一样,老老实实等到恢复高考,以宴修丰富的经验来看,他的动作应该会更快。
等到宴修回来时,太阳都只剩最后一个边还挂在天上了,沈知意特地出门打水来找宴修,实在是压不下自己的好奇心,神神秘秘问他,“你这是在忙什么呢?”
不会又是进城给运输队修车去了吧?
以宴修的性子,事情还没做好之前,是不会主动向外说的。但可能是今晚的月色太美,也可能是沈知意的眼神太亮,宴修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小声告诉了沈知意,“我准备弄个化肥厂,正在和县里谈。”
两人身高差了一个头,沈知意个子在女性中算是高挑的了,也只到宴修的胸口。宴修刻意压低了嗓音,又怕沈知意听不清,就微微弯下了腰,离沈知意的耳朵不远,小声交代了这事儿。
沈知意眨了眨眼,用敬佩的目光看向宴修,而后毫不犹豫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化肥确实是农业的一大宝贝,眼下国内的化肥还不普及,像南风县,现在还只用原始的肥料和堆火肥来给地施肥,这种情况下,地力根本不够。
等到某位令无数人敬佩爱戴的农神研究的,惠及世界的杂交水稻现世,再配上充裕的化肥,强强合作,困扰了国家几千年的温饱问题才就此解决。
而现在,南风县确实缺这么一条化肥线,要是能办个化肥厂,周围一大片农民都用上化肥,产量不知道要增多少,收入不提,一个厂子还不知道能带动多少相关产业,整个南风县都能吃上红利。
这么一想,沈知意的眼神刷的一下就亮了,熟练地拽住宴修的袖子,期待地看着他,“你看前进村,离县城不近,路也算宽,适不适合建个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