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弄死她,怎么可能跟她合作。
“不是帮我,是帮你和宋易然。”
宋易然?她还有脸提易然?
男人漆黑的瞳仁里是平静到令人害怕的审视,锐利的目光好像能将她心底的想法看穿。
孟言心下一咯,面上却不显山水:“崔志民那人你是知道的,做起事来不管不顾,我不敢保证临走前说点什么被他误会,万一伤害到了易然……”
这是孟言第一次威胁人,这人还不是别人,是原文男主,压迫力十足啊。
面上仍旧佯装镇定:“陆同志,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吧?”
“你在威胁我?”果然,他生气了。
陆杭军锋利的目光骤然凝结了一团戾气。
说实话,见他这样孟言是有点发憷的,但不得不说陆杭军不愧是原文男主,瞧这威严这气势,要说他治不了崔志民,那真得遭人笑话。
孟言心中默默举手投降。
无奈,为了对付崔志民,她只能使出浑身解数。
“陆同志,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只是想跟你合作,没有要威胁的意思。事实上崔志民性格确实偏激这没错吧?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再说了,他要是能离开首都,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不是吗?”
“你要是怕我撒谎,过后再处置我也来得及,我知道你有一万种收拾我的办法。”
这女人,未免太自信了。
陆杭军心里觉得挺可笑,没想到有一天能被一个自己都瞧不上的女人威胁。
可转念一想,却不得不审视起她的话。
他了解崔志民,更了解孟言,他虽然恨透了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方才的言论让他心动了。
崔志民这枚定时炸弹,只有离开首都才是最安全的。
想着,到底没再拒绝,蹙眉思忖了良久,才迟疑地吐出一句:“明天给你答复。”
……
陆杭军不愧是原书男主角,办事效率妥妥高,很快就想到了把崔志民弄走的办法。
跟孟言商量好以后,即刻执行。
“找我干什么,不是说星期天吃饭吗,我都跟孟言说好了。”
第二天下午陆杭军将崔志民约到国营饭店,见到他来后,慢慢悠悠给他碗里倒了点酒:“计划有变。”
“有变?”端起酒碗的动作一滞,崔志民警铃大作:“孟言的事儿?”
“嗯。”
“有什么变?你别告诉我你后悔了?”崔志民的脾气真跟吃了炮仗一样,也不管场合,一记拳头猛锤桌面,吓得后厨都探出脑袋,以为外面来了闹事儿的。
早在两个打架过后的第二天,陆杭军就找上了崔志民,说是要跟他合作,他帮助崔志民得到孟言,条件就是从此往后必须限制孟言的行动,至少不能再来打扰他和宋易然。
但昨天孟言的一番话点醒了他,就算崔志民成功拿下了她,她逃脱不了崔志民,还不能报复他吗?唯有崔志民彻底离开首都,才能杜绝所有的危险。
“她要插队去北大荒,你不知道吗?”陆杭军给自己盛了半碗酒,不急不缓地往嘴里倒。
“什么?”
“我仔细想了一下,之前的方法太过草率,即使你得到了她的人,也未必能得到她的心,所以我另外琢磨了一个能让她爱上你的法子。”
听到陆杭军的话,崔志民起先高兴了一秒,后又不屑嗤笑:“什么方法能有直接把她睡了更省事儿?”
这年头思想观念保守,女孩子跟谁睡了,再不情愿也得嫁给他。
崔志民当然想得到孟言的心,但他同时也是极度自负的人,认为只要得到了孟言的身体,拿下她的心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不过嘛……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去北大荒?你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陆杭军装模作样地扯谎:“听说是因为她弟弟孟雨马上毕业,她要把工作让给他,今天下午就要去报名。”
知道崔志民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陆杭军说:“不信的话等会儿你自己去看。”
知青所的刘主任是宋易然她大姑的男人,给孟言报个假名不是难事。
“不过我觉得,应该还有另一层原因。”崔志民正琢磨时,陆杭军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什么?”崔志民问。
陆杭军递给他戏谑的眼神,崔志民秒懂:“为了躲我?”
还挺有自知之明。陆杭军但笑不语。
“那我该怎么做?”
“北大荒那种落后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过去干苦力,风霜雨雪也不能停,你想想她该有多无助?这时候如果有你在身边护着、宠着……这还不能拿捏她的心?”
“艹!”崔志民脑子转得很快,几乎立马意会到了陆杭军话里的意思,乌黑的瞳孔瞬时迸射出巨亮的光芒:“——妙啊!妙!我怎么没想过这招呢!”
崔志民向来讨厌陆杭军这个虚伪的男人,可这会儿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脑子,是真好使啊!
他一刻也等不及,捞过外套胡乱往身上披:“行,你慢慢吃,我先走了,祝你和宋易然百年好合!哈哈哈——”
下午四点整,孟言果然出现在了知青办报名处,彼时正逢时间截止的最后两天,报名处人山人海。
孟言刻意等到崔志民出现在报名处,才迈着步子挤进人群,当着他的面儿签下了名字。
而崔志民为了不让孟言发现,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直到孟言报完名离开场地,才乐滋滋地来到报名处。
看见孟言两个字后,利落签下大名。
过后,神清气爽地离开了知青办。
天黑了,有人正逃离泥淖,有人正陷入泥淖。
……
两天后就是今年最后一批新知青下乡的时间,孟言穿着素净的短褂,手里拎了一大包行李,有模有样地跟随大部队来到火车站。
此时的首都站,眼底尽是一片蓝绿色的海洋,偶尔夹杂着几件白色小碎花,将偌大的月台挤得满满当当。
月台的三面墙壁上,刻写着红色语录: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火车里吵吵嚷嚷,像集贸市场一样热闹,在群情激昂的气氛中,孟言不出意外见到了崔志民。
她故作不悦,眸中隐有怒火:“你怎么来了?”
崔志民找得满头大汗才寻到埋在人潮中的她。
他仍沉浸于马上就能得到她的喜悦,激动到语无伦次:“你、我、你一个人去北大荒我不放心,我陪你,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他语气放得分外柔和,不熟悉他的人真会被这男人的表面温柔所迷惑。
孟言别过头不再说话,脸色看起来不怎么痛快,即使生着气,她气鼓鼓的侧脸瞧在崔志民眼里,都透着诡异的可爱。
这年头送客是能进月台的,火车鸣着长笛驶入车站,崔志民站在月台上看着孟言上了六号车厢,这才放心地挤进八号车厢。
车厢里水泄不通,一旦进入,你就成了沙丁鱼罐头的一员。
崔志民找到座位放好行李本想去六号车厢找孟言,无奈人多实在挤不出去。
算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未来长着呢。
崔志民这大高个都难挤,孟言娇娇小小的人儿挪动地更加艰难,最后当然得想办法下火车,一急,直接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多亏了车下一个高大的小伙子帮忙托了她一下,才安全着陆。
“谢谢啊。”
绚烂的笑花比今日的阳光还要明媚,穿着绿色解放装的高个男人羞涩将视线移开。
九点一刻,火车准时出发。
滴滴滴——
列车疾驰在春末的松嫩平原,亢奋追逐起天边那一轮圆日。
迷雾渐散,孟言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永别了,崔志民。
孟言在出站口偶遇了陆杭军和宋易然,两个都是来送别友人的,这会儿仇人见面,难得心平气和。
“他走了?”陆杭军问。
孟言抬眸,唇角含了朵明媚的笑花:“嗯,谢谢你了。”
“杭军?”宋易然没听懂他们的哑语,她不明白陆杭军怎么会主动跟孟言搭话。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亏她从前将她当作好姐妹,两人的友谊早在孟言设计陷害她的那一刻彻底结束。
“易然。”虽然宋易然不待见自己,孟言仍笑着同她打了声招呼。
宋易然比孟言还要小一岁,下个月才满十八,穿着花色短褂,耳边的两条辫子扎了两朵小白花,看向你时眼神坚毅,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倔强。
从任意一个角度来说,孟言都该与原书男女主搞好关系,小说毕竟是因为男女主才会存在,这俩金大腿即使抱不上也不能得罪。
孟言忽然的客套和礼貌让宋易然不开心地蹙起眉梢,她想拉陆杭军走人,却听那女人又道:
“我过两天要去培兰岛,听说你们俩处对象了。”
两人处对象也是最近几天才发生的事儿,仔细说来多亏了孟言这神助攻,才能让陆杭军英雄救美,然后感情升华,一步到位。
想起后文关于两人之间的狗血虐文心剧情,孟言心里暗暗为这对俊男美女默哀。
不过无所谓了,那总归是男女主的生活,虽然风风雨雨,结局总是大欢喜,作为炮灰女配,孟言能独善其身已是最好的结局。
宋易然将将迈出的步子陡然收拢,不解地看向她:“你要去培兰岛?为什么?”
“去结婚,如果顺利的话大概率不会再回来。”陆杭军冷冰冰递给她一个危险的眼神,孟言忙举手投降,失笑:“好吧,就算不顺利我也不会回来。”
“这么突然?”即使不待见她,听见她要南下的消息仍然觉得好不可思议。
她舍得吗?放弃这里的一切,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岛?
宋易然想不出孟言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却听她又说:“嗯,以前做了很多糊涂事,现在突然清醒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
这话有几分真心?
宋易然抬眸与陆杭军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
“对了,易然,我最后还有一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原本融洽的氛围瞬时变得粘稠,宋易然看向陆杭军,男人握住她的手骤然拢紧。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目光带着锐利的审视,好像孟言下一秒会变身狼人扑过来把宋易然咬死似的。
“怕我吃了她呀?”
陆杭军如临大敌,孟言无奈地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嗯,祝你们幸福。”
一句话说完,两个人同时怔住。
微风裹挟着烤红薯的香味儿吹来,陆杭军半张脸可疑地变红了。
他牵住宋易然的手浸出一大片汗渍:“弄得谁跟你关系很好似地。”
这女人真是神经病。
“无论你们原不原谅我,我先在这里道个歉,以后山水重逢,有缘再见。”嗓音温温雅雅,比春日的暖风还要柔和。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走出去好几米远,宋易然才后知后觉收回呆滞的眼神。
抬眸,与陆杭军面面相觑。
“她变得好奇怪,我感觉我都有点不认识她了。”
陆杭军敛下眉梢,牵着她往家走:“变不变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从今往后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
默默握紧他的手,应道:“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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