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振洲和?大队的小民兵李庆祝把那头已经断气的大野猪挑回月湾队, 尚未出工的社员们在得到消息,陆陆续续来到坝场上?时,不禁又是惊讶, 又是欢喜!

我滴个?乖乖隆叮咚哟,不是说先去大队借木仓,晚上?才去收拾那群野畜生吗, 怎么?大白天的就抬回来一头“战利品”了,嘿嘿嘿!

而初次与野猪“面对面”的夏居南, 更是一脸的惊叹, 瞪大了眼睛暗自?称奇。

难怪姐夫说野猪的獠牙像稻谷收割机一样, 很快就能将?一整片庄稼嚯嚯得一颗都不剩, 必须消灭它们, 瞧瞧这锉刀一样又长?又利的獠牙, 难怪那么?能吃。

“振洲, 这野猪你是在哪里遇到的,瞧这皮糙肉厚的, 怕不是领头的吧,也亏得你这枪打中了它的心肺位置,要不然?,还不晓得要打多少枪呢!”

陆朝民指着野猪前腿靠后的关键中枪位置啧啧道。

野猪这畜生皮糙肉厚,鬃毛像钢针一样,又野性十?足, 要是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放倒,它就会冲过来撞人, 十?分危险。

所以, 打的时候,关键就是瞄准前腿靠后的部位, 那是它们的心肺位置,容易一枪毙命,否则就算打的子弹再多,都不一定能给它们造成致命伤。

邵振洲笑笑,这才在众人叽叽喳喳的询问下,复述了一遍龙万全说的前进大队围剿野猪的事情?,然?后,指了指这头猪身上?的某处枪伤,解释起来。

“都说‘枪子打中野猪肚,野猪再跑三埔路’,这应该就是受伤后从前进大队跑出来的那头,喏,这个?伤口还在流脓发癀呢,不过是让我赶巧,捡了个?漏!”

他话音刚落,跟着他一起把野猪挑回来的小民兵李庆祝便迫不及待地?赶着他的话尾巴,一脸八卦地?道:“振洲哥哪里只是赶巧捡了个?漏,还救了个?人呢,就是公社派下来的那个?郭干部,而且,你们猜,振洲哥救他的时候,他人在那里?在做啥子?”

李庆祝也不过二十?多岁,正是爱说爱笑爱八卦的年纪,今天又遇见了这么?一件有盐有味儿的龙门阵,哪里憋得住,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众人,就差直接翻眼动舌地?告诉大家——“快来问我快来问我”。

都说“听鼓听声,听话听音”,同?样都是一群嘴阔的小年轻,听了李庆祝的话,一群同?性情?的小八卦立马眼睛一亮,哦豁,感情?这里头还有什么?特别好耍的事情?啊!

尤其是邵振国,原本,他正嘻嘻哈哈地?围着那头死不瞑目的野猪打转,还指着野猪那个?睾里睾气的猪蛋蛋,不怀好意地?逗弄第一次见到野猪满脸惊奇的夏居南。

“看?到这玩意儿没有,你在城里没吃过这好东西吧?这叫猪宝,也叫头刀菜,好吃得很,拿刀去了骚筋,放热水里焯一下,再拿葱香蒜末干辣椒炒了,那味道,又香又骚,隔着几户远都能闻到,绝了!”

“而且,你要是晚上?尿床,拿这玩意儿切片放在瓦上?焙,再研磨成粉,配上?黄酒冲服,吃上?三贴就好了!回头让我嫂子弄给你吃,保你吃了就永远忘不了!”

同?样没吃过这玩意儿的夏居雪:……

夏居雪一脸无语,夏居南却是瞪着眼睛,认真地?看?着那个?大哑铃般的猪蛋蛋,有些怀疑:“又香又骚,是什么?味道?”

邵振国嘿嘿笑:“就是,香里带着骚,骚里又带着香,你吃过一次就知道了,要不然?你问囍娃儿,我说的对不对?”

囍娃儿毫不犹豫地?点头:“猪蛋蛋好吃!”他是真的觉得好吃。

“对头,香喷喷的,我都流口水了,还有,小野猪崽子也好吃,又香又嫩……”

就在邵振国非常无良地?勾着一群小屁孩儿猛流口水时,耳边就传来了李庆祝的声音,他耳朵一动,立马蹿了过去,一脸的兴奋与鸡冻。

“你说的那个?郭干部,是不是就是公社团委那个?酸唧唧的郭眼镜?”

“对头,正是他,嘿嘿嘿!”

“嘿哟嘿,还真是他啊,快说快说,他有啥子事情??少卖关子!”

“对对对,快说,你又不是个?女人,憋在肚皮里头,难不成还想下崽儿不成?”

邵振国说完话,立马引来了一片吵吵嚷嚷的附和?之声,就连婆婆妈妈们和?小孩子们都好奇地?朝李庆祝看?了过来,可见八卦的魅力之大,而夏居雪也忍不住朝邵振洲投去好奇的目光,然?后,就得到了他的一个?莞尔微笑。

邵振洲用眼神向夏居雪示意,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头呢!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邵振洲虽然?放走了香草,但他可没打算让郭志勤蒙混过关,好让他继续顶着“公社干部”的身份,花言巧语地?嚯嚯其他女人。

所以,当龙万全一脸问询地?向他看?来时,他虽然?没有说出香草来,但话里话外,还是特意引众人往那方面联想开去。

“我原本打算回去时,顺道去大龙坡采点草药,刚走到这里,就听到喊叫声,过来一看?,正好看?到郭同?志差点被野猪拱,我就开了枪,这大中午的,也不知道郭同?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

邵振洲的未竟之语,让龙万全四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全都想到了一件事情?。

乡下地?头,大家伙对于?男女之事本就敏感,往日里,他们可没少听些哪个?队的谁谁谁和?谁谁谁跑到山上?打野食耍把戏的刺激又上?头的事儿,尤其是公社下来的干部,黑心烂肺地?勾引队里大姑娘小媳妇的事情?更是不少,之前,其他大队还有过姑娘家家被死缺德的公社干部弄大了肚皮的事呢!

所以,邵振洲话音刚落,龙万全四人的眼睛便齐刷刷全都照射到了郭志勤脸上?,四双眼睛炯炯发亮,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呵呵呵,这大白天的,背着人钻到这山上?来,还能做什么?好事?

不在乎就是野男人野女人你香我一个?,我摸你一下,甚至没脸没皮地?弄翻了来一盘儿呗!

这么?想着,四个?人不由又朝郭志勤那里看?去,那毫无掩饰的赤果果的探寻眼神,气得郭志勤差点又跳了起来!真真是,一群该死的粗人!

郭志勤身为公社下派的蹲点干部,往日在队里自?然?是有几分权威的,但眼下他这副斯文扫地?的模样,那些权威自?然?就像风中的屁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龙万全身为民兵营长?,担负着治安保卫的重任,便由他向郭志勤提出问题。

“郭书记,大中午的,你为何一个?人跑到小龙坡来?”

郭志勤瞥了他们几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邵振洲脸上?,似笑非笑的。

“也是巧了,我这两天休息得不太好,所以,原本也打算和?邵同?志一样,到大龙坡去找几味草药来熬水喝,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个?从沟底爬上?来的畜生,把我裤子扒了,掉到沟底去了!”

香草走后,郭志勤就琢磨开了,且很快就从被邵振洲当场撞破丑事的“被动”中解脱了出来,他很是光棍的打定了主?意,既然?这姓邵的想充大好人,放跑了香草,那他就癞到底。

就算有人怀疑,但抓不到证据,能奈他何?除非这姓邵又自?打嘴巴,说出香草来。

郭志勤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他甚至还吩咐龙万全:“你们下去一个?人,把我那裤子拾上?来,还有,我脚崴了,你们来得正好,过来搭把手扶我回去!”

郭志勤这话,邵振洲自?然?知道是鬼话连篇,就是龙万全四人也不信,脸上?明晃晃的都是五个?字——我信你个?鬼!

李庆祝嘴巴快,立马指出了郭志勤话里的漏洞:“可是,郭书记,你要去大龙坡,不是应该顺着正路走嘛,怎么?拐到这边来了?”

“你!”郭志勤被问个?正着,气了,“我原本打算,先到这头来看?看?有没有草药,不成吗?”

“哦——”

李庆祝把声音拖得长?长?的,但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不信的模样。

邵振洲冷眼看?着郭志勤表演,觉得看?够了他的蹩脚戏,这才勾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狗男人还以为那女人走了,他就拿他没办法了?真是呵呵!

他状似无意地?朝某处看?了一眼,那里的草,明显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龙万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也闪了闪,同?样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的小机灵鬼儿李庆祝,也同?样朝那头看?了过去,下一秒,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叫了起来。

“哦豁,这草都倒了,刚刚肯定有人躺在这上?头……”

“我刚刚被野猪追,在那里摔了一跤!”

李庆祝话没说完,就被郭志勤忿忿地?打断了,只是,他看?着邵振洲似乎胸有成竹的笑容,心里莫名的就是一跳,这该死的姓邵的!

*

这要是在往日里,李庆祝被这干部这般训斥,肯定就成了瘪气球了,但这会儿,郭志勤这明显的外强中干的模样,不但在气势上?吓不倒李庆祝,也让他的话语权从之前的棒槌变成了针尖儿。

只见李庆祝理?都没理?他,突然?扯起脚巴子,噌噌噌地?朝那里奔过去,像是饥肠辘辘的乞丐汉看?到了一坨喷喷香的肥猪肉。

然?后,他一屁股蹲了下来在草丛里扒拉起来,郭志勤心里一个?咯噔,嘴角抽了抽,刚暗道了一句不好,就见李庆祝捻着手指,捡起好几根长?头发,那小鸡公般的嗓门儿兴奋得要捅破天。

“哦豁!瞧瞧这是什么??头发!女人的头发!”

“啊呸!都说油菜开花黄如?金,萝卜开花白如?银,罗汉豆开花黑良心,也不知道是哪个?黑良心的下流鬼,口花花地?勾了谁家的媳妇姑娘,跑到这山里头来唱戏快活!真是特么?的造孽!要是被我们抓住了,定是要抓起来批、斗!”

李庆祝说得义正辞严的,一副高唱革命正气歌的凛然?模样,郭志勤看?着他那张该死的张张翕翕的嘴,脑袋轰隆一声,差点炸了起来,不过,不等他的脑袋爆、炸,同?样带着几个?人终于?赶到现场的陈兴义,脑袋却是先炸了!

艹,瞧瞧他听到了什么?乌鸡眼儿的狗屁事情?!

……

李庆祝眉飞色舞地?说完,最后嘻笑道:“那姓郭的一看?到那头发,脸色都变了,大队长?说了,这事情?他会上?报,由上?头来调查处理?,不过,我敢打包票,这丑事八九不离十?,那姓郭的这回他绝对跑不了,嘿嘿嘿!”

这事情?太过劲爆,月湾队的坝场上?再次“哗——”的一声,翻腾起来。

女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男人们则一脸的暧昧,有志一同?地?揪住李庆祝,挤眉弄眼地?问起来。

“那野女人是谁,晓得没有?”

“对头,捉贼拿赃,捉奸捉双,这要是没当场抓住,谁特么?会认哟!”

“嘿嘿嘿,没想到这公社的干部,倒是好这一口,也不怕那虫蛇啥的钻进裆里嘻嘻嘻!”

“嘻嘻嘻,嘻个?屁!”却是那笑嘻嘻的男人被他家女人堵了,板着脸骂了他个?狗血喷头,“瞧你这样子,倒是眼气儿得很,莫不是也想找个?野婆娘钻草窠子里弄一盘儿!”

第29节

“哈哈哈哈哈——”

笑声炸得像放鞭炮,惹得邵振洲也忍不住嘴角轻扬,他心里同?样愉悦得不要不要的,有一种为夏居雪报了大仇的痛快感。

这年头,干部“作风问题”抓得很紧,没人举报也就罢了,要是被人抓住了某些这方面的把柄,就算这个?把柄不够扎实,也够当事人喝一壶的,重则降职降薪,处分开除,就算侥幸逃过了单位的“严肃处理?”,也会被对手咬下一层皮来,颜面扫地?,做不起人。

而且,邵振洲有种预感,经过今天这么?一吓,郭志勤十?之八九会留下阴影,就是不知道,下回他还想嚯嚯女人时,还能不能立起来……

毕竟,他在部队时,就听手下的某个?老兵油子嘎嘎嘎地?说过一件类似的事情?。

说是他们大队有个?干部,也是这么?个?狗东西,仗着手里的权势,经常贪别人家的媳妇儿,某天,他又在野外狗仗人势地?干缺德事儿时,遇上?了山里的野狗,经过那回以后,这干部那里就蔫了,成了废人……

想到这里,邵振洲觉得,心情?更美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