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公牛, 大多数都是要?锤蛋蛋的,因为经过那一锤子以后?,公牛的野性和?sao性才会彻底断绝, 从此?以后?六根清净,只知道埋着脑袋吃草干活。
就像本地?泼辣的婆婆妈妈们骂那些小痞子时,经常说的话:“你个冒骚的生牛蛋子, 就欠砸上一锤子才能老实!”
而如今,这头疯狂追人的牯牛, 大腿间?夹着一对“骄傲”, 一看?就是没有挨过锤的, 这要?是让它继续这样横冲直撞, 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 那时快, 只见邵振洲把夏居雪往旁边一推后?, 自己迅速动了,像枚炮弹似的朝着那头疯牛迎了上去, 嘴里还高声喊着社员们往日里安抚牛的口号。
“吁——吁——吁——”
野牯牛猛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拨楞脑袋,那根穿着它鼻孔而过的一丈多长的粗麻绳就被甩飞起来,就是这个时候,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疯牛的邵振洲,趁机一跃, 一把拽住了那根油黑发亮的缰绳,跟着手腕一翻, 把缰绳死?死?地?缠绕在了手掌上, 拽得紧紧的。
而与此?同时,那头疯牛也回过神来, 忍着鼻痛,一昂头,嚎了一声,喘着粗气?,走动起来,邵振洲被拉了个趔趄,幸好很快稳住了,气?沉丹田,猛地?加力,和?牛转圈走动起来,一人一牛,瞬间?在路上展开了一场你拉我扯的转圈运动,树上的知了也似乎叫得更加狂噪了……
逃过一劫的小娃儿们也不嗷嗷跑了,呼哧哧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惊险一幕,把夏居南和?囍娃儿护在身?后?的夏居雪,更是急得冷汗都下来了,赶紧冲着傻愣愣的当地?小孩高声喊起来。
“快!快去附近喊你们家大人!”
他们刚刚从村外过来时,就看?到不远处的田间?地?头很多人在劳动。
夏居雪的这一嗓子,成功地?把两个年纪较大的孩子叫醒了,他们回过神来,刚转身?要?往村外跑去,村子里又哈着腰跑过来一个人,跑得满头满脸的汗,夏居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正是梁仲平。
梁仲平原本焦急上火得就差没呼哧呼哧地?把自己跑死?了,就怕自家这头蛮牯牛伤了人,直到远远地?看?到邵振洲牵住了牛绳,终于舒了口气?,与此?同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牛的笼头……
包括夏居雪在内的所有围观人群:“吁~”
就在这个时候,陆陆续续地?又从村里跑出来几个男人,都是和?梁仲平一样在队里的米粉作坊干活的,看?到牛被控制住了,也松了口气?,警报解除的梁仲平,也恢复了他往日里那副弥勒佛一样的笑模样,对着其中一人指了指身?旁的邵振洲,介绍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六队那个在部队当连长的战友,我家大黄就是被他制服的,他今天上我家来抓猪仔,我先跟他回趟家,晚点?再?去作坊。”
几个男人笑着恭维了邵振洲几句后?,先往回走了,原本受了惊吓的小孩子们也被梁仲平叫着该干嘛干嘛去了,梁仲平牵着已经恢复正常的牛,边向邵振洲道谢,边说起了这其中的缘故。
“这牯牛是我家从小就养的,因为它长得健壮,就决定留做种牛,前?两天,一队有人打了招呼,说今天牵家里母牛过来配种,我爸就没去山里放牛,而是让我把它牵到米粉作坊旁边的草沟里。”
梁仲平脸上显出几分迷茫:“我还特意?把绳儿拴在树干上了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牛突然发狂,还挣开了缰绳,我家那臭小子跑到作坊里喊我,我这才追了出来,幸亏遇到了你……”
说到这里,梁仲平拍着邵振洲的肩膀,大笑起来:“不愧是能背着装备,抱着装有米饭的战备盆奔袭十里地?,还能冲上一百多米山头不掉队的牛人,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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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仲平兀自笑得地?动山摇的,两块脸蛋子上的肉一动一动的,然后?看?到夏居雪三人都是一脸懵逼,而邵振洲则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不由挑了挑眉。
“怎么,我们这位‘要?吃不要?命’的大连长,没把自己当初这‘光荣事迹’告诉你们?”
夏居南和?囍娃儿赶忙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夏居雪也是一脸雾水样,梁仲平见状,对着邵振洲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龇牙咧嘴地?打趣起他来。
“这么能吹一辈子牛的事情,你竟然还藏着掖着,啧啧啧!”
邵振洲回击他:“吹一辈子牛,那不是你梁大嘴才有的能耐嘛!”
“嘿你个邵振洲,这结了婚,果然就是不一样了,这闷嘴葫芦也会打趣起人来了!”
梁仲平再?次笑得嘎嘎的,“知道你谦虚低调不爱显摆,那就让我这个阔嘴爱说的,为你代劳好了,这么光荣的事情,怎么能不让弟妹知道呢!”
梁仲平和?邵振洲对完线,转头看?向夏居雪三人,立马换上了一副说书人的高深莫测模样。
“这事说起来,还是振洲被罚去养猪后?没多久,这事你们知道吧?哦,知道啊,那我就不再?重复说了,总之,就是那次之后?不到一个月,部队开始了为期月余的野营拉练……”
部队野营拉练的一个重要?训练科目,就是“走”,每天少则四五十公里,多则七八十公里,还要?负重五十多斤,其艰苦可想而知,而这还不算,拉练途中,还会时不时地?搞突袭、奔袭、急行军、强行军,总之怎么折腾怎么来。
那次,他们连着走了四天的八十公里,好容易走到宿营地?,炊事班刚刚做好饭,还没来得及填肚子,任务又来了——跑步通过炮火封锁线,向十里地?外的“敌人”山头发起进攻!
“敌情”就是命令,所有人的体力虽然已接近极限,还是迅速背起背包,朝前?头奔袭而去!
因为演习中有“藏”的要?求,所以炊事班需要?把刚做好的饭菜倒在灶坑里掩埋起来,哪里想到邵振洲不按牌理出牌,抱着自己跟前?装有米饭的战备盆就冲了出去,而且这一抱,不但抱着跑了十里地?,还抱着冲上了一百多米的山头……
虽然是演习,打的都是空包弹,敌方炮弹也是设置的炸点?,但一群人原本就又累又乏又饿,待高声吼着“冲啊!杀啊”的口号攻到山上时,肚皮更是早已前?胸贴后?背,邵振洲怀里那盆“不离不弃”的米饭,就成了香饽饽,炊事班班长更是忍不住抽搐着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臭小子!”
最后?,在炊事班重新挖坑埋灶做饭前?,邵振洲怀里那盆饭很快就被一群饿得嗷嗷叫的战友你一口我一口地?瓜分了,连长也没能忍住肚子里的蛔虫,捏了个小饭团,然后?,吃完立马“翻脸”,给了邵振洲一个“爱”的屁股墩。
“艹!别?人是要?财不要?命,你小子倒好,要?吃不要?命!炊事班的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给老子滚回战斗班操练去!”
“哇哈哈哈哈哈!”
梁仲平眉飞色舞活灵活现地?讲完,两个孩子听得哈哈笑,夏居雪也不禁莞尔,这男人!
她好笑地?瞥了邵振洲一眼,原来,这就是他从炊事班又调回战斗班的原因啊!
*
几人说笑间?,很快走到梁仲平家门外,只是尚未进门,就听到了里头传来一阵鸡飞狗跳声。
“爸,家荣这臭小子又做了什么坏事,惹你生气?了?”
梁仲平皱着眉头快步进门,就看?到自家老爹正拎着根荆条子,转陀螺一样,满屋子地?追自己五岁的儿子,他老娘正在一旁拼命护着孙子,而他媳妇儿呢,则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无奈,脚边还放着一大桶猪食……
梁老汉看?到儿子进来,就像看?到了盟友,他也不追人了,而是喘着粗气?,用?荆条一指躲在了梁婆子身?后?的小孙孙,气?得话都哆嗦了。
“你回来得正好,这臭小子,简直是要?上天了,刚刚我听跟他玩的几个孩子说了,大黄那牛绳,就是这臭小子解下来的,他收了人家的花生米,说要?让大黄给人家当马骑……”
梁老汉是又气?又后?怕。
他们梁家,从他阿爸起,每代都是单传,他当年千方百计把儿子送进部队,除了希望自家儿子有出息,能穿上四个篼,还希望儿子能炼上一副好身?板,将来多生几个娃儿,重新壮大他们梁家的门楣,哪里想到,这两个愿望,都成了泡影。
儿子当了几年兵就退伍了,那退就退吧,他们老梁家命里和?军官无缘,他虽然失望,也认了,那就给他娶个能生养的好媳妇,可谁能想到,儿媳妇自从生下孙子后?,就再?没开过怀,可这小子呢,倒是好,一点?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这是要?吓死?他这个老汉儿哟!
梁仲平听到自家老爹这么一说,心里的惊吓度完全不输他老爹,噔噔噔一个箭步冲上去,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将躲在梁婆子身?后?的梁家荣小朋友揪了出来,下一秒,蒲扇般的大掌,毫不犹豫地?挥向了梁家荣小朋友的两瓣小屁屁。
“你个臭小子!老子让你淘!大黄你都敢乱来,你是嫌你的小命儿太硬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就是三声货真价实的啪啪啪!
“哇!”原本对着阿爷干打雷不下雨的梁家荣小朋友,这下是真的泪如雨下了呜呜呜!
总之,今天夏居雪他们这一趟二队之行,有惊有乐有好笑,真真是不知道用?一句什么词儿来形容,才能贴切概括。
不过,待到他们选好了猪仔,走出梁仲平家时,虽然被自家老爹揍了一顿小屁屁的梁家荣,已经金鱼记忆一样,忘了刚才的哭昂昂,嘴里边嗦着夏居雪给他的糖果,边和?夏居南囍娃儿依依不舍。
“小南哥哥,囍娃哥哥,我们家还有好多小猪仔,下回你们还抓,就来我家,我们再?一起玩。”
夏居南和?囍娃儿点?头,异口同声:“好!”
梁仲平听着这傻言傻语,忍不住又给了儿子一个脑壳子:“傻小子!”
路程时,还是和?来时差不多,拎着猪笼的邵振洲和?夏居雪缓步走在后?面?,夏居南和?囍娃儿又拿着树枝,笑嘻嘻地?在前?头边唱歌边开路,不过这次他们唱的,不再?是来时的那首“猪猪”歌,而是梁仲平刚刚教他们唱的一首红~歌。
“这双铁脚板呀,来历不简单呀,跟着毛××呀,南征又北战呀……”
夏居雪听着这欢快的歌儿,不由又想到梁仲平说的那件趋事,偏过脑袋,好奇地?问?邵振洲。
“你当时,怎么就想到抱着饭盆跑那么远路的?”
邵振洲笑了,忽然间?好像又回到了好多年前?,他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听到班长说要?把刚做好的饭菜掩埋,我下意?识抱起来就跑了!”
他的目光看?向前?面?远方,声音幽幽的,又继续道:
“小时候队里精穷,尤其是春荒灾月时,树皮都被搜刮干净了,连老鼠都能饿死?,当时我就想着,要?是什么时候能扎扎实实地?吃上一顿大米干饭,那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那次,听说要?把这么好的粮食丢了,我第一反应就是不能糟蹋粮食,就算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再?次听到邵振洲的“忆苦思甜”的夏居雪,心里蓦然有些酸酸的,和?这个男人相比,她的童年的确是幸福多了……
空气?里似乎染上了几分沉闷的气?息,让人的心情有些沉重重的,不太好受,为了打破这种气?息,夏居雪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之前?邵振洲关于“一二三四五营”的“未解之谜”。
她眨巴着眼睛,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了,之前?你说的你们副团长嘴里的那个‘五营’,到底怎么回事?”
姑娘满脸的好奇,邵振洲却是故意?对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嗓门再?次压了下来:“这事啊,等今天晚上我高兴了,再?告诉你!”
男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感觉他就是那个意?思的夏居雪这次终于忍不住发飙了,俏脸薄怒。
“邵振洲!你个臭流氓!爱说不说,哼!”
邵振洲:呵呵呵!说当然是要?说的,就是这日常逗弄媳妇儿的嗜好,越来越上瘾可如何是好呢,看?来,他还是要?在工作上再?加劲儿,早日当上副营能让家属随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