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说慢也慢,说快也快,时序进?入十一月, 随着一阵阵秋风把树上的叶子一片片吹落下来,天气越来越冷,又到了采购过冬蔬菜的时候。
夏居雪她们蔬菜队的这最后一茬蔬菜, 这次没有再往外销,除了她们自己内部人员以外, 其他?都由家属院里的人包圆了。
而趁着霜冻前, 夏居雪他?们也给新种的需要露天越冬的蔬菜, 韭菜、大蒜、甜椒、菠菜、小?葱等, 都浇上了封冻水, 盖上了塑料薄膜。
又长高了一小?截的邵淮勋, 最近学?会了军娃的两项基本技能, 敬军礼,唱军歌, 虽然,敬礼变成了猴子耍宝,唱歌更是魔音穿耳,每每总让夏居雪啼笑皆非,夏居南却捧场得很。
“来,淮勋, 再给舅舅唱一个——”
于是,魔音骤起:“我是一个兵, 爱国爱银(人)民——”
第76节
邵振洲还是忙, 周末回家时,白天就逗儿子, 晚上就折腾媳妇,小?舅子在家时,动?作?轻点,小?舅子去学?校了,就变着法儿地把媳妇弄哭,如狼似虎,乐此不?彼。
因着最近老兵退伍,邵振洲又是两个周末没有着家,待从车站送完人回来,当晚就回来家属院。
夜深人静时,邵淮勋又被抱到隔壁去了,主屋的大**,夏居雪秀发凌乱地趴俯在**,男人紧紧地握着她两只?纤细的脚踝,又要教她“徒手游泳训练”,情到浓时,毫无保留的男人额头青筋迸起,磕得木板床砰砰作?响……
天在旋,地在转,船在摇,人在晃,巨大的刺激下,夏居雪控制不?住昂起脑袋,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才能压抑住喉咙里的尖叫。
许久许久之后,邵振洲才拥着夏居雪,哑声开口,偏偏还是那副涎皮赖脸的逗弄话:“还有进?步空间……”
夏居雪又羞又恼,脸红得像火烧云,没好气地想打他?,偏偏浑身?软绵无力,只?能又被他?低声畅笑着抱在怀里,又一番胡天胡地的乱来……
第二天早上,从邵振洲的肩头醒来,脑海里回忆起那些画面?来,夏居雪依然觉得脸热得要爆炸,头皮上仿佛冒着热气,用?他?们老家的土话来说,烫得能煎蛋吃,但心里却也甜蜜地承认,这样的生活,是幸福的。
且,这样的幸福,她很喜欢。
日?子,就在这样的幸福中,滑到了新的一年,又连着下了两场小?雪后,天气更冷了,营区四面?的崖顶上,变成了一片纯白的世界。
家属院里的大人小?孩,都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战士们也穿上了坚硬厚实的大头鞋,训练时,那咚咚咚作?响的声音,震得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在微微颤抖。
方清明和林丽珍的儿子小?方远,就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哇哇哇地大哭着来到了人间,同一时间,拎着大包小?包的宋谨言,也踏上了返乡的探亲路。
寒风飒飒作?响,扯得人**在外的皮肤刺刺地疼,今天周日?,也是宋谨言跟夏居雪提前约好的到达方山县的日?子。
可是,开阳公社的街口,当冒着烟气的小?柴油车上最后一个人下来,还是没看到宋谨言的人影,夏居南见状,不?由着急地皱起了眉头。
“姐夫,谨言哥不?是说今天到吗,怎么没见他?呢?”
邵振洲倒是并不?担忧,宽慰小?舅子:“放心吧,他?那么大个人了,不?会有事的,可能是中间遇到了什么事,错过车了。”
而此时,正?如邵振洲所猜测的那般,穿着一身?肥大的仿军大衣的宋谨言,背上斜挎着一个包,手上还拎着两个80公分的旅行?袋,正?站在方山县汽车站门口,看着陌生的街道,有些发愁。
在获得探亲假的第一年,他?就特意?让父母给他?邮寄了一本最新版的《全国统一列车时刻表》,不?但把自己探亲沿途要经过的列车车次和到站发车时间整得明明白白的,还能帮其他?知青做参谋,而这次顺路过来看表妹一家,他?也是做好了功课的。
但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从市里到方山县的半道上,车坏了,等好容易车修好了,嘟嘟嘟地一路颠簸着到方山县汽车站时,去往开阳公社的唯一一趟车已?经开走了!
之前在信里时,他?就信誓旦旦地说了,让他?们到公社接他?即可,而眼下错过了车,只?能先找个招待所住一晚,再往妹夫单位打个电话告知了,唉,要不?是手上的行?李太多,他?都打算直接走路过去了!
*
宋谨言四下张望,刚要找人问招待所的方向时,一个穿着黑棉袄带着同色帽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忽然走到他?跟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谨言总觉得,男人好像是故意?凑过来一样。
不?过,他?还是叫住了对?方:“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同志,请问县招待所怎么走?”
男人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宋谨言一番,操着一口浓浓的本地口音,冲人的烟草味扑面?而来:“你是外地的?来投亲?”
至于为何没问是不?是来工干,他?这大包小?包风尘仆仆的模样也不?像啊!
“嗯,投亲,错过车了!”宋谨言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要去哪里?”男人忽然高兴起来,却故意?压低了嗓门,眼睛还不?忘往四周小?心翼翼地瞄瞅了一眼。
这情况——
宋谨言突然福至心灵,瞬间反应过来,他?同样把眼睛往四周瞅了瞅,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看向男人,同样压低了声音:“开阳公社,你是不?是有车?”
宋谨言的确猜对?了,男人的确有“车”,自行?车,而且,也就像宋谨言之前在其他?地方也曾遇到过的这行?当的人一样,这个姓孙,家就住在附近的男人,的确是趁着休息日?,拉人跑短途赚钱的!
当然,这种属于“私生意?”,自然也是有一定风险的,真遇上县里综治办的那些“红袖标”,一个搞不?好,照样能给你套上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所以,这会儿,互相?了解了大概情况后,老孙就叮嘱宋谨言。
“等下要是遇上红袖标的,你就说,你是我外嫁的老姑家的娃儿,这次是回开阳公社××大队××生产队走亲戚的,记得了吧?”
宋谨言很上道地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
几分钟后,车站附近的一个巷子口,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吭哧吭哧地推着一辆自行?车出来了,宋谨言一眼就认出来,男孩刚刚也在附近转悠,这是上阵父子兵呢,一时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老孙接过车,吩咐二儿子:“回去跟你妈说,我带人去开阳公社,晚点才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了!”
男孩欢快地答应一声,朝宋谨言笑笑,转头跑了,宋谨言看着他?的背影笑:“机灵。”
老孙头得意?:“是蛮机灵的。”末了,又长叹一声,“就是吃得太多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头六七张嘴,每张都是大肚皮,难啊!”
要不?然,他?也不?能大冷天的,还偷偷摸摸地挣这份辛苦钱。
宋谨言很快坐上了老孙的车,不?过,不?是老孙带他?,而是他?带老孙,毕竟,老孙虽然看着身?板不?错,但也有四十多了,他?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了,要是真遇上红袖标的,也容易露馅不?是?
老孙对?于宋谨言的提议自然没有异议,乐呵呵地抱着宋谨言的两个旅行?袋坐在了后座上,适应性良好,两人很快一路出了县城,且幸运的没有遇到什么红袖标,倒也省却了一番口舌纠缠。
两人一路吃风,一路开启聊天模式。
“我看你这小?伙子挺不?错的,就是你一个南边的娃娃,大老远地跑到最北边去插队落户,不?太适应吧?”
“刚开始是不?太适应,慢慢就好了,战天斗地,改观换魂,挺好!”
宋谨言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内心里却苦哈哈,好什么好,不?说高强度的劳动?,就说居住环境吧,冬天冻得屋内墙上窗户上都结满了冰霜,夏天苍蝇蚊子跳蚤闹得人饭吃不?好觉睡不?着,唉,想起来都是泪,不?说也罢。
“我听说,很多像你这样的年轻知青,都在乡下结婚生娃就地扎根了,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就不?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被人嫌弃“老”的宋谨言继续哈哈:“想是想啊,这不?,没有哪个好姑娘看上我呢,哈哈哈……”
他?们连队有两对?已?婚的老知青,四个人同住一间屋,南北各一铺炕,晚上睡觉时,就在中间挂上一道帘儿,两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宋谨言表示,这要是他?,迟早非得睡出毛病来不?可,那还不?如继续当光棍呢!
“你这小?伙子,倒是挺谦虚的,不?像我年轻的时候,爱吹牛,哈哈哈!”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随意?闲聊着,也不?知道踩出了多远,路越来越难走,沟沟坎坎,高低不?平,正?当宋谨言觉得踩得有些吃力时,老孙终于良心发现,自觉说话了。
“好了好了,小?伙子你踩了那么长的路,也累了,先停下来,下面?的路我来踩……”
两人正?说话间,对?面?又骑来两辆自行?车,不?等宋谨言注意?,其中一辆车上的人已?经兴奋地朝他?叫了起来。
“谨言哥,谨言哥——”
宋谨言一愣,随即按着车龙头,把脚踩在地上,巡着声音看去,也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小?南!表妹夫?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