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 现在的蛋糕其实不咋好吃。

不像是后来的高级动物奶油那样的云朵般的松软口感,而是带了点硬硬的黏腻感觉。

但大家都吃的开心,啧啧称赞,江灿灿也就开心, 也觉得蛋糕好吃, 这可是大佬送她的第一个蛋糕呢!

吃完饭家里人唠唠嗑逐渐散了,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敢上来跟尹恪打招呼, 客套地邀请他以后去家里玩儿。

尹恪并没大家想的那么冷淡, 虽说不热情, 但也都一一答应了。

这像是打破他冷漠滤镜的一记重锤,越来越多的人上来打招呼, 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想跟他搭上两句话,热闹到江灿灿简直以为尹恪会不耐烦。

没想到并没有!

尹恪就这么站在她身边, 好像跟她一起送客一样,冷淡却礼貌。

有个和刘翠梅一贯处的好的婶子瞧见了,悄悄拉着刘翠梅去咬耳朵,

”咋地?这你招的小女婿?“

”说啥呢?啥小女婿啊?我家灿灿可没处对象!”

刘翠梅立马否定, 但眼神已经抑制不住地往江灿灿和尹恪那边看了。

瘦瘦高高的小伙子丰神俊朗, 虽然肃着一张脸,但瞧着却极板正靠谱。

他身侧的姑娘笑意盈盈,未语眼先笑。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侧脸微仰头去看小伙子。

小伙子立马垂下头, 去听她带着笑的叽叽喳喳。

他看着她,嘴角上挑,整个人顷刻间柔和起来, 跟刚才的一派冷然截然不同。

这般的般配又和谐, 让刘翠梅都禁不住要往那方向想了。

这要是真成了女婿...好像也挺好啊...

刘翠梅正愣神呢, 江老爷子和江老太太出来了。

老头老太太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如从前了,但精神却还好,没事拄个拐棍几个儿子家来回逛逛,哪处看不过眼都要说道说道,是整个大家族的老主心骨。

“爸妈,你们着啥急走?家里菜饭都是现成的,留下吃晚饭省的你们还得回去做!”

”不在你家吃了,也没啥好吃的!就那蛋糕还不错,吃着软和不费牙,我灿灿大孙女已经给我俩装起来带走了,谁还在这吃你家这些饭菜!“

江老太太拐了江老爷子一下,嫌乎他净说大实话,到底还是找补几句,

”不留了,我院子里还晒得黏黄米呢,回头筛出来给灿灿做八宝饭。瞧着这天有点阴,我怕下晌再下雨,还是回家看着才放心!”

刘翠梅知道二老的性格,也不放在心上,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爸,我怎么听老二说,你们收到从京市来的一封信?”

江松闲么见说的一句话,让刘翠梅记心上了。

村里一般都是知青收信,像他们这种坐地户亲戚都在这附近的五里八乡,哪个会给写信呦!

那天正好江松开拖拉机去公社,听说有信就给捎回来了。

一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呢,可江明启三个大字在信封上写着,再一看来信地址,竟然是京市!

江松就把信送过去了,回来当个新鲜事跟刘翠梅讲了。

刘翠梅却没那么惊奇,那咱家在京市不还有亲戚嘛,来个信有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那家原来还有走动,这些年已经早就断了往来,怎么突然来信了?

江松看他妈这不惊讶的表情,心里更好奇了。

那天他想赖在爷爷奶奶家里,把这事打听出来,结果被他爷给撵走了。

”给我念信?得了吧!你认识的字儿还没我多呢!”

一句话就把江松撵回来了。

说来江老爷子是认字的,因为老爷子的爹曾经是地主家少爷的跟班,也跟着一起开蒙来着,所以老爷子几个兄弟也都是认字的。

别说那个时候了,就是现在,认字的人也比不认字的人有前途呀。

但就像是老爷子念叨了一辈子的话,人啊,三运九势,富贵荣华,那都是注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所以啊,认命就得了!

江老爷子最后也就是在村里当了个会计,而江老爷子的兄弟,却得了机缘,到城里念了学,在京市扎了根,听说大小也是个领导呢。

江老爷子听了这话也想起来了,这上了年纪就是容易忘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对了,跟你们兄弟几个说个事,你们京市的小叔说要回来看看,回头你们哥几个商量一下,拿出个章程来,看看怎么招待招待。

咱家虽然不富,跟人家城里人比不了,但咱人穷志不穷,可不能在他们这些城里人面前跌份儿!“

慷慨陈词完之后又忍不住嘟囔,

”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咋又想着回咱这个土疙瘩地儿了,不是瞧不上俺们农村人嘛?”

脸上那种不屑的表情,足以见得对那个京市的兄弟很有意见。

刘翠梅没对老公公的话发表意见,有的话老一辈的人能说,她这个做小辈的却说不得,不过要是那个小叔真来的话,还真得准备准备。

就像公公说的,本来人家都瞧不上咱了,咱更不能自己把这身价掉下去!

江灿灿和尹恪正在说话呢,根本就没听到他们的话,而且她看到了不在预想中的人过来了,正惊讶呢。

“咦?他怎么来了?”

尹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竟然是周兴民,他怎么来了?

周兴民也看到了江灿灿和尹恪,他不慌不忙地走到近处站定,隔着木杖子跟着江灿灿和尹恪相望。

就算是面对着两人的凝视,也不见他有什么尴尬的地方,他笑意盈盈地开口,

”江知青,听说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抬手举起来的,竟然是一把用茅草捆好的小野花。

十月里虽然已经没有什么花开了,但像野菊这样的花还是正开放的。

金黄的、紫色的,聚起来放到一起,别说,还挺好看的。

江灿灿愣了一下,还没等反应 呢,周兴民的手又往前递了递,温煦地开口道,

”这束花代表了我的心意,是对江知青祝福,江知青不会不收吧?”

这人...

总是借着笑脸面具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偏偏好像还挺管用的,据说他在这村里是挺吃得开的知青。

”周叔叔,**是祭祀用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悠悠地来了一句,

”我们老师说了,古人上坟都用**,我姐这过生日,你送**不好吧!”

周兴民的笑脸有些绷不住的趋势,保持一个弧度的嘴角有微微的颤抖,他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提前也没准备。

想着江知青小姑娘一个,应该最喜欢这种花啊草啊的,就随手路边揪了一把花,谁想到这小屁孩儿来了这么一套呢!

他递花的手有些擎不住了,收回也不是,伸出去也不是,然后就这么看着江楠嫌弃地把花接了过去,

“回头我上学路过坟茔地的时候,把花送过去吧,摘了就别浪费嘛!”

周兴民的笑变成了尴尬的笑,面对着江楠执着地、坚持看着他的眼神,还要说一句,

”谢谢啊!“

江楠满不在乎地说不用写,还告诉他以后送人东西要注意点儿,

”这样特别没礼貌。”

周兴民...

我是来受教育的咋地?

江灿灿瞥了江楠一眼,忍笑对周兴民说:

“周知青,谢谢你,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周兴民立马笑着说:”我应该做好充分的准备的,等下次,下次再好好给江知青过生日。“

这个周兴民江灿灿算是看明白了,用江松的话说是脸皮厚,在江灿灿看来,就是太圆滑了。

明明上次他们因为收拖拉机徒弟的事,闹得挺尴尬的,江灿灿还以为周兴民不得记仇啊,没成想人家跟什么事没有一样,还要来给她送生日礼物呢?

江灿灿有点别扭跟这种过于圆滑的人相处,所以不想接话了。

周兴民却像是谈性正浓,还要跟江灿灿说些什么似的。

就听尹恪突然出声说了一句,

”周兴民,你很闲?要不我给你找点事?“

在江灿灿看来,尹恪就只是咸咸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依着周兴民的性格,肯定会依然用他那亘古不变的笑来圆滑过去呢。

可没想到周兴民的表情却变了,看了尹恪几眼,也不知道顾及着什么,露出了个有些尴尬的笑,然后对江灿灿说:

”江知青,那我就先回去了,咱们有空再聊。“

嘿!这可真是奇怪了!

江灿灿看到周兴民的落荒而逃,忍不住去看尹恪的表情。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他看谁不都是这副代搭不理的样子吗?

尹恪察觉到她的目光,回眸低头看她,清明的眼睛里是询问。

明明也没什么不同啊!

江灿灿打消了心里的疑问,和尹恪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迅速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已经走了有一段路的周兴民冷汗岑岑,就这么一点功夫,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尹恪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森然又充满警告。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江楠晃晃悠悠,直接把那束**扔进了猪槽子里喂猪。

明天这花都蔫了,坟茔地里的鬼儿也不爱要啊!

他心情愉悦地蹦跶出来,一双大手胡撸了把他的脑瓜子。

江楠忍不住挣扎,把自己的头发梳理好,刚要发火,见是尹恪才立马蔫了下来,低声呐呐道,

”尹大哥,别胡撸我头发,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没办法,他欠着人一条命呢,每回在尹恪面前都感觉弱人一等。

尹恪勾了勾唇,温声道,

”我托人从省城给你带了一些书,回头给你拿过来。”

江楠立马精神了,

”太好了,我...”

说了一半,他又立马闭上了嘴,警惕地看着尹恪,

”白送给我的?我可不能帮你,我妈说我姐现在还小呢,还不能搞对象...”

虽然他是挺喜欢尹恪哥的,比那个周兴民可好多了,但他可不能帮着外人打他姐的主意。

尹恪忍不住又想胡撸这个小脑袋瓜子了,但看到江楠敏捷地捂住了头,他含着笑把手放了下来。

”白送给你的,放心,不用你帮我做什么。”

他有什么想法,当然不会请别人帮忙,他都要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