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灿灿才不管她爸偷偷摸摸地在干啥呢, 每天跟着尹恪屁股后面跑,不用想也知道是和尹恪有关。

这样也好,有大佬看着,她爸肯定吃不了亏。

她那一世, 她爸就是最早偷偷做小生意的那帮人, 但由于运气差了些,也没什么本事, 所以最开始不但没挣到什么钱, 反而把自己攒的那些钱都败光了。

导致姥姥姥爷更看不上他, 要不她爸妈能抗争那么多年嘛。

因为江松和尹恪现在的身份是拖拉机学徒,拿的工分虽然不高, 但也算是领活儿了。

所以也不用下地干活挣工分,更不用点卯应到。

他们的直接负责人是江灿灿, 江灿灿又不管他俩,所以他俩有的是闲工夫,可以随便跑。

江松开始能给江灿灿拿些小玩意儿回来了, 什么糖啊, 饼干啊, 小发卡啊。

总之他觉得女孩子能喜欢的东西,他就都会给江灿灿拿。

江灿灿边摆弄着手里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状似无意地问,

“小云姐那送没送啊, 她不喜欢颜色艳的。"

"送过去了,放心吧,挑的都是素淡的色儿!”

“这些东西现在不好弄吧?从南边来的?”

江松刚想回答, 又突然闭上了嘴。

嘴里含含糊糊道,

“大人的事儿你别管, 反正你喜欢啥就跟哥说,哥给你弄。”

江灿灿噘着嘴切了一声,嘴还挺严!

不说她也知道,大佬最初就是做南货北运的贸易起的家,靠着这个赚来了第一桶金。

那个时候能赚到这第一桶金的,要么有野心胆子大,要么是有大格局的。

她来到这里,算是窥得先机的人,要是不做点什么,可真是浪费了。

要不像她爸一样,也抱紧大佬的大腿,在大佬手底下喝口汤?

江灿灿寻思了下,摇了摇头。

她可是要当大佬恩人的,还是要自恃身份才好。

当大佬小弟,不是浪费了她曾经对大佬的那些投喂嘛?

不过说起来,大佬最近好像没再想方设法地给她塞东西了?

江灿灿这人吧,虽然有些傲娇,什么事情很凭自己的心情行事,但其实在细微的感受方面,是很敏感的。

比如她能感觉到,从前她投喂完大佬之后,大佬总是很快塞给她点什么东西,好像不想欠她一样。

搞得江灿灿就很急,一直这样的话,她可怎么让大佬记得她的恩情啊、

可最近一段时间,不管是她给大佬塞馒头,还是啥刘翠梅做的好吃的,大佬全都痛快收下,吃的一包带劲。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点不适应,下意识等着大佬还东西。

她摊着手等啊等,大佬边嚼馒头边问她,

“还有东西要给我?”

江灿灿??

“没,没了啊...”

尹恪点点头,又大口咬下一块馒头,瞅着江灿灿说:

“上回你拿来那个,你自己泡的脆瓜...”

江灿灿瞪眼瞅着他,修长的手攥着大白面馒头,按出微微的起伏,喉结随着咀嚼轻轻跳动,下颌线也有规律地一扬一顿。

在这个大家吃东西都有些不拘小节,甚至有些粗犷的时候,他的不拘小节也透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斯文。

像是张弛中带着一股韧性,瞧着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但他就是和别人都不一样。

江灿灿听他题到那脆瓜,不由有些心虚。

那哪是她做的啊,那是刘翠梅的拿手好菜,用的是新鲜刚下的头一茬脆瓜,配上各种料,腌上两天,最后做出的一种小咸菜。

江灿灿一直喜欢吃这个,赶上头一茬脆瓜结了,她就帮着刘翠梅一起腌了。

其实也就是帮着倒个水,撒个盐,在刘翠梅的指导下放到腌菜坛子里。

不过她好显摆,得意于自己也动手干活了。

刘翠梅更是各种向别人表扬她,说是闺女老能耐了,都能腌咸菜了,非说是她亲自腌的这么一坛子脆瓜。

得到全家人表扬的江灿灿一个脑热,嘚嘚瑟瑟地拿着一小碟子脆瓜到了房后,抱大佬大腿去了。

她头扬得高高的,说这是自己亲手做的,特意拿给你吃的哦,你可要用心品尝。

本来是想逗大佬玩玩儿,没想到他还真的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极认真地吃了起来。

把一碟子都吃完以后,看着江灿灿认真点评道,

“很好吃。”

倒把江灿灿造了个大红脸,她是开玩笑的啦,大佬也太认真了吧。

这不,现在大佬又提起这碟子脆瓜了,还说想再吃,叫江灿灿怎么能不心虚。

“那个,那坛子脆瓜吃没了,回头我再给你腌了吃吧。”

现在入了夏,天气热得很,人人都没有食欲。

喝点粥,配上点脆瓜再好不过了,所以脆瓜也是吃的飞快。

还有一点就是,江灿灿始终记得大佬夸她的认真样子,她心虚得很,只想这回要亲自认真做一回,再拿给大佬,一定不顶着奶奶的名头跟大佬卖乖了。

尹恪也没多想,点了点头,把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嚼了咽下。

然后去院子里的井那摇了桶水,洗了洗手。

江灿灿被他的手吸引住了,修长的、很漂亮的一双手。

在冰凉井水的拍打下,交叉摩挲。

要是在现代的话,这应该是很优秀的一双弹钢琴的手吧。

可江灿灿知道,这双手细碎茧子的厚度,在操控拖拉机不小心碰到时,扎的她手疼。

“在想什么?”

江灿灿愣愣的,还在想自己的手被扎疼了呢,不妨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吓了一跳。

“啊?”

尹恪忍不住挑起嘴角,低头看她,

“我问你在想什么?”

“想手...”

江灿灿话说到一半,立马停嘴。

“没什么,等着吃你的脆瓜吧!”

江灿灿撂下一句话,落荒而逃,像后面有人撵一样。

“手?”

尹恪喃喃。

看了看自己的手,没什么特别的。

又突然想到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碰到的时候让他有些慌。

尹恪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升腾,激的他的脸都一阵阵热。

他清了清嗓子,又重新回到井边,重新打了一桶冰凉的凉水,这次是往脸上泼水,任冰冰凉凉的井水把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江灿灿小跑着回家,迎面撞上了刚才村大队回来的刘翠梅。

“这闺女,咋回事儿?跟狗撵似的?”

刘翠梅冲着江灿灿逃跑似的背影喊,只听到江灿灿零碎的声音冲着风传过来。

“去摘脆瓜,做腌脆瓜!”

腌脆瓜?

刘翠梅摸不到头脑,家里不是才刚腌了一坛子吗?好像还没吃完吧?

咋又要腌了?

腌脆瓜得两天,江灿灿又不能一直避着不见尹恪。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看到他觉得怪怪的,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但她可不会承认这点,于是第二天照样在听到拖拉机发动的声音以后,貌似正常的走到门外。

江松果然不跟他们一起去镇上,不知道为啥,自从他偷着投靠大佬以后,江灿灿觉得她爸好像更少参与他们三个人的集体活动了。

也不知大佬都交给他啥任务,反正给他支使得团团转,成天也看不到人影。

导致现在去公社或者镇里,都是大佬和她单独行动。

江灿灿拉开车门,副驾驶的位置上,摆了一个大草帽。

江灿灿愣了一下,就听一直看前方,没什么表情的尹恪说了句,

“戴上吧,你不总说太阳晒吗?”

江灿灿把太阳帽扣头上,安安稳稳地坐在副驾驶上,心说昨个刚说大佬好像很长时间没给她送东西了,今天就收到大佬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跟大佬原来给的,好像有点差距啊!

大佬这是不走精品路线,改走真心路线了?

拖拉机行驶在山间小路上,带着热的夏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凉。

但别说,这太阳帽还真好用。

比一般人下地干活戴的帽子还大两圈,把江灿灿的脸和脖子都笼罩在阴影中,一点都晒不着。

帽檐下面还有个带子,系上不用担心被风吹掉,江灿灿终于不用再被晒了。

得到了有用东西的江灿灿心情大好,不再像从前那样,只顾着拿胳膊遮脸,烦躁的直喊热了。

到了镇上,她也有心情头伸到外头,看看街边的热闹和风景。

镇上的人还是多,人们穿着打扮也洋气,是公社比不了的。

江灿灿的眼睛跟着一个穿着半袖连衣裙的姑娘走,都路过人家了,还伸头往后瞅呢。

呀,那就是布拉吉吧,料子是的确凉的,这时候最流行的料子。

挺括是挺括,但确是不太凉。

听说这种料子穿在身上不透气,虽然样子好看,也很流行,但是并不很舒服。

江灿灿在这研究时代产物,但在尹恪的眼里,却是小姑娘看到别人穿的好看,羡慕的不行,恋恋不舍的一直回头瞅人家。

“喜欢吗?”

他问。

“啊?”江灿灿愣了,这话是从何说起呢?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看。”

她就是想研究研究时代产物而已啊。

尹恪没说什么,深深看了江灿灿一眼,再没提这个话题。

江灿灿暗暗吁了口气,大佬这眼神?他该不会是不相信吧...

到了镇上红砖厂,尹恪把拖拉机停好,有专门的人把红砖搬上车,回头他们再把砖拉回公社就好了。

平时这些事都是尹恪盯着的,江灿灿只要找个阴凉地方歇着就好。

今天江灿灿虽然也被尹恪安排到老地方休息,可她却没看到尹恪像往常一样,站在拖拉机旁边指挥人往车上搬东西。

一直到车斗装满了,尹恪才回来,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江灿灿就没问他去哪儿了,谁还没有点三急四急啊!

装满了砖头的拖拉机,没有来时那么轻快,连突突声都多了些沉重。

走到商店后面时,尹恪突然把拖拉机停了下来,江灿灿不解,转头去看他。

还没等询问呢,就听他说:

“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然后就从打开车门,从拖拉机上蹦了下去。

也就一小会儿的功夫,几个人从商店后巷钻了出来,怀里都抱着东西,看不出是什么。

他们把手里的东西包好,放到车斗里,那里有一块尹恪刚刚专门交代,要留下来的空间。

来来回回好几趟,这几个人才搬完,尹恪最后从后巷出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车离开。

江灿灿实在没忍住,用“暗语”悄悄问他,

“带回公社去出手?”

她知道公社黑市的货有好多都是他提供的,她见过好几次,黑市的人跟他“接头”,现在这些事好像都交给她爸了。

“不是,”尹恪眼睛依旧目视前方,手里的方向盘依旧稳定,

“那些都是布料,给你带回家做裙子的。”

江灿灿??那老些一趟一趟的,都是布?给她做裙子?那得做多少条啊?

她昨天刚说大佬好像好长时间没给她东西了,今天就拿这么多东西过来...

尹恪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他不会再以跟她两不相欠的想法还给她东西了。

这怕是他第一次不想跟一个人分的那么清,只想把喜欢的东西送给她。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情,

“脆瓜是今天腌好吧?”

江灿灿...您的记性还真好。

她收了人家的礼物,当然不能没表示啊,

“等回去我就拿给你。”

用脆瓜换布料,这叫有来有往嘛!

中午,尹恪手里拿着大馒头,乖乖等着江灿灿的脆瓜。

江灿灿正瞅着她新腌的那坛脆瓜纳闷呢,这味道...好像不太一样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捞起脆瓜放在盘子里,端了一盘往后屋走。

刘翠梅尝了一口,呸的一下吐了出去,这孩子,应该是加了生水,这脆瓜都长毛啦!

尹恪终于等到了江灿灿,他等的除了脆瓜,更是她那臭显摆的娇俏模样。

果然,江灿灿仰着脸,一副我最厉害的样子,

“这可是我亲自亲自腌的,你是第一个品尝的,快吃吧,啧啧,你可真有福气!”

尹恪挑着唇,确实是有福气。

他就着馒头,夹了个脆瓜吃,刚刚入嘴,就觉得不对。

偏偏江灿灿凑了过来,离得他老近,一脸殷切,

“怎么样?不错吧?”

尹恪硬是把明显味道不对的腌菜咽下去,

“好吃。”

江灿灿更美了,她就说她有天分吧!

她笑盈盈地又给他夹了一块,

“好吃你就多吃点!”

尹恪...

“好。”

他面色如常地吃个精光,把江灿灿美得,以为自己厨神在世,说要把剩下的半坛子都给尹恪搬来。

尹恪好不容易把江灿灿哄走,承诺自己肯定会好好享用那半坛美味,然后在江灿灿美滋滋地回家后,高冷的形象彻底崩坏,快步奔向厕所。

一个下午都没出来...

刘翠梅等了好久才等到江灿灿回来,见她要把剩下半坛搬走,连忙阻止,

“搬哪去啊?都长毛了,可不能吃哈,吃了要闹肚子的!”

江灿灿说怎么可能,大佬明明吃的香极了!

她自己拿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