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桂花看到刘翠梅也是一愣,

“你不是说你没心情,所以不参加竞选了吗?”

刘翠梅眼睛贼亮,像是钮祜禄.翠梅附身一样,

“那是楠楠刚出事的时候, 现在楠楠也好了, 我也没什么心思了,可不就能来参加竞选了吗?”

她笑呵呵地说, 话音一转,

“倒是你, 你不是说我不选你就不选了吗?”

尤桂花...

这不废话嘛,这当然是场面话了。

刘翠梅越不选, 她就越得来选啊!

正当尤桂花尴尬的时候,村长上台了, 真真是救了尤桂花一命。

“好了,人到的差不多了,选之前我先讲两句!

这次竞选, 就是那个啥, 公开公平公正, 咱都把心眼子放在实处,都想想谁上任了,能为村里人做更多实事儿,这时候就别搞你跟我好、我跟你好那套了!”

大家纷纷点头, 有几个附和声最大的,其中一个在江灿灿耳朵边上炸开来,吓了她一跳。

她转头一看, 原来是那个知青周兴民,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 还温和地冲她笑了一下,江灿灿立马起了一行鸡皮疙瘩。

“江知青你好,好久不见了。”

江灿灿扯了扯嘴角,点了下头,算作回应了。同时往边上侧了一下,尽量离这个看不透的周兴民远一点。

上面的江明山还在继续讲,周兴民也一直很配合,带领着大家鼓掌应好,把气氛烘托的一片热烈。

终于轮到竞选人上台了,刘翠梅和尤桂花、还有几个竞选的嫂子婶子,一起上了台。

都是一个村的人,大家彼此可以说是知根知底,但一下子到了这么多人面前,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

有好几个人都紧张的说不出话,随便说了几句就下去了。

倒是那个尤桂花婶子,真的是让人眼前一亮,口才很是好,一点都没见紧张,

“请大家给我投一票,我一定会为大家办实事、办好事!”

江灿灿鼓着掌,连连点头,尤婶子很厉害!

刘翠梅最后一个上台,忒别是尤桂花讲完以后,下面全是鼓掌的,她心里就有些虚。

可她上台时与尤桂花有一个交错,尤桂花志得意满地冲她扬眉笑了一下,还说了句,

“翠梅,你也使使劲儿!

我记得小时候你在人前讲话就磕巴,你可千万别紧张!”

刘翠梅...你瞧不起谁呢?

许是被尤桂花刺激到了,刘翠梅现在竟然觉得不害怕了!

她看到江灿灿在台下,冲她挥舞着胳膊,比着加油的手势,立马提起气来,

就是说啊,有什么可怕的?

她迈开大步,往台正中心走,看着底下站着的熟悉的人,就好像是大家围在一起拉呱一样。

她走到中间站定,先冲底下人鞠了一躬。

都不用人领掌,底下人自动都鼓起掌来。

刘翠梅一直笑着,等掌声停下来之后,才按照昨晚跟闺女彩排时候,练习的整套说起来,

“大家好,我是刘翠梅,是土生土长的江家堡人。

大家有看着我长大的。有和我一起长大的、还有我看着长大的,都不是外人,都是我的亲人!”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我家发生了点事儿,我们家小四儿...

多亏了各位乡亲们的帮忙,才算是度过去这关!

这些事放在心里,我没有一一感谢,是因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我心里都有数!

我一直琢磨着,到底能干点啥才能把这些恩都报了,要是能帮大家干点事,我真的会尽我的全力!“

刘翠梅笑着,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

“如果大家让我当这个妇女主任,我就尽心尽力地给大家服务。

如果大家有更好的人选,我也会尽我的力量,能干多少算多少!

总之我在这江家堡一天,就总有把这些情还上的时候!”

刘翠梅的话说的真诚,好些人都挺感动的。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邻老居了,刘翠梅两口子是什么样的人品,全村没有不知道的。

要不江明山知道江灿灿要去刘翠梅家住时,也不会这么放心了!

江灿灿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一番话别人怎么想她不知道,但因为她是从未来过来的,她知道很多以后的事,所以她比别人感触更加深刻。

几十年以后,即便是奶奶没当上妇女主任,即便是小叔在这次落水以后,没能存活,但爷爷奶奶真的把尽力帮助村里人当成了一辈子在做的事。

江家得了大佬的帮助之后,论条件可以说是整个地区数一数二的。

都说穷人乍富就会变,连尤婶子成了干部以后,不也都高高在上了吗?

可爷爷奶奶一直关心着村里的老幼,不但把工作机会优先提供给村里的年轻人,让他们可以回村跟家人团聚,还成立了基金,专门资助村里的老幼。

经常有村里的老兄弟老姐妹来找爷爷奶奶拉呱,骂儿子显摆孙子,嬉笑怒骂间,老人们心头的郁结就解了。

他们就像是普通的老头老太太一样,从没忘过本。

江灿灿不知道别人听刘翠梅这番话会不会相信,但她真想对所有人说:

我奶奶说的这些话,不是为了拉票才说的场面话,她真的做到了!

接下来是忐忑的投票环节,江灿灿一直提着一口气。

但她看着刘翠梅好像一直很放松,想来是因为想说的都说了,就不再有执念了。

结果出来了,刘翠梅遥遥领先,她成为了江家堡村的妇女主任。

她再次向台下鞠躬,这是她对所有村民的承诺。

尤桂花气的脑瓜子嗡嗡的,连刘翠梅想跟她说话,她都不搭理。

“桂花,后山的牛毛广冒头了,哪天一起去薅啊,叫上咱原来的姐妹!“

刘翠梅的话让尤桂花停下了,她喉头发紧,咕哝了两声,也不知说了什么,头也没回地走了...

江明山向所有人宣布刘翠梅成了村里的妇女主任,还让大家以后配合她工作。

江灿灿正高兴呢,就感觉身边有人挨了过来,因为味道先传了过来。

那是股杂糅了许多的味道,浑浊中又带了些脂粉味儿。

江灿灿还没来得及躲,就听那人在她耳边道,

”江知青,听说您要招两个学徒,跟您一起学拖拉机?“

听到这声音,江灿灿就知道是谁了,她立刻反问,

”你听谁说的?“

...??

周兴民没想到江灿灿直不笼统地就这么问出来了,他当然不能把谁告诉他的说出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他成为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这个,是咱知青点的一个知青告诉我的。

说来站门知青点的感情真的很好,大家都是想着互帮互助,毕竟咱们是外乡人,说实话,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咱们这些人互相帮忙。“

周兴民的意思是,别看你现在住在村民家,可你就是再努力,你也混不进人家的圈子。

他们是同宗同族,本质上就是排外,有什么事最后还得靠知青点的人。

所以你可别犯傻,把名额给知青点的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江灿灿好像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十分真诚地问,

”周知青的意思是...“

周兴民心说这人看着又精又灵的,怎么这么迟钝呢,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还不懂?

看着她长得还不错的份上,他耐着性子又说: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给将来能帮你的人,这样对你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他看着江灿灿,使劲瞪大了眼,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江灿灿沉思两秒,立马道,

”明白了!“

周兴民脸上一喜,没想到这事竟然成了!

可他这个人心思多,想法重,看江灿灿这傻乎乎的样子,总害怕她会不会一时一个想法,过一会儿又有变化?

”行了,会开完了,都散了吧!“

江明山刚宣布散会,人还没走,周兴民灵机一动,立马在人群中大喊,

“江知青有话要说,要宣布拖拉机学徒的事儿!”

嗯??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江明山在人群里一下扫到了江灿灿的人影,立马以眼神询问,

“江知青,这...”

江灿灿斜眼看了周兴民一眼,那是一张带着野心和掠夺的脸。

平时这张脸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温和的表情之下,现在这一刻,他不再掩饰了。

江灿灿扬起嘴角,丰润的唇挑起好看的弧度,粉-嫩饱满。

周兴民耶看江灿灿,温柔地提醒着,

“江知青,你刚才不是说...”

江灿灿拍了拍手,点了点尖尖的下巴,

“是,是该说说了。”

她几步走上台,对着所有好奇的人,娇俏地开口,

“本来这事不想惊扰大家的,是马书记让我自己选两个学徒,给咱们公社储备有生力量。

但既然有人这么着急,我就把我的想法说一下。

马书记的意思是随我在哪个村选,都按我的意思来。

但我考虑到我住在咱们江家堡村儿,要是在咱们村选的话,也方便我带徒弟。

所以两个人选,都是咱江家堡的人。”

这话一说,还提心吊胆的江明山立马就放心了!

只要人都是江家堡的,那他还愁啥?随便是谁,他都高兴!

江知青这人真能处,上回他问的时候,她虽然没答应,但是是真办实事啊!

江明山打定了主意,以后一定要对江知青更好一些!这就是他们江家堡的大恩人!

周兴民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再也藏不住,想装事先不知情都装不出来了。

还是小姑娘好哄,不费什么事,几句话就能拿下。

其余人都是好奇,都想知道这两个幸运儿到底是谁。

江灿灿把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等效果拉满了之后,笑盈盈地说:

“一个学徒是江松,他脑子灵,动手能力也强。”

听了这个名字,没啥人意外。

江灿灿从江丰年家选人,这是肯定的,谁让江灿灿认了江丰年和刘翠梅当干爸干妈呢?

不选江家人才不正常!

大家的反应平平,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第二个人身上。

两个人,还能都在江家选吗?

第一个人说是江松,明显就没选江槐啊,那剩下的江桦和江楠那么小,肯定学不了拖拉机。

所以,第二个人是谁呢?

周兴民脸上带着跃跃欲试,好像随时都要跳上台去发言一样,

恨不得对所有人宣布,是我啊,我啊!

江灿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才慢慢说道,

“第二个人,是...尹恪。”

一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炸了。

什么?尹恪?村里有名的二流子?

江知青到底看上他啥了?

周兴民原本狂喜的表情,被震惊代替。

什么?尹恪?不是我吗?

你刚刚明明答应我了的!

就连江明山都以为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不相信地确认道,

“江知青,您是说...尹恪?

他...”

江灿灿点头,瞅着那个已经走出人群,原本一散会就想走,但听到她叫他的名字,就定在原地,到现在还没动弹的人影。

“虽然没必要解释,但我想说一下理由。”

那个人影动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回头。

“他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人,我始终相信,他一定会达到常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人群的嘈杂声四起,可尹恪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能听到那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他非常有潜力...我始终相信他...”